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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重見


  她臨從唐府出門的時候,他都未來送她。也許在那孩子心里,永遠都解不開她曾害死過柳琛的心結吧。她也不是沒有妄想過,那怕如今能遠遠的見唐逸一面,看看他長成人的樣子,心中也能少些遺憾。

  直到今天她見陳啟宇,當年浙江省的解元郎如今出落的如此一表人材,韓覃才徹底死了那份心。無論唐逸還是陳啟宇,這些年華正當風神俊朗的天之驕子們,但凡站在她面前,只能相映出她這條從唐牧手中逃出來的性命和如今的日子是多么的不堪。

  “書學!”韓覃忽而止步,聲音又有些顫栗,她叫那沉沉負在肩上的青草壓著,努力伸長著脖子,倒是將個李書學也嚇的怔在她身后,半天才問道:“何事?”

  “等回到龍頭山,咱倆就成親,我一心一意跟著你過日子,好不好?”韓覃緩聲道。

  自打韓覃到龍頭山之后,李書學與他娘兩個等了六年,盼了六年,尤其李書學的娘,恨不能將韓覃當成菩薩一樣供起來,就是盼著她能嫁給李書學。

  李書學兩母子于韓覃有救命的大恩,又是兩個心善之人。韓覃便是心再硬,也不能在書學娘死后就這樣離開一個頭有癲癇身不能勞的病人。

  *

  恰在她踏腳拐進巷子的時候,陳啟宇又快馬跑到柏香鎮鎮口去迎唐牧。唐牧策馬跟著,一路到王祎家門口才下馬,他撣過肩膀整過衣冠才進王祎家院子,進門就呵呵笑著叫道:“經略兄,可在家否?”

  一個中年婦人自屋子里探了探頭,見是個穿著孔雀補子團領官服的三品大官進院子,忙叫道:“相公,有人來看你了。”

  天氣悶熱,王祎躺在涼簟上搖著把扇子:“必是來請修河道的,有錢能使鬼推磨,一分銀錢一分事,如今官府花完了錢寸步難行,找我不找我,都是個死。”

  “經略兄!”唐牧已經進了他家廳室,見王祎在涼簟上蓬頭亂發的坐起來,又道:“黃河眼看決堤,經略兄還有閑心在此躺著,顯然是要與黃河共存亡了。”

  “清臣,竟是你?”王祎鞋都不及穿就跳到地上,一邊拉唐牧坐下一邊呼那婦人道:“愣在這里干什么?快去燒水泡茶來!”

  王夫人轉身出去泡茶了。王祎嘆道:“想不到工部竟派你來勘河道,可見天不亡河南,不亡原武啊。”

  他說完又是一嘆:“你來找我也沒用,無論開封府衙還是原武縣衙皆是空的,全叫那起子老鼠搬光搬回自家去了,沒錢沒物,連年疏通河道的款項又叫他們拿著巴結了上頭,如今河床一年比一年高,就等著淹唄!”

  唐牧起身接過王夫人遞來的茶放到桌子上,才道:“錢眼看就有了,歲修役夫眼看集結,如今我就指望你了。”

  王祎果然吃驚:“你竟是帶著銀子來的?”

  唐牧搖頭:“我是帶了一點作引,但大頭還要地方官們各人來出,他們已經自發去籌款了,你立刻跟我去,我要叫你指揮著修筑堤壩才能放心。”

  王祎指著唐牧鼻子道:“我就不信你能叫那幫狗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來?”

  不但唐牧笑,旁邊站的陳啟宇也笑了起來:“也就不知道頭一回他們能吐多少。”

  王祎接過夫人遞來的衣服穿上,趿上兩只鞋子跟著唐牧出門,到院門口見早有馬備著,也是哈哈大笑:“我也要看看,唐清臣究竟能叫那些狗官們吐多少出來。”

  待他們一行人到河堤上時,河堤下已經結集了數百名役夫,皆是此地鄉民。唐牧轉著看了一圈,見其中老的老殘的殘委實不堪入目,問身邊那譚知縣道:“就這么多人?”

  譚知縣捂著叫風吹的翻飛的烏紗點頭道:“大約還有一些在趕來的路上,但也就只有這么多了。”

  唐牧又問王祎:“經略,這些人可夠用否?”

  王祎嘆口氣:“將就湊和著用唄!”

  不一會兒許知友抱著帳本,熊貫抱著只筐子而來,兩人將筐子呈上,內里有現銀亦有銀票,還有許多看不出價值的金銀首飾一類。唐牧接過帳本翻開,先就贊了聲:“好!喬知府不愧一方父母官,能拿出一千兩銀子來給咱們此番緩急!”

  他啪得合上帳本:“等差事辦完回到京中,唐某必定好好的遞份請折上去,替令母請個三品誥命回來。屆時借你的銀子也必定一分不少全部奉還。”

  喬從司喜的將兩只手在袍子兩側搓著。他母親能封個三品誥命,那他首先得是個三品大員才行啊。唐牧聲音又大,說的又誠懇無比,旁邊別的地方官們聽了,此時深悔自己出借的有些少,有幾個大膽的上前吱唔道:“下官記得老妻那里還有些體已,不如一并送來?”

