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章 世子
第二日大朝會上,一向站在前面幾排的大司農(nóng)葛軒并沒到場,不少人心照不宣的看向了丞相柴彥安。樂>文小說し突然聽得殿外傳來些許聲音:“幾月不見,侯爺您身子依舊健朗啊。”
眾人齊齊回頭,博陵侯一身玄色列侯朝服,佩著先帝所賜之劍,腰間綬帶長長垂下,中間掛著一個白玉環(huán)結(jié),一步一步,緩緩走入大殿之內(nèi)。
在場的所有先帝朝留下來的的老臣都不由屏住了呼吸。那個馳騁沙場,將北狄追擊千里之外的衛(wèi)將軍,回來了
“今天有好戲看了。”幾人竊竊私語,“咱們等會兒都機靈著點,萬一博陵侯要拔劍,記得跑快些。”
“哎,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紀,沒想到在朝堂上竟然還能再遇到博陵侯。”一年長的官員縷著胡須,“姓霍的撒起潑來跑是沒用的,趕緊往圣上哪兒躲,離著丞相遠些,方可保命啊。”
“劉大人真是越說越滲人,在朝堂之上這老侯爺怎么也得顧忌一些吧,再說了,圣上還在呢。”
“嘿”那老者突然拍了手,“當年先帝在的時候都沒用。你們年輕是沒見過前幾年那場面,嘖嘖,上朝都得帶上金瘡藥才能安心啊。”
隨著聶冬的走近,以他為圓心,周圍一米內(nèi)荒無人煙。
“媽呀,這他媽的全都是中央委員哥穿越前見過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哥住的那社區(qū)主任李大媽”
聶冬緊緊握拳,一言不發(fā)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在博陵以及單獨面對小皇帝時是他還沒多大感覺,如今看著周圍一圈平均年紀四十歲的官場政治老男人們,聶冬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只小白兔混進了狼群
媳婦兒救命啊
“老侯爺,好久不見了。”
一個寬厚的手掌突然從背后拍來,聶冬被拍的一個差點叫了出來,一回頭,一個大胡子正站在他身后。隨著目光往下那人腰間乃是紫色綬帶。
媽呀
全委主席,太尉楚昂主動與他說話了
“玄武大街那一怒,侯爺風(fēng)采不減當年啊”楚昂哈哈大笑,他家那小子當日就在玄武大街的酒肆里,回府后,就將博陵侯大罵葛軒的事從頭到尾都一句不落的學(xué)了一遍。
簡而言之一句話痛快
聶冬目光偏冷,嘴角帶著老侯爺那三分邪性的笑意:“本侯哪里敢去怵大司農(nóng)的眉頭,就連本侯的大郎也是他們葛家的手下敗將啊。”
“拿利器傷人,勝之不武。”楚昂不屑道,“真不知期門校尉是怎么選的人,這種紈绔之徒竟然也成了圣上禁衛(wèi),難道這天下兒郎們都無人可選了嗎”
聶冬道:“勝之不武到底也是勝了,這世上只求一勝,不問方式的人還少嗎。”
二人說話的時候,不少人都豎著一只耳朵。博陵侯此言若有所指,不約而同的又朝著丞相柴彥安那邊看去了。
“一群廢物”
柴彥安心中罵娘,奈何葛軒是他一手推上來的。陳朝發(fā)跡的太晚,從高祖到現(xiàn)在,連四十年都沒有。前朝大亂,禮樂崩壞,新朝根基不穩(wěn),須得名門世家出來給皇帝撐面子,不然皇帝連宮廷禮儀都不知道,豈不是天大的笑話。葛家百年世家,底蘊放在那里,只要當家人不是個蠢的,最次也是一個九卿。
奈何前朝大亂時,葛太師開了京師城門,雖說扯出了種種理由,但一個軟骨頭的名聲也落下了。若北狄人稱了帝,葛家也算有個擁立之功,可問題是北狄最后被陳家給打回去了啊葛家便從“是識時務(wù)的英豪”變成了“軟骨頭”。幸虧葛家還幾分眼色,時人追捧世家,所謂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世家女是真真不愁嫁,哪怕是皇帝,不是世家出身依舊看不上。雖然陳高祖是個暴發(fā)戶出身,但葛家還是趕緊將自家的嫡出女送到了后宮,又在立朝后將家中藏書捐出大半,這才堵了上至皇帝,下至士人們的悠悠之口。好不容易幾十年來,大家將開城門的黑歷史忘得差不多了,葛軒教出的好兒子提個什么和親,他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可世家之間千絲萬縷,葛家與柴家數(shù)代聯(lián)姻,朝中諸公之間亦是有不少姻親關(guān)系,不拉一把葛軒,難道看著霍家這種泥腿子們與他們一同站在朝堂之上嗎
