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五章 流寇
“當(dāng)?shù)乜h尉們都是干什么吃的!朕每年給了他們那么多的糧餉,竟然連小小的山匪都打不過?!他們拿什么來鎮(zhèn)守河山!”
大殿內(nèi)不斷回蕩著陳睿的咆哮。
“一群不入流的賤民組成的流寇,竟然綁了朕的縣令!呵,這可真是數(shù)十年前來頭一遭啊!驛站里的驛卒們都是干什么吃的!朕設(shè)了那么多的關(guān)卡,難道一個都沒用嗎?!是不是非要朕親自上陣,他們才能拿出真本事出來?!平時一個個的爭著說自己兵強(qiáng)馬壯,如今竟連小小的流寇都打不過,朕要你們何用!讓南北二軍與執(zhí)金吾們直接去剿匪豈不是更省事!”
丞相柴彥安與太尉楚昂躬身站在一旁:“圣上息怒!莫要為了這等宵小之輩氣壞了圣體。”
“朕倒是想要保重自個兒的身體!可這些個……”陳睿指著地上的奏折,氣的發(fā)抖,“這些個昏庸無能之輩就是不想讓朕好過!太尉有何看法?”
被點(diǎn)到名的楚昂微微抬頭:“臣以為當(dāng)今應(yīng)當(dāng)免去今年的部分賦稅,使民休養(yǎng)生息。去年大旱,今年本就就沒有多少收成,左右那稅也收不上來,不如就免了,以顯圣恩。”
“這樣豈不是會放縱那些宵小?”陳睿不悅,“朕的圣恩,好像是被他們逼出來似得。更何況早前朕已免除北地三郡的稅,奈何他們還不知足!”
柴彥安緩緩道:“此刻應(yīng)當(dāng)恩威并施,對治地?zé)o流寇的諸縣以嘉獎,而已有流寇之地若繼續(xù)免稅,恐怕會坐大其心,以為只要鬧上一鬧就可以向朝廷要來好處。”
“恩。”陳睿聽著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說。”
“既然已涉及朝廷官吏,圣上應(yīng)責(zé)令郡尉剿匪。若是剿匪不利,應(yīng)當(dāng)嚴(yán)處!”
“丞相說得有理。”
陳睿頗為滿意,柴彥安每次都能在他煩亂的時候理出一條清的晰思路出來。
楚昂站在一側(cè),心道下面也沒他什么事了。柴彥安這只老狐貍真是將圣上的心思都摸透了,每一句都是順著圣上的心意來說。
圣上年紀(jì)雖小,可天威漸嚴(yán),流寇之事看起來不過是搶了一小小縣令,打的卻是朝廷的臉面。圣上有意要施恩,但也絕對不可能施到已有流寇出現(xiàn)的郡縣內(nèi),他要做出一個姿態(tài),想要朕的恩典,就得乖乖聽朕的話!
“太尉去理一個章程來吧。”陳睿道,“朕要知道各郡打算如何應(yīng)對流寇!”
“臣遵旨。”
既然圣上已經(jīng)點(diǎn)出了方法,楚昂也懶得反駁。揣摩人心一直都不是他的強(qiáng)項,若非柴彥安在軍中勢力偏弱,也不會讓他楚昂來當(dāng)這個太尉。
走出大殿,楚昂深深嘆了口氣。對于朝廷而言要剿滅那些個流寇并不難,可今天圣上只字不提春耕種子被貪之事……
罷了,圣上一定自有安排。他乃太尉,民生之事也輪不到他去操心。
“父親,太陽好看嗎?”
一個聽著就令人手癢的聲音在耳邊嬉笑響起。楚昂揉了揉眉心:“你不去當(dāng)值,跑來奚落你爹?”
楚博笑道:“我輪值休息呢,準(zhǔn)備回營房,這不看見您在這兒賞太陽了么。”
楚昂哼了一聲,正要甩袖離開。楚博道:“父親,你有唐愈那小子的消息么?他幫你去查軍械……”
楚昂立刻道:“他幫圣上去查軍械!”
“對對對!”楚博無奈搖搖頭,對父親這種太過謹(jǐn)慎的態(tài)度不置可否,“那他這趟差事辦的怎么樣了?前兒幾天我看見唐叔叔,急的頭發(fā)都快沒了。”
“辦的很好。”楚昂道,“送來的賬目十分清晰,還附上了一些軍械的圖紙,非常用心。”
見楚博還未離開,楚昂蹙了蹙眉頭:“還不走?你要跟你老子在大殿門口嘮嗑?”
楚博嘿嘿一笑:“這哪兒能啊。”抬頭四周一瞧,大殿外非常開闊,在這里說些話反而是最安全的。
“永安翁主這幾日可是在打聽我那兄弟呢。”
楚昂微楞。
楚博表情不變,臉色依舊帶著今天天氣真好的笑意:“父親,你兒子難道有這么一個看得順眼的鐵哥們,這消息麻煩您給唐愈傳一下。”他自己的渠道并不安全,畢竟對上的是諸侯王和唐府,不如讓自家老爹幫個忙。
“永安王……”
楚昂聽到這幾個字就一陣陣的頭疼。
如今永安王的名聲頗好,尤其是有吳王作為對照組,今年太后五十大壽送的禮也是頗廢了一番心思,讓太后樂了兩天。永安王還在封地,此禮是由其女永安翁主陳雙薇代為送入京的。
一回頭,見到自家兒子還沒皮沒臉的站在那里,楚昂沒好氣的道:“知道了!”
