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章 相遇
霍明明最后還是選擇了馬車出行,讓人抬著轎子逛這么大的博陵城,她心虛。
一個車夫加一個丫鬟還有兩個侍衛外加陳福,這她是精簡又精簡后的人員。
被這么一群人擁簇著,霍明明真是一點逛街的心情都沒有了。好在她也不是真的想體驗古代市井生活,先按著陳福所說的那幾個地方挑了一處看了看,而后便去了一個看起來還蠻高大上的店子,進去小坐一會兒,挑了兩把折扇,四盒胭脂,一對玉鐲子,還有一盒四時花色的發簪,一起包裝完畢后,便又上馬車了。
“姑娘還有什么想看的嗎”陳福策馬跟在馬車旁低聲問道。老侯爺撥了一百兩金子出來,就買了這幾樣實在是有些寒酸。
“就這些。”
作為給霍文萱見面禮,應該夠了。
霍明明撩開車簾,坐在她身邊的丫鬟正要阻止,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心里卻覺得她怎么能這么不講究。
只聽得霍明明對陳福道:“去沈縣尉府上。”
陳福覺得四周一靜,那些市井之聲都拋在了腦后:“現在”
“恩。”霍明明點頭。
“姑娘今天為何突然想去縣尉府了”陳福小心問道。
霍明明倒是不隱瞞:“我要去拜訪一下三娘。”
是“要”,不是“想”,這不容推辭的語氣讓陳福實在是不好接話。幾乎所有人都認定了霍明明是要去找霍文萱的麻煩,畢竟這個有些瘋狂的女人在侯府實在是不怎么受歡迎。以前的楊氏就喜歡故意惹霍文萱生氣,然后在老侯爺面前扮柔弱,引的老侯爺訓斥霍文萱,這一招在霍文萱小的時候百試不爽。等霍文萱終于明白過來時,也晚了,老侯爺已經徹底厭棄她了。
如今這位新回府的小姐也要用這一招
一旁的丫鬟微微垂頭,心里頗為不齒。
陳福也是一臉的擔憂,他倒是不站在霍文萱這邊,而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情,他是侍衛啊,不是府里管事,這種后宅之爭對侍衛們來說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走吧。”
霍明明沒有透視眼,她不知道霍文萱的事,所以猜不出這些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現在只想去問一下霍文萱,這幾個月來可否遇見過一個行為舉止可能有些怪異的男人。
沈江卓接到侯府的拜帖時格外驚奇,再得知來的人是霍明明,驚得坐不住了。
“要去通報少夫人嗎”管事問道。
“她”沈江卓頭疼的要命,“我親自去對她說”
這里是沈府,若是那個姓霍的女人想要在這里羞辱他的妻子,就別怪他翻臉了
霍文萱正在念經,不是尋常貴族女子喜歡念的心經,而是地藏經,念此經不是為自己,而是作超度地獄亡魂之用。聽到那個叫霍明明的人親自來找她了,霍文萱猛地睜眼,頭有些暈眩。
“知道了。”霍文萱緩緩站起身,見門外的沈江卓擔憂的看著她,霍文萱笑了笑:“不必這樣,她又不會把我吃了。”
在霍明明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后,終于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霍文萱。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五官偏柔弱,可整個人卻顯得很凌厲,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她身上不斷地碰撞,讓霍明明感到一絲微妙的違和感。而且明明是貴族女子,從氣色看上去卻好像有些亞健康,雖然敷了胭脂,但還是掩蓋不住眼下的青印子,古代不存在熬夜一說,那就可能是睡眠不太好了。
一個氣質微妙又有帶有失眠體質的古代貴族女子,這便是霍明明對霍文萱的第一印象。
“冒昧來打擾,還望沈大人還有夫人見諒。”霍明明語氣溫和,學著古代女子的禮儀向霍文萱微微欠身福了一禮。
“不必多禮。”霍文萱想要伸手去扶,可心中卻又有一絲莫名涌起的害怕之感。
“其實我來此,是想向夫人問一些事的。”霍明明道。
沈江卓截過話來:“不知霍姑娘想問什么”
“夫人可見過此人”霍明明將隨身攜帶的畫像拿出,“也許現在頭發會長一些不過樣子應該就是這樣。”
霍文萱俯身看去。
那畫像畫的似乎是一個剛還俗的不久的年輕小和尚,頭發很短,眼睛卻很有神,正呲牙笑著,讓人看起來想不自覺的要跟他一起大笑。此乃霍明明用自制的炭筆畫的聶冬肖像,相似程度百分之百,下面寫上一行賞銀,分分鐘就能拿出去當通緝令。
這就是老神仙本來的樣子嗎
霍文萱心中打鼓。
所以仙姑還不知道老神仙附在她爹的身體上
“我沒見過此人。”霍文萱道。
一旁的沈江卓更是警覺,擔心這又是侯府來陷害霍文萱的計謀:“內子乃后宅婦人,怎么可能會見到外男霍姑娘要找人,應該去府衙找縣令才是,來我沈府作甚”
聽得此話,霍明明也發現了自己的冒失,連忙道:“是我心急了,夫人不要見怪。”
