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片兒川 一
“點數(shù)1500,沒有感謝。”系統(tǒng)內(nèi),大蘑菇對收起紅色大氅,換上道袍的陸九九說,“九九,你要是做了那鬼的兒媳婦,再給她兒子生幾個大胖孫子,她一定會給你那個感謝的!”
“艾瑪,你干嘛?!不要打,不要打!我的蘑菇頭!又被你打扁了!”陸九九換了道袍轉(zhuǎn)回身,看見九尾狐揪著大蘑菇,四只爪子全撲在它蘑菇頭上,大蘑菇好不容易修復(fù)好的膨脹飽滿蘑菇頭,這會兒全扁下去了。
順便,它身上才恢復(fù)好的皮膚,這會兒又是一道又一道的血紅爪印。
“我說什么來著!我說什么來著!狐妖是這個世界上最討厭的妖怪!”大蘑菇護著頭,“陸九九,看好你的狐貍啊啊啊啊!”
“九尾狐,過來。”陸九九對九尾狐說,九尾狐這才停下爪子,撲到陸九九懷里,趾高氣昂地看著大蘑菇,鋒利的爪子亮出一道弧線,“臭蘑菇,管好你的嘴!”
陸九九點頭,“嗯,大蘑菇,管好你的嘴。”
“沒良心啊,沒良心啊!有了臭狐妖,就不要我大蘑菇了啊!”大蘑菇哭喪著臉,“我不要再看見你了陸九九,我傷心死了,我走了!”
陸九九正在看下一個任務(wù),九尾狐蹲在陸九九肩上,盯著大蘑菇,舔自己的爪子,“不見!”
這回任務(wù)不是在大冬天了,陸九九穿著道袍在街上走著,覺得全身輕松暢快。
在一家婦保醫(yī)院前守了兩三個小時,終于見任務(wù)主挺著肚子從醫(yī)院里出來,陸九九上前,看任務(wù)主手上拎了一大堆藥物,手背上,明顯的幾個掛點滴的針孔。
“這位女士,”她喊住了她,“小道看你面色發(fā)黃,眼下烏青,印堂發(fā)黑,眉毛稀疏,天靈蓋上,還彌漫著一股不祥之氣。你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不保啊!”
大肚子女人站著不走了,皺眉看向陸九九,“小姑娘,你這話什么意思?!”
陸九九看她兇巴巴的樣子,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問,“難道我說的有錯嗎?你的醫(yī)生,應(yīng)該也是這么跟你說的吧,羅全女士。”
“你...你怎么知道...”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姑娘,居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還是自己的曾用名,羅全驚呆了,緊握著裝藥的塑料袋,警覺地問,“你...你是什么人?!警...警察?”
“不是警察,你看。”陸九九捋了一下自己的道袍,“我是個小道士,專門驅(qū)鬼的那種。”
“你的意思是?”羅全眉頭皺得更緊。
“從你懷孕開始,胎兒就一直不穩(wěn)定,是有惡鬼纏住你的孩子了。”陸九九上前一步,看羅全腳步有些不穩(wěn)了,連忙扶住她,“但是你放心,有我在,你的孩子,一定會平安生下來的。只要你讓我?guī)湍悖涯莻纏著你孩子的惡鬼驅(qū)除了。”
羅全平靜了一些,問陸九九,“你要多少錢?”
“我不收錢的!”陸九九答,扶著她上了公交車,“我?guī)煾嫡f了,為世人驅(qū)除惡鬼是做道士的義之所在,不能收錢。這也算是修行的一種。”
“哦...原來是修行...那看來,是我遇上好人了。”公交車上人多,陸九九一路都護著羅全,羅全對這個小道士有了些許好感,心里也安穩(wěn)了許多,也許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是真的命不該絕。
陸九九沒有想到,孩子已經(jīng)七八個月大了,還需要自己擠公交車,去醫(yī)院做檢查的羅全,住的地方,并不簡陋。
“為什么自己一個人去醫(yī)院?”羅全泡了茶給陸九九喝,陸九九問。
“我胎像不穩(wěn),不敢開車。”羅全苦笑,看向不斷傳來游戲打斗聲的書房,“先生,工作忙...沒空送我去醫(yī)院。”
陸九九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那以后我陪你去吧,你一個人去,不好。”
羅全眼里露出感激之色,“那,真是謝謝你了,小道士...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
“這也是道之所在。”陸九九說,“我叫陸九九,你喊我九九就好。”
睡醒了的九尾狐從陸九九懷里探出腦袋來,陸九九向羅全介紹她的九尾狐,“這是我養(yǎng)的小狗,很干凈,打過疫苗驅(qū)過蟲,不會影響你肚子里的孩子的,你要是不放心,我以后把他養(yǎng)在陽臺上,不讓他接觸到你。”
陸九九說著把九尾狐扔去了陽臺,九尾狐還十分配合地“汪”了幾聲。
陸九九去衛(wèi)生間洗了手,回到沙發(fā)上,沖羅全笑,“我會一直呆到你的孩子健康出生為止,這段時間,就住在你家了,可以嗎?”
這個小道士護自己肚子的孩子安全,還不要錢,只是在自己家住幾個月,羅全當(dāng)然樂意,笑著說可以,看向書房,先生也會很樂意這個長相清秀的小道士住在自己家里吧。
羅全不會做飯,她先生忙著打游戲,更不會做飯,晚飯羅全叫的外賣,三個人坐在桌子上,一人一碗米飯,就著口味超重的外賣吃。
“經(jīng)常吃外賣不好。”陸九九吃了幾口外賣,覺得口味也太重了些,“以后我來做飯吧。”
“你還會做飯?”羅全喜不自禁。
“是啊,小時候在山上道觀里修行,都是自己做飯的,所以會點。雖然做的不如外賣好吃,但肯定比外賣健康。”陸九九答。
羅全的丈夫王先生,這次注意到飯桌上多了一個人,他看向陸九九,“這誰?你請的小保姆?”
