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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多章合一


  圣旨傳下來,傳的是綏國公府一家。就連婉蓮也包括在內。如有必要,興許連帶著下人也要一起聽命的。

  傅承宣一夜沒回房。陸錦推開門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頭發被抓的亂糟糟,一張俊臉也揉的十分憔悴的傅承宣。

  圣旨傳到之后,府內更是一片沉重。只要真的指認了是綏國公府將東西賣出去,就相當于將那些流言落實的差不多了。東西是陸錦做的,這些都是鐵一般的事實。

  陸錦坐在梳妝鏡前,銀心詢問需要什么珠釵的時候,陸錦卻表示什么都不用,簡單的梳理一番便好。

  傅承宣一直陪在一邊,聽到這話,心里一跳。他忽然湊過去,眼睛在陸錦的梳妝臺上掃了一圈,盯住了一支黃蕊白玉花瓣珠釵,伸手一指:“用這個。”

  在大陳,若是犯事要入獄,男子除冠,女子取飾。陸錦方才說什么都不要戴,讓傅承宣隱隱的覺得她有些要請罪的意思,可是這件事情明明與她無關,請什么罪!?

  陸錦和銀心同時看了傅承宣一眼。傅承宣卻是扭過頭,低聲說了句:“覲見圣上,過于華麗和過于樸素都是不敬之罪!你……你……”你了半天沒“你”出個一二三來,傅承宣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忽然重新望向陸錦,眼神有些深沉:“你是不是準備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

  陸錦看了銀心一眼,銀心知情識趣的退下。傅承宣目不轉睛的看著陸錦,仿佛要把她看個明白。見陸錦沒有解釋,傅承宣索性道:“阿錦……其實這件事情并沒有這么嚴重。這里頭既沒有殺人也沒有放火!那張圖是我放的,我承認了便是!你沒必要攬下那些原本不該由你攬下的罪責!只要我承認了,這件事情便與你無關……”說到這里,傅承宣甚至自嘲的笑了笑:“左右我也不也是個紈绔子弟,做的混賬事,不差這一件!”

  傅承宣說到這里,目光變得堅定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夜沒睡,他不似平日里翩翩公子般整潔瀟灑,微青的下巴反倒增添了幾分男兒氣概。

  陸錦回視他,論起來,這好像還是兩人成親以來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著對方。良久,陸錦淡淡道:“并沒有那么嚴重?”

  傅承宣以為她不明白,便重重的點了一下頭。是,這件事情能有多嚴重?罪能致死嗎?只是一個皇帝賜婚而已,好像無形中的大家就給了自己那么多的壓力。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做的,頂多是個惡作劇,將問題簡單化,那就是個人恩怨,根本連罪責都算不上!他們又何必擔心至此?

  他也是猛然想清楚了,才來和陸錦說這些。

  卻沒料陸錦沉默片刻,話鋒一轉反問道:“你當真這么覺得?”

  傅承宣和陸錦面對面的坐著,晨曦的微光仿佛將陸錦鍍上了一層橙金色。這一刻,好像什么聲音都沒有了,傅承宣的耳朵里,只聽到陸錦清冽的柔聲。

  “阿宣,你覺得不嚴重,我卻不這么認為。”

  “爹多年征戰沙場,戰功顯赫。可是即便如此,娘卻并未因著這個榮耀為自己爭取過什么。相反,她一直都在為這個家付出,在為這個家,將自己弄成一個自己都不喜歡的樣子。你說得對,這次的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件小事。就算鬧的在大,也只是別有用心的人的欲加之罪。但是這樣的小事還有太多太多……”

  “娘與旁人相交,十句話中被譏諷一句是小事。收到的禮物中,十件里頭有一件是瑕疵品也是小事。她被全府的人尊敬愛戴,卻被貪得無厭的小小商人聯合排擠還是小事。有一句話叫做‘大人不記小人過’,這本應當是好事,可是當小人太多,即便再寬廣的胸懷,也終究不能避免被那些小事堆積起來的煩惱影響到自己。娘的身份揣在身上,有很多事情,她不能計較,不敢計較,但是絕對不代表她不愿計較。”

  傅承宣呆呆的看著陸錦,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陸錦笑了笑,繼續道:“爹和娘都是性情中人,傅家一門忠烈,讓我這個新婦都與有榮焉,更何況是與爹同床共枕的娘呢?我知道你心里很清楚娘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所以你才會去整那些人。于情,我并不覺得你做錯什么。”

  傅承宣看著陸錦,好像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亦或是說,他在重新的打量一個人:“你……”

  陸錦緩緩起身,伸手放在了傅承宣的肩膀上,秀麗的剪影落在了傅承宣的身上,道:“這件事情并不嚴重,但若是你承認,到了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娘歸咎到自己的身上。也許我們不一定會受什么皮肉之苦,但一定會對傅家有所影響,而這個,卻是娘最看重的東西。”

  “所以……”陸錦放在傅承宣肩膀上的手微微使力,“這件事情本身也許并不嚴重,但是它帶來的后果,會讓一些人覺得沉重。”

  傅承宣急促的呼吸驟然的停住,鬼使神差的,他換換抬起手,握住了陸錦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陸錦一怔,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被傅承宣牢牢地握住。

  房間的一片靜謐中,仿佛在醞釀著不一樣的情愫。

  就在這時候,銀心過來傳話,要出發了。

  房間里的兩人都回過神來,傅承宣卻沒有松開陸錦的手,他轉過頭對外面說了一句:“知道了。”想了想,喚來了阿寶。

  緊接著,傅承宣梳洗了一番。熟悉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抓著陸錦的手沒有放,一張俊臉竟然微微泛紅。

