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番外1
新政實施以來李昊順帶改元為泰始,取新政初始,國泰民安之意。
泰始三年,韓覃家的唐靖海與年號同始,又是大年初一的生日,恰好三歲。而唐逸家的小錦小他幾個月,輩份卻是爺爺與孫女,差的遠了。
元宵節之夜,品姝懷中抱著小錦,手上還拉著唐靖海,偷偷自西邊角門上出門,要帶兩個孩子去看花燈。小錦才吃過沾了糖稀的烤元宵,此時還不住唆著手指,手攀著品姝的脖子不停的嚷:“小姑,你走的太慢啦!只怕等我們到時燈都要散了!”
品姝是二房寇氏所生,今年也有十七了。唐府女兒皆晚嫁,因此她到十七歲上還未說親。品姝小時候就長的甜美,如今形容越□□亮,又是祭酒唐府,書香世家之后,求親的人幾乎要踏斷了門檻。
她在路口迎上弟弟唐憲,將唐靖海塞了過去:“快些把靖叔抱起來,咱們快快的走,否則燈會只怕真要完了。”
長幼有敘,唐憲先揖手對著那才滿三歲的唐靖海叫了聲叔叔,才將他抱了起來。姐弟倆急急往燈市趕去。
一路上盡是琳瑯滿目的小吃擔兒,有熱騰騰的無宵,濃香澆頭攪個不停的湯面,熬的金黃的糖稀濃裹著桔子瓣兒、蘋果瓣兒、紅山楂兒,現裹上滿滿的芝麻粒兒。錦兒吃的滿臉糖稀,屢見唐憲懷中的唐靖海十分不屑的瞧著自己,將那舔光了糖的山楂串兒遞過去問道:“小爺爺吃不吃?”
唐靖海嘴笨,到如今會說的話還很少,也知這無論抱孩子的還是被抱的皆是自己的小輩,立志要給他們做個榜樣,自然不肯臟了自己的衣服,遂別過頭,看都不肯看小錦一眼。
忽而身后一陣馬蹄聲疾,幾個還身披著蓑衣戴著烏紗的官員們闖了過來。兩邊皆是花燈,中間又是漫步看花燈的人群,不是婦孺便是老弱,想躲也躲不及,不一會兒兩旁便起了罵聲,一個老者迎到馬前,叉腰指著罵道:“你們是打那里來的外官兒?唐閣老治下的順天府夜不閉戶,竟還能容得你們這等囂張的狗官,看老夫明日擊鼓撞衙,不參你們一本!”
馬上的唐逸暗叫聲晦氣,將那烏紗抱在懷中下了馬,拍馬給下屬,自己先行往東華馬跑了起來。錦兒眼尖,遠瞧見是唐逸,搖著品姝道:“小姑,快快兒的追,那是我爹,我瞧見我爹了!”
品姝與唐憲為了護孩子,皆躲在攤子后頭,自然沒有瞧見那下馬狂奔的唐逸,只當這小丫頭是想她爹想的緊花了眼,也不在意:“河南鬧雪災,你爹奉旨在河南賑災了,你肯定是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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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啟宇等在宮門上,見唐逸入了東華門才脫蓑衣,笑道:“人人都知從初八到十五,東華門外有燈市,你還非得從這門入,不是自找麻煩么?”
唐逸哂笑一聲:“皇上宣我東華門上覲見,我怎能從西華門入?你沒聽過叫你往東你不能往西么?”
陳啟宇做了多年六科都事,是御前紅人,他與唐逸皆是小跑:“你也是太小心,那至于皇上就疑心到這程度?”
到了養心殿外,唐逸才整烏紗,理官服。殿外銅香爐中炭火洶洶,散著淡淡的木樨香味。河南那手腳壘著大瘡柱著木棍的難民與一間間破屋殘窯中積年的煙火塵氣尚還在他胸中未曾散去,這禁城之上隨熱風浮動的煙火比起來恍如天闕。他道:“頂上兩尊神,一尊要抓權,臣工們但凡禮數稍有不周便要疑神疑鬼。另一尊,只求干事實恨不能臣工們晝以夜繼,一個人劈做兩瓣用。我又是個有案底的逆臣,那能掉以輕心?”
