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結發受長生 三
銀鎖一個人去了云頂,回過九凝峰,去過金鈴的房間,去過烏堡最高一層,到處都沒有金鈴的蹤影。她離開了烏山,牽著一匹瘦馬,當先便去了江陵,可惜王府上下一片縞素,南平王竟然也在這當口過世了。
她一個人去的時候,只聽南平王妃慟哭,蕭荀陪在一旁,久久嘆一口氣。
她自己一個人悄悄退了出去,離開了江陵,去過烏山,暗中潛入過上庸分壇,亦是一無所獲。上庸仍舊是那個寂靜的小城,他們的魯派散了,大頭陳死在了她手上,張派竟然蒸蒸日上,成了上庸第一大幫派。
銀鎖在街頭慢慢走過,給人撞了一下,摸走幾個銅板。她的眼神跟著那偷東西的小孩,看著他給街角半大的孩子交了過手錢,回頭望了她一眼,又消失在轉角處。
她正打算離開這里,卻和一個人目光對上,那人從車里探出個頭來,穿得不俗,濃眉大眼,看著甚為面善。那人似乎也發現有人在看他,亦打量起銀鎖來。
銀鎖不露聲色地用眼角打量他,一邊想著這人是誰。
馬車經過身邊的時候,她聽見那車夫問道:“魯掌柜,天色不早,我們是不是找個地方住店?”
她終于恍然大悟,想起這人是在哪里見過,隨即笑了笑,上馬出城。
這一出,一天一夜也沒有停,她從山中穿出來,從漢水之南渡江到北,猶豫了一整天,往洛陽方向去了。向北渡過黃河,穿太行,經上黨,進太岳山到平遙,又從平遙向西渡河拐回了陜西。
黃河之水朝海中奔去,河伯馮夷隨水而下至東海之濱,望洋向若而嘆。
她走走停停,在統萬城里流連了幾天,聽當地人講了冬至天狗吃月,終于把城里最黑最邪的東西吃了去,當天連地牛都翻身慶祝。
銀鎖賣了馬,買了一匹駱駝,只帶著水桶和干糧就走進了茫茫沙漠,不久天上飄起了雪,她越往西雪越大,至黃河畔時,河面上已全部凍了起來,她走過封凍的河面,在銀川附近稍作整備,又進了另一片沙漠。
這是她第二次走這條路,無數次地眼花看見金鈴掀開毯子一角,裸身鉆進她懷里。
然而茫茫沙漠之上只有她一個人,身旁跟著一匹老駱駝,連狼也見不到,更莫說旁人了。
她就這樣走啊走啊,終于看見漫漫黃沙天幕之下的祁連雪頂。
祁連山旁有黑山,黑山永遠和祁連在一起。她想起她給金鈴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她眼中隱隱閃著希冀,又想著上山前夕金鈴來找她,眼中的輝光因她的拒絕一點一點地熄滅的樣子。
銀鎖嘆了口氣,想著金鈴的絕望,想著她是在怎么痛徹心肺的折磨下才能刺出這一劍。想著若是她自己在彼時彼地,是會盛怒之下當場將對方亂刀砍死,還是努力把這些都忘掉,裝作自己也只是逢場作戲。
涼州亦還是那個涼州,熙熙攘攘,擠滿了域外和中土來的商人,集市上人聲鼎沸,她卻第一次發現自己和人群離得這么遠。
涼州以西有西海,吐谷渾王以此為王庭,筑伏俟城。西海以西兩百里有山坳,四季如春,名曰神仙谷。
銀鎖循著記憶拐入小路,環著湛藍的西海走了半圈,每走一步,都覺得回憶里的故事滿滿地要溢出來。
只是不見故事里另一個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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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二人日漸親昵。金鈴經常回來之后便把銀鎖扣在書案邊陪她寫往來書信,銀鎖常常頭靠著桌案上,看那本孫子兵法,看著看著就開始打瞌睡。
金鈴發現之后,有時會揉著她的頭發把她揉醒,有時卻又盯著她發呆,有時忽然把她吻醒,抱到書案上極盡狎昵。
但銀鎖心里一直惦記著讓金鈴馬不停蹄說一個時辰的話,金鈴不在時常以抄書為樂,在的時候便纏著她教讀書寫字,卻不知金鈴喜歡聽她軟軟糯糯地求人,巴不得她來纏。
日子又已不知不覺過了許久,金鈴外出的次數卻漸漸變多,有時半夜三更跑回來,身上還要帶兩三處輕傷。之前有一面之緣的竹竿漢子也會在此借住,身上也都帶著傷,有時住個一兩日,有時上過藥就走。
銀鎖雖已猜到金鈴的“任務”十分危險,卻從來不敢問。金鈴不說,銀鎖便只安心替她上藥療傷。
一日銀鎖問金鈴可還記得當初說過,若抄百遍就解說全文給她聽,金鈴一愣,道:“我說的是若你不懂,就解說全文給你聽,你需得先……”
她頓了一頓,道:“需得先抄夠一百遍。你抄了幾遍了?”