  陸錦倒是沒有多么的嬌羞,只是垂眼笑了笑,坐在一旁靜靜地等著他。

  傅承宣沒有剛才那么沖動了。

  他現在,只有一個方針是最明確的——絕對不能沖動的承認什么,第一個要護住的,是傅家的名聲,是娘最在意的東西。

  出門的時候,傅承宣蹙著眉頭沉默不語。他看了看嚇得腿都軟了的婉蓮,眼色不可謂不冷漠。

  上車之后,陸錦問傅承宣在想什么。

  傅承宣沉默片刻,笑了笑:“從前覺得自己聰明絕頂,可是此刻,卻覺得時間太短。若是多給我一些時間,我必然能想出好的法子來應對。”

  陸錦看了傅承宣一眼,只是笑了笑:“船到橋頭自然直。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不必擔心。”

  不知為何,當陸錦心平氣和的說出“不必擔心”的時候,傅承宣就莫名的覺得,好像真的沒有那么擔心了。一如第一天見到她的時候,那樣炎熱煩躁的一個天氣,她不過和煦一笑,仿佛就能讓人感覺到燥熱全無,渾身都十分的舒服。

  綏國公府新婦與大梁城老字號的糾葛,成了今日的一個大事。早朝商議了國事之后,皇帝便攜眾臣和幾個關鍵人物來會審。雖然尚且有一些大臣不明白皇上為何會對這件事情過分注意,但是既然來了,該看的戲還是要看的。

  傅時旋和傅夫人都十分的淡定。也許就像是傅承宣所說,這其實并非一件殺人放火的大事。罪不至死。就算說開了,也完全可以努力的大事化小。當然,讓皇帝不開心,只怕是必然的,一旦落實,討一個不好的說法,被潑些臟水也是無可奈何。但傅時旋功勛在身,功大于過,實在不必怕的像是下一刻便要被滿門抄斬了一般。

  所以,即便是進了偏政殿,傅時旋也是背脊挺拔,儼然一副將帥之姿。

  殿中,受理此案的府尹大人早已經帶著兩位寶號的掌柜的跪在殿前。傅時旋帶著一家老小,向隆嘉帝行禮。

  陸錦進來的時候,珍寶軒和素娥軒的兩個掌柜的都偷偷地瞄了一眼,然后飛快的收回目光,把腦袋低的更低。

  隆嘉帝說不上開心也說不上不開心,神色平靜的平了所有人的身,直入主題:“既然人都來齊了,朕就直說了。傅將軍,近日朕聽說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說這大梁城中的兩家寶號的掌柜因為利益爭執鬧上了公堂。吵得難解難分之時,竟然就牽扯上了府中的那位新媳婦兒。原本這門婚事乃是朕做的媒,如今卻鬧出這樣的事情,不知,傅將軍有什么想說的。”

  傅時旋拜了一拜:“回皇上,臣今日既然攜了家眷上殿,便是要將這件事情說個明白。然這件事情臣終究不慎了解,既然牽扯到臣之兒媳,臣懇請身上允兒媳陸氏親自說明這件事情。若是兒媳當真有何過錯,臣愿意一力承擔!”

  傅承宣看著傅時旋,上前一步:“啟稟圣上,陸氏乃是微臣發妻,若是陸氏有何過錯,理應微臣受過,然若時陸氏無錯,微臣也絕不允許有心之人惡意污蔑傅家清白!”

  傅承宣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隆嘉帝聞言,竟然笑了出來:“果真是新婚燕爾,昭信校尉護妻如此,倒也是個長情之人。也罷,朕允諾你,若真的是有人惡意為之,朕必不放過!”

  有了皇帝的一席話,殿中各人心思不定。

  陸錦不動聲色的抬眼,并未見到有公主和太后的身影。

  有了傅時旋的開頭,陸錦上前也變得十分的合情合理。她恭敬一拜,坦然道:“皇上,其實臣婦對這件事情并不是十分的清楚,外面的流言一天一個模樣,既然今日府尹大人已經帶著當事人上殿,民婦懇請他們再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個清楚。這當中,時間,地點,人證,物證,動機,缺一不可。”

  陸錦這些話,絲毫都沒有給旁人造成什么壓力。在隆嘉帝默許之后,府尹大人拿出了卷宗,開始宣讀。

  案子的進展已經十分的清楚,現在珍寶軒和素娥軒,一人執物,一人執圖,從之前爭執不休說這是自己的東西,到現在異口同聲都說這是陸錦這個綏國公府的新婦私下賣給他們的,且一個賣了實物,一個賣了圖紙。時間是六月十四,也就是傅承宣和婉蓮出游那一日,動機則是這新婦貪得無厭。

  府尹大人將卷宗宣讀完,下面隱隱出現了議論之聲。隆嘉帝身邊的大太監呵斥了一聲,場面又瞬間被控制住。

  而此刻,珍寶軒和素娥軒的老板對視一眼,由珍寶軒的老板上前跪拜:“啟稟圣上,草民有人證,證明這東西的確是綏國公府的人派人拿到草民的店中售賣的!”

  隆嘉帝挑眉一笑:“哦,竟然還有人證?傳!”

