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0
第34章
聽了夏芩的話,梨花還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答:“沒。”頓了頓,“就覺得,腦袋里面好像塞了一只驢蹄。”
夏芩:“……”
梨花凝眉思索,喃喃自語:“或者更像塞了一堆破布綾爛棉絮,”她緩緩撫摸自己的面孔,口,鼻孔,眼眶,耳洞,略略疑惑,“從這些有窟窿的地方,能塞進去東西么?”
夏芩:“……”
實在與這貨無法交流,夏芩直接從袖中摸出一朵蓮花,道:“現在你也自由了,此間多留無益,我送你去超度吧。”
梨花像是被這句話點醒了,頓時慌張起來:“劉郎,我的劉郎呢?”她急惶惶地朝那間柴屋飄過去,夏芩緊隨其后,柴門洞開,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堆積的木柴,還有一方土炕,梨花穿過木柴,撲到炕上,哀哀切切:“劉郎,劉郎你在哪兒呀?你的梨花找你來了……”
夏芩:“……”
哭了一會不見回音,夏芩涼涼道:“我在這里從未見過你那所謂的‘劉郎’,說不定人家還活著,要不就是早已經輪回了。”
梨花回過頭來,淚眼婆娑:“不,我的劉郎不會那么無情,他一定像我一樣被什么東西困住了,”突然流著眼淚跪到她的面前,乞求道,“求仙姑幫我……”
夏芩嚇了一跳,她一輩子也沒受過別人如此大禮,連忙做出扶起她的姿勢,神色鄭重道:“好,我會盡力。”
那邊廂,周知府已經勒令衙役把劉春林和尸體分開,沉著臉問了幾個問題后,便令衙役把他捆住,帶往府衙。
雖然人家挪動的是自家妻子,葬在了自家院子,貌似還對妻子有很深的感情,并非存心褻瀆,但這種把妻子的尸體做樹肥的行徑??????
真是怎么看怎么駭人,所以眾人只是噤若寒蟬地遠遠圍觀,沒有一個人敢上來說一句話。
周知府的臉色很不好,一半是因為味道熏的,一半是因為出現這種匪夷所思的結果,褻瀆死尸,呵呵。
夏芩猶豫了片時,走到了江含征身邊,悄聲告訴他幾句話,江含征快速轉給周知府,周知府目光一跳,立即下令:“把那間柴屋中的土炕挖開!”
地上的劉春林聞言突地彈跳了一下,被兩旁的衙役緊緊摁住。
劉春林跪在地上左右掙扎,濃郁的腐尸臭味從他身上傳來,實在是臭到了一定的境界,兩邊的衙役兄弟一邊干嘔一邊捂鼻,還要分神來制服他,因此很不耐煩,狠狠地一腳踹過去,劉春林頓時委頓在地。
周知府看著他的反應,無聲冷笑。
室內的柴木被移去,里面的土炕很快被挖開,明亮的陽光從門窗內泄入,卷起塵土飛揚。
有一瞬間,現場很靜,駭人的靜。
四周所有的一切雜亂都成了噩夢的背景,人們眼睜睜地看見,在那被挖開的土炕中赫然蜷縮著一具干尸,他的身形已經皺巴干縮得仿若一個孩童,面目嚴重扭曲,就像午夜夢回時的恐怖畫像,眉目猶在,血肉盡失,只剩下裹著一張皮的骷髏……
人群頓然大嘩。
夏芩身旁的梨花女“嗷”的一聲,嚇得夏芩渾身一顫,那女已經一道箭影跳進夏芩的蓮花。
少頃,弱弱的聲音從蓮花中傳來:“仙姑,我還是聽你的話,去超度吧……”
夏芩:“……”
所謂真愛,都是浮云啊……
想起劉春林擁抱腐尸的舉動,再對比此女猶如逃跑的行為,她的心情真不是一般的復雜。
現場又現人命大案,周知府索性連府衙也不回了,當即命人搬來桌椅,現場審起案來。
仵作的動作十分迅速,很快驗尸完畢,向知府大人呈報結果:“因為炕內干燥,所以尸體保存完好,頭部有凹痕血跡,顯然是重物擊打致死,是致命傷。”
周知府狠狠地一拍桌案,朝劉春林大喝一聲:“爾等刁民,還不把你行兇殺人之事如實招來,否則休怪本官大刑無情!”
微風簌簌吹過,帶著寒冬的蕭條與肅殺,而比那寒風更蕭條更肅殺的是那事件背后隱藏的真相。
他問那人:我自問平日從未虧待于你,你為何卻要做下這等事羞辱于我?