楚昂環(huán)顧了一圈,此時離朝會還有一段時間,皇上未來,不少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低聲說著什么。御史大夫唐廷中突然沉著臉朝他們這邊走來。
喲,這可真是稀奇了。
唐老夫子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今兒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側(cè)頭一瞧,唐廷中走來的方向正對著博陵侯。
聶冬不動聲色的咽了一下口水。
他左手一個慢動作啊呸,左手一個國家軍委主席,右手一個第一常務(wù)副總理,媳婦兒,你老公這輩子最光輝的時刻莫過于此了吧
“侯爺在博陵過得可好”唐廷中抖著臉,一口白牙都快咬碎了,“真不愧是博陵侯啊,這剛到京城就鬧出這般的陣仗。”
聶冬腦海里迅速過了一遍老侯爺?shù)挠洃洠l(fā)現(xiàn)他沒得罪過唐廷中啊。
楚昂見聶冬有些不解,哈哈一笑:“看來博陵侯還不知道啊,朱雀茶樓里,唐大人府中的公子可是幫了令郎一把啊。”
“恩”聶冬語調(diào)微揚,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唐廷中見博陵侯裝傻,氣的不打一處來。唐愈雖然不是他唯一的兒子,可是長得最像他的,也是最得他寵愛的小兒子他本打算著讓唐愈子承父業(yè),結(jié)果這小兔子可好,一心想的都是承別人家的業(yè)了
“我知道侯爺你是赫赫戰(zhàn)功啊,可這一樣米養(yǎng)百樣人,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去沙場立功。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前方將士征戰(zhàn)沙場固然是為國盡忠,可后方糧草,披甲,兵器等物的籌集亦是同樣重要。”
聶冬不由打斷了唐廷中:“這些事本侯當然知道。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些道理本侯還不用唐大人來教。”
“侯爺還要揣著明白裝糊涂嗎”唐廷中聲音壓低了,怒火卻不住的燃燒。
聶冬莫名其妙被噴一臉,也顧不得對方什么國家常務(wù)副總理,回道:“唐大人最好把話說清楚些”
楚昂見這兩人實在是雞同鴨講,不得以出面打了個圓場,對唐廷中道:“我瞧博陵侯是真不知道。”又對聶冬道,“唐家老七聽聞侯爺擊退北狄的事跡后,可一直想拜你為師呢,整日里都在北軍大營門前轉(zhuǎn)悠,就想著棄筆從戎,血戰(zhàn)沙場”
聶冬不由瞪大了眼睛長長的哦了一聲,聽得唐廷中頗為不爽
他可是御史大夫啊,朝廷三公之一,還不夠自家兒子拿出去顯擺嗎,至于要去崇拜一個無官無職的退休老干部嗎
聶冬默默退了一步中年老男人吃醋起來也是挺恐怖的,不過有粉絲的感覺真好啊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想干什么我們?yōu)槿烁改傅木蛻?yīng)該放手。”聶冬負手而立,一本正經(jīng)道,“既然七郎有這個心,那就應(yīng)該去試一試。人生匆匆數(shù)十年,最重要的是不留遺憾總是將孩子護在羽翼之下,孩子們一輩子都長不大”
見著唐廷中的臉色越來越鐵青,聶冬說的更帶勁,這么多年都是爹媽在混合雙打他,現(xiàn)在終于輪到他拿金句訓(xùn)別人了:“所謂不經(jīng)歷風(fēng)雨,怎能見彩虹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少時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你”唐廷中氣的語塞,這博陵侯是拿他當三歲稚童來訓(xùn)了嗎楚昂更是聽得目瞪口呆,博陵侯什么時候話這么多了,退休這幾年在博陵沒人敢跟他吵架是把他憋狠了嗎
而此時聶冬已經(jīng)從論點說到論據(jù),正在開始論證,這次的八百字作文題是父母如何面對孩子成長的煩惱。