  大太監一掃拂塵:“傳人證——”

  少頃,一個打扮邋遢,相貌平庸還在這大熱天散發著臭烘烘味道的乞丐一臉驚恐的走了進來。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那小乞丐驚恐的磕頭行禮,好像被嚇得不輕。

  隆嘉帝也是不習慣這個乞丐出現在這里的,沒叫他起來,只叫他把事情說清楚。

  那乞丐眼神慌張驚恐,滿滿的掃視了一圈,就在他的目光落在婉蓮和沁兒的身上時,瞬間就變得十分堅定:“是……是她,回皇上,六月十四那天,就是那個姑娘拿著首飾來給草民,讓草民拿去珍寶軒賣掉……而……而后草民把銀子給了這姑娘,這……這姑娘分了些銀子給草民……”

  他指的,便是沁兒。

  沁兒臉色都白了。她當即跪下,連連磕頭:“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陸錦看著那小乞兒,忽然道:“卻不知,素娥軒老板手中的圖紙又是因何而來?”

  素娥軒的老板上前道:“回圣上,也是六月十四。不過卻是六月十四的晚上,草民都要打烊回家,這乞兒找到草民,將圖紙賣給了草民!”

  素娥軒老板說這話的時候,傅承宣一挑眉,眼中閃過一道光芒。

  那乞兒連連點頭:“是是是……是這樣……那天素娥軒的老板拿走了圖紙,還給了草民一些錢,草民的幾個同行也看到了,他們可以作證的!”

  珍寶軒的老板又是一拜:“皇上,這東西出自綏國公府的新夫人之手,乃是千真萬確。夫人鬼斧神工,所出之物獨特亦新鮮,草民……草民原先也不知,可是經人提醒,方才知道那的確是新夫人的風格。若是夫人否認,草民也是有證人可以證明此物確實是出自婦人之手的!若不是看在那首飾別致無雙,也……也不會被夫人這般耍弄,還請皇上明鑒!”

  素娥軒老板也趕緊下跪:“皇上,傅少夫人出閣之前,就常常會去城中一家珍工館中做活,草民更是聽聞少夫人曾經就將一把原本要獻給大公主的簪子拿去給了珍寶軒的老板售賣!害的珍寶軒老板被傅將軍手下副將之女報復了一番!更是殃及了我們。這件事情人證物證俱在!皇上大可明察!”

  傅承宣恍然。他怎么都沒想到,這幾個老不死的居然把上一次的事情一起扯了進來!看來他們今日真的是要玩一把狠的!諸多罪名加在一起!前面是府中兒媳品行敗壞,現在便是縱下行兇!這個罪名……并沒有那么簡單!

  果不其然,素娥軒老板一席話,連隆嘉帝的臉色的都變了。

  這番話,直中要害的說明了兩點。第一,陸錦的確是膽大包天,貪得無厭。將呈給大公主的東西轉而又給了珍寶軒,簡直就和今日物圖兩賣的行徑如出一轍,第二,便是傅將軍縱下行兇……

  隆嘉帝笑不出來了。

  他神情淡漠的看了陸錦一眼,道:“傅少夫人,你可有什么要說的?”

  陸錦正要上前,傅承宣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低聲說了句什么。陸錦對著傅承宣笑了笑:“我知道。”

  傅承宣一愣,陸錦卻趁機抽回了手,從容上前。

  陸錦:“卻不知兩位是否已經將所有能說的都說完了?”

  珍寶軒的老板笑了笑:“莫非夫人覺得小的說的還不夠?”

  陸錦微微垂眼:“夠了,足夠了。”

  看著殿下的婦人從容淡定,隆嘉帝清了清喉嚨:“陸氏,你且來解釋解釋。”

  陸錦福了福身:“圣上,這件事情乍聽之下,總覺得有些錯綜復雜,還請圣上給臣婦一些時間,讓臣婦一樣一樣解決。”

  隆嘉帝來了興趣,好像是想知道她要如何解決。

  陸錦理了理衣裳,走到小乞丐面前,淡淡一笑:“既然事情由人證而起,就先說一說這人證。”

  陸錦走到沁兒身邊,將沁兒拉著回到小乞兒身邊,看著地上的乞兒:“我問你,當日當真是她拿了東西讓你去賣?”

  乞兒眼神堅定:“是!”

  陸錦點點頭:“所以,珍寶軒的掌柜是通過你,確定了賣出東西的人是我綏國公府,也隨之確定到我身上,是嗎?”

  乞兒想也不想:“是!”

  陸錦點點頭,又問:“事情發生之后,珍寶軒的老板找到你,是什么時候。”

  乞兒愣了一下,回答:“大……大約就是幾天前……很快就找到了,因為……因為草民一家老小都流浪在此……所以不會離開。”

  珍寶軒老板一聽,立馬補充:“圣上明鑒,草民之所以找到這乞兒,乃是從伙計那里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和證據,這才發現事情不對,找到了乞兒!”

  陸錦笑了笑:“掌柜的別急,我也沒說掌柜的找到小乞兒便是別有用心,更沒有懷疑這乞兒的真假。另外,我還沒有問完,還請掌柜的給我一些時間。”

  掌柜的有些不懂陸錦作的什么妖,只能安靜下來。

  陸錦看著小乞兒,繼續問:“賣出的簪子,賣了多少錢?”

  乞兒:“六十八兩!”

  陸錦:“沒有記錯?”

  乞兒:“是!”

  陸錦:“圖紙多少兩?”

  乞兒神色一亂,想了想道:“五……五十兩。”

  素娥軒的老板看了乞兒一眼。

  陸錦點點頭:“方才的證詞,兩位老板指證我貪得無厭,一樣東西賣兩樣錢,動機便是一個貪字,那我再問你,賣到的錢又去了哪里?”

