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章 賽馬
眾人來到典廄署,四周都安安靜靜的。署丞趴在桌上小憩,呼嚕聲在殿內格外醒目。一連串的腳步聲匆匆傳來,幾個身著土黃色官服的小吏一臉的驚慌:“大人,長公主殿下來了!大人!”
睡得正香的署丞猛地一驚,嘴角的涎水還來不及擦:“什么來了?誰來了?”
“長公主啊!”小吏又補充道,“還有齊王殿下,博陵侯以及侯府的小娘子們!大人,大人沒事吧!”
署丞艱難地從桌下爬起來:“沒、沒事。愣著作甚,還不快去迎接!!”
幾個小吏又趕緊往殿外跑,
署丞匆忙理著官服,也不敢耽擱太久,一路跑出殿外,而那幾個小吏卻又回來了:“大人,長公主說了不要迎接,她是微服出訪,讓您別聲張。”
“你不早說!”署丞氣的直接拍了那人的腦袋,“齊王和公主呢?”
“快來了快來了。”小吏抱著腦袋,“您在這里等就行了。”
署丞微微弓著腰站在路旁,見到兩輛馬車緩緩駛入,又噗通一聲趕緊跪了下去,小聲道:“不知齊王殿下與公主殿下蒞臨,下官該死。”
“可算是到了。”陳寶走下馬車,將這典廄署的院子環視了一圈后,不由地拿扇子稍稍掩了掩鼻,“還不錯,就是味道大了些。”
署丞道:“典廄署圈養牛馬,這些牲口的味道的確不好聞,望長公主恕罪。還請長公主殿下入殿內小坐,哪兒的味道淡些。”
“本宮又沒怪你。”陳寶笑道,“平身吧。太仆寺送給齊王的那四匹西域馬現在何處?”
署丞連忙道:“就在馬廄中,二位殿下可是現在……”
不待他說完,陳寶立刻道:“帶我們去看,今兒來除了這四匹,本宮還要在挑個七八匹。”
典廄署的牛馬都需的太仆寺少卿的文書方能調動,但長公主和皇上是親姐弟,誰也不會不長眼的在長公主殿下面前提這一茬。
京城四周有好幾處馬場,已送入典廄署的都是良種馬,好方便皇上檢閱。聶冬還是頭一次參觀馬場,典廄署的這一處稱作是“馬廄”,然而已經是好幾個足球場的大小了。
被齊王選中的那四匹單獨放在一處。陳寶一眼就看到了那匹棗紅的小母馬。從一旁的馬丁手上拿了快飴糖,那母馬謹慎的聞了一下,不過過了一會兒就和陳寶熟悉了起來。
“真乖。”陳寶很是歡喜,“它可真漂亮。”
陳曄見陳寶和小母馬玩的不亦樂乎,也放下心來。走開了幾步,對署丞問道:“典廄署內共有多少匹馬,種馬幾何,戰馬幾何?”
署丞趕緊道:“典廄署共有馬匹一百二十五匹,西域種馬十五匹,其余種馬三十匹,戰馬三十匹,剩下的皆是普通馬匹。”
這么正說著,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明明,你做什么?”
眾人齊齊側頭望去。
博陵侯正站在他閨女身旁,一臉緊張,而那個高個的女子則雙手用力拍著馬的肩胛骨,被拍的馬顯得有些暴躁不安。
署丞嚇了一跳——乖乖,要是讓這畜生傷者博陵侯府的女眷們,他就是九條命也賠不起啊!
“這是普通的馬?”霍明明使勁的拍了三四遍后,氣喘吁吁的看著署丞。
署丞心驚膽戰的回道:“是。”
霍明明面無表情的走到一旁去了。其余人看得目瞪口呆,陳寶干笑道:“看來表妹不喜歡這一匹啊。署丞,本宮親自來了,你就拿這種馬匹來糊弄本宮嗎?西域進來的好馬呢?!”
