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晉江VIP
張一鳴正站在護士站跟一個圓臉小護士說話,白微走上前打招呼:“一鳴哥,你這是?”
“是白微呀,”張一鳴轉過頭看見白微,露出一縷微笑,“我有個長輩在這里住院,我和我媽來探病,你呢?”
“唔,我也有個長輩住院,是惡性淋巴瘤。”白微想起張一鳴本科是學醫的,就又說道,“似乎是不治之癥,醫生都不是很樂觀。”
張一鳴目光中露出同情之色:“也不用太悲觀。好多患了惡性腫瘤的人都能堅持好幾年,多的還有十幾年的,你勸病人放寬心,看淡一些,會有奇跡的。”
白微點點頭,又問:“你親戚的病要不要緊?”
張一鳴低低嘆息一聲:“也不是很樂觀。”
進了腫瘤醫院住院區的病人,大部分都是不樂觀的惡性腫瘤,不到這一步,很多人根本也住不進來。白微并不意外,反過來勸慰道:“其實反過來想想,我們每個人生下來就都已經得了不治之癥呢。”
張一鳴一愣:“?”
“難道不是么?”白微露出幾分調皮笑意,“我可沒聽說有誰能長生不死呢!”
張一鳴被她逗的也笑起來,因為上次見面不歡而散留下的那點尷尬也消失無蹤:“是啊,人人都要死,要是疾病只摧折生命,卻不使人感到痛苦,那就真像你說的,也沒那么可怕了。”他看了一眼護士站里面,低聲道,“我是來拜托護士,一會兒哄我親戚說給他在藥里加了止痛針,他痛的受不了了。”
白微聽的心里難過,又安慰了他幾句,才兩下作別。她悶悶不樂的回到呂繼敏病房門口,卻見肖柏站在關著的門邊,正透過玻璃往里面張望,便走過去問:“怎么不進去?”
肖柏拉了她一把:“噓。”
白微莫名其妙,探頭往病房里看時,卻見楊佑庭正坐在病床前,手里舉著鏡子,在他對面,呂繼敏正一臉不情愿的往頭上套假發。
“哇,楊師父挺上道嘛,這是他給呂師父買的假發?”白微低聲驚嘆。
肖柏點頭:“醫生說開始化療會脫發,我跟楊師父說,師父本來頭發就少很多了,再脫落就更不能戴她心愛的那個發卡了,楊師父就悄悄去買了幾頂假發。你看我師父戴這個短的卷發是不是挺時髦好看的?”
呂繼敏現在頭上套著的正是一頂深褐色卷曲短發,她五官比一般女人硬朗,戴上這頂假發卻多了幾分女人的柔和俏麗,顯得皮膚也比較白,確實不錯。
白微就贊同的點頭:“好看。呂師父平時還喜歡戴發卡么?看不出來呀。”
“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戴,平時師父舍不得的。”肖柏聲音很輕,“我聽李老師說,那發卡是師父的心愛之物,已經好好留了三十年。有一年,四師妹在家里胡鬧,翻出了這個發卡,和五師妹搶著戴,把發卡上的珠子弄掉了,師父為此頭一回大發脾氣,狠狠教訓了兩位師妹。”
三十年,白微看看里面還在試假發的二人,頓時福至心靈:“這么說,那發卡是楊師父送呂師父的?”
“我也這么猜,所以我特意在楊師父面前說了發卡,楊師父果然深受觸動,自己去挑了假發。你看我師父多開心,她雖然滿臉不耐煩,眼睛里卻都是笑意。”
白微眼睛盯著呂繼敏,她正把頭上的卷發取下來,頻頻搖頭,似乎不喜歡,楊師父手里舉著另一個半長黑發遞過去,她臉上沒有笑容,嘴角卻上翹,眼睛里也果然都是高興的神氣。
“好浪漫。”白微喃喃感嘆。
肖柏卻說:“不只是浪漫。李老師教訓兩位師妹時曾經說過,要是沒有那個發卡,就不會有她們的今天,因為師父小時候很不喜歡自己是個女孩子,她被周圍的人影響,一直希望自己能變身男兒,為師祖爭光,讓師祖在親戚面前揚眉吐氣。”
這種隱藏在心里的因性別而生的自卑感,與呂繼敏與生俱來的驕傲、不信自己不如男兒而加倍努力,形成了巨大的矛盾,使得少女時期的呂繼敏份外敏感尖銳。直到她在如花年紀,遇到一個完全肯定她的人。
“李老師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只知道是他告訴師父說,師父是個很好很厲害的女孩子,不只功夫好、人品好,樣貌性情,什么什么都好,比男兒強多了,還送了師父一個漂亮的蝴蝶發卡,說師父戴起來很好看。”
白微幾乎秒懂。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會受周遭人的影響,尤其是呂繼敏自小就聽父親和周圍人遺憾她不是男孩,她受到這種影響,既免不了反感,而因此加倍努力,證明自己就算是女兒也不輸男孩,也免不了對自己的性別產生些厭煩,而竭力在行為上向男人看齊。
可是骨子里的呂繼敏依舊是個女人,在遇到一個勢均力敵、惺惺相惜的人之后,他能不只從功夫、還從本質上肯定她,甚至作為男人贈送了美麗的禮物給她,一定讓情竇初開的呂繼敏對自己的性別產生了更多認同感,進而對那些因重男輕女而被父母遺棄的女嬰感同身受。
“如果那個人就是楊師父,那他們為什么后來沒有在一起呢?”