  那乞兒眼神意味深長的看了陸錦一眼:“少夫人何必多此一問,多的錢,小人已經給了少夫人。”

  沁兒一聽就急了,的確,那天……那天賣到珍寶軒……一共賣了六十八兩。而她那天貪心了……給了乞兒八兩,自己拿了十兩……交給小姐五十兩……

  小姐說用來日后打點下人籠絡人心,也算是借花獻佛。

  于是乞兒答:“夫人給了小人八兩,自己拿六十兩!”

  沁兒已經后悔死了,卻又不能否認……

  陸錦卻不慌不忙:“八兩?你確定?六十八兩,我只給了你八兩?我竟然連十兩都不給你?”

  乞兒不懂陸錦到底在賣什么關子,干脆心一橫:“夫人……夫人不是手頭緊么!”

  此話一出,眾人的神色都變得十分的微妙。連傅承宣一家都在聽到這句話后,有些哭笑不得。

  陸錦身姿端正:“后面呢,圖紙的錢又是怎么分的?”

  乞兒這次會說了:“夫人這是什么話,小人已經得了八兩……哪里還能要更多……自然是……都給夫人了!”

  傅承宣忽然爆出一句:“你放屁!”

  傅時旋瞪了他一眼:“宣兒,大殿之上喧嘩至此,像什么樣子!”

  至此,陸錦要問的話都問完了。她向皇帝一拜:“皇上,臣婦也想請三人上殿。”

  三人?

  隆嘉帝:“哪三人?”

  陸錦道:“李副將之女李媛霸;大公主府唐令唐亦清,以及吾王世子三人。”

  今日,吳王并未來此。隆嘉帝微微皺眉,似乎是想不到這三人有什么聯系,但是他卻當真是越來越有興趣,便允了。

  少頃,這三人上殿覲見。

  等到人來齊了,陸錦笑道:“此次麻煩安宴哥哥,實在過意不去,還請安宴哥哥將所查事實稟明。”

  虞意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疊好的紙呈上,大太監趕緊命人拿過來給皇上查閱,而虞意開口道:“啟稟圣上,據傅少夫人所說,整個大梁城加上城外有人跡范圍內,的所有衣食住行的大大小小店鋪攤位,一共兩百三十二個。賭坊、青樓數量亦名列其中。”

  “經過臣派出百人徹夜追查,六月十四開始,該乞兒一家的溫飽得到解決,于添置了一些衣物。但花銷并不大。但就在五日前,這乞兒一家竟然住進了悅來客棧,并一次付清了一個月的房錢。而后,該乞兒出現在八方賭坊之中,輸掉紋銀九十六兩,乃是以銀票付賬,客棧掌柜乃至賭坊中人皆可作證!銀票臣已經拿來,是出自大梁城的寶通錢莊!因為是乞兒,所以賣家皆格外有印象,并標明這乞兒十分囂張,全然沒有乞兒的模樣,粗略計算,不到半月,乞兒的花銷已達數百兩!”

  虞意的話音剛落。乞兒已經是倒抽一口冷氣!

  這些日子,吃,他們吃的是地攤小吃,住,住的是偏僻客棧,就連衣裳都是在無名小店剪裁的布料。賭坊……更是地下賭坊……不可能被找到的!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就連這些細枝末節,竟然也能被查到!

  陸錦不緊不慢上前:“你是不是又要說,這是我在事情暴露后拿錢買通了你?”

  乞兒還未回答,陸錦直接將他打斷:“一把六十八兩的發簪,五十兩的圖紙,加起來一百多兩,你卻說我只給了你八兩。‘手頭這般緊’的我,竟然會用數百兩來買通你?我出嫁被賜之物皆是價值連城,你卻說手頭緊,究竟是你胡言亂語,還是你連圣上所賜的嫁妝都不屑一顧,認為一錢不值!所以我才‘手頭緊’?”

  那乞兒臉色都白了,珍寶軒的老板見狀,知道這個事情不對,立馬道:“你……你自然是這件事情鬧到圣上面前……會鬧大……”

  “有那個功夫給一個兩面三刀,知恩不圖報反咬一口的乞丐送錢買通,我何不直接找人殺了他!?若非根本是有人希望他的話說到圣上面前來,他真的有命活到現在嗎?”

  從來都溫順無比的陸錦忽然揚聲打斷,氣場全開!那股氣勢凌人,竟然有幾分大公主的姿態!不過一個凌厲的眼神,就讓珍寶軒的老板一句話如鯁在喉,不知如何接下去……

  眾人仿佛也被那清晰冷冽的聲調清明了腦袋……

  是啊……這官家做事,大家心里都明白的,正是因為這件事情鬧的大,要是真的這么做過,這小乞丐早就一命嗚呼,哪有這好命享受那么久!除非……就是有人想讓他來當證人……

  傅承宣乃至傅家一家,全都愣住了。

  這個模樣的陸錦,與他們所見的那個溫順媳婦……簡直判若兩人!