遞過覲見折子等了半晌,才見內侍出來回道:“陳都事、唐督察,皇上他方才還在了,這會兒恰巧出去了。要不,你們先往閣房,等咱家領了圣諭再來傳詔?可否?”
等圣諭,要等到什么時候?
唐逸出京兩個月,滿心打算著盡早回完差事回府去陪女兒,聽了這話,情知自己今夜又無法出宮,心中暗叫一聲晦氣,只得與陳啟宇兩個疾疾又往閣房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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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躲過了熱鬧人群,唐憲走了兩步自覺手有些空落,轉身四顧了片刻,忽而一聲大叫:“姐姐,靖叔在那里?”
兩人于人潮中左顧右望,許多小孩子,卻皆不是唐靖海。品姝頭皮發麻冷汗陣陣先就慌了神,于人潮中亂走著大喊了幾聲靖叔,又喊了幾聲唐靖海,轉眼把唐憲也給丟了。她也顧不得唐憲,到方才躲人潮那攤兒后面轉了又轉尋了又尋,懷里還抱著一個,扯人便問:“可曾見著個三歲大,細白臉的孩子?”
小錦也在大叫:“小爺爺!小爺爺!”
品姝已然亂了章法,扯住那吹糖人的攤主哭道:“大爺,我叔叔方才就在您這攤兒后頭站著,你必定是瞧見的,可曾見他去了何處?”
攤主忙的什么一樣,甩開品姝的袖子道:“燈市上本就人多,自己不看顧好孩子,丟了才曉得哭?哭有何用?快快兒的報官去!”
品姝這才回過神來,一路連哭帶嚎,遠遠瞧見金水河上戒嚴的錦衣衛,奔過去揀那衣著最華麗的扯住了便叫:“大人,快快兒的封城門,我把我叔叔給丟了!”
這人披著件本黑肩繡五爪團龍的披風,見一眾錦衣衛已經圍過來,揚手止了他們往前,扶起品姝道:“小丫頭,既是叔叔,便是個大人,他能跑到那里去?”
品姝還未答言,小錦搶道:“我小爺爺才比我大著幾個月,還是個孩子了。您快快兒的叫人封了城門把他找回來,否則,你們這些人明兒都得丟烏紗帽!”
這人一哼,語氣冷寒:“比你大幾個月的爺爺竟能叫朕丟了烏紗?誰家的孩子這樣金貴?”
天下能自稱朕的,只有一個人。品姝雖未見過皇帝,但唐府幾位重臣,關于皇帝這個人的傳言可曾聽過不少。聽聞他不近女色,人冷性陰,極難伺候。她慌得松了手,跪了回道:“回皇上,是唐牧,唐閣老家的孩子!
李昊又是一聲哼:“卻原來竟是他家的孩子。唐牧是朕的肱骨之臣,若是果真愛子在皇城中丟了,只怕朕得丟烏紗。你且起來,朕這就命人封閉外皇城大門,著錦衣衛細細替你找尋孩子!”
