又過了三日，傅澤芝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武功也恢復了些許，只是不能有太過激烈的打斗，一般的輕功仍是使得游刃有余。卓逸派去的暗探回來告知了連青云每日去天姿樓的時間，她與卓逸商量明日便去找連青云算賬。

　　第二天一大早，卓逸便在傅澤芝門前等候了。原本蘭蝶苦苦哀求想跟著一起去，但聽說他們是要去天姿樓找姑娘，羞得直往里屋鉆。

　　傅澤芝將卓逸讓進屋，在她的擺布下，不一會兒，卓逸變成了一個粗獷的虬髯大漢，在左臉上，她特意給他點了一顆碩大無比的毛茸茸的痣，傅澤芝還一本正經地評論這個造型十分符合卓逸，其實心里早就笑得快斷了氣。傅澤芝也化妝成第一次去天姿樓時的丑漢模樣，兩人在嬉笑中出了門。

　　來到天姿樓，那老鴇見是上次來過的丑漢，身旁還跟著一個三十多歲奇丑無比的虬髯漢子，連連迎了進去。此刻正值午間，大廳中還沒有幾個客人，對于青樓來說，夜間才是最熱鬧的。傅澤芝領著卓逸在大廳中最顯眼的一處地方坐了下來。

　　傅澤芝丟給那老鴇一定金子，笑道：“媽媽，這位是我大哥，慕名前來這里找金珠姑娘，不知金珠姑娘今日是否有空啊？”

　　“啊，有！有！有！金珠承蒙這位大爺的厚愛，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哩！”那老鴇見到金子，忙不迭地點頭道，“這位公子，你仍是要水靈姑娘作陪嗎？”

　　傅澤芝朝那老鴇意味深長地一笑：“媽媽，你說呢？”

　　那老鴇領會得連忙扯開嗓子吼道：“水靈……金珠……快出來呀！”卓逸與傅澤芝相視一笑。

　　這幾日，卓逸派人去打聽過那金珠不是那些大戶人家遺留下沒入樂籍的孤女，是窮苦人家賣到這兒的，那連青云也是看中這一點，才敢肆無忌憚地出入天姿樓。

　　很快，在那老鴇的呼喚中，水靈和金珠便踏著碎步來到了傅澤芝身邊。那金珠容貌雖比不上水靈，卻和芊芊一般，搔首弄姿，妖嬈無比。水靈一到，便認出了傅澤芝，同樣先行過萬福禮后，再到傅澤芝身邊坐下。

　　“原來是公子，不知公子大事辦成了嗎？”水靈居然還記得傅澤芝要去做翼王幕僚一事。

　　“哎！別提了，殿下定是看不起我這等丑樣，還沒見著翼王就被趕了出來，這不，在下特意帶了我結拜大哥來這里一解愁苦。”傅澤芝假裝惋惜地道，心中卻在暗笑。

　　卓逸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心中疑惑傅澤芝為何與翼王扯上關系了。傅澤芝見他滿眼疑色，對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以后再說這個事。

　　“我大哥很早就聽說過金珠姑娘的名頭，這不，今天非要來一瞻金珠姑娘的玉容。大哥，你眼光可真刁，這金珠姑娘果然名不虛傳啊！”傅澤芝故意調侃卓逸道。

　　那金珠挨著卓逸坐下，一陣濃香從他面前拂過。

　　卓逸為了配合傅澤芝演戲，也一改往日冷俊的容顏，哈哈一笑，手攬過金珠的肩頭，將她靠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輕抬了一下她的下顎，粗聲道：“今日能一親金珠姑娘芳澤，老子就是死了也值得！”說完，竟真的湊在金珠臉上親了一口，完了，還不忘陶醉地發出“嘖嘖”之聲，看得傅澤芝睜大了雙眼。

　　卓逸學著傅澤芝從身上掏出一定金子扔給了金珠，那女子雙手纏得卓逸更緊了，湊在他耳邊笑道：“謝大爺賞賜！”

　　卓逸見水靈只是端坐在傅澤芝身旁，不像金珠那般投懷送抱，也扔了一定金子給她，大聲道：“水靈姑娘，將我二弟伺候好！”儼然一副俗不可耐的大老粗形象，傅澤芝嘴邊的笑意忍了又忍。

　　“大哥，水靈姑娘與我是舊相識了，小弟自與姑娘熟識，大哥還是照顧你心心念念的金珠姑娘吧！”傅澤芝心中同情水靈，不愿再言語中有何侮辱，退回了卓逸的金子。

　　“什么姑娘長姑娘短的，啰哩八嗦，聒噪得很！”卓逸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來，金珠，給大爺夾口菜！”那金珠不似水靈那般持重，嬉笑中伺候卓逸吃菜喝酒。這邊傅澤芝與水靈便是如往日那般對端喝酒，以禮相待。

　　算時間，那連青云也該到了，傅澤芝故意讓水靈唱曲，卓逸便讓金珠伴舞。曲唱到一半時，便從門口傳來老鴇的聲音：“哎喲，連老爺！快請進，快請進！”

