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晉江文學(xué)城
那個出生鄉(xiāng)野壓在所有貴女頭上寵冠后宮三十年的皇貴妃死了!李玉兒看他這樣以為是沒有找到零工,或者因為食物和別人起了沖突,正想安慰她爹只要人沒事就好。不想她爹就從懷里摸出了半個粗面餅子道:“還有半個,你和你娘分了吧。”
李玉兒接過餅子,并沒有吃,打算放著做儲備糧。今年的糧食絕收了,天不知道還要旱多久,糧食需要節(jié)約了再節(jié)約。她現(xiàn)在關(guān)心的是她爹遇到了什么事,以前出門要是有收獲,絕對會笑著回來,而不是像今天這樣愁眉不展。
“爹,你身上還有傷嗎?碰到了什么事?”李玉兒盯著他唇角的傷口問道。
“你大伯和三叔來的及時,那兩個想搶東西的人沒有得逞。我也就是挨了兩拳,沒有受傷……”李老二這話像是在心里想了幾遍,說的十分順暢。
李玉兒看她爹的臉色和剛才走路的樣子,確實不像受了傷的。至于唇角和眼眶上的傷,對于生活在底層整天忙碌的人來說,實在不算什么事兒。那她爹的心情為什么這么反常?
在李玉兒思考的時候,沉默良久的李老二終于開口了:“鎮(zhèn)上已經(jīng)貼了告示,說要征力役和兵役,每家每戶都要出人或是出錢。”
“徭役?每家每戶?”李玉兒被這個消息驚住了,不由自主的重復(fù)道。
李老二沒有回答,拖著雙腿回到睡房,仰倒在床上,就這樣睜著眼睛定定的盯著房頂。
等李老二走回睡房,李玉兒才反應(yīng)過來她爹如此沮喪的原因,想要進去安慰,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況且她也正心中一團亂麻,既有即將分離的悲傷,又有對未來的恐懼。
每家每戶都要征丁她們家只有她爹一個壯年男人,那必定是他了。這一走不知道是多久,自從上次里長來征收糧食之后,李玉兒就開始留意起這里關(guān)于征丁的的一些信息。
這里國家的徭役有力役、兵役和雜役。這些都是法律規(guī)定的老百姓必須履行的免費義務(wù)勞動。沒有工資也沒有安全保障,完全把人當(dāng)工具使。淺水灣里那些老人的記憶里,每次被征徭役的人最多只能回來一兩成。
如果她爹被征了徭役,還能不能回來?她爹走了,這個家怎么辦?山上的草根也是有限的,被淺水灣的人一直挖,根本就挖不了多久,之后的食物又從哪里找?況且一家只有婦孺真的安全嗎?
李玉兒想了一晚,還是沒有頭緒,她的力量太弱小,更本不能保全自己以及自己在乎的人。
一夜無眠,天邊剛亮?xí)r李玉兒就翻身起床了。沒有辦法免除她爹的徭役,也沒有辦法讓她的未來有保證,她能做的只有讓她爹在家里的最后一點時間舒服一些。
李玉兒把昨夜她爹拿回來的粗糧餅?zāi)ニ椋诹艘淮蟀鸭依锓N的野菜,再加上昨天剩下的草根,做了一頓勉強足量的早餐。
“爹,吃飯了。”李玉兒站在門口輕聲喊道。
李老二還盯著房梁,滿眼血絲。聽見李玉兒的聲音,良久才反應(yīng)過來,沙啞道:“我不吃,還能給你們省點糧食……”。
一種無奈的悲涼就沖出心口,眼淚刷的就流了出來,李玉兒緊捂住嘴巴,不要讓自己哭出聲來。
李玉兒攔不住的嗚咽聲像一個開關(guān),終于讓李老二轉(zhuǎn)了頭:“不要哭,爹已經(jīng)老了,本來就活不長了。三妞這么聰明,一定能夠活下去的!”
李玉兒看著她爹頭上的縷縷白發(fā),不由哭的更傷心了。長年的積勞已經(jīng)徹底壓垮了他的身體,這樣的身體能服完徭役嗎?還能再回來嗎?
“一大清早的,哭什么喪啊!”一夜好眠的張氏打著哈欠走了出來,見從來沒流過眼淚的李玉兒在痛哭,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就抓住這個機會咒罵起來。
李老二看了一眼張氏,也懶得理了,只對李玉兒道:“以后只聽你伯娘和嬸娘的話就可以了。”
“李老二,你什么意思?老娘十月懷胎生了她,現(xiàn)在還說不得了!”張氏聽著話不對味,馬上質(zhì)問道。
李老二沒有管她,直接到里屋去抱起兒子往外走。
“給我說清楚!”張氏本以為李老二只是想抱抱兒子,現(xiàn)在看到他出了門,才反應(yīng)過來擋在他面前問道:“你要把我兒子抱去那里?”
