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真相的旁人看來，這是一個美貌新同事收到玫瑰花快遞的八卦，但在凌霽和堇泱眼里，石瓔彎腰給雪凰玫瑰花，表情懵懂，而雪凰不接靜靜瞧著花束，不言不語，眸里的晶亮如同從花瓣滑落的水珠，轉瞬即逝。

　　教科書般的虐戀大戲開頭。

　　堇泱清楚看到，雪凰眨了眨眼把眸色變得平和無波，掩在桌下的指尖微微動著，似是想要接下那一捧玫瑰。石瓔神經大條，一瞧雪凰板著臉動都不動，被圍觀的老師們看得不爽了，再把玫瑰推得前點，差點碰到雪凰的臉，“要不要啊，說話啊。”

　　“你送錯了。”這聲不耐的催促令雪凰的目光轉回桌前，借著移凳子的動作遠離了玫瑰，微微昂頭把修長勻稱的脖子凹出不屑的弧度。

　　“不早說。”石瓔皺眉，站直身子捧著花束穿過圍觀群眾離開了。

　　偏偏是紅玫瑰……

　　這樣的拒絕有點微妙，堇泱擔心以石頭的臭脾氣，難保不做出毀滅校園的事情，趕緊拉了凌霽跟上。

　　石瓔果然郁悶了，居然跟人類似的走樓梯，動作緩慢遲疑，腦袋一直低垂著去瞧懷里的玫瑰花，用幽深的墨色眸子一點點打量。石瓔走得慢，她們毫無壓力跟上了，堇泱從側面看不懂石瓔復雜的表情，慫恿凌霽去問。

　　凌霽好像只有面對堇泱才害羞，其余時候要是衣著完整，不管面對什么妖鬼蛇神都算得上無畏無懼，上前輕輕叫，“石瓔。”

　　“啊？”石瓔止步。

　　“你怎么啦？”凌霽揚起甜甜的笑，“一直盯著這束花看。”

　　石瓔幽幽嘆氣，“難怪雪凰不要，這花實在是太丑了。”

　　凌霽奇怪了：“那……你干嘛一直捧著……”

　　用一種不解的眼神看凌霽，石瓔說出自己的看法，“學校教你隨地亂丟垃圾？”

　　一個殺孽深重的魔族突然正能量，教訓一個根正苗紅的學生不要亂丟垃圾……

　　畫風清奇，凌霽徹底無話可說，堇泱不知其他人的感覺，反正她腦海里是八個大字：智障的世界好難懂。

　　或許是覺得這句話不符合自己形象，石瓔說完也皺眉，輕咳一聲，“你們總播放校規，所以……”

　　凌霽給面子接話，“這樣挺好啊，雪凰現在是老師，最喜歡牢記校規的人了。”

　　起了興致，石瓔挑眉，“雪凰喜歡我了？”

　　“……”堇泱扶額：智障的世界真不懂。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堇泱，先前雪凰看到紅玫瑰的一瞬分明有所觸動。雪凰高傲歸高傲，骨子里有一顆很復雜的心，比如喜歡看農村婆媳大劇，比如看到虐狗視頻會莫名抽抽嘴角……

　　愧疚使然，堇泱自知無法讓雪凰擺脫石瓔的糾纏，想著或許能讓石瓔變得順眼一點，投雪凰所好。

　　“石瓔，”堇泱上前勾肩搭背，“你上次不是問我，為什么雪凰不盡興嗎。”

　　石瓔原來厭惡狐貍靠近，聽了這話停住推人的動作，“怎么。”

　　“因為你不夠浪漫。”堇泱拍拍胸脯，“我教你。”

　　石瓔作洗耳恭聽狀，凌霽卻想起了堇泱春宮扇和情趣內衣甜點的黑歷史，沒好氣說，“你還教別人啊……”

　　差點被拆了臺，堇泱瞪凌霽一眼，“乖，回去上課。”

　　知道狐貍又開始較真，凌霽嘆口氣，轉身離開，留下妖魔二人組交流。走了幾步有點放心不下，凌霽回首再望，恰好看見堇泱說得眉飛色舞、石瓔兩眼發光的畫面，皺了皺眉。

　　怎么感覺那么不靠譜呢？

　　……

　　天黑之后，溫度降了下來，教室里的同學縮著身子，時不時瞅一眼窗口的那條小縫——雪凰老師說，那么多人憋在教室里，關門關窗會呼吸困難，每道窗戶都留了“一丁點”風口。

　　“太悶了。”雪凰走到床邊，面無表情得把縫口又拉大一點，讓呼呼狂風鉆了進來，席卷整個課堂，把同學們好不容易攢出的一點溫熱和睡衣全部吹走。

　　同學一個激靈，差點嘔血：老師，冷啊！

　　雪凰何嘗不知這些學生是怎么想的，先前由著他們，發現第一組比較懶的同學已經融化在教室沉悶的暖意，趴桌睡了，第二組、第三組的一桌同學因為教室里混雜難聞的氣味苦著臉，寫字都在顫抖，第四組的同學聽到風啪嗒打在玻璃上的聲音，煩得半小時寫一題。

