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章 蛻變
霍五娘服了一劑成長必經的“猛藥”,整個人還沒好利索,聽得公主來看她,嚇得一身冷汗。
“你的手怎么這么涼?”陳寶頗為詫異。
霍五娘沒來小宴時,她還以為是舅舅故意攔著不讓她來,因為小宴里還有魏王的女兒。去年年末時老侯爺和魏王打架朝魏王吐口水的事兒大家還記憶猶新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病了!
周陽侯夫人在一旁道:“這孩子是晚上著了涼,又喝了冷水,加上來到京城也有些水土不服,體內的寒氣就一下子發了出來。”
陳寶柳眉一揚:“怎么會喝到冷水呢,身邊的人是怎么伺候的!”
“公主息怒。”瑪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霍五娘正要替瑪瑙辯解,看見陳寶的略有怒意的臉色后,話到嘴邊硬生生便成了:“太醫已開了方子,多加休息便沒事了。”又對著瑪瑙道,“你去外面跪著吧。”
“是。”瑪瑙含著淚不敢多言,趕緊去了屋外。
陳寶是公主,身份高貴,又是皇上的親姐姐,縱然是說錯了也是在關心她,她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面為了一個丫鬟而拆朝廷長公主的臺。若特地去解釋,反而將瑪瑙給架了起來。對于瑪瑙來說,她這里罰了,陳寶就不會再說什么,若是讓陳寶來罰,恐怕就不能善了。現在受些委屈,以后再彌補回來,人這一生哪有一分冤枉氣都不受的呢。
霍五娘心情有些陰郁。若是放在以前,哪怕是沒理她都會找出理來爭辯。而現在,她知道只有沉淀下去,才有機會為自己博出一個平坦的未來。可這個過程太痛苦了,痛苦的她想要找個地方不顧一切的大喊大叫。
“瞧瞧,這小臉又白了。”陳寶蹙著眉,“母后也在擔心你呢。真的只是染了風寒?太醫呢?”
“臣在。”薛太醫道,“五娘子的癥狀主要還是因為水土不服引起的,水土不服之癥想要痊愈只能等娘子慢慢了。”
“真是可憐見的。”陳寶一嘆,“那本宮也不打擾表妹養病了,等表妹身子好了,記得一定派人去公主府告知一聲。”
因公主親自探望,女眷們都陪著公主來到霍五娘的屋子里。陳寶起身準備離開時,特地在霍明明身邊站了一會兒,打算拿眼神打量一下這個冷冰冰的女人,卻發現……不仰頭的話,目光只能看見她的胸。
陳寶微微揚了揚下巴,端著儀態走開了。
周陽侯夫人起身相送,也囑咐道:“五娘,你好好休息吧。”
呼啦啦一群女眷又匆匆離開。
吳嬤嬤跟在霍明明身后,剛過一個拐角,霍五娘身邊的一個丫鬟小步跑來:“嬤嬤留步。”趕緊福了一禮,還喘著氣。“嬤……嬤嬤,我們主子請明明小姐去說說話。”
吳嬤嬤正要推辭,霍明明突然停下了腳步,對那小丫鬟道:“帶路吧。”
“主子,那丫頭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吳嬤嬤緊張的看了一下四周,“咱們不能不防啊。也不是她給公主使了什么迷-魂-藥,竟然還引的公主來親自探望。若是以后她在公主面前嚼舌根子,主子,您得留個心眼才是。”
霍明明沒回話。
拿霍五娘當假想敵已經是吳嬤嬤的一種樂趣了,若要跟吳嬤嬤解釋的話又很復雜,逼著一個話不多的人去解釋這么復雜的原因,還不如直接讓她出去打人來的痛快。
霍五娘已經換了身衣裳從里間走到了廂房處。聽得門外丫鬟來報,手中的茶杯晃了晃,霍五娘有些慌亂的站起身,只見一個高個的人影從屏風后緩緩走出。
“明姐姐……”霍五娘小聲道,似還有些放不開手腳,僵硬的指著木椅,“你坐吧。”
見吳嬤嬤寸步不離,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霍明明。
霍明明低聲道:“你也去茶房喝杯茶。”
吳嬤嬤雖不愿意,但也不敢違背,連討價還價的心思都歇了,只好道:“主子若有什么事,讓丫鬟去茶房說一聲,奴婢立刻就來。”
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霍五娘踟躕的雙手握著茶杯,愣愣的看著那若有似無的白煙,也不知過了多久,抬起頭時,見霍明明還是端坐在她對面,臉色依舊是那被她腹誹過無數次冷冰冰的表情。
而現在,她只覺得尷尬無比。
她以前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就是這樣被霍明明看在眼里的。
“那天從公主府回來后,爹爹給了我一本書。”霍五娘絲毫不懷疑那次談話其中有霍明明的手筆,“是關于前朝宮妃的。”
霍明明靜靜點點頭。心道這老侯爺的教育方式還真夠直接的,難怪霍五娘突然就病了。
“我以前真是……”霍五娘搖頭苦笑,“太蠢了。”
姨娘說一個女人只要有家世,美貌,再把男人緊緊抓在手心里,這一輩子便不用愁了,還對她說:你看楊氏不過是一個小妾,因為抓住了老侯爺的心就把侯夫人擠得沒地方站了,這天下的男人都一樣,管他是侯爺還是皇帝呢,讓男人喜歡你才是最重要的。
過去十幾年,她都是這樣認為的,楊氏的事跡也的確很有說服力。可現在,她爹對她說在皇宮中談感情,談喜歡才是最可笑的事,在后宮中,靠著皇帝的寵愛和自己的美色能走到最后的女人很少很少,霍五娘覺得自己似乎沒有這種運氣。
她如今醒悟了,可又不知道該怎么辦。周圍又沒有什么參照物,與她處在差不多地位和處境的人,思前想去竟然只有一個霍明明。通過公主花宴的事,霍五娘也不得不艱難的承認,霍明明比她看得明白。
“我病好了之后還要去公主府嗎?”霍五娘小心翼翼的問道。
霍明明沒想到她竟然會找自己求助。她會對博陵侯提霍五娘的事,純粹是對永安王的報復。當日茶樓里,葛業雄是揍了,但與葛業雄同桌一起喝茶的陳云熙對茶樓之事真的就沒有一絲關系?陳云熙是這樣,他妹妹翁主陳雙薇也是如此,都喜歡藏在別人身后做一些小動作。若是真刀真槍的來一場,倒還敬佩他們是條漢子,躲在背后放暗槍,簡直就是小人之舉!霍明明是個直脾氣,最是看不慣這種人。雖然不太愛管事,但陳雙薇當著她的面將霍五娘當傻子一樣忽悠,若不回擊,真對不起她這爆脾氣!