“所以,我們應(yīng)該相信他們,這也是做父母給孩子最大的鼓舞。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啊這世界如此寬廣美麗,不放手讓他們飛翔,他們永遠都成不了雄鷹啊”聶冬長長舒口氣,微笑,“唐大人,你看本侯說的可對”
唐廷中:
“肅靜”柴彥安突然道。只見幾個小黃門走出,皇上快來了。
唐廷中憤恨的盯著聶冬:“哼”猛一甩袖,回到自己的位置。
眾人分列兩隊,丞相太尉各領(lǐng)一隊,唐廷中站在柴彥安身后,而聶冬則站在楚昂身后,二人大眼瞪小眼的都是第二排。
“難道本侯剛才說的沒道理嗎”聶冬蹙著眉。
前面的楚昂扭曲著臉,努力憋著笑數(shù)月不見博陵侯,這老家伙竟然都會說笑話了
隨著楊若愚走到大殿中,楚昂連忙恢復(fù)了常態(tài),其實他一臉大胡子倒也看不出什么。楊若愚環(huán)顧殿內(nèi)眾臣,微揚拂塵:“皇上駕到”
眾人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陳睿端坐在大殿之上,俯瞰眾生:“眾卿平身。”
聶冬拿著笏板緩緩站起,望著坐在龍椅之上的陳睿,冕旒下的十二白玉串珠略略擋住了他的面容,帝王的威嚴與神秘竟壓迫的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聶冬收起了玩笑之心,此時此刻,他是二十等爵的最高一等列侯霍南鵬
陳睿先簡單問了鴻臚寺關(guān)于諸侯列侯入京后的情況,大朝會上基本不會討論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其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
見皇帝已有退朝之意,聶冬出列。
“臣有本奏。”
陳睿有些好奇:“何事”
“臣欲為長子霍文鐘請封世子”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少人都望向了聶冬。
陳睿完全沒料到聶冬會來這一出博陵侯在后宅之事上的荒唐幾乎全國人民都知道了,陳睿樂的他如此,世子不立,意味著博陵侯一旦掛了,朝廷可以名正言順的收回爵位,霍文鐘想要襲爵就得看他陳睿的臉色。可一旦立了世子,而且博陵侯立的還是的嫡長子,最是名正言順不過,想要找個理由多降幾等都沒個說法
博陵侯不是和他長子關(guān)系非常惡劣嗎旁人都是將不得寵或者是次子帶進京當預(yù)備人質(zhì),就博陵侯把小兒子留在大本營,嫡長子帶出來。在葛業(yè)雄之事上,他話里話外也都是維護閨女,就沒提霍文鐘提半個字,這位侯府的嫡長子一直以來都像是個小透明一般的存在,他那被沖撞了兩次的閨女都比霍文鐘要重要。
可現(xiàn)在博陵侯又在發(fā)什么瘋
“臣子霍文鐘,品行端正,上孝父母,友愛兄弟,為官五載,未有懈怠”聶冬無比認真的替霍文鐘背書。
不少人聽著愣住了,博陵侯今天是沒吃藥,還是藥吃多了
過了好半響,聶冬終于做了結(jié)語:“還望圣上準許。”
陳睿扶在龍椅上的雙手默默用力,手背上青筋漸漸凸起。緩緩掃視了一圈眾大臣,最后目光落在了柴彥安身上,希望他能給一個主意出來。
可柴彥安目不斜視,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那里。
陳睿等了一會兒,依舊沒有得到柴彥安的眼神示意,心中微嘆,列侯請封世子,的確沒有丞相插嘴的份。
而霍文鐘這個人無論是身份還是其他地方,都沒有任何大錯可以挑。旁人都是老子替兒子擦屁股葛家父子;霍家是反過來了,兒子替老子打圓場在博陵侯的荒唐之下,霍文鐘簡直就是他爹的救火隊長
一旦立了霍文鐘為世子,壓著不升他的官職又有什么用,那可是二十等爵的最高等列侯,就算是減二等襲爵,以霍文鐘的能力再升回來很困難嗎當霍文鐘襲爵入朝后,就算是他陳睿是皇帝也不能打壓的太明顯啊
聶冬耐心等待陳睿的回應(yīng)。
故意忽略霍氏一族的第二代沒關(guān)系,有本事你就當著眾目睽睽的面上繼續(xù)打壓一個從小不受父親重視,還一心為家族付出,受了委屈也不聲張,一個人默默承受,終于努力到連荒唐的老父親都被感動的好青年。
陳睿啊陳睿,你說這一次百官們到底站在哪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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