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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晉江 海洋館


  盧纴榎聽了羅槿的話有一瞬間的停頓,卻也不以為意,隨即掛著陰森笑容將注射器更加推進一步,又在下一瞬看見襲擊用的木棍向自己扇過來,被一棍子打趴在地上。

  即使注射器沒能推入心臟,針管也在羅槿左側(cè)內(nèi)壁劃下一道深長傷痕。毫不客氣的將男人擊打到暈死過去,羅槿將淺插在胳膊上的少了大半液體的注射器拔下來,傷口立刻滲出了鮮紅的血珠,再加上已經(jīng)蔓延了半張臉的血,也說不清他和南燭哪一個更狼狽。

  “南燭……”借用手中棍棒輔助才能踉蹌?wù)酒穑_槿靠近到南燭身邊,從他腰腹位置拔下那支注射器。

  注射器中的藥劑用了大半,時間過了這么久,南燭下-身早就麻木難以動作了,魚尾狹長傷口蔓延出來的血跡已經(jīng)染紅了這一片地面,淌落水池泛起一層淺淡粉色。

  羅槿費力將南燭扶起,耳畔嗡鳴聲還未消退。

  人魚確實是海洋中最為迅猛的生物,甚至可以單槍匹馬捕殺鯨、鯊一類龐大兇猛的肉食海洋生物,他們在海水中前行的速度、尖牙利爪、巨大力道,都是人類難以想象的。可現(xiàn)在,自己要拼命保護的這只人魚,竟然被傷害成了這般可憐模樣。

  “南燭,對不起…我現(xiàn)在就帶你離開這里。”再管不了那么多,總之要先離開盧纴榎這個瘋子身邊。

  看人魚嘴唇輕輕顫動,羅槿心中滿是愧疚,就算被楚館長發(fā)現(xiàn)端倪也應(yīng)該強留在海洋館才對,如果一開始這樣做,南燭就不會傷成這樣。

  “…槿……穆槿…”

  伸手剛剛覆上人魚微涼的肌膚,就聽見他嘴中輕輕念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為什么,羅槿覺得這溫潤輕啞的男中音就是南燭的聲音,他就應(yīng)該、也確實有這樣的聲音,這樣好聽的聲音。

  “…穆槿?”雖然有些氣力不足,可微揚的語調(diào)對這兩字十分熟練,像是叫了千遍萬遍一般熟稔。

  好聽的聲音砸在羅槿心臟最柔弱的那一處,幾世都在愛人的保護之下,偶爾調(diào)換了身份,自己表現(xiàn)的卻不如意,弄成了現(xiàn)在的鬼樣子。

  “南燭,我在…我在了……”

  震驚或是驚喜,早已被內(nèi)疚所取代,羅槿現(xiàn)在只想帶南燭離開這里,伸手意圖將他攬在懷中時,卻被南燭一把揮開,這才發(fā)現(xiàn)盧纴榎不知何時醒來,或者是一直裝暈,瞅準了機會拿著注射針管向羅槿刺來。

  被人魚推開那一下,剛好避開了盧纴榎的攻擊,盧纴榎力道用的太大,身子不穩(wěn)的向前晃了一下,立刻要調(diào)整狀態(tài)要上前將手中注射器插-進羅槿身體里。

  覺得人魚構(gòu)不成威脅,也就沒有理會近在一邊的南燭,盧纴榎一步向前,卻腳下一滑、摔了個跟頭,仰面趴在地上,下一秒就被鎖住了雙手,翻滾著身子向水池里倒去。

  “南燭!”

  眼看著人魚拖著盧纴榎滾落水池,羅槿倉促爬起身,被注射器插-入的左臂已經(jīng)沒有了知覺,感覺整個肩膀都是臃腫起來的。白色上衣已經(jīng)染了鮮艷紅色,羅槿跟著南燭抬腳跳進了水中。

  即使是夏天,忽然整個身體侵入冷水的感覺也不好受。水下視線十分受限,羅槿潛在水中許久都找不到南燭的影子。

  馴養(yǎng)館的水池實在是太深也太大,不死心的上岸換口氣繼續(xù)尋找,依舊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南燭…”

  慌張的在水中呼喊著人魚的名字,腥咸海水灌入口中,空氣變成氣泡沿著臉龐上升,眼睛愈發(fā)酸澀,在羅槿徹底崩潰的那一刻被熟悉的胸膛由身后貼住。

  人魚偏低的體溫比冰冷的海水不知溫暖了多少,羅槿一手緊緊抓住人魚覆在腰上的手臂,用感覺麻痹的另一手連同雙腳奮力向上游去。

  “南、南燭。”輕扶著岸邊,遲鈍的手掌有些抓不住,微一有力氣的手掌緊緊拽住人魚,將他拖到自己的懷里。

  盧纴榎說的沒錯,人魚在岸上行動相當緩慢確實構(gòu)不成威脅,可轉(zhuǎn)換到水下就不一樣了。就算游泳技術(shù)再好,人類也沒法在水下反抗過一只人魚,更何況這人魚也拼盡了全力。