　　傅澤芝與卓逸對視一眼：好戲即將開場了。

　　“金珠呢？快給我叫來，老爺我今天心情不好！”連青云一進門便氣呼呼地吼道。卓逸與傅澤芝猜測他定是已知道了自己弟子被殺一事。

　　“哎呀，連老爺，真不巧，今日金珠已被其他的客人點了去，老身給你叫芊芊姑娘如何啊？”老鴇忙陪著笑臉道。

　　金珠此刻也聽見了那連青云的聲音，但此時正跳著舞，不便去理會他，心道：這漢子雖是老粗一個，但出手闊綽，比那老頭強多了。

　　“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竟敢搶老子的女人？”連青云罵道，那聲音整個大廳都聽得見。

　　卓逸招呼金珠到自己身邊坐下，緊摟著她，不耐煩地道：“哪個混賬東西來壞老子的心情，金珠，你認識那個老頭嗎？”

　　連青云此刻已經看到了在卓逸懷中的金珠，正想上前將她拉出來，且料金珠白了她一眼，道：“這老頭是誰？本姑娘不認識！”

　　傅澤芝心中暗想：這青樓的女子果然薄情寡義，好歹那連青云也是她的入幕之賓，這會兒見卓逸出手闊綽，說翻臉就翻臉。而一旁的水靈則是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面無表情，傅澤芝看得出，這金珠與水靈之間定是不睦。

　　“你這賤人！昨日還在老子的床上與老子翻云覆雨，今日便翻臉了，真是下作東西！”連青云口無遮攔道。

　　朝廷的官妓是不允許獻身給普通平民的，尤其是那些沒入樂籍的姑娘，只能供官員取樂，在青樓中只賣藝不賣身。雖然那金珠不是樂籍身份，但身處天姿樓，也要遵循這里的規矩。像金珠這樣的姑娘為了掙錢替自己贖身，常常私下獻身于出手闊綽的非官場人士，這里的老鴇其實是知道的，但這些女子只要分一些錢財與她，睜只眼閉只眼就當不知道。此時連青云將金珠與自己私通一事大聲宣揚了出來，那金珠在卓逸懷里已嚇得臉色慘白。

　　連青云看著眼前已化了妝的卓逸，心道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粗俗壯漢，仗著自己武功高強，對卓逸罵道：“你是什么東西，膽敢搶老子的女人！給老子滾！”說著上前要來抓卓逸的衣領。

　　“誒誒誒！連老爺，可別動手啊，來者都是客，這樣，老身問問這位客官是否愿意將金珠讓出來，大家相安無事不是更好嗎？”那老鴇生怕在自家地方動手，連忙上前勸阻道。

　　“大哥，不若先將金珠姑娘讓給這位連老爺罷！”傅澤芝在一旁假惺惺地勸阻道。

　　“哼！老子行走江湖，還從未有人敢在老子身上搶東西，你算什么鳥蛋！金珠就是老子點的，怎么著？想動武啊？信不信老子一掌將你的頭擰下來？”卓逸摟著金珠一口一個老子說得順溜，哪里還有那玉樹臨風的形象。傅澤芝趁勢將水靈拉到一旁，怕傷著她。

　　連青云聽著眼前這粗人口出狂言，早已怒不可遏，沒等那老鴇反應過來，便出掌向卓逸攻去。卓逸一把將金珠推得老遠，出手與連青云過招。

　　老鴇一見兩人真的打起來了，滿大廳地亂吼亂叫，那些客人也嚇得逃的逃，鉆的鉆桌底。大廳中兩人打得正酣，論武功，卓逸應在連青云之上，只是他不能暴露自己的門派，是以故意將招式打亂，原本十招之內便可將連青云制服的，現已過了數十招仍是膠著難分。

　　傅澤芝越看越心急，大叫一聲：“賊老頭，敢惹我大哥，看招！”說著，也加入了打斗。傅澤芝也不是蠢人，當然知道隱藏武功，加上她的傷并未痊愈，只是在外圍若有似無地出招，意在打亂連青云的章法。

　　連青云乃是武林大家，武功也算上乘，只是近日接連發生的事給他打擊不小，又縱欲過度，漸漸地落入了下風。卓逸知道時機已成熟，又過了數招后，突然變招，使出輕功將連青云抓住躍向空中。

　　卓逸在他耳邊輕聲道：“連掌門，你想不到會有今日罷！你的那些弟子也是我殺的！你們是罪有應得！”

　　連青云驚恐地望著卓逸，他喉頭已被卓逸扼住，只能咿咿地發出些聲音：“你……是……蝶……”

　　卓逸哪容得他說完，另一只手抽出綁在小腿間的短劍在他脖子上一抹，右手再重重一拍，只聽“咔嚓一聲”，卓逸雙手交替，便將連青云的頭擰了下來抓在手中，連青云的無頭尸身瞬間落地，血濺當場。

　　老鴇從未見過這般殘忍的殺人手法，連青云落下時噴出的血濺了她一臉，她“啊”的一聲嚇得暈了過去。金珠嚇得癱軟在地，只有水靈略顯鎮靜，趕忙上前去扶老鴇。

　　卓逸趁大廳中一片慌亂，拉起傅澤芝便沖出了天姿樓。良久，才從大廳里傳出一陣驚恐的喊叫聲：“殺人啦！殺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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