“你連自己都養(yǎng)不了,更別說養(yǎng)兒子了,我把他抱給養(yǎng)得起的人。”李老二說完,繞過張氏繼續(xù)走。
“你個沒用的男人,養(yǎng)不起家,還想把我兒子送人,門都沒有!”張氏說著又上去撕扯李老二。
李老二一把推開張氏,任由張氏在地上撒潑打滾。他是鐵了心要送走兒子,如果他住在寺廟里的爹不愿意養(yǎng),就只有送給沒有兒子的人家。雖然那樣就不算自己的兒子,但好歹還能活下去。
李玉兒在旁邊沒有阻止,除了這樣還有什么辦法呢?畢竟活著是最重要的。
李老二抱著石頭走后,李玉兒一直留意著通到院子的小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爹一個人回,還是希望她爹抱著弟弟一起回來。
李老二走的并不久,看太陽的高度,才過了半個時辰的樣子就回來了。
李玉兒看著她爹手上沒有孩子,不知怎的升起了一股夾雜著悵然的輕松感。
李老二回家后就把李玉兒叫到身邊吩咐到:“石頭抱養(yǎng)給了鎮(zhèn)上劉掌柜,你以后就當(dāng)沒有弟弟吧。剛才我去了你大伯家,你大伯借到了銀子,夠交免役錢了。”說道這里他的眉頭都要舒展了些:“你大伯會留在淺水灣,以后有人欺負你,可以去找你大伯。”
李老二又交代了幾句,這才往鎮(zhèn)上去報到。他不敢去太晚了,如果今天沒去報到,明天兵丁來家里抓人就麻煩了。
這時候張氏才知道徭役這件事,又開始大哭大鬧,抱怨老天不公。
這時李玉兒也沒理張氏,只是送著她爹去鎮(zhèn)上。在岔道上又碰到了一直等待的大伯和三叔一家,大家都是來送人的,一路心情沉重,氣氛沉凝。
走到鎮(zhèn)上的集市,李玉兒聽到都是或哽咽或嚎啕的哭聲,一行人的心情更加陰郁了。
在役丁的集合點,有十多個穿著兵丁服的高壯男人驅(qū)趕著想要上前的老弱婦孺,中間里正和一個書辦模樣的人正拿著一個名冊,在那里勾勾畫畫。
隊伍排到李家三兄弟時,李老大還是忍不住試試:“我們?nèi)值苁且患胰耍遣皇侵怀鲆粋壯丁?”
聽到這話兩兄弟眼里都浮現(xiàn)了一絲希望。
“你想糊弄誰呢?當(dāng)年你們分家,我可是到場了的!”里長不屑的說。
“發(fā)不外乎人情嘛,沒有男丁,一家子婦孺肯定活不了”李老大低著頭賠笑道。
“那關(guān)我什么事兒?還是說你們想逃役?”
聽到這里李家三兄弟臉就白了,逃役可是重罪。不敢再存僥幸心理,連忙說道:“沒有,沒有。”
連續(xù)喝了幾天的稀粥,李老二還是紅光滿面,大概是因為人逢喜事精神爽吧,但李玉兒走路就有些發(fā)飄了。
李玉兒知道這樣下去,她的身體會受不住的。這天中午李玉兒餓的實在受不住了,決定抓了魚烤著吃。她想現(xiàn)在吃了,簌了口洗了手,晚上回家因該就沒有味道,影響不到她娘了吧。
張氏自從懷孕之后便嬌氣了起來,這也碰不得,那也碰不得,整天什么都不做,還是怕累到她肚子里的寶貝。心情更是大壞,脾氣隨時都在爆發(fā)的邊緣。性子本來就軟的李老二,更是被她磨得沒脾氣。好在李老二對這種折磨是甘之如飴,因為這胎很可能是男孩,他馬上就有后了!