  陸錦不緊不慢的理了理衣袖,繼續道:“眾所周知,自多年前起,陳國之中,但凡事官宦人家,所屬紋銀皆有府內獨有印記。而普通人家,但凡超過十兩,亦可前往錢莊打成銀錠。而此刻的銀錠,打上的記號便是錢莊的印記,表示該銀錠出自改錢莊。所以,但凡大戶人家出手,銀錠一眼便可認出來,可若是出銀票,除開追查到出自哪個錢莊,便再難追查下去。”

  陸錦看著已經呈上去的銀票,淡淡道:“臣婦雖無什么高尚德行,卻有一個小習慣,便是記賬。上至出嫁所有財產賬本,下至多年來臣婦自己的積蓄,一筆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臣婦的確是有一些銀子,但是很遺憾,臣婦的財產,除開綏國公府那一部分,其他的,都取自保財錢莊,而非大通錢莊!若是不信,大家大可將大通錢莊的人傳過來查一查,這張銀票,究竟是不是出自我之手!”

  偏政殿中再一次起了些細語,但是這一次,連大太監都忘記讓大家保持安靜。

  陸錦看一眼額頭冒汗的珍寶軒掌柜,淡淡一笑:“人證,且先告一段落。現在再來說這物證。”

  陸錦不緊不慢的上前,把物證——簪子和圖紙拿在手里,向所有人展示了一番:“勞煩大家看一看,這圖紙上的東西,和這實物是不是一樣?”

  皇帝經過方才的微怔,此刻已經眼中帶笑:“眾愛卿,幫著傅少夫人一起瞧一瞧吧。”

  此話一出,大家都幫著瞧,然后非常肯定,圖上畫的,和實物是一模一樣。

  傅承宣看著陸錦,心里一陣心虛。

  陸錦笑了笑,忽然道:“可是這幅圖,卻是假的。我從未見過這張圖,更未畫過這張圖。”

  素娥軒的老板不干了:“你……你分明是狡辯!”

  陸錦看了素娥軒的老板一眼,繼續道:“啟稟皇上,唐令唐亦清,在大梁城中一度是詩書畫三絕的大才子。在筆畫與選材的造詣上更是精深。臣婦今日帶上了出自自己之手的畫紙,在此懇請唐令鑒別一番,看看素娥軒老板這張畫紙,究竟是否出自我之手!”

  唐亦清。的確是十分有名,可就是因為太有名了……他科舉作弊一事,才會鬧得滿城皆知,今生都無緣官場……

  吏部尚書想了想,他覺得,一個考試中作弊,品行敗壞的人說出的言辭,可能有些讓人難以信服,然而他剛剛開口,就聽到有小太監唱到:“大公主到——”

  隆嘉帝眼中浮起一絲莫名的笑意:“看來這次的事情當真是有意思,連皇姐都驚動到了,快快賜座!”

  一身錦衣華服的大公主步入殿中,殿下一干人等齊齊跪拜。

  大公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陸錦,臉色冷冽的的越過眾人,直接去到了皇帝身邊:“今日進宮陪伴母后,卻聽聞綏國公府傅少夫人的事情鬧得有些大。這傅少夫人總歸算是半個公主府的人,而今又牽扯到唐令,本宮便來看一看,弟弟不介意吧。”

  皇帝自然是不介意:“姐姐請!”

  大公主施施然坐下:“方才在外面似乎聽到要讓唐令幫忙做個什么。不過唐令乃是本宮府中一個小小官員,不曉得眾位介不介意讓唐令來幫這個忙呢?”

  吏部尚書咽了咽口水,默默地往后退了一些。剛才那番想要說的話,也咽下了肚子。

  唐亦清穿著一身淡青色的長衫,身姿挺拔,清俊非凡。他拜了一拜,將陸錦曾經的圖紙拿出來,又對比了素娥軒老板手上的圖紙。經過觀察筆韻,摩挲紙張,光照對比,嗅聞墨跡,甚至是陸錦習慣在自己所有的作品上做上一個像葉子又像翅膀的記號等方面的各種辨別,唐亦清淡淡道:“回稟皇上,公主。經過草民對比,這張出自素娥軒老板的圖紙,絕非傅少夫人執筆所畫。乃是另一個人,臨摹所致。且筆畫急促,看的出來是在倉促間完成的。”

  唐亦清給出了權威的答案,素娥軒的老板急了:“荒謬!即便……即便這并非陸氏所畫……那也是陸氏心虛,害怕被追查出來!刻意……刻意找旁人代筆的!”

  陸錦對唐亦清說了聲“有勞”,望向素娥軒老板的時候,卻笑了:“掌柜的,您大概沒聽清楚小乞兒書哦過什么吧。”

  素娥軒的老板五內如焚,他現在只想保全自己!

  陸錦一字一句:“方才小乞兒已經說了,他一家都是留在大梁城,不會隨意離開。所以他在大梁城中,根本就算個熟面孔!而珍寶軒的老板聽到風聲,找到他不過是‘短短時間’!由此可見,找到這樣一個小乞丐,實在是不明智,好像深怕自己不會被抓到一般。而素娥軒的老板卻說我這般婉轉復雜的讓另一個人做出一幅圖給他,乃是怕被查出來!兩相對比,若我真的這么做了,簡直是矛盾的可笑!掌柜的,我最后能問你一次,你的圖,到底是怎么來的?不過我要提醒你,那小乞兒已經是欺君之罪前后矛盾,你要再說什么,可得慎言!”

  素娥軒的掌柜渾身發抖,他顫巍巍的轉過頭望向龍椅之上的男人,忽然大叫一聲,連連磕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小人說實話!小人說實話!其實……其實那張圖真的是小人撿的!是撿的!”

  撿的?

