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本不該來，尤其還帶著凌蕓瑤。但是如果沈清荷有意讓凌蕓瑤知道此事，我是怎么也防不住的。

　　好在凌蕓瑤是個聰明的，并沒有聽了沈清荷的話便質問于我，反而拉起我，“三嫂，不聽那瘋婦的，咱們走！”

　　身后傳來沈清荷聲嘶力竭的叫喊，“凌蕓瑤，罔你還是一國公主，你與李懷信成親到現在并無身孕，你便沒有懷疑過嗎？

　　凌蕓瑤的腳步有剎那停頓，繼而加快腳步離開了清荷院。我看到凌蕓瑤臉色蒼白，隱隱有些擔心。回了寢殿見她也不出聲，她坐了一會兒便提出要離開。我低聲說，“蕓瑤，有什么想知道的你便問，三嫂總不會欺騙于你。你不是說要帶走鈴蘭嗎？凌云楚還沒回來，你再等等。”

　　凌蕓瑤的聲音有些悲戚，她看著窗外，“三嫂，那日你突然提出讓南宮冷韻給我診脈我便覺得此事不太對。但是想想我一直待在母后身邊，一應事務都有母后親自操持，身體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那日哥哥離京，我去送他，他有些嘲諷的對我說，縱然我拼了命嫁給李懷信，但是李家或許并不能如我所愿一世對我好。我問他為何，他只笑笑沒說話，在我轉身離開的時候，哥哥說，我是沒有母親期盼而來的孩子，自然只能做棋子，沒想到好好的一枚棋卻給了李懷信，不過現在看來也是好的，至少從今往后，李家也算絕了后了……”

　　我想起來半個月前皇上下旨廢凌云翔為庶民，發配苦寒之地。沒想到凌蕓瑤會去送他。

　　我聽著凌蕓瑤的話，心揪的生疼，“蕓瑤，莫信那些，總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凌蕓瑤回頭看著我，“三嫂，你知道我心里多難過嗎？那是我的生母啊，我的親生母親竟然能狠下心讓我一輩子不能有子女陪伴，她是有多恨我。你說，我的這一生是有多灰暗。近來，我勉強讓自己打起精神，不讓懷信和母親擔心，但是今日沈清荷所說，我終究忍不住了。三嫂會笑話我不堅強了吧！”

　　我搖搖頭，“別這么想，我相信，無論你們將來是否有孩子，哥哥都會對你如初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凌蕓瑤勉強笑笑，“是啊，我知道，我選的夫君是極好的。”

　　“你也別放棄，我正在多方面打聽解藥的下落，南宮冷韻也在抓緊時間配制，你要有信心。”

　　“三嫂，雖然我知道你這都是安慰我，我也聽宮里的老人說過安魂香的解藥有多么難配制，但是三嫂我是信你的，有些希望總是好的。”

　　我看她精神不濟，便讓她去床上歇息片刻。不多時，她竟然睡著了。也怪我粗心，她眼底深深的陰影我剛才都沒有發現，只被她的嬉笑糊弄過去。想來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好好休息！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凌云楚才辦差回來，卻徑直來到我的寢殿，剛要說些什么發現凌蕓瑤在里間睡下，便也沒多說。我同他說了凌蕓瑤的來意，便招呼了齊燕去辦此事。

　　凌蕓瑤應該聽到外間的聲音，便起身出來，看到凌云楚又恢復到了原先的模樣，“三哥，你怎么才回來。一回東宮便來找三嫂，是想的緊吧！”

　　凌云楚有些尷尬，“都是成親的人了，說話也不注意些，我讓齊燕去辦理了，你一會就可以先帶鈴蘭出宮。”

　　“那就謝謝三哥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免得家里著急。”沒等我說什么，凌蕓瑤便跑了。

　　我知道她是怕在她三哥面前留下什么破綻，索性避開的好。

　　鈴蘭給我磕了兩個頭，說舍不得我。我又何嘗舍得她，雖然我和鈴蘭相處的時日不長，但是她卻在我最孤單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給予了我關心和溫暖。

　　這小丫頭眼睛哭的紅紅的，我上前扶起她，“別哭了，又不是生離死別的，你隨時都能來看我，哪日消停了我也會出宮住住。”鈴蘭用力的點頭，才轉身離開。

　　凌云楚一直看著凌蕓瑤離開的方向，眼神卻仿佛飄向了遠方。我吩咐旁邊的夏荷去端些茶點。

　　凌云楚聽到我的聲音仿佛才緩過神來，回頭對我說，“你剛才去清荷院了？”