銀鎖頗得意,伸臉道:“我已抄足一百遍,只等你來給我通篇講解。”
金鈴搖頭道:“照書抄連三歲小兒都會,算不得準,你需得背誦給我聽。”
銀鎖只道她要耍賴,都快哭出來了,又聽她說只是背誦,又不由得喜上眉梢,得意道:“一早就會背啦,請金鈴師父聽好。”
金鈴一只手支著下巴,倚在桌上聽銀鎖背書,聽她的聲音抑揚頓挫,清脆婉轉,帶著一股少年人特有的無畏。她盯著窗外,生怕看了一眼金鈴就分心背錯詞,金鈴卻看著她琉璃色的眼睛,幾乎走了神。
銀鎖背完一篇,就要問她背得對不對,金鈴點頭放行,她才往后繼續背。如是九篇背完,銀鎖眼巴巴看著金鈴。金鈴摸摸她的頭,道:“我瞧瞧你的字。”
銀鎖獻寶一般將自己的手書拿出來給金鈴看,拿在手上厚厚的一疊,金鈴一頁一頁慢慢翻看,看一會兒,便抬頭看她一眼。銀鎖十分緊張,生怕金鈴又挑她的毛病,被她看了幾眼,忍不住道:“少主!我初初學書寫,都是一個字一個字邊讀邊寫的,你可不能因為我寫的不整齊,就賴我的帳……”
金鈴卻是看著她寫的字,禁不住在腦中描摹著她趴在自己曾經趴過的桌上認認真真寫字的樣子,光是想的已然不夠,非要親眼看一看她才夠。聽她這么一說,不由得笑出來。
“少主!”
金鈴擺手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豈會騙你?你寫的已經非常好啦。”
銀鎖看向她的眼神一瞬間好像被什么點亮了一樣,閃閃動人。她囁嚅著半天說不出話來,忽然又不知犯什么癡了,忽然向后一個空翻,倒立過來,用兩只手在屋里走來走去,身上垂下來的鏈子拖在地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金鈴拉住銀鎖鏈,把這小胡兒拽過來,拉到懷里,攤開她寫的那一疊厚厚的紙,道:“我便來講給你聽。”
金鈴的聲音一貫是清泠泠,冷冰冰的。此番她在銀鎖身畔耳語,卻有說不出來的媚態,銀鎖偷偷瞄她,不慎走神,金鈴捏了一把她的腰,責怪道:“我講了你卻不聽,方才求我不要耍賴的人是你嗎?”
銀鎖嘴硬,分辯道:“我、我、我沒有走神!”
金鈴道:“那你便來說說,我方才講的‘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這一段是什么意思?”
銀鎖心里虛的慌,道:“那、那便是說……用兵要像水一樣,水是往下流的,用兵則要攻擊別人防守薄弱的地方。水隨著地形而流……兵……兵……”
她支吾半天,心中著急,越發說不出來了。
金鈴接口道:“用兵自然避開對方防備的地方,攻擊薄弱的地方。水順著地形而成河流,軍隊根據敵情來制定制勝的方略,所以用兵沒有一成不變的陣勢,就像水沒有固定的形態。”
她轉過頭來看銀鎖,見她點頭,頗感欣慰,翻了一篇,繼續解答。
金鈴首次為人師,務求盡善盡美,果然馬不停蹄說了一個時辰。銀鎖靜靜聽她講,間或給她遞水,有時恍然大悟狀,金鈴必要追問一句:“你想到什么了?”
銀鎖當即眉飛色舞講起他們與別派動手的豐功偉績。金鈴聽她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竟然頻頻點頭,偶爾評價道:“不錯,暗合兵法要詣。”
她得金鈴表揚,尾巴翹上了天去,樂不可支,又翻起跟斗,倒立著在屋里走來走去。
金鈴扯住銀鎖鏈,一點一點把她扯回桌邊,銀鎖被她使了個絆子,重心頓失,跌落在桌子上。金鈴低頭看著她,忽然伸手把鏈子繞在了她手腕上。
銀鎖剛剛翻過來,雙手還舉在頭頂,就這么被捆在了桌腳上。她睜大了眼睛,問道:“少主……少主?”
金鈴的眼睛微微瞇起,雙臂撐在她身側,銀鎖驚恐地左望右望,顫聲道:“少主,窗還未關……”
金鈴將頭埋在她胸腹之間,低聲道:“開著也好。”
窗外又淅瀝瀝下起雨來,漸漸越下越大,將銀鎖細碎的呻吟聲蓋了過去。銀鎖卻還是很驚恐,生怕若是寒兒蓮兒回來,會驚動了她們。
她周身何處敏感,金鈴已十分清楚,此時要故意逗她,更是只撿軟檔來捏,銀鎖兩只手皆已動彈不得,又不敢亂扭亂動怕碰到了硯臺墨水。只得眼神向金鈴求饒。
窗外雨聲潺潺,銀鎖不敢呻//吟,只得咬住下唇,不時細細抽氣,間或溢出一兩聲嗚咽。
金鈴早在她落下來之時,就已占據了她兩腿之間的位置,如今手已經滑進她的衣裳里。
腰帶早已被金鈴解開,松松地散在身側。
她輕聲喚道:“少主……”
金鈴抬起眉毛,“此處只你我二人,為何不喚我金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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