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夢與君同 十四
銀鎖笑道:“遇山翻山!
金鈴隨口接到:“遇水淌水?”
銀鎖失笑道:“非也非也,遇水要順著水走。此地唯一的河便是奢延河,統(tǒng)萬城在奢延河北,黑水以南,是以順著水走,便可找到統(tǒng)萬城!
“原來如此,難道一路都要走過去?我聽說二師叔搶了康照的馬場,你們明教應該最不缺馬了吧?”
銀鎖道:“大師姐懶,此地往西大約一百五十里,便是奢延河。那時雖有馬騎,但河邊都是山,我們要從山上走,也輕松不了多少。”
“非是我懶……”她話說一半又頓住了,另外半句吞了進去:若有馬騎,還可以多抱一陣子。
只是她方才自己也說了明教最不缺馬,要騎一定是兩匹。過河開始,這等親密接觸的機會就再也沒有了,方才銀鎖奮力一撲,乃是最后一次,可她竟未珍惜,目下后悔也晚了。
她正沉湎在后悔的情緒里,銀鎖正兒八經(jīng)從懷中一疊地圖之中抽出一張,對光一看,指著前方道:“走那邊,有一條小路翻山,翻過去有大路!
說罷她便拉起金鈴的手往山上走。
此處的山又不同與烏山,山上只有淺淺的荒草和矮矮的灌木,灌木色作深褐,看著便像是許久沒有水喝,落腳不易,前進也是不易,銀鎖走了一段,道:“這么走太慢了,大師姐,我們跑快些,比比看誰先到頂!
金鈴聽罷一笑,超到她前方,淡淡道:“自然是我!
銀鎖笑罵:“大師姐不害臊!你的輕功還是我教的!”
金鈴并不理她的抗議,只管在前面跑。這不知是土山還是石頭山的黃色巨塊土質復雜,金鈴一把抓空之后被銀鎖接住,說什么也不讓她再走前面。
“不行,輸給你怎么辦?你在后面接著我便是。”
銀鎖哭笑不得:“大師姐怎地如此孩子氣?我要是接不住怎么辦?”
金鈴道:“只得請你再加一成工錢。”
“你這是威脅!”
金鈴奇道:“怎是威脅?這是信任你!
銀鎖想扳起臉罵她,卻又想笑,只好咬住嘴唇免得繃不住岔了氣。
金鈴早已爬得高了,站在一個淺淺的高臺上招呼銀鎖:“別發(fā)呆,快來!
她并未等候,轉身又往上爬。銀鎖擔心離得遠了招呼不到,趕緊跟了上去。她怕金鈴經(jīng)驗不足真的失手摔了,跟在她身后保護,最后讓金鈴得了勝。
只一會兩人就翻過這座山,走上一條山路。銀鎖腳程不慢。金鈴認真地夸贊她跑起來和馬一樣快,銀鎖打量了她好久,在她臉上找不出一絲破綻來,方知她真的覺得這是在夸人。
兩人早上天剛亮就渡河而過,此時不過日中,行程已過半。
金鈴內力深厚,就算曾被銀鎖廢過一次武功,也仍要比她氣力長。她現(xiàn)在已覺得有點累了,便問道:“你不累嗎?”
銀鎖頭上已有薄薄一層汗,卻搖頭道:“我的大師姐,我就是出了點汗,哪里稱得上一個累?”
“可是……”
“可是?”
金鈴眨眨眼,道:“我餓了!
銀鎖深深吸了口氣,停下來,道:“那邊尚算干凈,我們坐著歇一會兒!
金鈴稱好。銀鎖坐下來從背囊里拿出呼延氏為兩人準備的干糧,撕下一片肉脯,揉得軟了,劃開一只烤的有點略糊的酵餅塞進去遞給金鈴。金鈴接過來小口吃著,銀鎖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看她好像還挺開心的,便給自己弄了一個。
剛準備咬,忽然覺得有一股灼熱的視線釘在自己臉上,她抬起頭來,見金鈴手中空空如也,也看著她。
她心里一驚,道:“大、大師姐,吃完了?”
金鈴點點頭,道:“我替你多吃些,免得背在身上,徒耗氣力。”
銀鎖遞出手中酵餅,見金鈴接過后又默默開始剿滅行動,只得開始弄第三個,先把大師姐喂飽再說。
金鈴一直盯著她,銀鎖嘆道:“大師姐,你這么易餓嗎?”
金鈴道:“前幾天有坐有睡,今天自己走,餓得快些。”
銀鎖把手里酵餅塞給她,道:“快吃吧,喝水,別噎著!
她一只手遞到金鈴手里,另一只手又夾出一塊餅切開。不料金鈴吃著自己手里的,還是看著她手里的。
等銀鎖把手里的肉脯揉得軟了塞進餅中間,金鈴又已默默吃完了,正望著她。銀鎖哭笑不得,將手中剛弄好的餅塞進她手里。
金鈴接過餅,見銀鎖額上潮紅消退,也不再出汗,又塞還給她,道:“吃飽了,還給你。別先吃干的,喝水。”
銀鎖在她的注視下別別扭扭填飽了肚子,正說著要上路,金鈴走過來就要脫她的衣服。
銀鎖往后縮了一點,“大師姐,大師姐你做什么?”