“就在這邊!”署丞趕緊道,“請殿下隨下官來。”
聶冬走在霍明明身邊,與眾人稍落了一步。聶冬望了一眼剛才那匹被霍明明敲打的馬,低聲道:“那匹馬有問題?”
霍明明點頭:“恩。”
“表姐可是看出了什么了?!”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一個明顯身高還不太夠的正太走在二人旁邊。
“殿下!”聶冬快要恨死這個電燈泡了,“您怎么也……”
“表姐快說說。”陳曄微仰著頭望著霍明明。
等了半響,終于等到霍明明從他頭頂飄來了一句話:“那匹馬不是很強壯。”見陳曄一臉茫然,霍明明解釋道,“強壯的馬匹,推打它的肩胛骨是推不動的,仿佛一座山。”
陳曄有些驚恐:“表姐你……推動了?!”
“沒有。”霍明明淡定道,“但手感不對,感覺肉很松,不是很結實……”
聶冬聽的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不由接道:“這難道不應該是用牙齒來鑒定的嗎?”
霍明明淡定的掃了他一眼,聶冬立刻閉了嘴。
“舅舅……”陳曄也覺得霍明明最后那一句實在是有些扯淡,決定尋求專業人士,“您經驗足,您覺得呢?”
聶冬覺得自己都快化身一更苦瓜了,他哪里懂這些啊。不過他媳婦兒素來不說沒把握的話,立刻道:“本侯覺得明明說的應該不錯。”
“但署丞方才說,那只是普通的馬匹。”霍明明又提了一句,“也許普通馬匹質量本就一般呢。”
但很顯然這并沒有安慰到陳曄。
典廄署圈養的馬匹都是如此,地方上的恐怕更差。太仆寺之前來報今年的馬不是很好,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啊。
“也有可能是因為那匹馬的年紀比較大了。”霍明明道。
聶冬又忍不住的插嘴:“因為肉很松?”
霍明明再次掃了一眼他:“因為牙齒。”
聶冬:“哦。”還好不是因為愛情。
霍明明:=_=
這莫名涌起地想打人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陳曄憂心忡忡的走到圈養西域良種馬的馬廄,這一次霍明明眼前一亮,嘴角帶起了一絲淺笑。陳曄趕緊道:“這些馬……”
“好馬!”霍明明肯定道,“好的馬遠看就能看出來了,所謂遠看一張皮。殿下您看,站在我們現在這個位置去看那些馬,他們的毛色都很順。”
陳曄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而陳寶以及拉著霍五娘選好了一匹西域母馬,正要躍躍欲試。
這些西域馬與剛才一路走來看到的那些的確不一樣,聶冬都有些心癢癢的。
陳寶更是高聲道:“小舅舅,我們來賽一場啊!”
“本侯這一大把年紀了……”聶冬自己的騎術基本為零,正要求助陳曄,誰料陳曄也是早在太后那里聽了無數遍當年博陵侯抗擊北狄的英勇事跡。
“舅舅,您說過您要幫我的!”陳寶略略鼓著臉,大步走來拉著聶冬就往馬匹那里拽去。
“好吧。”聶冬下意識地望向了霍明明,希望他媳婦兒能說出老父親身體不適,女兒代勞的話來,誰料霍明明直接牽了一匹馬出來,沖著聶冬微微揚了揚下巴,“賽一場!”
自從如今后,博陵侯的過往她也知道了不少。博陵侯抗擊北狄的事跡,成功激起了霍明明的勝負欲,她想知道這位與她相隔無數個時空的古人,到底又怎樣的騎術!
聶冬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陳寶更干脆,直接給他挑了一匹高頭大馬!
“舅舅,你看它是黑色的,和你以前的大黑馬長得像不像。”
聶冬含淚:“像。”
顫顫巍巍的爬上馬背——這個時代的馬鐙是牛皮做的,就一根繩兒!
“表姐……”陳曄像霍五娘招招手,“你病剛好,我們看看就好了。”
“恩。”霍五娘無比感激。
陳寶,聶冬,霍明明三人策馬走到馬場寬闊地。
聶冬看到前方有一樓閣,正想說看誰先跑到哪里,誰料陳寶道:“放草人!”