  隆嘉帝冷笑一下,并不發話。

  素娥軒的掌柜招了:“回皇上,其實……其實六月十四那晚,小的打烊,剛巧就看到那個乞丐站在門口,手里還拿著什么。小人走近一看,才發現是一個樣式十分精致的首飾圖紙!小人問乞丐是怎么得來的,乞丐說是一個男人路過這里掉在地上的!小人……小人最近被搶了許多生意,見那首飾精致,就想拿來制出當作新貨!卻……卻沒料到那珍寶軒竟然有一模一樣的東西!”

  陸錦眉眼一挑:“哦?小乞丐,你可看清了,是什么樣的男人,丟了那張圖紙?”

  小乞丐已經被這件事情弄得懵逼了。他茫然的想了想,努力的回應:“那……那天天色晚了,因為素娥軒門口還亮著燈,我揣著錢買了好些東西,所以想借著燈色數數錢。那個男人……我沒看清楚。但是……但是我記得他的衣服上有一個繡字!”

  繡字?

  陸錦笑了笑:“你認得是什么字么?”

  小乞丐的眼神晃了晃,忽然落在珍寶軒掌柜的身后的那個小伙計身上,眼睛頓時一亮:“就像那個衣服上的字一樣!”

  大家望過去,只見珍寶軒掌柜身后的小伙計穿的衣裳上,赫然繡著一個“珍”字寶號。

  這見怪不怪了,如今這一行競爭多,伙計們也是嚴格挑選的,且上工的時候,都是穿著店里特質的衣裳,不僅有標志,而且一個口袋都沒有,袖口都扎的緊緊地,就是防止伙計夾帶!所以很有特色,一定認得出來!

  正如傅承宣方才跟陸錦說的,是他讓人穿上了珍寶軒伙計的衣裳,將東西掉在素娥軒門口的……

  大家今天算是看足了熱鬧,這場面簡直就被這個陸氏瞬間翻轉過來!

  就在素娥軒老板驚慌之時,陸錦再次發難:“人證,物證都已經說完了,現在,臣婦想要說一說這個消息的起源,兩位老板,從一開始,你們便各執一詞,說這是你們自己的東西,相比局算你們不承認,府尹大人那里,也有最原先的證詞,對比一番就曉得了。

  可是這之后,卻忽然流言四起,你們更是一口篤定這件事情是我兩面獲利。我現在問你們,你們到底是聽誰說的?”

  陸錦此刻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仿佛她才是那高高在上的審案之人,兩個老板咽了咽口水,最終,還是珍寶軒的老板叫來了自己隨身的伙計四九。

  其實,四九傳達出來的意思,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這東西是陸錦所致。

  當四九瑟瑟發抖的跪下時,呼天搶地的磕頭,不斷地解釋:“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其……其實小人也只是聽那些官家的丫鬟姐姐說的!丫鬟姐姐說的話大多都是真的……小忍一時糊涂……就告訴了掌柜的……小人……”

  “哪個丫鬟姐姐?”陸錦一針見血。

  先是小乞兒,再是兩個老板。說謊越多,破綻越多。四九發著抖:“是……是肅國公府……張夫人身邊的素菊……”

  肅國公府!?

  傅夫人的臉色變了變,仿佛猜到了什么。

  陸錦勾了勾唇:“請皇上傳肅國公府素菊。”

  好了……一件案子,牽涉的人越來越多,可扯到一個小小的丫鬟,肅國公和夫人竟然都來了!張夫人面色不善的看著陸錦,踹了一腳素菊:“你這個死丫頭,到底胡說八道些什么了?”

  素菊根本沒想到,自己也會被牽扯進來,她哭著磕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素菊真的什么都沒做……素菊……素菊是聽……聽戶部尚書府的雅兒說的!”

  戶部尚書府!?

  張夫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尚書府和肅國公府因為一個鐲子而結怨,婦道人家心里都是清楚地,瞬間,尚書府的夫人和雅兒帶到,尚書夫人恨不得撕了雅兒的皮。

  其實,下人之間,也是有一個自己的圈子的。有時候主子的恩怨,不一定就代表下人間也有恩怨,在他們的小世界里,也需要自己的人脈。偏偏這雅兒和素菊,頂著兩個結怨的主子,本身卻相處的還不錯。

  尚書夫人當即就跪了皇帝:“皇上明鑒!這一定是有人刻意陷害!禍水東引!自己放出了謠言,卻要嫁禍他人!”

  尚書夫人這話是直指張夫人了。張夫人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斃!?現在是說她放出留言來刻意誣陷抹黑綏國公府!?

  張夫人冷笑一聲,也是這個時候,張貴妃來了。

  事情牽扯的越來越廣,隆嘉帝看著自己的寵妃驚慌失措的趕過來,心中不免冷笑。

  陸錦卻在這時候將歪掉的樓又正了回來:“雅兒,素菊說,有關于我私下販賣首飾的事情,是你萬分篤定的告訴她的,如今大家都在,你可想好了,你一句話,可是讓珍寶軒的老板為你擔責任呢!”

  雅兒傻了!

  天地良心,這丫鬟私下里以訛傳訛說三道四,簡直是在正常不過了!雅兒知道很多夫人都是看不上綏國公府的那位夫人的!所以……所以她收到這個消息,立馬就和自己的小姐妹喜滋滋的分享了!

  她根本沒想過什么傳播謠言,卻知道帶著種這消息,在伺候主子的時候權當個玩笑說一說,指不定還能討得主子的好!所以她才這么說的。現在鬧成這樣,一定是因為素菊告訴了張夫人,而張夫人歷來針對那傅夫人!