金鈴道:“脫了吧!
“做什么要脫!”
金鈴扒了她外面厚厚的外衣,又把里面的外袍扒下來,只給她留了最里面一件。左看看,右看看,銀鎖被她盯紅了臉,結巴道:“大師姐有、有話直說,盯著人光看不說話是什么意思?”
金鈴若有所思,道:“你這件衣服,挺眼熟的!
銀鎖猶自做最后的抵抗:“大師姐人長得小小的,大師姐的衣服最多當個貼身衣服,穿在外面要叫人家笑話的……”
“是嗎……”
銀鎖伸出手道:“還不還我嗎?”
金鈴把手里的衣服疊一疊打個包,道:“我替你背著,你繼續(xù)跑!
“為什么!”
金鈴已開始往前走,見她還不動,拉了她一把,道:“你最里面的衣服都濕透了,中午熱還好說。日頭漸漸往西,天越來越?jīng),濕衣服穿在里面,晚上該涼透了!?br />
“涼透了又如何?”
金鈴奇道:“這大冷天,你還想涼透嗎?”
“有什么打緊?”
金鈴抿著嘴不說話,銀鎖卻因此在她無甚表情的臉上找出些生氣的痕跡來,連忙晃著她的手道:“大師姐別生氣了,脫都讓你脫了,笑也讓你笑了……”
金鈴沒理她,她又涎皮賴臉地湊上來,道:“大師姐別生氣了,你在氣什么……啊,是不是氣我不聽你的話?我聽就是了,不聽也沒法了是不是?大師姐你看看我呀……”
金鈴給她煩透了,閃電般地出手捏住了銀鎖的鼻子。銀鎖的聲音像是給夾起來了,濃重的鼻音使她變得奶聲奶氣。
“……大師姐你笑一個……”
金鈴看著她淘氣的神情黯淡下來,忍不住便笑了出來。銀鎖見目的達到,像是又被點亮了一樣,嘴角拼命壓也壓不下去。
一百五十里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正好可以走一天。兩人腳程比旁人快上許多,金鈴形容正是“和馬一樣快”,天色剛剛見灰,就已能看見山坡下有一條閃亮的光帶。
河水平靜無波,也并不很寬,金鈴忽道:“何以這河叫做奢延河那城又叫做奢延城這名字別致,卻猜不出所以然!
銀鎖笑道:“大師姐可還記得洛陽為什么叫洛陽?”
金鈴道:“洛陽城在洛水以北,是以叫洛陽!
銀鎖道:“不錯,奢延河源頭有一座山,山上發(fā)源有奢延、吐延二河,山北為奢延,山南為吐延。跟漢話中的南北對應。是以奢延河就是北郡河,奢延城就是北郡城。”
金鈴道:“原來如此,這是哪里的方言?”
銀鎖道:“大師姐從未聽過對不對?奢延、吐延都是匈奴話。河東古時被匈奴占領,為衛(wèi)青收復,奢延這名字卻留了下來。大師姐從未到過北境,所以從未聽過這種名字!
“實則和洛陽南陽義陽一樣是尋常名字?”
銀鎖笑道:“不錯不錯!
河畔有兩個胡人青年在洗馬,雖然天氣大冷,兩人卻單衣單褂,在河里嬉戲打鬧,金鈴看著便覺遍體生寒,不禁往銀鎖背后縮了一縮。
那兩人像是發(fā)現(xiàn)上面有人,都抬起頭來,對著銀鎖微微鞠躬,招手呼喊,似乎是招呼兩人下去玩。
銀鎖也招起手,答了兩句,金鈴聽不懂,便問:“他們說什么?”
銀鎖拉著她走下去,笑道:“他們說讓我們過去玩,你別擔心,這都是我的手下。”
金鈴奇道:“你怎知是你的手下?”
銀鎖道:“當然是認識臉啦!快走快走,有馬騎了。”
那兩個胡人青年恭恭敬敬地等著兩人靠過來,等銀鎖走近了,道:“少主,我們方才認錯人了!
銀鎖面色一變,道:“認錯人了?可是暴露了?”
那兩人相顧一看,繼而哈哈大笑,指著金鈴對銀鎖道:“不是,我們認出了衣服,但你一開口就發(fā)現(xiàn)認錯了!
“嚇我一跳。馬呢?”
一青年牽著兩匹馬從河中走出來,搭上馬鞍,摸了摸馬頭,笑道:“沿著河南山路一直走,輝日右使沿途留下了標記!
“你們呢?”
青年道:“我們還要往南邊去,先少主一步到關口接應。”
銀鎖聽罷露出一個笑容,道:“那我們改日再見!”
兩人躬身行禮,單手觸肩,銀鎖跳上馬背,金鈴見這是要走,也跟著上馬。
兩匹馬一前一后,兩名騎士則再沒說過話,各懷心事,追著太陽落山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存文了呢_(:3 ∠)_
昨天的不是船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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