　　冷得不行的畢竟是少數，多數同學都能承受，并且需要一點寒風督促學習。

　　緩緩在教室巡了一圈，雪凰拍了拍那些特別怕冷的同學的肩膀，不著痕跡用點仙術。同學們升起一股暖意，順了白皙纖長的胳膊向上看去，瞅見雪凰漂亮的眸色，只覺是有神天降，倍兒有勁哼哧寫起題。

　　雪凰表面板臉，心里感慨萬千：當這個半調子老師，挺有意思。

　　她來代課，一是因為厭惡石瓔的糾纏，二是狐貍毛球連續好久是粉色，且越來越深，要變成赤紅燒起來似的。堇泱本就貪色，她不意外，凌霽由著狐貍，她可就看不下去了——以凌霽那個軟萌好欺的態度，堇泱極容易喪失理智，指不定造成什么危害。

　　果然，雪凰一進教室，便看見狐貍死不要臉得在桌下騷擾凌霽，制止一次后……堇泱硬闖辦公室，逃了晚自習。

　　“堇泱在哪里。”雪凰輕叩凌霽的桌子。

　　凌霽咬唇，“不知道。”

　　看凌霽眼神躲閃，雪凰知道堇泱八成在整幺蛾子，不過能讓凌霽默許且心虛的事情總不會危及生命，干脆不理了，坐回講臺上沉思。

　　“老師，我有問題……”一個妹子上來問。

　　雪凰抬眼瞅了瞅，鎮定說，“我看看。”

　　“這一題。”妹子怯怯擺平練習冊。

　　“c。”雪凰說完這個，沒下文了。

　　妹子懵了，練習冊有答案，她當然知道選c，可看雪凰老師一副“你知道怎么還不走”的表情，弱弱追問，“老師能解釋一下嗎。”

　　拿了同樣的練習冊，雪凰把答案講解念了一遍，語調平得完全無法突出重點，抬眼望向妹子，“懂了嗎？”

　　“噢……”妹子抱著練習冊，扁嘴站著沒走，滿臉委屈。

　　凌霽趕緊假意上前問問題，順口討論點通妹子，這才把妹子送走。之后，凌霽松了口氣，低聲提醒雪凰，“上課你可以念，但回答學生問題不能念，他們就是不能理解答案才來問你的。”

　　“哦，謝謝你幫我。”雪凰表情毫無波動，轉頭看凌霽，“你配堇泱真是可惜了。”

　　“……”凌霽怎么覺得，雪凰的目光那么的慈愛呢？

　　之前大家又冷又怕，所以沒有向新老師提問。現在周測將至，有妹子和凌霽打頭，雪凰老師眼神變得那么溫柔……想靠近老師的，想解決問題的，想聽一聽凌霽和老師在討論什么的，全部涌上去。

　　雪凰眼皮抬了抬，掃一眼排起小隊的學生，機智地看向旁邊的凌霽，“你剛才問的那幾題，我慢慢跟你說。”說罷，雪凰一本正經讀起答案解釋，無縫連接，連綿不絕，硬是把那些學生逼退了。

　　無端被拉下水，凌霽嘆氣，“這樣也不是辦法啊。”

　　“再說。”

　　她們倆磨蹭到了周測，學生們要寫試卷，不能騷擾雪凰了。

　　雪凰坐得心煩，想去走廊吹風，莫名看到凌霽擠眉弄眼，“別離開教室，去窗邊嘛。”

　　“哦。”雪凰以為老師不能在周測的時候離開，依言改了方向。

　　翻卷子和筆尖摩擦的聲音在教室里輕輕回響，雪凰百無聊賴看向天空，狂風把云都吹散了，只剩下一輪殘月懨懨掛著，散發的光淡淡的，顯得無精打采。雪凰同樣無精打采看著，忽見數點星星現在夜幕之上，分散時不扎眼，聚合起來的時候成了奪目的光芒，照亮半邊天際。

　　雪凰疑惑，目光未曾遠離，也就親眼所見那些小點兒變幻出一個橢圓尖頭的不明物體。

　　真難看。

　　正這么想著，雪凰要轉身，卻看那怪異形狀兩側綻出刺眼的白光，緩緩舒展開來遍布另外半邊昏暗的夜幕，拉扯成兩只漂亮的羽翅形狀，而連接兩個翅膀的身子中間，同樣蔓延著純粹的盈光，前后現出華麗張揚的鳳尾與纖長的脖頸，昂起頭時儀態倨傲，一舉一動像是在舞動一般。

　　在濃墨重彩的夜幕中，周身潔白的鳳凰展翅而飛，高貴圣潔，遙不可及。

　　即使知道那是施法所為，化腐朽為神奇的曼妙過程仍然把雪凰吸引了，令她目不轉睛瞧著奇景。

　　凌霽一看有效，也不怨狐貍瞎出主意，上前悄聲問，“喜歡嗎？”