  現在正主逼問,雅兒心驚膽顫,輸出了一句讓人好笑的話——

  “皇上明鑒……奴婢……奴婢是買菜的時候……聽到身邊的一個丫鬟姐姐說的……奴婢只是隨便一聽,連人都沒見著……”

  轟——

  整個大殿徹底的不淡定了!

  尼瑪你這是貨真價實的道聽途說啊!

  雅兒怕了,但是她還知道一個秘密:“可是皇上,雅兒只是信口一說……誰……誰還不會隨便說幾句閑話呢!雅兒敢指天誓日,絕對沒有再向旁人多說半句……并且……并且……”雅兒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姐妹和四九,狠下心來:“而且咱們每次去珍寶軒添置東西,那個四九就愛圍著素菊轉悠!就算四九真的聽說什么,那也是素菊說的!奴婢當時就跟素菊說過,奴婢只跟她一個人說,讓他千萬別告訴旁人!奴婢冤枉啊……”

  素菊也不傻,小姐妹出賣了自己,她怎么會任由自己被拖下水:“你胡說!你自己才是水性楊花!你親口跟我說尚書大人要了你,卻被夫人處處打壓,你必然是為了討好夫人,所以才散播謠言,你知道尚書夫人速來愛針對傅夫人,所以才散播這些討尚書夫人開心!讓尚書夫人允了尚書大人納了你!”

  雅兒怔住了,那一刻,她幾乎忘了這事多么莊嚴肅穆的地方,紅著眼睛沖了過去:“我撕了你這個賤人的嘴!”

  笑話!大笑話!

  隆嘉帝都笑了,大殿上,傅時旋和傅夫人更是哭笑不得。

  這件事情,儼然已經歪樓歪倒不知道什么地步了。

  而就在這時候,陸錦忽然朝著隆嘉帝直直跪下。原本不淡定的大殿又同時集中了注意力——尼瑪還沒完!?還有什么爆料!?

  陸錦背脊挺直的跪著,朗聲道:“皇上,事已至此,究竟如何,臣婦已經不想再多說。臣婦的表妹因為一時好心用首飾接濟了小乞丐,卻意外惹來這樣的禍事,實在是可笑。皇上聽了兩位掌柜的訴狀,不知現在,可否聽一聽臣婦的訴狀!”

  你還要告別人!?

  這是要做結案陳詞了……

  看熱鬧的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認真傾聽。大公主似笑非笑的看著陸錦,眼神幽深。

  隆嘉帝點點頭:“好,你說。”

  陸錦微微垂眼,道:“一告,小乞兒知恩不報,反咬一口,聯合歹人誣陷民婦,抹黑綏國公府!二告,素娥軒老板買通小乞丐,攛掇珍寶軒老板給出假供詞!是為主謀!”

  皇帝一愣。

  陸錦的這個意思,是要把主要責任推在素娥軒老板的身上了?

  所謂順桿往上爬,大概就是珍寶軒老板這個樣子,他撲通一跪:“皇上饒命……其實……其實的確是草民聽信了謠言,原本是不確定的,但是與素娥軒的掌柜打了幾日官司未果,他忽然找上門來,萬分確鑿的說,那圖紙也是傅少夫人賣給他的!其實咱們都被耍了!小人當時萬分氣憤,這才指證了傅少夫人!加上小人的伙計也說消息來源確鑿……這……這才做了蠢事!可是小人敢指天誓日的發毒誓,收買小乞丐的是素娥軒的掌柜!小人真的不知道啊!”

  素娥軒的掌柜瞬間癱軟在地上:“你……你……”

  想不到一件事情,居然會牽扯這么多人,翻轉成這個樣子。一旁的寵妃看著自家的丫鬟讓整個肅國公府都出了丑,原本想說兩句,卻被皇帝冷冷的推開。

  隆嘉帝看著陸錦,眼中竟然帶上了些不一樣的感覺,他淡淡一笑:“好……這件事情,朕……”

  “皇上,臣婦,還有一告!”陸錦這一句,說的格外的低沉。

  還……還有一告!?

  陸錦舒出一口氣,朗聲讓整個大殿的人都聽得清楚:“一直以來,臣婦都為大公主負責首飾的制作。然而臣婦一直有一個習慣,便是從最原始的材料選取,到最終的成品出世,每一步都力求自己親力親為。但就在兩個月前,臣婦去到甘州平陽縣之時,得知了一件慘事。”

  慘事!?

  隆嘉帝眉頭一皺:“什么慘事?”

  在場的人都知道,甘州在大公主的封地之內,而甘州簡直是一塊寶地,就平陽縣周圍的山來說,簡直就是玉石開采的圣地!其中曾近開采出一塊十分珍貴的玉石,最后雕刻成了玉枕,如今那玉枕,就在先王陵寢中。

  所以,這甘州在大公主封地范圍,足以見得大公主的受寵。

  陸錦繼續道:“玉石開采,不僅僅需要大量的人工,更需要小心翼翼。兩個月前,原本已經被開采一大半的知語山中竟然又被發現一塊資源富足之地,有玉石因為地勢震蕩裸露出來,而就在這時候,一群人去到了知語山,而后,那群人雇傭了更多的人,簽訂了契約,命他們最快時間開采所有的玉石。”

  陸錦說道這里的時候,珍寶軒的老板臉色已經白了……

  陸錦繼續道:“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就在開采的功夫快要結束的時候,山勢再次動蕩,一百多人,存活的不到十人。臣婦三告,珍寶軒掌柜李珍寧,草菅人命,與當地官商勾結,隱瞞開采事故事實,更是將玉石帶回到梁城中!人證,便是世子外出多日查詢到的各種結果,包括在公主封地之內,唐令收到的一切消息,而物證,就在臣婦的婆婆,傅秦氏的身上!”