那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叔父饒命,是小侄一時豬油蒙了心才犯下如此大錯,求叔父念在同族骨親的份上饒小侄一條狗命,實在是嬸母先挑逗小侄的,小侄沒把持住才……
怒意瞬間狂涌,他紅著眼,一把抓過案上的燭臺朝那人的頭狠狠地砸了過去……
劉春林的聲音很靜,靜得像冬日結冰的湖面,帶著一股冷血的自持,就像他不動聲色地把尸體封進炕內,就像他擁著妻子在那張炕上夜夜交歡……
當朝律法,對奸?情的處罰很重,就算本夫當場殺死了奸夫淫?婦,也不用承擔罪責,就算不是當場,最多也不過廷杖而已,刑法大減。
周知府沉吟了,他發現繞來繞去,怎么都繞不過這個劉春林。
而這個人,卻是他心中最大的問題。
蓮花中傳來低低的飲泣聲。
是痛悔,還是悲傷?夏芩無法分辨,她忽然想起梨花魂體的異樣,而這種異樣往往也表明該魂生前遭受過某種她自己也不甚清楚的對待,比如當初的找廁君。
她想了想,走到江含征身旁,低聲告訴了他。
江含征不動聲色,立即招了仵作,在不驚動眾人的情況下,又為女尸檢驗了一遍。
這次檢驗得非常仔細,眼、耳、鼻、口各個細查,最后,在女尸的一只耳眼中,掏出一團還未完全腐爛的棉絮。
江含征細細思索,目光霍然一亮。
仵作迅速繞到周知府的身后,對他耳語片刻。
周知府定定地看著低下的劉春林:“奸夫是你所殺,那你的妻子呢,把你如何謀殺你妻子的從實招來!”
劉春林微微一震:“我妻子是病死的,左鄰右舍皆知,大人可以詳查。”
周知府勃然大怒:“大膽刁民,你妻子分明是被你害死的,你若再敢欺瞞,立即杖斃!”
這不是威嚴的公堂,目力所及無不是一片陰慘慘悲戚戚的氣氛,有人不忍,有人震驚,有人惋惜……
還有兩個女人流著含義不同卻同樣虛幻的淚水……
劉郎,誰才是你的劉郎?
當我第一次從你的口中聽到如此親昵的稱謂時卻是你在稱呼別人……
我愛你入骨,而你卻全然不顧,難道只有死,才能讓你安穩地躺在我的懷中?
他靜靜地諦視著她暈過去的面龐,嬌美如十八歲少女,銘刻著他所有的愛戀和恨意,讓他在一日一日的相互折磨中走向瘋狂……
他拿起身旁的棉花,輕輕地為她擦洗,如他們剛成婚的那段日子,然后把那些浸濕的棉花平靜地、毫不猶豫地塞進她的耳內,足足塞了半斤多……
在場的人驚呆了,就連周知府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原來,他就是這么殺人的……
周知府堪堪維持著面上平靜的表情,待他說完,突然來了一句:“那劉家莊的胡氏也是你殺的吧,”驀然一凜,大喝,“說,你究竟殺了多少個人?”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為何迷上了獵殺喪禮中的美貌女子。
她們窈窕白潔,動人心弦,可她們骨子里卻那么不安分,像一朵朵外表純潔的罌粟,散發著致命魅力的同時散發著致命的毒氣,她們每個人都帶著梨花的影子,讓他傾心,讓他痛苦也讓他興奮,他想占有她們,完全占有,不留分毫。
案子破獲了,現場一片凝重,案中涉及的人命牽連的官員,只怕案子上報的那一刻,便會震驚朝野。
即使毫不懂律法的鄉野村民也知道,此番等待劉春林的,將是怎樣一個殘酷的結局。
陰風貼地而起,裹挾著滿地的枯葉塵土滿天飛舞,天驟然暗了下來,寒氣刺骨,陰慘慘的天地間,只看到一身白衣的女子站在陰風中央,原本清麗的面容已近妖魔,眼中的森冷鬼氣如來自地獄的月光。
她身體暴漲,白衣鼓蕩,像一只蔑視天地的大白蛙,不顧一切鼓吹著陰風,而隨著那陰風一起吐出來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三個字:“放開他!”
“放開他!”
陰風刮得人睜不開眼,四周一片驚慌嘈雜聲。
夏芩不顧一切地逆風而行,想要走到白衣女面前亮出佛珠,而后,一條身影擋在她的面前。
又是他??????
夏芩愣怔:“變相君?”
變相君卻沒有理她,似在用全副的精力遮擋陰風,回答她的是另一名女子的傲嬌的哼聲:“枉費老子費心費力地來幫你了,竟然只看到別人。”
夏芩看到旁邊,簡直又驚又喜:“繡繡。”
美女繡又哼了一聲。
陰風還在繼續,眼見已經有人支持不住地摔倒,臉色青黑,鬼女繡仍在架子不倒地對桃花女叫囂:“喂,我說那只大白蛙,你是八輩子沒見過男人怎么的,就為了那么個人渣亂放口氣,信不信老子一腳踹破你那個大肚皮?”
陰風小了一些,白衣女劇烈喘息,而后再次鼓氣,竟然比前次還要鼓脹,面上呈現一種魚死網破的決裂。
夏芩看著被陰風繞著避開的劉春林,忽然道:“你為一個梨花自甘墮落,妄殺人命,你可曾想過對你一片真心的桃花?”
(https://www.dzxsw.cc/book/145650/749701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