　　“殿下消息夠靈通的，剛回來就能聽說一個時辰前的事兒！”我扔下一句話，轉身進了里間，隨手拿了一本書，倚在了軟塌上。

　　剛翻了一頁，凌云楚便掀了簾子出現在我眼前。我沒抬頭，也沒理他，他有些尷尬，隨即揉了揉額頭，說道，“蕓瑤是不是有些不對勁？我聽清荷院的人說你們在追查一些事情……”

　　他說的隱晦，但是我知道，南宮冷韻不會瞞著他關于凌蕓瑤的事情，索性做起了身，“殿下有話可以直說，這樣轉彎抹角的也不是殿下一貫的風格。我之前找過南宮冷韻給蕓瑤把脈，他定然不會瞞了你去，蕓瑤中了安魂香，怕是以后都很難有孕了，我回東宮之前聽說解藥在沈清荷手里，所以想試探一番！”

　　凌云楚沒想到我如此直白，愣了片刻，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這樣，難怪你會同意跟我回宮。”我沒太聽清，問他“殿下說什么？”

　　他抬頭，“我是說，你是因為想救凌蕓瑤才答應隨我回宮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有什么區別嗎？總之我是回來了，你看我順眼也好，不順眼也罷，我仍舊占著你正妃的位置，或許你可以找個由頭把我趕出去……”不知為何，看到他現在這樣子我便不想順著他說話，讓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由著他對我冷眼許久，我自然是要找回場子的。

　　凌云楚沒想到我如此強橫，微微咳了咳，“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不知道殿下的意思，殿下明知道，我這個人向來不會轉彎抹角，也聽不懂一些隱晦的東西，只會看表面。懂我的人都會直截了當同我說明，殿下難道忘了？”我多么希望凌云楚能夠直接同我說明這一年來種種事情的緣由。或許最開始的時候，有皇后壓制著他，他為了保全我才冷落我；又或許皇后大勢已去之后主動權落在了沈清荷手里，他為了拿到解藥才不接近我……所有的一切，只要他說，我便會相信，但是都走到如今的地步，他還打算將我扔下嗎？

　　我越想越氣，索性不想看見他，“殿下沒有別的吩咐就出去吧，妾身累了，要休息！”

　　我強制趕走了他，心里卻有些恨恨的。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我才想起來剛才我們談論蕓瑤的問題。便喊住了他。

　　在他轉身的一剎那，我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欣喜，我站起身，“殿下剛才不是問蕓瑤嗎？她半個月前已經知道了自己中毒的事情了，廢太子出京那日說與她的，近來她一直瞞著大家不知道有多辛苦，殿下如果有時間可以去看看她，安慰她一番。”

　　凌云楚聽到我說的只是凌蕓瑤的事情后，眼里閃過一絲失望，但是仍然點頭應下了。

　　“還有，昨日沈清荷高燒不退，說了不少胡話，我讓人趁機同她對了幾次話，似乎她并不知道解藥在哪里，我猜想，她只是想拿這件事要挾你，想將你長久的留在她身邊罷了！”

　　凌云楚聽了我的話有一絲不解，過了一會像是想清楚什么事情似的，大步離開了，我聽到他走到門外喊了風影，然后就沒有聲音了。

　　我喊了拂冬進來，“拂冬，我知道凌云楚將你們四人派給我也是為了我的安全。你們立誓忠心于我，我很欣慰。我估摸著凌云楚稍后會傳你過去問話，無論他問什么，你如實答了便好。如果他對你的態度有疑，你便說我囑咐過你便罷了！”

　　拂冬沒有多問，只是點頭應了。我暗暗想著，不愧是凌云楚訓練出來的人。

　　果然，拂冬剛從我這出門，那邊齊燕便將她傳走了。隱隱約約還聽到有內侍說凌云楚傳了南宮冷韻。我懶得再去思考這些事情，竟然真的在軟踏上睡熟了。

　　過了能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突然聽到外面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便將我吵醒了。聽聲音應該是凌云楚想清楚要處置沈清荷了。我不想再看到那個讓我曾經神傷的女人，但是還是想知道凌云楚的態度，便派了秋菊去看看。

　　不一會外面安靜了下來，仿佛從未發生任何事情一般。我以為秋菊會來回稟我，沒想到進來的卻是凌云楚。

　　他的眼神太復雜，又太執著，四目相對，沒有一點聲音。我向來是忍不住的性子，只覺得憋悶，好在這一次我勝利了，他終于開了尊口，聲音有一絲沙啞，“寧兒，是我錯了，你能原諒我嗎？”

　　聽到那聲寧兒，我的心翻騰了許久，淚水倉皇留下，原來我是如此期盼他的那一聲飽含深意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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