  傅夫人一愣,望向傅時旋,傅時旋則是第一眼望向傅夫人頭上那根發釵……

  金飾枝葉纏繞著的碎玉石……

  如果說剛才那一陣爆料出來是喧鬧,那么此刻,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這種事情,不能按照看熱鬧的心……必須沉痛!沉默!

  隆嘉帝果然冷下了臉。

  而此刻,剛才被推了一身罪的素娥軒老板笑了,他猛地掙脫了所有人:“皇上!小人……小人也有證據!其實……其實小人也知道這件事情!可是等小人感到的時候,李珍寧已經撤走了!東西也挖的差不多了!但是小人還是有證據指證他!”

  哼……你不是要把罪責都推到我身上嗎!?現在,咱們看看誰的罪過更大!!!

  虞意外出這些時候,就是到了甘州平陽縣,將那些存活的人保護起來。而另一便,唐亦清也對封底中的事情了若指掌,一直也有與陸錦相互溝通,畢竟,這件事情還是陸錦先告訴他的。

  最后,陸錦笑了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大梁城中的老字號,比起一般的店鋪,不僅僅是因為年號久,有自己的老師傅,更甚者,他們也是從材料地親自選取材料,節省成本。但正因為他們做的太大,幾乎在行業間只手遮天!不僅僅是一般的小店鋪被搶了生意,就算是小戶客人,也被各種擠兌。若是皇上不信,臣婦這里,還有一個證人。”

  陸錦請的,正是李副將之女,李媛霸。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兩個百年老字號已經是滿身臟水。李媛霸憋了一肚子的氣,又到了一個臨界點!

  她只是一個副將的女兒,認識更多的都是小兵小將家的兒女,往往大家想去買什么好東西的時候,都因為這些寶號店大欺客!

  他們的確是不敢得罪真正與權力的人,但是那些小生意,他們沒必要還要浪費氣力去賠笑臉。

  且開采山石一事,牽涉深廣,還關系到平陽縣的官員。

  隆嘉帝,必然是要好好徹查一番了。

  今日的陽光,格外的靚麗。等到這一陣暴風驟雨過后,眾人醒悟過來的時候,整個偏政殿都亮堂起來。但是整個偏政殿,也安靜得很。

  陸錦的三宗罪敘述完畢,卻又道:“皇上,臣婦還有一言。”

  眾人:傅少夫人,您說的夠多了,千萬別牽扯到我們家,我們木有惹過你!求放過!~~o(>_<)o~~

  年輕的帝王忽然起身,一步一步走了下來。

  眾臣趕緊低下頭,不敢藐視龍顏。

  虞衡看著陸錦:“站起來說。”

  陸錦挺直了背脊,在銀心的攙扶下起身。

  “臣婦不敢自詡第一,但也并非對自己所出之物毫無信心。且經此一事,讓臣婦不得不長個心眼,也唐突的有一個請求。臣婦喜愛手工,卻不愿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今斗膽,請皇上賜予臣婦一個證明,讓臣婦能證明哪些東西是自己的,哪些東西,不是出自自己之手。”

  虞衡看著陸錦,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候,一直安靜的大公主忽然懶懶的開口:“本宮到有一個主意,不知道皇上愿不愿意聽一聽?”

  皇上笑了笑:“愿聞皇姐之詳。”

  大公主起身,一雙漂亮的素手隨意的撈起了皇上專門用以批閱奏折的朱砂。

  “此朱砂喚作萬年紅,乃是貢品,亦是禁品。請皇上賜下萬年紅,往后,但凡是陸氏所出,皆有萬年紅書寫的文書作為證明。但凡所出之物沒有相應文書作證明,便是假的。皇上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禮部尚書惶恐出列:“皇上,不可!萬年紅乃是用意批閱國家大事的奏章一用,如今……”如今做個破首飾用批奏折的架勢寫證明是尼瑪怎么回事!?

  “禮部尚書這是什么話?”大公主冷笑著走了過來:“皇帝執掌江山,批閱奏折,朱砂見證了皇帝對大陳江山的衷心。陸氏做的東西,有朱砂證明真偽,方才顯得貴氣,討得母后歡心,這,又體現了一個孝心。這樣一份朱砂,再珍貴也是用來寫字的,而今寫得出江山萬里的命運,也書得了討太后歡心的證明,根本就是物盡其用,忠孝兩全。如何不妥?”

  虞衡倏地笑了,不再理會禮部尚書:“皇姐所言甚是,陸氏的東西能討母后開心,一份萬年紅的證明,也算是有了價值。來人,賜陸氏萬年紅!此外,將一干人等收押監禁!安宴,平陽縣一事,有你繼續與唐亦清合作,徹查清楚!”

  虞意和唐亦清對視一眼,拱手一拜:“是。”

  樹上的鳥兒吱吱喳喳,卻不及任何人的撕逼啃咬。

  肅國公府和尚書府的主母在撕逼。

  小丫鬟雅兒和素菊在撕逼。

  同時,被送往打牢的兩位掌柜,依舊在撕逼。

  傅承宣仿佛經歷了一場瘋狂地洗禮,當陸錦重新溫柔一笑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早上的時候——

  那時候,陸錦說“于情,我不覺得你做的哪里不對——”

  現在,傅承宣覺得她說掉了一句——

  “于理,我覺得你做的還不夠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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