　　新奇勁過了后，雪凰心情平復，斂起所有情緒，垂頭把眸子里的鳳飛于夜的倒影趕走，冷不丁瞧見教室堅實的地板，回了神，“你寫完周測了？”

　　“沒人在寫啊……”凌霽無辜眨巴眼。

　　雪凰掃視一周，方才多開心，現在就有多氣：學生們巴巴望著外頭的天，有的試圖手機拍照，有的草草把答案抄完就交卷到露臺去看，有的討論起來這是什么煙花的化學反應……

　　“坐下，考試。”雪凰交代一聲，出教室門便移行到耍浪漫二人組的跟前。

　　石瓔一臉興奮，“她真的來了！”

　　堇泱納悶：“喂，你注意一下她的表情好嗎……”

　　看雪凰真的面色不善，石瓔的臉垮下來了，收起浮夸的把戲湊到雪凰跟前，“你不喜歡啊？”

　　神色如常，雪凰只看著堇泱，“回去寫周測。”

　　“哦。”堇泱灰溜溜要走。

　　雪凰沒有瞧石瓔一眼，也要跟上時，手腕被攥住，耳邊響起壓抑怒氣的聲音，“為你做到這地步還不行嗎？”

　　任由石瓔使力按出紅印，雪凰沒有一點反應，僵著身子站在原處。她知道，石瓔的耐心有限，即使剛才的把戲不過費了萬分之一的法力，石瓔仍覺得那是莫大的慷慨，認為她不過是個能夠玩弄的禁臠，怎么可以不對自己畢恭畢敬。

　　石瓔確是如雪凰所想那樣，一肚子火，想撕開雪凰的衣服在這里強上，讓雪凰顫抖動情的身子來說誰是主人。

　　但是……

　　不遠處的角落，凌霽小跑而來，沒多久就被堇泱附耳說的話逗得面色緋紅，躲閃起突如其來的啃吻。堇泱也不強硬，側頭撅著嘴定在那里，終于換來凌霽輕輕啾了一下，笑得心滿意足。

　　石瓔看得眼睛發澀，松了手，默不作聲離開。雪凰靜了兩秒，挺直了背，步態優雅地行至那對纏綿的眷侶之前，“回去寫周測。”

　　凌霽害羞低頭扯衣服，堇泱聽出雪凰心情不佳，收手回去。

　　晚上，堇泱仍習慣性到了凌霽閨房，親著床上閉目養神的小兔子。連續好幾天，凌霽直犯困，乖乖由色狐貍褪下衣物，任她胡來又用鼻音哼哼，“不要啦……”

　　“撒謊。”堇泱撩撥幾下看纖腰配合輕擺，含住凌霽水潤的唇瓣，把拒絕全部卷到了舌上一點點融化。

　　凌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如同飄浮于極高的天上，不著寸縷的身子與綿軟的云朵若即若離。這種迷糊的感覺新鮮，凌霽閉眼，將睡未睡，犯懶讓堇泱作主，孰料快到的時候驀地被抱起身子，嚇得睜眼罵道，“煩～”

　　只是恰至極樂，凌霽的尾音隨了身子起伏延綿，甜膩得沁出蜜似的，抱怨分明成了撒嬌，惹來堇泱意猶未盡的一串輕啃。

　　緩過神來，凌霽對上堇泱得意的神色，大了膽子伸手去拿床頭父母放的除妖木劍，軟軟劈在堇泱肩上，“打死你。”

　　“打啊。”堇泱挑眉，松手往后躺。

　　木劍表面光滑，結實微涼卻并不鋒利，凌霽拿鈍劍鋒在堇泱身上比劃，用劍身的寒意緊貼掠取溫熱，看白皙肌膚微微凹下的幾條痕不消片刻彈了回來，留下幾不可見的淺紋，再瞧堇泱適時露出哀求的眼色，使壞倒轉木劍把有凹凸紋路的劍柄置于前方，慢慢逼近……

　　“有完沒完了！”

　　房間里一聲喊叫，驚得凌霽丟開木劍，把被子抱在胸前遮擋。

　　堇泱很快看清發話的是石瓔，淡定多了，只是喊，“別碰那把劍。”

　　偏要逆著干，石瓔撿起來之后又皺眉丟開，“黏糊糊濕答答的……”

　　凌霽紅了臉，分半邊被褥給同樣裸身的堇泱，堇泱滿不在乎隨意蓋了蓋，沒好氣，“你來干嘛。”

　　“我有好多題不會做。”石瓔拿出化學練習冊和一沓卷子，“教我。”

　　這下子，堇泱同樣一臉懵逼：“你……想上學？”

　　“雪凰看晚自習的時候不會講題。”石瓔固執的神情首次沒了邪氣，滿是認真，“我想幫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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