皇帝的烏紗豈是能丟的?品姝叫這番話又嚇出一身冷汗來,心中又急又悔又愧,回頭看了那面色冷竣目光深寒的皇帝一眼,也顧不得行謝禮,抱著小錦跟著一群錦衣衛而去。
這廂李昊返回皇宮,在養心殿抱廈脫去披風,穿內殿進東暖閣,便見個三歲大的小男孩,穿著件素色交襖長棉衣,蹬著雙圓鼓鼓的大棉鞋。小臉兒并不格外的白,面相亦十分老成。唯一雙眼睛,深深的雙眼皮兒,眸似點漆聚著精光。他坐在張小鼓凳上,雙手搭膝面無表情,見皇帝進門,這才不疾不徐的起身,行了一禮,卻不叫人,亦不說話。
牛素快幾步上前,低聲道:“小公子,這便是咱家的主人,這皇城中的主子。你雖是孩子,禮數卻不能缺,快跪下給他行大禮。”
唐靖海聽了這話,默了約有三息的功夫,才緩緩揖手至眉心,屈膝下跪,行了三叩九拜大禮,卻仍是不說話。李昊轉身望牛素,牛素連忙回道:“皇上,奴婢早就跟您說過的,唐閣老家這孩子許是貴人語遲的緣故,說話晚,到如今還不怎么會說話!
李昊揮退了牛素,躬腰盯著這孩子。有唐牧那樣一個從底層一步步干起來的首輔,他在施政上便只有配合的份兒。于是轉而抓刑部、禮部等照章辦事講祖訓的衙門。他為立威故,這幾年來不茍言笑,練就一幅光是眼色就能叫臣工們心驚膽寒的本領。本以為自已拉拉臉,這孩子準得嚇破了膽,誰知唐靖海眸似點漆盯著他,不驚不怯不卑不亢,小身板兒站的挺直。
“你是唐閣老府上的公子?”李昊轉身甩袍簾,到那繡著明黃軟墊的大塌上坐了,伸手示意唐靖海也坐,又道:“聽聞你是自己找來的?”
唐靖海起身又是一禮:“私不相瞞,我把滋女和小僧女給丟了!”
李昊聽了他這話,便知道這孩子為什么不肯說話了。原來是個大舌頭。
“所以,你的意思是?”
唐靖海道:“請您僧我去絞我父親!”
他說不清楚話,恰又被年素碰到。牛素這些日子因為偶爾說了唐牧幾句好話,正遭李昊疑忌,為了自己大內總管太監的位置不必旁落,順水人情為投皇帝歡喜,便將這說不清楚話的孩子送到了養心殿。
李昊叫這故作深沉又口齒不清的孩子瞬間逗笑,噗嗤一聲,見唐靖海隨即脹紅著臉低下了頭,也知是傷了孩子自尊,連忙又板起面孔來。牛素在外覷得李昊冷面三年后終于露了一笑,也知是投了他的喜好,一顆心頓時落了地,連忙揮手叫小內侍端了滿滿一碗的茶與點心入內。
*
這廂唐牧邊聽唐逸奏河南的情況,邊脫了官服,只換件韓覃所衲的棉布黑常服,抖直衣領便出了東華門。他入左手巷子轉到錦衣衛值房,推門進屋卻未見著應該等著的韓覃,唯見半盞涼茶,桌是一只令箭筒中插著兩個五彩糖人兒。
“嬌嬌……”唐牧喚了一聲,無人應聲,以為是韓覃自己等不得,先出去逛燈市了,遂撩袍簾坐到桌前,伸手取下那兩個小糖人兒來。等取下來,他才發現這兩個小糖人兒原本是相連在一起的,男童略大,女童略小,彼此手牽在一處,倒是做的活靈活現。
他聽到窗外鼻息一聲笑,嘴角一翹,問道:“既來了,為何不在這暖屋子里等著,卻要偷偷摸摸躲在窗外?”
韓覃仍還披著那件穿慣了的青裘,推門進來背倚在門上,滿臉作賊得呈似的笑意。唐牧將兩個小糖人兒丟入令箭筒中,起身問道:“哥兒了?”