  一只手用不上力氣,羅槿如何也上不去岸邊,也很難將南燭帶離出去。目光一轉(zhuǎn),轉(zhuǎn)向了一邊的水下通道。

  ——以前去往表演場館就用的這條水下通道,只是后來習(xí)慣擁抱才一直廢棄到現(xiàn)在。

  表演場比起馴養(yǎng)館有許多道具,更容易他回到岸上,那處距離入口也近,少了兩道安保關(guān)卡,更加大了帶南燭離開的成功率。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有了南燭這邊的開端,只能在今晚將所有人魚帶出海洋館。

  “南燭,我們從水下先去表演館好不好,我知道你沒有力氣了,可也要用你所有的力氣抓緊我。”

  人魚幾乎整個身子都無力的柔軟了下來,倚靠在羅槿身上,其實剛才拖拽著盧纴榎入水的時候,男人已經(jīng)將手中的第二支打入了人魚身體。

  事情已經(jīng)不能再耽擱,羅槿深吸一口氣,抱著人魚潛入了水底,奮力游到柵門那處。再沿著鐵質(zhì)柵欄向上,咬牙拉開擋板,將門打開后調(diào)整了呼吸才重新進入水底,沿著通道向內(nèi)游去。

  一直憋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消耗著氧氣,這通道很長,平時走的只有人魚,所以越往里就越少有與空氣交接的地方。

  羅槿距離上一次換氣游出了許久,拖上南燭廢了他不少力氣,再加上滑動水面的這只手已經(jīng)消失了知覺,前行的速度十分緩慢,終于忍不住體內(nèi)氣壓張開了嘴。

  大量海水涌入口腔,又立刻困難的屏息向前。

  原本就不慎清晰的大腦因著缺氧又是一陣暈眩,羅槿下意識緊了緊握住南燭手臂的右手,眼睛被高鹽度的海水對眼睛造成的異物感越發(fā)難以忍耐。

  完全沒有后退的地步,只能一昧向前,如何都不能停下。

  人魚這時候也發(fā)現(xiàn)了羅槿的狀態(tài)極為差勁,眼睛落在他身上許久,發(fā)現(xiàn)他的速度越來越慢,這才反應(yīng)過原因。羅槿全神貫注的向前,忽然感受到自己握著的那只手回握一下,緊了緊五指當回應(yīng),根本沒有時間顧及人魚的呼喚,他只覺得胸口越來越悶,幾乎下一秒就要堅持不住再吸進一口水來。

  大概是在南燭打擾之下,一下子沒忍住強烈交換空氣的欲-望,口腔又灌入一股海水,喉嚨一陣難受,像是被無形的手掌遏制了呼吸。

  南燭還沒有安穩(wěn)送出去,會游泳的人怎么甘心被溺死在熟悉的海洋館里?就在羅槿準備好咬牙向前時,南燭已經(jīng)湊了上來,湊上了嘴唇、不由反抗的吻了上來。

  動作逐漸熟練,唇瓣開啟舌尖探入,人魚將羅槿口中海水一點點吞噬至盡。人魚纖長發(fā)絲伴隨著海水的波動飛揚著,騷動臉頰,帶來一陣麻癢,南燭似乎很是享受在水下親吻的感覺。

  可這種情況下哪有干這事的空閑?

  羅槿皺眉對上南燭的眼睛,墨綠色眼眸在水紋波動下流轉(zhuǎn)著動人的光彩,正想著要如何告知人魚松開自己、讓他將這些力氣用在離開水下通道上時,嘴唇被輕咬了一下,南燭松開了他,同時也徹底沒有了力氣。

  看著南燭疲累的合上眼睛、再也沒睜開,羅槿本能想要喊出他的名字將他喚醒,一時忘記了憋住氣息。嘴里吐出許多水泡,本以為注定了要嗆水,又遲遲沒有感覺,這才驚訝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可以在水下呼吸。

  東方對人魚的傳說種類之多、數(shù)量之大完全不輸于西方,什么動聽歌聲動人誘-惑致命,什么淚流成珠油脂長明,不知道南燭這是什么能力讓自己可以在水底呼吸,但羅槿知道這能力讓南燭身體消耗極大、已經(jīng)讓他疲憊的睡死過去。

  在水下呼吸的感覺十分奇妙,南燭帶給他的驚喜驚嚇實在太多,甚至有些習(xí)慣時不時對人魚的新發(fā)現(xiàn)。不用分去注意到呼吸一邊,順暢呼吸的羅槿圈緊了南燭,帶著他沿著水下通道向光亮處游去。

  ......