楚博這才笑呵呵的走了。
上面這些大人總把他們當(dāng)做小孩子,殊不知他們的婚姻之事也與家族緊密相連。楚博自己是庶出,生母還是個異域女子,雖然平日里多有冷艷,可到了婚姻之事上反而清凈。不用去考慮那些大族女子,娶個小門小戶的,反而樂得自在。
好兄弟唐愈的身份擺在那里,娶個翁主也是門當(dāng)戶對,只是這位永安王女……
楚博微微搖頭。對于大族女子厲不厲害的評判楚博有一套自己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而事實(shí)也證明了這套標(biāo)準(zhǔn)非常靈驗——彪悍如當(dāng)朝長公主都搞不定的人,那必須是要繞著走的!
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五豐山山腳下,有一座竹屋,屋前的酒旗迎風(fēng)獵獵作響。略走近一些,一股烤肉的香味彌漫開來。
火堆上架著一只烤雞,外皮已烤的金黃酥脆,撒了一把鹽,刷了一道醬料,緩緩翻了身,又刷了一道醬料……
陳福手上動作頗為嫻熟。
油低落在柴堆里噼啪作響,陳福拿出匕首,將那烤雞片好,放在案幾上的瓷碟中,送到了霍明明面前。
“小主子,您這幾天吃的也太少了,今兒這燒雞不錯,您多用點(diǎn)。”
霍明明點(diǎn)點(diǎn)頭,拿著筷子夾了一塊,目光卻依舊停留在手邊的地圖上。
陳福看她這模樣不由嘆了口氣,不愧都是姓霍的,老侯爺在軍中也是這般,哪怕不吃不喝也要先把地圖印在腦海中。
“宋豹子他們執(zhí)意要去,我們也沒辦法,和我們又沒什么關(guān)系。”陳福道,“是他們的心大了,不在滿足于這小小的五豐山。小主子,咱們也要趁這個機(jī)會走了。”
霍明明這才抬起頭,過了半響,才說道:“和我有關(guān)系。”是她將潘多拉的魔盒打開了……
可她是沒想到這世上竟然有豬得不能在豬的豬隊友!
“宋豹子那不叫哥們義氣,那是去找死。”
霍明明將嘴里的雞肉用力嚼碎。萬縣那是真宗的流寇,竟然將赴任的縣令給搶了,引來了縣大營的士卒,結(jié)果宋豹子竟然要去給他哥兒們壯威!
“事情已經(jīng)涉及到了朝廷。”陳福現(xiàn)在都恨不得將霍明明一棍子敲暈抗回博陵了,“您在不抽身就來不及了!”
“我……”霍明明目光復(fù)雜,她的確是舍不得。五豐山里的那些人,不少都是無田的農(nóng)戶被逼上山,她看著他們,就仿佛回到了在吳國的那些時光。
同樣的共患難,可走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她霍明明始終是個旁觀者,那些人的生與死都與她毫無關(guān)系,前一刻,那個吳國人分了一半饅頭給她;下一刻她就為了去找聶冬,而將這些人全部拋下……
“我來到這里只是為了找到聶冬……”霍明明垂下頭,心中默念,“為了這個目的我要活下去,可是如果只是活著,那我霍明明又是什么呢。”
如果一個人的理智能夠永遠(yuǎn)操縱感情,是不是就會痛苦與糾結(jié)了?
霍明明看向遠(yuǎn)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些從這里離開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朝廷關(guān)于流寇的邸報很快傳到了池安,聶冬看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是霍文鐘哪里遞來的一封家書讓他來了精神。
“各郡流寇橫行,這家書也是抵萬金了。”聶冬一邊笑著,一邊將信拆開,正隨意的看了一眼,原本笑著的臉頓時僵住了。
“明明她不在博陵?!!”
霍文鐘被嚇了一跳,他爹這聲音聽著都不對勁了。秦蒼更是眼疾手快的沖到了聶冬身后,將他穩(wěn)穩(wěn)扶住。聶冬感到眼前一陣陣的暈眩,他做了萬全的安排,還讓陳福這樣的老練的人跟在霍明明身上,怎么還是出了問題?!!
不……
他媳婦兒不是那種一個興起就要去“體驗古代生活”的小白啊!她的離開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可信上卻沒有寫明。
王家丞在信上寫到霍明明在半路上就走了,陳福與她在一起。半月前,陳福傳來了一封信,上書霍明明要前往池安,二人當(dāng)時正在李縣,此后便再無音訊。
“李縣,李縣?!!”聶冬急的原地打轉(zhuǎn),“李縣在何方?”
霍文鐘見到他爹這幅模樣也不由擔(dān)心起來,支支吾吾半響。
“說啊!!”聶冬吼道。
霍文鐘不安道:“李縣與萬縣相鄰,此刻正在鬧流寇。圣上已著郡大營前去剿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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