“今兒初一,又是他的生日。他嚷得許久要去那府,我送去叫他與小錦兩個頑去了!表n覃仰面望著唐牧走過來,身軀擋住背后的燈火,將她籠在一片暗影中。他這幾年熬夜太多,眼皮自眉骨以下成兩道深褶,目光精熠,多年的薄皮鳳眼,如今倒成個雙眼皮了。
宰相并不好做。要應付李昊的疑心,還要趨著群臣們把差事往前干。人吃百樣飯,也生百樣心。想借梯登天平步青云的官員,三司六部也有不少。而這些人恰就要借著皇帝宰相面合心不合的契機,鬧出點風浪來。
饒有前面二十年的鋪墊,唐牧這三年仍還是殫精竭慮,一心撲在朝政上,所以不比李昊更輕松。只他向來是緩和性子,不怒自威,倒不必學李昊故作冷竣,要拿臉色嚇人。韓覃伸出溫熱兩只手攀上唐牧的肩,兩腿一躍便竄了上來,在他耳邊呵著癢癢的暖氣:“我跟品姝交待過了,今夜哥兒由她照料,咱倆好好逛逛,晚上回怡園,一兒一女,你得給我湊出個好字來。”
唐牧叫她眼巴巴兒的盯著,見她脂粉輕施口胭紅艷,知她心里那點小九九,也不言語,略點了點頭道:“好,我好好伺候你一回!”
懷上唐靖海的手段,只用過一回就不靈了。所以韓覃時機難得,索性把兒子交給別人,算好了日子要逼著唐牧再要一個。
兩人牽手在燈市上逛著,韓覃見那掛在架子上一盞盞滴溜溜圓的十二生肖小提燈皆是份外可愛,便買了一盞與小老虎,要帶去給兒子頑。
她滿心的歡喜,牽著唐牧的手提著盞燈,心思也全在路旁的燈上,忽見唐牧止了步沉著臉色,抬頭問道:“二爺怎么了?如何不走了?”
唐牧望著左右,錦衣衛的千戶、皇城侍衛們此時自燈市外側東安里門一帶遠遠退著。他們平日訓練有素,在普通百姓們眼中倒也瞧不出異樣來。唐牧也不急,牽著韓覃繞到燈市外側,抓住一個千戶道:“傅文思在何處?叫他來,只說唐牧要叫他問話!
這千戶未曾見過首輔顏面,但因見此人氣度不凡,喚錦衣衛禁軍指揮便直呼其名,心以為他是首輔身邊人,遂抱拳一禮道:“皇上親口諭旨,傅指揮使到東安里門上戒嚴皇城去了,小的們也是奉命前往。請大人如此復命,可好?”
連這些錦衣衛小小的千戶們,都知道頭頂兩位神仙打架,通傳的時候會打馬虎眼兒了。唐牧又未得隨行官員,只得召來隨行的熊貫,吩咐道:“去往東安里門外,打聽打聽是出了何事,大節下的,為何皇上要突然戒嚴皇城!
元宵佳節,是京城老百姓們一年一度唯一能夠親臨這座禁城外圍,看燈,瞻仰宮廷的機會。所以,此時幾里長的街道上,擠著將近上萬的百姓。這上萬的人,無論李昊因何原因封城,在普天下皆知宰相與皇帝政見不合的情況下,都會造成很大的混亂,而比混亂更可怕的是謠言。
概因從三年前皇帝三請他復朝開始,皇帝被首輔架空的謠言便一直不止。有這樣的謠言,京師倒還好說,兩直十三省的官員們,便有了分班站隊,惰怠差職的思想。唐牧不怕他們站隊,卻恨他們因此而惰怠差職。
唐牧臉色越發陰沉,韓覃一點興頭自然也煙消云散,她提著那盞燈,也知自己此時無論說什么都頂不得用,索性與唐牧一起沉默著。未幾熊貫來了,韓覃見他收了平日大大咧咧的樣子臉色發青似撞了鬼,才要張嘴,忽見他自身后拖出個面色蠟黃如喪考妣的品姝來,后心白毛汗森森往外透著,她問道:“品姝,你叔叔了?”
品手拿手捂嘴,撲通跪到了韓覃面前:“小祖母,我實在不是故意的。方才街上太擠,我和憲兒兩個不過轉個身的功夫,靖叔就不見了!
