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夢與君同 四
銀鎖方才九死一生,這回見到了讓人頗為安心的金鈴,整個(gè)人都放松下來,一閉眼睛,就立刻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沉沉睡去。
軍馬跑得很平穩(wěn),金鈴又著意控制,讓自己的身體顛簸得不那么厲害,好讓她睡得舒服一些。
銀鎖有她護(hù)著,睡得又沉又甜。馬在田間小路上馳騁著,天空褪下了清晨穿的白紗,大地顯出冬日統(tǒng)治下的荒蕪肅殺,可吹到銀鎖身上的風(fēng)和軟溫柔,還帶著絲絲暖香。
一個(gè)時(shí)辰差不多到了,金鈴見她呼吸均勻,睡得香甜,不忍心叫醒她,便繼續(xù)往前趕路。
她眺望了一下天邊,長平府已在她們的東南方向,再往北去,就應(yīng)該是上黨了。
忽然她覺得腰間一緊,銀鎖呢喃一聲,輕聲喚道:“少主……”
金鈴聽罷,心中驀地一酸。微微扭頭,嘴唇貼在銀鎖耳邊道:“我在。”
銀鎖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拱了兩下,尋了個(gè)舒服的姿勢,又睡起來。金鈴忍不住笑了起來,俄而笑容一僵。
這睡糊涂的小胡兒再不肯老實(shí),放在她腰間的手蜿蜒向上,金鈴忙著騎馬,按了一下她的手,不料這胡兒不識(shí)好歹,力氣還很大,一按沒有按下去,還頗有反骨地蓋在她右胸上。
她皺起了眉頭,正要伸手去拽她,前方路況卻不太好,她不得不全神貫注操控馬匹,任由這小混蛋作亂。
不知銀鎖是夢見什么了,手掌貼在金鈴胸前。掌中傳來的熱力漸漸透過衣料,傳到皮膚上。金鈴忍不住戰(zhàn)栗,嘆了口氣,在銀鎖耳邊道:“別睡了,起來。”
銀鎖含混地嗯了一聲,緊緊擁著金鈴,左手不輕不重地揉捏著。在溫暖掌心的熨燙之下,那一粒紅梅很有精神地站立起來,抵著布料,一馬當(dāng)先地受著摩擦。
一陣陣戰(zhàn)栗從兩人相貼之處——前胸、后背——傳到她心里,又經(jīng)由那處統(tǒng)統(tǒng)匯到□,饒是金鈴平日里冰冷如石頭,這回也覺得有一陣陣熱浪從領(lǐng)口一直燒到額頭上。
她急道:“銀鎖!”
銀鎖語義不詳?shù)啬剜艘宦暎瑡舌青堑穆曇魪乃鋫鬟M(jìn)去,刮著脊骨蜿蜒往下,與心里的悸動(dòng)匯集在一處,更像是火上澆油。
終于過了這一段險(xiǎn)路,金鈴迫不及待地松開韁繩,握住銀鎖的手將她扯下來。
“銀鎖!”
手被忽然掰開,銀鎖驚醒過來,雙手伸到背后去拔彎刀。她右手拔刀,左手還攥在金鈴手中沒掙脫出來。
“怎么了?有敵襲?!”
金鈴嘆了口氣,道:“沒有。”
銀鎖把彎刀插回鞘中,抬手擦了一下嘴角,道:“那大師姐喚我喚得這么急?”
金鈴直視前方,道:“你方才做什么夢了?”
銀鎖不想則以,一想之下渾身都警覺地繃緊了,方才她好像正夢見與大師姐抵死纏綿,姿勢狂野以致有點(diǎn)不好意思回想,而方才睡死過去之時(shí),和大師姐又貼得那么近,難道做了些不雅的事情?
“我……我怎么了?”
金鈴頓了一頓,這微妙的停頓讓銀鎖頗有些等死刑書的感覺。她不敢多問,連動(dòng)也不敢動(dòng)。
“你方才……掙扎得厲害,我怕你掉下去。一個(gè)時(shí)辰到了,你要如何?”
“我……我……我要出恭,大師姐放我下馬,你只管慢慢走,我馬上就追上你。”
金鈴卻道:“你若是偷跑了如何是好?”
銀鎖撅嘴道:“哼,大師姐就是不信我。”
她跳下馬來,將身上小小的行李包袱甩在金鈴身上,一打馬屁股,道:“大師姐先走!”
金鈴微微錯(cuò)愕,勒緊韁繩,讓馬慢慢前進(jìn),果不多時(shí),銀鎖就跟了上來,道:“大師姐,停了停了。”
金鈴勒停坐騎,問道:“怎么停了?”
銀鎖道:“有話對(duì)你講。”
金鈴跳下馬來,韁繩交到銀鎖手上,銀鎖牽著馬到路邊,尋了一塊石頭,隨便擦了兩下示意金鈴坐下,金鈴坐定之后問道:“怎么了?”
銀鎖道:“我方才想了一下,大師姐,你們?yōu)榱俗汾s我,連夜趕路對(duì)不對(duì)?”
金鈴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又如何?”
銀鎖嘻嘻笑道:“我睡飽啦,換大師姐睡如何?只不過一匹馬終究有些慢,到下一個(gè)城鎮(zhèn),我們得再買一匹馬才行。”
金鈴道:“我見你的馬不是偷的就是搶的,怎么還會(huì)去買嗎?”
銀鎖道:“一路偷過去當(dāng)然好了,只是不免被人查到蹤跡,大師姐,你有什么好主意?”
