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請君入甕 十
銀鎖不再看金鈴,轉而看著解劍池,道:“解壇主,料到今天了嗎?”
解劍池額頭上的汗珠慢慢順著臉頰滴下來,低聲道:“影月右使,屬下不明。”
銀鎖笑道:“教主運貨的消息,賣給了別,是也不是?”
“右使誤會!屬下不曾做!”
銀鎖笑道:“也不需狡辯,輝日左使早已拿到通敵的消息……想想,家那本山海經里,挖空了藏著個小匣子,是也不是?”
解劍池臉色大變。
銀鎖道:“解壇主太不小心了……還想問,是誰出賣了的消息,竟累得受烏山少主的追殺嗎?”
解劍池眼中露出幾絲期許。
“便讓做個明白鬼,”銀鎖用刀柄拍了拍他的臉頰,“是教主讓輝日做的。”
解劍池表情巨震,“教主他,他……”
銀鎖又笑道:“解壇主干嘛這個表情?若不是給教主說情,早就死她手上……”
她眼珠一轉,指著金鈴,道:“教主本意是借她的刀,殺的。跟教主說,解劍池這樣的叛徒,定要日月使者親自處死,才合教規,怎好假手別?”
解劍池咬緊牙關,一字一頓:“真是多謝影月右使。”
銀鎖沖他笑得甚甜美,甚天真,“哪里哪里,是該謝解壇主,今天能抓住烏山少主,解壇主立下汗馬功勞。怎么,叛教一事,可認罪嗎?若認罪,功過相抵,可免去千刀之刑,賞個痛快。”
解劍池卻冷笑一聲,道:“影月右使,□懷中興圣教的秘密,若殺了,這秘密就從此與的尸體一同腐爛,再沒知道了!”
銀鎖啐了一口,笑罵:“憑還想和講條件?怕的新東家出賣,便偷了他的地圖,以此來引起教主重視,好讓教主不惜一切代價救回來……想得到美……”
她湊近解劍池,左手撫上他的胸膛,姿勢冶艷曖昧,看得院中的金鈴不禁皺起眉頭。
銀鎖解劍池耳邊低聲道:“解壇主,的小秘密……全知道啦……”
解劍池的眼睛一下睜得老大,眼珠似乎就要從眼眶里掉出來了。
銀鎖一腳踩他肩頭,把他踩得趴跪下來,扭頭對阿曼說:“阿曼,上。”
阿曼得令,一下從原地消失,又從金鈴背后出現,寒光一閃,就要斬落下來。金鈴站了一會兒,內傷稍有緩解,知他們多半以此起手,也踏了兩步,繞到阿曼身后,提劍就刺。
阿曼轉過身,雙刀架住她長劍,兩快刀對快劍斗起來。
金鈴今晚內傷復發,內息岔行,出手越來越軟弱,四肢百脈內息奔騰,馬上就要不受控制,而又心如湯沸,無論如何無法凝神靜氣,眼前越來越模糊,腦中混亂一片。
心中深埋的往事,又被這幢舊宅一件一件地挖出來,舊日的片段一幅一幅自眼前飄過,好像龍若仍角落水井前挑水劈柴,不時回頭沖她笑笑。眼前的重影讓她幾乎無法判斷阿曼的招式,全憑落葉中練出的刺擊之術,本能地擊落刀光。
銀鎖從院中收回視線,問道:“解壇主,認罪是不認罪?”
解劍池劇烈掙扎,卻絲毫無法掙脫,忽然不動了,道:“教主運物資到鄂州分壇的路線,是賣出去的,請影月右使賞個痛快吧……”
銀鎖滿意點頭,道:“嗯,替把大師姐引到這里來,真是萬分感謝,解壇主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嗎?”