“當然要去。”霍明明道,“公主登門探病,你回禮是盡禮數,別草木皆兵。”
霍五娘點點頭。
“但不用特地去公主府謝禮,公主這次來也有太后的吩咐,到時候入宮后一同謝恩便是。”霍明明道,“萬事都要徐徐圖之,不可一蹴而就。”
霍五娘臉上通紅一片。當她悟出做人不能太蹦跶的“真理”后,就恨不得讓自己的存在感降為零。
其他的話霍明明也沒什么好說的,說的再多,不如霍五娘自己明白來的更清楚。
因本就不是大病,霍五娘在府里休息了兩日后,便對著聶冬一道進宮謝恩。短短數日,再次入宮時霍五娘的心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主子,您要是不舒服就先在奴婢身上靠靠吧。”瑪瑙見霍五娘臉色不大好,還以為她是暈車,拿出了薛太醫準備好的山楂丸子遞給霍五娘。
“我沒事。”霍五娘低聲道。
她沒事,她……一定會沒事的!
天還蒙蒙亮,此刻宮門還未打開,博陵侯府一家子已經在朱紅的宮門外等了一會兒了。守門的侍衛看見是博陵侯,站的比往日還要筆直。
——這可是他們的老長官!
雖然他們來守宮門的時候,博陵侯已經調離衛卿一職了,但還是在前輩們的口里聽說了不少關于博陵侯的事跡。
侍衛們和其他人看待博陵侯的角度不同,他們更多的是關注老侯爺的軍功。眼前這個已經年老的男人,曾經是令北狄聞風喪膽的將軍,僅這一點就夠他們忽略博陵侯所有的荒唐事跡了。
“看來本侯又是第一個啊。”
聶冬左右環顧一圈,到現在準備入宮的人,也就是他們一家子。
宮門侍衛首領有意想和博陵侯親近一二,低聲道:“今日是休沐日,不過……御史大夫唐大人也遞了宮貼。”
“唐廷中?”聶冬立刻想到了那日大朝會,唐廷中為他兒子的事還和他莫名吵了一架,不由笑了笑,“他該不會是為了府里的小子來的吧。”
那侍衛首領頓時一臉驚嘆,聽聞老侯爺打仗的時候就是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的神人,沒想到現在隨口一說都能猜中!
聶冬瞧著他那嘴巴張的都能塞一個雞蛋了,笑容更甚:“本侯猜對了?!”
侍衛首領還記得自己的職責,閉上了嘴,并沒有回答。
聶冬拍了拍他的肩——小哥,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你了。
清晨里的霧氣漸漸飄散,太陽升起,在宮門口灑下一地斑駁的光影,惹得聶冬不由抬手擋了一下。一群身著宮服的小黃門從宮道內走來,拉長了調子:“太后娘娘宣博陵侯入長信宮——”
霍五娘的手握的更緊了,指甲在手掌中嵌出了痕跡。
還是第一次入宮的那一條路,入了宮內,大家就不能乘馬車了,哪怕還對外掛著體弱印戳的霍五娘還得跟著大家步行。
霍明明與她并排站著。
霍五娘時不時抬頭望向她,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安心。而霍明明的面無表情,哪怕是天崩地裂的事在霍明明面前都不算事兒一樣的淡定臉,也神奇的安慰了她。
入長信宮后,霍五娘行禮起身,太后一臉驚訝:“我的兒,你怎么病的這么厲害。”說罷招了招手,霍五娘上前幾步后便將她摟在懷里,“這臉色怎么一點血色都沒有。”
跪坐在太后身邊的齊王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還以為這位表姐姐是故意裝出病容博同情的,畢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霍五娘喜歡耍小心思的模樣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沒想到竟然是真病了!
齊王有些愧疚,他竟然僅憑一次粗淺的見面就給別人下了定語,實在是太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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