在張氏的不斷洗腦下,李老二堅信她的肚子里是一個兒子,對正懷著兒子的張氏自然是千依百順,張氏本就是個擅長拿捏男人的人,抓住了這個機會讓李老二以前對她的不滿統(tǒng)統(tǒng)消失了,兩人之間更加親密了。
李玉兒可不敢在一家人歡天喜地的時候說:懷兒懷女是看幾率。這個時代的人可是很迷信的,她要說出這話,絕對是找抽,因此她只能老老實實的做她自己的事兒。當(dāng)然,她現(xiàn)在要做的事兒就多了,每天在家里洗衣、做飯、收拾好房間,還要出門去放鴨子,找野菜。
李玉兒最開始覺得挖野菜和放鴨子這兩種活兒很有趣味,但當(dāng)這兩種活兒成為了每天必須要完成的工作,就感到疲倦了,尤其是她還要一手包辦家務(wù)活。然而沒辦法,她爹每天要努力掙錢,她娘懷了孕需要休息,同是女性,李玉兒也能理解,但她不能接受的是她娘孕期脾氣暴躁,要把氣發(fā)在她身上。她娘是長輩,肚子里又懷的孩子,她爹又不站在她這邊,貿(mào)然頂撞她娘會吃大虧,所以李玉兒也只能忍著。
李玉兒彎著腰挖了一下午的野菜,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腿腳酸軟,渾身疲倦了,但此時的李玉兒仍舊不想回家,因為家里不是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她要一直應(yīng)對她娘的挑刺。以前她娘也不喜歡她,但只要李玉兒一直沉默低調(diào),她娘就想不起她,而現(xiàn)在她娘簡直是把她當(dāng)做了階級敵人了,時時刻刻都記著要找李玉兒的麻煩,從吃飯說話走路干活兒,挨個的挑了個遍,不管李玉兒怎么做,她都能挑出錯。
看著夕陽漸漸落山,李玉兒還是提著籃子、趕著鴨子、拖著疲憊的步子回家了,把鴨子趕進鴨圈里,關(guān)好柵欄才往正屋里走。
剛剛跨過門檻,張氏就是一陣狂嘔,李玉兒看著她的表情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怎么了,兒子又鬧騰你了?”李老二圍著張氏,焦急的問道。
張氏心中正煩,見李玉兒走近,突然聞到一股魚腥味,胃中翻涌的同時怒火大作,隨手抓了個東西就朝李玉兒扔去:“你這個賤蹄子,又去偷吃魚了!渾身都是魚腥味,”
李玉兒見一把剪刀飛來,心中一驚,立馬閃開。驚魂不定的朝她娘看去,結(jié)果看到了她娘充滿恨意的眼神。她知道她娘不喜歡她,但沒想到是恨她。她娘為什么恨她?李玉兒心中不解,難道就因為她是女孩?
“你娘懷著弟弟,你就不要在外面沾些魚腥鴨糞的味道。”李老二的聲音不高,但話里面訓(xùn)斥的味道卻顯而易見。
“剛剛剪刀差點扔到我臉上了。”李玉兒想:她爹一定是沒有看到她娘扔的是剪刀,沒有看到她剛才是多么危險。
“那又怎樣,你娘不就是扔錯了個東西。”李老二不耐煩的說道。
李玉兒心里頓時有些發(fā)寒,她以為她爹雖然嘴上不說,但心底還是很愛她的。然而今天她才發(fā)現(xiàn):和兒子比起來,她在她爹心里是一文不值!
從那天過后,李玉兒在家里漸漸沉默了,能不說話時就不出聲,存在感也越發(fā)的低了。然而,不管李玉兒再低調(diào)張氏都能找出她一堆麻煩,然后拿著東西就打。
李玉兒不是任人欺負的小孩,一看到張氏抄家伙就跑。最開始碰到這種情況,她還往她爹身邊跑。她想即使她在她爹心里的地位比不上那個還沒出生的弟弟或是妹妹,也還是有父女情義的,不會坐視她被虐待的。
然而,事情并沒有朝李玉兒期望的方向發(fā)展。開始幾次看到張氏打她,沒問青紅皂白就開始訓(xùn)斥李玉兒:“怎么又惹你娘生氣!”
這之后張氏就有恃無恐,對李玉兒的虐待就變本加厲。
李玉兒看見張氏拿著三指粗的藤條,立馬就跑了出去。張氏仍舊在后面追著,李玉兒都不知道張氏對她哪來這么大的恨意,不顧肚子里的孩子都要打她,出門就迎面碰到了她爹。
“你跑什么,要是引得你娘受傷受累怎么辦!”她爹呵斥到。
李玉兒一怔,她爹怎么變這樣了。那個在她還是一個嬰兒手腳無力的時候抱她哄她,笨手笨腳卻認真照顧她的父親那里去了?就因為那個可能是男孩的胚胎,就這樣對她?五年多的父女溫情都是假的嗎?
這邊李玉兒還在迷惑于她爹的變化,那邊張氏就抱著肚子坐在地上喊叫:“哎喲,哎喲。”
李老二連忙跑過去把張氏扶了起來:“這么樣,肚子還痛不痛,孩子有沒有事兒?”
李玉兒就站在旁邊看張氏表演,她才不信張氏真的動胎氣了呢,這些日子看她活力十足的追著自己跑,也知道她的胎穩(wěn)著呢。
“這兒子還沒有出來呢,你就由著這個賤蹄子欺負他!萬一兒子生氣走了怎么辦?”張氏說著說著自己都信了,聲音帶出了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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