“……圖麗詩芬是情,她什么都不知道,請影月右使不要傷她……”
銀鎖皺眉想了想,“圖麗詩芬?識得,放心吧。解壇主,請上路。”
解劍池聽了此話,放棄了抵抗,癱軟地上,低聲道:“……謝右使……”
他一句話尚未說完,銀鎖便一刀自他背后捅進去,直穿心臟。解劍池劇烈地扭了一下,低下頭來,再也不動了。
銀鎖一腳踢翻他的尸體,割開他前胸的衣服,他胸前刺著一大片花紋繁復的刺青,仔細分辨,竟能看出兩種不同深淺的線條,套印一起,相互重疊遮蓋。銀鎖滿意點頭,一刀將他胸前一大片肉削了下來,大聲對阿曼招呼道:“阿曼下來,云寒上。”
阿曼想跑,金鈴根本不會讓她跑,手中長劍好像一口可以吸走一切的古井,把她雙刀牢牢吸住,阿曼掙脫不得,苦著臉道:“少主,跑不了。”
云寒一雙彎刀格兩中間,腳下使力,逼金鈴與他比起內力。此時金鈴內息奔竄,實則強橫無比,云寒受她內力激蕩,與阿曼一同摔了出去。
阿曼脫離苦海,跑回銀鎖面前,幾乎都要哭出來了:“少主!不是說她強弩之末嗎!”
銀鎖安撫道:“都怪解劍池太沒用了,快把他的皮處理一下,皮上的東西一點不能少,要呈給師父。”
阿曼得令,就趴銀鎖腳邊,一塊一塊將解劍池的肉剮下來。
銀鎖雖然不出手,卻好受不到哪里去。她心里煩悶得很,喜怒哀懼愛惡欲種種情感**都心頭盤旋不去,越積越多,難受得她直想跳下床來大喊大叫,發泄一通。
但這么多手下面前,她只能坐矮榻上,裝作淡定地看著金鈴的身影場中穿梭。那身影漸漸與金鈴曾這院中練武的場景重疊,那些她發愿要忘掉的心事再也壓不住,不受控制似地排隊從她心頭走過,逼得她重新回憶一遍。
那些小心翼翼帶著期盼的心情,那些望著這便十分滿足的心情,那些得到回應便滿心歡喜的心情,擠得她的胸腔簡直要爆開了,她無意識地抓著領口,領口被她自己扯得大開都尚未察覺。
而那些小小心情,都被最后的背叛擊得粉碎。
周圍不時有紅色煙花兩兩一炸,和雨飄來隱隱刀兵相交之聲,隔一會便有身著黑袍黑帽的明教弟子單膝跪銀鎖面前,報告著某區已清,殲敵若干,俘虜若干的消息。
金鈴知大勢已去,他們城中的埋伏居然一一失守,戴長鋏三到現也沒出現,只怕兇多吉少,負隅頑抗的怕是只有她一個了。
她萬萬也料不到解劍池居然是個棄卒,是誘她前來此地的一塊餌。更料不到銀鎖布了個局中局,竟是要將烏山此的勢力連根拔起。
銀鎖乃眾敵之首……!
她忽然挺劍往銀鎖那邊撲去,一劍化作三條白練,速度極快地朝銀鎖襲來。銀鎖卻連眼皮都沒抬,似是已不再將這視若眼中釘的勁敵放眼里。阿曼攔銀鎖身前,一掌打金鈴肩頭,把她打得退了回去。
金鈴重傷不支,手中長劍斬入地面,地面石磚龜裂,飛濺出碎屑。她方才全身之力都劍上,除此之外全身竟然毫不設防,也幸虧銀鎖之前下令莫以兵刃傷她,阿曼才會以肉掌打她肩頭,無意間撿回一條命來。
阿曼回頭見銀鎖仍是呆愣愣的,忍不住喊了一聲“少主”,她已看出銀鎖有些不太對,否則也不會多事出手。
銀鎖卻毫無反應,深深陷入了沉思。
她一直想要否認的,卻因為重回這座宅子,而都擺到了她面前。
她旬陽好容易尋了個觀察對象,到最后卻怎么也瞧不明白到底哪個是愛,哪個是逢場作戲。
千頭萬緒,一團亂麻。
她霍地站了起來。敲了敲腦袋。拔出彎刀。
銀鎖早下令座下弟子不得傷金鈴性命,只可打傷,不可打殘,好金鈴與阿曼一戰之后,真的已是強弩之末。云寒單刀才能占得些許上風。隨著時間越來越長,金鈴越來越虛弱,被云寒連番攻勢打得跪下,幾乎失去了戰力。
大口大口的血從她口鼻處溢出來,她面頰潮紅,眼眶濕潤,看著銀鎖朝她走來,長劍撐地上,勉強撐住自己不倒下。
金鈴看著銀鎖,眼底都是**。
這眼神銀鎖熟悉得很,每每看見那清亮的眼中浮著淡淡的一層,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都能羞死。曾經只要被這樣的眼神注視著,她都忍不住臉紅心跳。
即使是現,被金鈴這么盯著,她都止不住地呼吸急促。臉上的熱度,便是雨點打上來,也無法帶走。
天上的雨絲落個不停,細細密密地斜織成一道墻。天際滾過隱隱的雷聲。
春天到了,萬物驚醒。
她走過去,抬起金鈴的下巴,看著她眼中的情-欲濃烈如美酒,已忍不住快要吻上去。
她撩起衣襟擦凈金鈴半張臉上的血跡,輕輕道:“大師姐,對不住啦,若不死,的功夫就練不好,是的心魔,只好把殺了,不要怪,來世給做妹妹,任欺負,好不好?”