“不是,是個道…”羅全答,大概是覺得說道士不好,改了口,“是到家里來照顧我孕期的…叫九九。”
“那還不就是保姆么。”王先生說,夾了一筷子菜,“長得倒挺好看的。幾歲了?怎么不讀書,來做保姆?”
陸九九也不揭穿羅全,“十八了,沒錢讀書,就出來工作了。”
“哦。”王先生答,快速吃了自己碗里的飯,起身去書房打游戲了。
陸九九明顯聽到身邊羅全長嘆了一口氣,她對陸九九輕聲說,“九九,我不想讓我先生知道這孩子可能保不住,你能幫保守這個秘密嗎?”
“當(dāng)然可以。”陸九九點頭,順便一提,“你放心,有我在,你這孩子絕對保得住。”
羅全沖陸九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相信你。”
夜里陸九九和羅全一起睡,羅全給了她一件新的睡衣,她換上了,躺在羅全身邊,聽羅全說些孕期的趣事,看她說著說著聲音小了下去,閉上了眼睛,發(fā)出輕微的呼嚕聲,睡著了。
門開了一條小縫,九尾狐進來,輕聲踏上床,往陸九九懷里鉆。
陸九九抱住了他,也幸虧他來了,不然,自己可能會覺得害怕。
因為羅全睡著后,她肚子里的孩子,就顯了原型。
這是一個通體焦黑、血肉模糊的女鬼,沒有頭發(fā),四肢干瘦得好像四根細(xì)小的木柴,圓溜溜的腦袋,靠在羅全胸脯處。
陸九九抱著九尾狐往邊上蹭了蹭,女鬼轉(zhuǎn)過頭來,一張焦黑的臉,看不清五官,只看到兩個空洞的眼洞。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陸九九,甚至伸出黏糊在一起的,分不出五指的手,想要觸碰陸九九的臉,陸九九避開了,問她,“出生那天,你想吃什么?”
女鬼靠向陸九九的手停了下來,垂在空中,不假思索答道,“我想吃,片兒川!”
嗓音竟是清脆的,是個年輕女孩兒的聲音。
“好,你出生那天我做給你吃。”陸九九答。
“我說你…,叫什么?”女鬼又靠近了陸九九一些,烏黑的手,只差一厘米,就能碰到陸九九的鼻子,陸九九聞到她身上濃重的汽油味,和肉被燒焦后的臭味。
“我叫陸九九。”
“哦…九九啊…”女鬼說,收回自己的手,趴在羅全身上,吸著羅全吐出來的氣,一點點沉到羅全肚子里去了。
陸九九舒了口氣,躺回自己原先躺的地方,卻見羅全的肚子,是透明色的,她能看到里頭流動的羊水,還有——女鬼那張獰笑著的沒有五官的黑臉。
早晨起來,九尾狐已經(jīng)自發(fā)跑去陽臺了,陸九九起來洗漱,在衛(wèi)生間門口遇到了洗漱完出來的王先生。
“你叫九九是吧。”王先生說,擋住了她的道。
“對。”陸九九點頭。
王先生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干,干好了給你加工資。”
陸九九說了謝謝先生,走進衛(wèi)生間關(guān)上門,低著頭刷牙漱口,一抬頭,猛然見鏡子里,衛(wèi)生間的門不知什么時候開了,門縫里露出王先生的半張臉,正猥瑣地盯著她。
陸九九不動聲色轉(zhuǎn)過身去關(guān)了門,換好道袍,再出來時,王先生正襟危坐地坐在飯桌邊,翻著一張報紙,神色嚴(yán)肅。
陸九九進廚房煮粥做早餐,眼睛瞄向王先生拿的那張報紙,時間是一年以前的了。
王先生出門工作,離開了好長一會兒,羅全才揉著眼睛起來,陸九九給她盛了碗熱粥,問她,“中午想吃什么?”
“酸辣土豆絲,酸菜魚…”羅全報了兩個菜,拿著勺子舀碗里的粥。
陸九九看到聽到的,卻是她肚子的那個女鬼,手腳都扒拉在她身上,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和陸九九說,“酸辣土豆絲,酸菜魚…我想吃點又酸又辣的東西…”
女鬼說完,身子向上伸了伸,把頭靠在了羅全脖子上,沒有五指的手臂伸長,環(huán)繞了羅全一圈。
“哎喲,突然背疼…”好好喝著粥的羅全放下了勺子,“哎喲,背上好重啊…怎么回事兒?…”
“是胎動吧,我扶你去沙發(fā)上休息吧。”陸九九扶起羅全,讓她在沙發(fā)上坐下,背部靠著軟綿的靠墊。
陸九九起身離開的時候,見女鬼沖她一笑,手臂越發(fā)伸長,越發(fā)緊地纏繞在羅全身上,羅全不斷發(fā)出哀嚎,“哎呀,我的背,我的背,我怎么感覺透不過氣來了啊…我的背啊…”
陸九九又只好幫她拍背順氣,手摸在女鬼的手臂上,滑溜溜的,又冷又黏,好像摸到了一條鱔魚。
女鬼又想收緊手臂,陸九九用口型和她說,再這樣不做菜給你吃了!
她才畏畏縮縮地松開了手臂,回到羅全身前,掛在了她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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