  這時候的楚秋早已到達了馴養(yǎng)館,見大門敞開著就心覺不妙。

  見場館中空無一人,楚秋一邊喊著一邊尋找,找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水池中漂起的衣角。不惜身上價格昂貴的私服,楚秋跳下水去才發(fā)現(xiàn)漂在水中的是記恨已久的盧纴榎。

  感受到這人微弱的心跳,楚秋恨不得把他按在水里再浸一會兒讓這人死個透徹,偏偏楚館長就在這時候趕到,這才不得不心里罵著收了手,把這人推上岸。

  如果一定要給個人魚失蹤的交代的話,有這人在手上,公布事情所有的真相也沒關(guān)系。

  雖然不清楚這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但馴養(yǎng)館四處都被楚秋仔細的布置了攝像頭,不止是畫面,連聲音語調(diào)也記錄的清楚。看著遠處被打開的通道門欄后明白了羅槿的去向。

  從這邊的小門下去,要是南燭帶著羅槿離開的話,以人魚的速度應(yīng)該可以一口氣憋住到達另一邊的表演館。

  “爸,我先去找穆槿,不,我先去找赤菀!”早就有了計劃,按今天的進展來看,不得不提前一個月了。雖然立刻就要與赤菀分開,可有了父親的支持,起碼將現(xiàn)有的四條人魚送出海洋館會是成功的。

  水花四濺,終于接觸了空氣。

  表演廳冷冷清清,安靜的可以聽見水流的聲音。羅槿沿著池壁的金屬扶手爬上去后,立刻連拖帶抱的將人魚拽到了自己身邊。

  “南燭?”伸手輕輕拍了拍人魚冰涼的臉頰,南燭依舊是昏迷不醒的樣子。

  表演大廳一片黑暗,只有緊急通道發(fā)散著幽若光芒,渾身濕透的羅槿冷的打了個寒顫,本能的又抱緊了身邊的人魚。冷靜的思考著如何聯(lián)系上楚秋、提前計劃,將南燭安全帶離出去,場館頂部的環(huán)繞式音響就響起了一片嗡鳴聲,震得耳朵發(fā)癢難受。

  =“小槿?喂喂……小槿你在么?聽到就回我…不,聽到就帶著南燭沿員工通道到停車場這邊來,別的不要擔(dān)心,見面再跟你解釋,計劃就今晚進行了。”

  伴隨著信號不穩(wěn)定的呲呲聲,這簡短的語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著,本來還不知道要如何通知楚秋,現(xiàn)在就被對方直接下達了計劃通知,讓他帶著南燭去往停車場。

  折騰了這么長時間,單游泳一項就很耗費體力,左手早就失去知覺、體力又透支的羅槿根本沒有一個人將南燭帶走的能力。

  看周邊實在沒有可以用作輔助的工具,羅槿只好脫下被染了血跡的上衣,借用著舞臺道具撕裂成不怎么規(guī)則的長條,一端拴住自己被注射器劃破插-入的左手手腕,另一端綁在肩膀上,將人魚半身如往常一般擱置到自己小臂上。

  有了衣帶的助力,總算勉強可以將南燭抱起來。耳畔還是楚秋不知何時匆忙留下的通知聲響徹徘徊在場館,懷里的人魚愣是沒有一點兒反應(yīng)。

  路程漫長又短暫,雖然楚秋說過不必擔(dān)心,但羅槿還是盡量邁大步子,擔(dān)心被夜間巡邏的安保人員撞見。

  腳步虛浮,嚴重耗損體力的羅槿剛出海洋館就已經(jīng)滿頭大汗,咬牙來到停車場,終于見到了等待已久的楚秋。一直焦急等待著的楚秋本還想著責(zé)問他幾句,真正看到羅槿赤-裸著上身、滿是狼狽的模樣后,難得挑眉匿了聲。

  將一輛裝帶了后車廂的寬敞皮卡車側(cè)門打開,在楚秋的幫助下將南燭從身上卸下,羅槿隨手將碎衣料連接成的綁帶從身上解下,只依靠著昏暗月光都能看見他掌心勒出痕跡,胸前那幾道更是明顯。

  對此,楚秋沒有給予評價,只是將眉鎖的更深,頗有些楚館長的架勢。小心翼翼的將南燭平放進后排車廂后,羅槿才轉(zhuǎn)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其他人魚呢?”