金鈴仿佛沒有聽到,那眼神無聲地說著“吻”。
銀鎖似已受不住蠱惑,盯著她殷虹的唇瓣,眾目睽睽之下,輕輕地將嘴唇湊了過去。
湊到極近的地方,她手中彎刀忽然一翻,已抵金鈴的脖子上,金鈴的表情不再淡漠,一把抓住了銀鎖的手腕。
銀鎖卻忽然驚醒,手臂往前送去,低聲說道:
“大師姐,再見……”
驀地耳邊傳來許多的驚呼,銀鎖靈覺早已消失,此時猝不及防,彎刀脫手飛出,正要拔另一把,一柄長劍忽然橫兩之間。
弩手都舉起弩來,但顧忌銀鎖場,并未射擊。
“傳喻掌門令,二不得私斗!”
金鈴受這聲音激蕩,忽然清醒了一下,費力看清面前長劍。
兩都低呼一聲:“漢川!”
那持劍的少年卻并不是師叔喻黛子,少年稚嫩非常,瞧著還沒有銀鎖高,不過卻有些眼熟。銀鎖冷笑一聲,道:“拿了這把劍,就想號令們兩個?是什么?”
少年挺胸,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朗聲道:“乃喻灰弟子許期,二見漢川如見掌門,還不跪下?”
那玉佩盤龍,上面刻著一個“期”字。
銀鎖冷笑一聲,拔刀急砍。
忽聽“嘣”地一聲,她手腕劇震,另一把刀也脫手飛出,一枚銅錢從天上落下來,她面前又多了一個。
她抬頭望去,正是喻黛子。
銀鎖單膝跪下,行了見陸亢龍才會行的掌門禮,喚道:“喻師叔。”
旁見她行掌門禮,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阿曼揮手令他們仍指著場中,自己與云寒二持刀戒備。
喻黛子仿佛未看到這許多弩箭,站銀鎖身前道:“哼,還記得是師叔。還記得她是大師姐嗎?”
銀鎖低聲道:“一直都記得。”
喻黛子道:“記得就好。如有再犯,門規伺候!”
他俯身抱起金鈴,道:“阿七,走。”
不料他這話出口,場中竟有三同時低呼:“快手阿七?!”
銀鎖想起之前玉佩中間的“期”字,阿七大名正是叫做許期,只不過從來沒叫。無怪方才覺得這少年眼熟,原來竟是阿七。雖是舊識,銀鎖卻同樣不愿他知道自己身份。
阿七嚇了一跳,道:“已這么有名了嗎?!”
銀鎖緊抿嘴唇,盯著他們,道:“三位若不快走,莫怪改主意!”
喻黛子看了她一眼,抬腳已是墻頭,再走卻已不知所蹤,阿七跟他后面,竟絲毫沒有落后。
他背后傳來聲聲夜梟悲鳴,盤桓不去。墻頭房頂不斷有黑影站起來向后退去,讓出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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