唐牧一把扯扶住腿腳發軟的韓覃,問品姝:“所以,是你求皇上封皇城,找孩子的?”
小錦搶道:“是!”
唐牧方才從唐逸、督察院使陳恪,再到皇帝李昊自己,將這些人齊齊過了一遍,卻未呈想竟是自己兒子丟了。他聽品姝講完經過,親自到丟孩子那吹糖人的攤販身后站著看了一圈,回頭見錦衣衛指揮使傅文思滿頭大汗跑了來,問道:“皇上下的什么口諭?原話怎么說的?”
傅文思原樣學道:“聽朕口諭,東華門外所有值勤錦衣衛全退到東安里門外,封閉城門,一人一人檢搜,叫品姝姑娘親自辯認,務必要尋到唐閣老家的兒子。”
“所以,唐牧丟了兒子的事兒,你在錦衣衛中傳開了?”唐牧反問。
傅文思一怔,搖頭道:“未曾。屬下只說,有百姓報說失了孩子,要封城檢搜!
在朝為官,與人有恩,就必會與人結仇。說是唐閣老家的兒子,且不說萬一有那仕途有暇叫唐牧飭斥過的人要借機尋仇,便是普通的人拐子,因怕牽連太過而被嚇的悶了或者淹了孩子,才最可怕。
唐牧吩咐傅文思:“撤回半數錦衣衛戒嚴內皇城,只留半數守在東安里門外,也不能說城中丟了孩子,只傳話給城中百姓,就說一個時辰后奉天門外有大戲可看,讓他們徐徐往外退。熊貫帶著怡園的人跟著錦衣衛,一個孩子一個孩子脫了帽子認!
他轉身指著幾個方位:“把方才在那幾處值崗的校尉都給我叫來,我有話要問他們!
傅文思帶著人才轉了身,韓覃便聽得長街人許多人都在竊言:似乎城中出了亂事,要轟咱們出城哩……
她左轉眼望,燈火匯成一條長龍繞晃著眼,看那個孩子皆像自家哥兒,耳膜往外鼓著,胸中轟轟重響,腦袋越來越大,直眼盯著一個個從面前走過的孩子,若不是唐牧拉著,早都撲過去了。唐牧見韓覃面色蠟黃兩條腿如篩糠一般抖個不停,也知她只怕要急瘋了,扶著她安撫道:“那是我兒子,必然丟不了,倒是你,先冷靜下來,給我憋著一口氣,等我把孩子給你找回來!
“二爺!”韓覃出口也是哭腔:“你是知道的,哥兒連話都說不清楚,萬一遭人拐了,只怕連尋人求個救都不會!
孩子口齒不清,所以不愛說話,是個悶葫蘆。韓覃此時急的恨不能在這大街上橫沖直撞狂走狂叫,偏叫唐牧一雙手箍著掙脫不得,一顆心攥了又攥,已經急了個半瘋。
“那是我兒子,雖說不清楚話,可心是清楚的。你再撐得半刻鐘,我必把他給你尋回來。”唐牧這話一半是安慰韓覃,另一半也是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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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東邊暖閣臨窗的大炕床上。李昊盤膝,唐靖海卻是端端正正的跪坐。兩人相對,李昊唇角仍還含著笑意,見這孩子眸似點漆聚在眉心,也不往那滿桌子的吃食上多瞧一眼,問道:“難道這些吃食,皆不合唐公子的口味?”
唐靖海小背繃的挺直:“我次過飯才來的!”
李昊不期韓覃那樣活潑一個性子,竟能教育了這樣一個老氣橫秋的孩子來,偏他口齒含混奶聲奶氣,叫人看著竟是格外的心疼。他耐著性子勸道:“這是皇宮大內,此時宮門下禁,而你父親也已經出了皇城,你出不去,他入不得。所以,聽朕一句話,吃些東西,在此宿一宿,明日一早朕即放你出宮,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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