“這沒什么。”霍文萱道,“你是要找此人嗎”
“是。”
“沒見過。”
“真的”
霍文萱點點頭。
見問不出什么,霍明明也不好在沈府多待:“叨擾了,告辭。”
第一見面,前后加起來連半個時辰都沒有,只用了一碗茶便從沈府離開。
身在侯府的聶冬得知霍明明去找霍文萱的時候,一個步子沒邁穩,差點摔了。他可沒有忘記自己寫的那些東西,所以
霍明明真的收到了那些訊息了完了完了,這事要穿幫了嗎
“侯爺似乎心情不好啊。”高安低聲道,“該不會對霍姑娘去沈府生氣了嗎”
“你不說話能死啊。”老搭檔張大虎恨不得將他給毒啞巴,怎么去一趟吳國后,這廝的嘴巴還是這么閑不住
聶冬心里七上八下,結果沒等到霍明明回府,卻等到了吳國大捷的消息
“是真的大捷”霍文鐘喜得的連聲音都拔高了好幾倍,“這是剛剛送來的邸報,吳國已經收復了一座城池”
“真的”聶冬顧不得穿幫了,立刻接過邸報仔細看了三遍。吳國的那位“少將軍”的傷好了,再次上陣,吳軍士氣大振,一舉奪回失地。
等等
少將軍
霍明明已經跟他回侯府了啊,這一位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不過不管怎樣,搶在了天子之師到達前,取得了這次大勝,吳王這塊爛泥總算是扶上墻了啊。聶冬看著老淚縱橫,不枉他冒險去吳國,也不枉他故意拖了一下謝豪的行軍進度。
“侯爺,霍姑娘回來了。”屋外侍從來報。
聶冬的好心情頓時結了冰:“回來就回來吧。”話里并沒有要見霍明明的意思。
老侯爺果然生氣了
是因為霍明明去見霍文萱了嗎
有人心中惴惴不安,也有人幸災樂禍。
“我說什么來著,就是圖個新鮮罷了,寵不了幾天的。”姚氏笑道,“竟然還敢去見霍文萱,這膽子可真夠肥的在過幾天四郎就要回府了,到時候老侯爺更看不上這個霍明明。她也不想想,自己的娘不過是個外室,連名分都沒有,老侯爺能喜歡到哪里去呢。最高興的應該是五娘了,不用擔心自己的嫁妝被分出去了。”
可老侯爺雖然沒有見霍明明,但霍明明依舊是住在正院中,一天過去,兩天過去,絲毫沒有要搬出來的跡象。
這到底是得寵還是失寵啊
等著看好戲的人都有些懵。
霍明明對后宅里所有關注她的人一無所知除了霍文鐘的妻子余氏,其他人她連見都沒見過。
老侯爺見不見她,對她而言都是在正常不過。最近吳國的邸報不斷,若是身為一方列侯不去關心這些大事,整天圍著她轉,這才奇怪好么
她來這里就是為了找人的,霍明明覺得做人不能蹬鼻子上臉,博陵侯給了她出入平安的令牌,便是給她開了最大的方便之門,至于怎么找人,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霍文萱在說謊。”霍明明低頭沉思著。她第一次尋問的時候,霍文萱說“我沒見過此人”,可當她第二次問的時候,霍文萱卻只是說“沒見過。”缺少了主語。
當人說謊的時候,會下意識的將“自己”從謊言中剔除出去,會自然的避免“我”,“自己”,這樣有明確指向意義的詞語。
而當她反問的時候,霍文萱干脆都不說話了,只是點頭,可見她是在回避。
“她見過聶冬”霍明明只覺得自己好像要抓住了什么,但四周又是一團亂麻,讓她心煩不已,“可她為什么要說謊呢。”
“聶冬不會穿成了沈江卓了吧”霍明明狂抓頭發,“姓聶的,你他媽的到底藏哪兒了”
聶冬鴕鳥了好幾天,見霍明明一切如常,沒有沖到他面前用震驚的眼神看著他,這才又稍稍放心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或許他只是單純的不想面對自己這具老邁的身體。就算他和霍明明相認了又能怎樣呢,那個詭異的手機再也沒有響過,聶冬覺得自己陷入了悲觀之中。
一個人開始悲秋傷月的時候,通常都是因為他太閑了。
隨著吳國的節節勝利,包括博陵在內,一掃之前的緊張之感,官員們也開始有閑情去下館子喝酒了。
太后娘娘似乎覺得自己一個人在京城太過無聊,一道懿旨傳來命博陵侯還有其他霍氏族人攜女眷即刻入京。
哀家很想念家里人,趁著吳國打了個大勝仗,這樣開森的日子,你們快來組團看我吧~~記得把家里的未婚少女們也集體打包帶來喲。懿旨上竟然還特地點名了那個被沖撞的霍氏一族的女子,太后要親自見見她。
聶冬看著這道懿旨仰天長嘆,把霍明明單獨給拎出來,這是要被所有霍氏女眷羨慕嫉妒恨的節奏啊。
老侯爺后院那幾個妾室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為了爭寵手段層出不窮,更別提其他霍府里的人會有怎樣的心思和手段了,肯定都不是簡單的人物。霍明明這樣的去京城
太后老姐姐,你是故意吧絕對是故意的
聶冬快崩潰了,等到了京城,他一定要把霍明明看緊點。要是誰敢陷害他家明明,他不介意自己在京城展示一下什么叫犯病中的博陵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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