金鈴道:“守不如攻,我卻覺得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回頭去殺了元大師。他一日不除,你就得當(dāng)一日夜貓子。這樣日夜兼程趕路,困也困死了。”
銀鎖笑道:“哦?大師姐是說我們不必跑得這么快?”
金鈴點(diǎn)頭道:“不錯(cuò)。”
銀鎖的笑容忽然變得十分溫柔,道:“換我來騎,大師姐在后面睡吧。一切別的事情,等你睡飽了再說。”
金鈴正要點(diǎn)頭,銀鎖卻把手伸向她懷中。她一驚,就要往后退,不料銀鎖只是解開背囊,從里面摸出一塊無酵餅來,道:“先吃點(diǎn)東西再睡。”
金鈴遲疑道:“那你……”
銀鎖沖她微微一笑,自己也拿了一塊,道:“我與你同吃,不用擔(dān)心,我?guī)Я撕芏啵皇枪训瓱o味,到下一個(gè)城鎮(zhèn),我?guī)愠渣c(diǎn)好吃的。”
金鈴因而點(diǎn)頭,慢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餅。只是她向來食量驚人,食速也驚人,雖然吃相優(yōu)雅,但不一會(huì)兒就消失殆盡,銀鎖解下腰間的水袋遞給她,她灌了一通水,道:“吃飽了。”
銀鎖莞爾一笑,道:“想起王府的飯菜,我真不忍心餓著你。”
金鈴摸著她的頭,“出門在外,哪有許多講究?上路吧。”
銀鎖率先跳上馬背,挺直了脊背坐在馬上,眉眼飛揚(yáng),看著英姿勃發(fā),金鈴瞇著眼睛仰視她,只覺得怎么看也看不夠。銀鎖伸出手來要拉她上馬,卻見她并不響應(yīng),瞪大眼睛問道:“大師姐,怎么啦?快上來。”
金鈴握住她的手,被她甩到后面。正想坐直,銀鎖卻伸手按住她的后腰,道:“抱緊了。”
金鈴遲疑了一下,把她背后的長刀調(diào)到面前,用細(xì)細(xì)的鐵鏈將二人扣在一處,雙手環(huán)在她腰間,幽幽地嘆了口氣。
銀鎖催促馬兒前進(jìn),順口問道:“大師姐,什么事嘆氣?”
金鈴低聲道:“龍若,我已許久沒這么摟著你了。”
銀鎖聽得“龍若”這么個(gè)稱呼,四肢百骸都像是有一條荊棘扭了一扭,說不上是刺痛還是絞痛。她扯開嘴角笑了一笑,道:“大師姐,我道我已與你說明白了,世上從未有龍若此人,我從頭到尾都是銀鎖。”
金鈴了悟此話只能將兩人弄得尷尬無比,正要說幾句場面話緩和一下。銀鎖甜甜的聲音卻湊到她耳邊來,輕聲道:“大師姐,莫胡思亂想了,快睡吧,有什么話睡起來再說。”
銀鎖的話一向很能安撫她,就算是走火入魔之時(shí),銀鎖也是救駕功臣,金鈴閉上眼睛,聞著她身上甜甜的香氣,頓感一陣倦意襲來,不久便墮入黑暗的深淵。
耳畔聽著她平穩(wěn)緩和的呼吸聲,銀鎖亦是幽幽嘆了口氣,喃喃道:“大師姐啊大師姐,你為何要來?我現(xiàn)下一點(diǎn)也舍不得趕你走了,你我二人,怎生是好?”
金鈴毫無知覺,呼出的熱氣帶著體溫,將她耳畔的兜帽弄得又潮又熱,呼吸聲被兜帽放大了數(shù)倍,路途平順無聊,她不禁走神,想起當(dāng)初二人同睡一張床時(shí)的情景。
俄而她又自暴自棄地想:再這么下去,哪里撐得過一個(gè)時(shí)辰呢?
一個(gè)時(shí)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銀鎖的焚心訣徹底不靈,時(shí)間越久,越覺得難熬。她眼觀鼻,鼻觀心,數(shù)著自己一呼一吸一共幾何,滿心卻都是金鈴起伏的曲線。金鈴的手臂環(huán)在她腰上,隨著馬匹的顛簸微微摩擦著,舒服得她簡直要求金鈴動(dòng)作再粗暴一些。
金鈴雖然在她身后睡得毫不知情,但在她的心底,金鈴早已被她脫光了衣服,同她一道繼續(xù)方才的春夢。
她四肢百骸之中麻癢癢地難受,好似用盡了最后一絲定力,弄醒金鈴,大聲道:“大師姐!煩請你下馬往前走一段,我等會(huì)兒去追趕你。”
金鈴睡眼惺忪,從她頸窩里抬起頭來,疑惑地嗯了一聲。
銀鎖只覺得自己最后一絲定力都要被搶走了,咬牙道:“大師姐,我求你了……”
“哦……”金鈴解開鐵鏈末端繁復(fù)的結(jié),撐住馬鞍跳下馬,徒步往前跑,銀鎖勒住韁繩,直到確乎感受不到金鈴在附近了,才催馬前進(jìn)。
她趕到金鈴邊上,道:“對(duì)不住大師姐,吵你睡覺了。”
金鈴搖搖頭,“不妨事,你沒事便成。”
銀鎖騎在馬上,又拉她一把,把她拉到后面,道:“大師姐,你看這樣如何?我們現(xiàn)下找個(gè)地方好好睡一覺,晚上去殺元大師。”
金鈴搖頭道:“太近,再趕一天路吧,你還撐得住嗎?”
銀鎖道:“我撐得住,倒是你……我在山里睡過,不若你沒合過眼。”
金鈴笑道:“我習(xí)慣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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