肖柏搖頭:“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十年之約期滿時,正趕上師祖去世。”
“唔,那你知不知道他們約定的到底是什么?”
“好像是,若師父能贏楊師父,楊師父就要聽師父吩咐一件事。”
“哇,這不是趙敏和張無忌么?”
他們兩個正擠在門邊嘀嘀咕咕,冷不防身后傳來一個聲音:“你倆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白微嚇了一跳,回頭看是楊寧,揪著他就拖到了一旁:“你小點聲!”
肖柏也瞪楊寧:“吵什么?你才鬼鬼祟祟!”
“就是,小肖揍他!”
楊寧:“……白微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你倆偷看什么呢?”他說著也要伸頭往里看,白微怕他看了生氣,忙攔住不叫他看。
“你怎么來了?不去橫漂了?”
“我來看看啊,明天走。小肖,我正想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大橫國。”
肖柏搖頭:“我得陪護,再說我對拍戲沒興趣。”
“這是興趣的事么?這是飯碗你懂不懂?”
白微怕楊寧非要進去看呂繼敏,打擾了里面兩位老人,忙推著他們倆走:“對對對,楊寧你好好給小肖講講。別打擾呂師父休息。”
她把兩人推走,自己卻忍不住回頭又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呂繼敏頂著一頭黑色長發,正微微低頭,讓楊佑庭給她在耳旁發上夾上發卡。
白微恍惚之間好像看到了三十年前,兩個年輕人也是這樣懷揣懵懂的情愫,面對面送出一份意義重大的禮物,收獲一份無果卻美好溫暖的心意。
她眼眶濕潤,默默轉頭跟上還在爭論的楊寧和肖柏。
三人走到電梯旁,正好碰見從停車場回來的衛曄,白微看著時間不早,干脆招呼大家一起去吃午飯,吃飯時,衛曄順便說了他的打算。
“我媽媽一個朋友開設了一個有關教育的慈善基金會,她會去找她朋友談武術學校的事情,還有呂師父收養的幾個孩子,她們也可以從基金會給與一定助學基金。所以你跟呂師父說一下,不要再擔心這方面的事情了,專心養病就好。”
肖柏有點不安:“太麻煩你們了,住院押金也是你交的……”
楊寧插嘴:“不要跟他客氣,他有錢。”
“那也不行,衛曄有錢是他的錢,我們……”肖柏臉慢慢漲紅,“總之,我會還的!”
衛曄一笑:“好啊,就當是我借你的,你慢慢還就好。”
“對對對,跟我去做武打演員,掙錢還債!”楊寧又開始忽悠肖柏。
四個人說說笑笑吃了一頓飯,另給楊佑庭打包,并單獨給呂繼敏要了一份病號飯,才一同回病房。
楊佑庭陪著呂繼敏吃了午飯,并看著呂繼敏躺下睡午覺了,才把幾個年輕人叫出去,先問楊寧:“帶來了么?”
楊寧就把身上一直挎著的一個包遞給了父親,楊佑庭卻不接,對肖柏說:“你拿著。”
肖柏不明所以,楊寧就直接把包塞到了他手里,肖柏疑惑的拉開拉鏈,發現里面用黑色塑料袋裝著的,竟是一沓沓百元人民幣,不由一驚:“楊師父,這……”
“這是給你師父治病的,你只管拿著。”楊佑庭說到這里,看了衛曄一眼,“也好把衛曄墊的錢還上。”
衛曄開口:“師父……”
楊佑庭抬手制止他:“你的心意我知道,不過我還有些積蓄,這事你暫時不必管了。”
肖柏不知所措:“師父不會答應的……”
“所以你不要告訴你師父,就說衛曄幫你從銀行借的,可以慢慢還利息。”楊佑庭說道。
衛曄看那包里裝的鼓鼓的,至少也有個幾萬現金,就說:“也好,你先拿著用,不夠再說。”
白微則說楊寧:“你剛剛就這么隨隨便便把一包現金背在身上?”
楊寧滿不在乎:“啊,怎么了?誰敢搶我?”
白微:“……”
自此醫藥費和家中的困難都得到了解決,呂繼敏感激之余,也終于開始積極配合醫生治療。她從來就是一個堅強不屈的女性,有了親朋故友的支持,更是以極大的耐性和毅力對抗病魔,不但讓身邊這些人感嘆敬佩,就連醫護人員都豎起了大拇指。
至于她與楊佑庭當年到底是怎么樣一個故事,因為二人都是一樣的感情內斂、不善言談,所以白微始終也沒有弄清楚他們到底是怎么錯過的。
“我想通了,何必要好奇的尋根究底?三十年前還沒有我,就算我弄清楚了,也不能ng回去幫忙呀!再說了,就算真能成全他們,我也不能去做呀!那樣豈不就等于謀殺了楊寧?”
衛曄再次為白微的比喻汗毛直立,于是果斷轉移話題:“我媽問你什么時候去家里吃飯。”
白微:“……,所以說,誰叫你沒有先通知我就招供了呀!我到現在還沒跟我爸媽坦白呢!”
“干脆周末我跟你一起回家,正式登門拜訪吧。公寓那邊下個月就可以入住,正好在這之前,我們兩家一起坐下來吃個飯,然后順便訂個婚,再搬到公寓一起住。”
白微驚:“你等等!什么叫‘順便訂個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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