不多時,馬丁們扛著十數個草人被放在遠處。當聶冬看到遞上來的弓與箭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不是說賽一賽的嗎?!
陳寶一楊頭:“看誰命中的最多!小舅舅,你可得讓著我們啊!”
讓個啥啊……
聶冬搖搖欲墜。
霍明明看著手中的弓箭,也來的興趣,不由低聲道:“相傳馬球乃是騎兵馬背砍殺之術演變而來,果然如此。”
求你別說了!
聶冬在二位女壯士的中間,覺得自己格外的悲壯。
而此刻就連一向嚴肅的陳曄,臉上也起了激動的紅暈。沒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看見小舅舅的英姿,那個只存在于故事中的戰神!
“開始!”
陳曄一聲令下,霍明明一騎當先!
“表妹好厲害!”陳寶驚道,“這樣的騎術難道還不會打馬球嗎?”
“舅……舅?”
陳曄眨著眼睛,只見到聶冬晃晃悠悠的跟在最后面,和前面拉下了一大截。陳曄急了,好不容易見到聶冬離那草人的距離接近了,可他始終沒有任何動作:“舅舅,快彎弓啊!”
“彎……彎什么弓?”聶冬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馬背上。穿到古代他雖然也騎過好幾次馬,但那都是擺這個架子罷了,哪里會想現在這樣在馬背上疾馳。
“怎么會這樣。”
陳曄喃喃,戰神就是這樣的嗎?
“父親他……”霍五娘低聲道,“父親他很早腿腳就不好了。”
“怎么會?”陳曄猛地抬起頭,“母后一直有讓太醫去看舅舅的。”
霍五娘蹙著眉,她原本就是一個溫柔的模樣,此刻更是顯得楚楚可憐:“我曾聽大哥說過,當年父親為了追擊北狄,大腿被北狄的鐵箭一箭射穿,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說著,抹了一把淚,又揚起了笑容,“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到父親這樣策馬疾馳了,沒想到還能再看見呢,回去和大哥說,大哥肯定會羨慕死的。”
博陵侯在馬背上歪歪扭扭,好像隨時都快摔下,但還是死死拉住了韁繩,那樣滑稽又尷尬的模樣,明明很好笑的,陳曄卻不忍心再看下去。
“好!”
一聲喝彩,讓陳曄猛地收回思緒。
公主提議賽馬,典廄署里的眾官吏自然都前來圍觀者難得一見的場面。
“天啊……”
陳寶勒著韁繩,前面的草人被一箭穿喉!
霍明明收起手中長弓,對著身后二人微微一笑:“再來!”
“表姐她真厲害。”陳曄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覺得剛才這里泛著絲絲涼意。
“當然了。”霍五娘道,“明姐姐的騎術是父親教的呢。”
“真的?”陳曄又趕緊注視著馬場之上。
——或許,這就是某種傳承?
但聽聞大表哥的騎術也不怎么好,而且上次茶樓的見聞來看霍文鐘也沒什么拳腳功夫,為什么他舅舅將自己這一身的本領只教女兒呢。
不知為何,一句話突然浮現在他心中——“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場上的霍明明率先命中一箭,回頭一看,那老侯爺還趴在馬背上,就差抱著馬脖子跑了。她有些好奇,調轉了馬頭,干脆也跑了過去。
聶冬還未發覺霍明明靠近,依舊拼命的維持自己的平衡,努力喚醒老侯爺這具身體的運動細胞,嘴里念念有詞:“馬兄弟啊,求你了,穩一點啊!”
“侯爺腿腳似乎不太好?”霍明明問道。
聶冬差點嚇的從馬背上滾下去:“哎……不……不服老是不行了。本侯還是先去歇著吧。”說完,也不比了,降低了馬速,往場外而去。
霍明明若有所思的望著他的背影。
當年去內蒙古時,聶冬騎馬也是起的歪歪扭扭,沒想到現這個時空,竟然也能看到這么別具一格的“騎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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