  偌大車廂只有兩個人一條魚,羅槿十分困惑的問出聲。大概是太過疲乏的緣故,聲音里攜帶了幾分沙啞,難受的清了清喉嚨,有了空閑的功夫才感受到自己因緊張而上升頻率的心跳。

  “在海邊等著,只差南燭了。”接了話茬,楚秋輕嘆一氣安慰說道。

  羅槿點了點頭,場館外已是深夜,處于旅游風(fēng)景區(qū)的海洋館一帶晚上很是安靜,寬敞的延海公路都沒幾輛車。開了遠光的的皮卡車是這一條道路上最為顯眼的存在,氣氛實在安靜,能感受的到縈繞鼻尖的、南燭身上熟悉的味道,猶豫再三,羅槿輕聲道:“楚秋,我這只是猜測,盧纴榎似乎已經(jīng)找上了…”

  “你這不是猜測。”伸手捏了捏眉心,楚秋淡然回應(yīng)道:“我不知道今晚你遭遇了什么,反正今天這一晚對我來說也……總之等事情一結(jié)束,我們慢慢對一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吧。”

  “恩。”

  “到了。”羅槿剛剛應(yīng)下,車子就停在了路邊。路太短,時間太快,抓緊了方向盤,楚秋深深嘆了口氣才慢慢打開車鎖,跟羅槿一同下車將南燭抬出來。

  不知楚秋是如何獲得了這般有利的條件,將車子駛離了人多的海岸,來到較為偏僻的一處。雖然只有幾分鐘車程,但這里沒有繁雜漁網(wǎng),沒有游客遺留的臟亂垃圾,干凈又清凈。在楚秋手勢指引下,遠遠看見了海邊佇立的楚館長,還有在礁石邊等待南燭的三只人魚。

  原本緊張害怕會生異變的過程就這樣結(jié)束了,似乎塵埃落定,羅槿費力抱著懷中的南燭,一時間眼睛酸澀難受,正有液體點點匯集凝聚。用力閉了閉眼睛,好像緊張消失后離別的情感分外強烈。

  南燭依舊昏睡著,羅槿楚秋兩人合力將他抬至海邊,送到水中,腳底砂礫摩-擦滑動,還是沒有一點南燭要離開的真實感。直到將南燭交給那兩只不曾被馴養(yǎng)的人魚,接觸到更為冰冷蝕骨的海水,掌心徹底失去了人魚的溫度,羅槿才打了個寒顫,清醒過來。

  “赤菀,剩下的……就交給你了……路上小心,有空的話…算了,再也不要回來。”

  眼看著南燭被另外那兩只人魚架起、遠去,羅槿忍不住向前跟了幾步。跟著人魚的走向來至赤菀附近,美麗的雌性人魚就盤坐在礁石上,赤紅色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楚秋。羅槿從來沒有在赤菀有所得知的情況下與她離得這么近。

  是啊,再也不要回來了。

  默念一遍楚秋的話,抬起頭來就看見赤菀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自己。

  深夜的大海一片漆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見,仿佛要吞噬一切。借助著微弱的月光,羅槿雖然看不清赤菀的模樣,但腦海中已經(jīng)自動補全了那張精致妖艷的面龐。

  將臉別開到一邊,躲開赤菀的目光,伴隨著身邊落水聲,赤菀如水濺起的水花落到了自己身上,跟著楚秋的大呼轉(zhuǎn)頭望過去,水面早就沒了人魚的影子。

  ——南燭直到離開也沒有清醒過來,連道別都沒有,就這樣離開了自己。

  呼吸一窒,不知是不是因為注射器扎的離心臟太近,羅槿心臟一陣疼痛。站在蔓及大腿根的冰涼海水中,眼角濕潤,不想在楚家父子面前失控,羅槿用力咬住下唇,那邊一直鎮(zhèn)定應(yīng)對到現(xiàn)在的楚秋卻在看不見赤菀身影后哇的一聲、聲勢浩大的哭了出來。

  真的再也見不到了吧。

  一步步走到岸邊,羅槿鎮(zhèn)定的伸手拍拍楚秋的肩膀,對方立刻將身體全部力量都壓托在自己身上難聽的哭了出來。

  “館長,我們回去吧。”一如既往的輕語出聲,除了語調(diào)有些沙啞外,沒有什么不一樣。

  楚館長應(yīng)聲一步步靠近過來,看向剛剛送走了人魚的飼養(yǎng)員,嘆息道:“小槿,先把眼淚擦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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