  唐牧喜的大笑起來,拍掌道:“好,好啊,這皆是我大歷朝的好官,清官,鄉民們的父母官,許知友,快將這幾位官員的名字全錄下來,再親自到他們家中去取銀兩,快去,記得好好寬慰各府內眷,莫要驚嚇了她們。”

  這開封府的地方官們見唐總督如此好說話,又和藹可親又能體恤下屬,紛紛舉手道:“唐總督,下官也能出一些!”

  唐牧回頭見王祎似用看鬼一般的眼神盯著他,也不過報之一笑:“經略,銀子有了,現在就看你的了。”

  回到大堤上,唐牧坐在營帳中翻開積年的治河全書,一本本一處處翻著向王祎請教,兩人又粗略算著此番預計要花多少銀子,原武縣堵上之后,下流是淹山東還是淹淮南等事。此處河堤修筑還不算完,洪水一路向下若淹山東,則明歲山東災民的稅賦如何收取。若至山東而未得淹,下游淮河兩岸又該如何應對。

  柴石沙土連夜運來,役夫們也就連夜動工開始修筑。這樣一晝夜分工連班的役夫們干起來,干了兩晝夜時圈堤溏河筑起,河堤也一路往下加固著。唐牧接連熬了兩夜,這日一清早用了幾口粥與饅頭便騎馬沿堤一路往下,走到大約柏香鎮位置時,便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正站在河堤上發呆。

  別人都一天十二個時辰無休的在修筑河堤圍圈堤,這里竟然有人空著兩手站在河堤上看風景?

  唐牧上前勒馬問道:“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

  李書學回頭,見是個戴冠穿補服的官員,忙跪下行禮道:“草民姓李,名書學。”

  韓覃自早起就不見李書學的影子,心道只怕呆的日子太久他也怕銀錢不夠花銷,必是跑到大堤上去看有沒有船渡了。她一路喊著名字尋到大堤上,恰到堤壩下揚頭,遠遠便看見唐牧勒著匹揚蹄躍躍的高頭大馬騎在馬上。

  雖然六年未見,韓覃還是一眼就認出唐牧來。他騎在馬上,穿著三品補服戴著忠靜冠,勒韁說話時背比之原來還要有些俯勢。他正在對李書學說著什么,而李書學就跪在馬下雙手撐地,正仰頭聽著。

  陰沉沉烏鴉鴉天色下的河風刮著,那騎在高大頭馬上的男子腿側的袍簾叫風往后刮著,露出下面褚色闊腿褲與高腰皮靴,執鞭勒韁一派官威盛氣凌人,而垂雙手跪地的,她給自己找的丈夫伏在堤岸上,惶惶然如只螻蟻一般。

  韓覃似撞到鬼一般驀得轉身,撥腿就往柏香鎮上跑去,就如六年前在香山出逃時一樣倉惶。才跑到鎮口她又擔心起李書學來,他有個犯羊角瘋的毛病,一激動就要犯病,今天見了唐牧這樣大的官兒只怕心中激動,千萬不要一頭栽倒黃河里去才好。

  她還記得六年前上香山時他的一路軟言,也記得自己因為怕被如了戳穿殺了柳琛而逃跑時的倉惶。如今想起來,韓覃覺得其實自己要逃,并不是因為怕死,怕被唐牧殺掉。她只是不想叫他看到自己身上的不堪,比如她心里的惡,她的原罪。

  到如今也是,她越發不堪,也越發不敢見他。可李書學是她偷偷帶出來的,若果真死在外頭,又成了她洗不清的罪。

  想到這里她又轉身疾步往河堤上奔去,待她氣喘噓噓奔上河堤,才見這四野空蕩的河堤上竟是一個人也沒有。韓覃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一路拔腿往原武縣城方向奔去,待到縣城河堤那一段時,只見河堤加固圈堤已深,除了那些官員的帳篷之外,修筑河堤的役夫們全都已經撤走。

  她見唐牧方才騎的那匹馬如今就拴在帳逢外不遠處,幾步奔過去就要往帳內沖,幾個巡檢沖過來攔住韓覃罵道:“那里來的小娘子,這里是官家重地,快些滾開!”

  韓覃道:“官家,我要尋這帳中一個人,好問問我家相公方才去了那里,煩請行個方便。”

  一個巡檢收了矛問道:“尋誰?”

  韓覃拿手比劃著道:“就是那個穿三品官服的,他叫唐牧,我找他。”

  巡檢笑道:“小娘子你失心瘋了吧?那是京城來的河道總督,你相公何方神圣要勞他貴駕來尋?”

  韓覃還要說話,陳啟宇聽到聲音自帳中走出來,見韓覃叫幾個巡檢擋著,上前揮散他們問道:“小娘子為何在此吵鬧?”

  “我家相公,方才同唐牧多說了幾句話,轉眼就不見了,我須得進去問問他看我相公究竟去了那里?”韓覃說著就要往里闖。

  陳啟宇攔住這發亂頭蓬兩肩抖索的小婦人低聲說道:“這會子先生正在與本地官員們談要事,小娘子怕不便進去,你丈夫叫什么名字,你告訴我我進去問。”

  韓覃道:“李書學,他叫李書學。”

  陳啟宇轉身進了帳篷,帳中幾個才從淮南并山東一帶趕來的河道官員們正在此憑著王祎所測量的水速以及水深來測算水流量,唐牧此時聽的全神貫注,陳啟宇也不便插嘴,待得許久怕韓覃心急,出來說道:“小娘子再等等,如今我家先生卻實有要事在商議。”

  韓覃心憂如焚,站在帳長咬著手指不停的巴望著帳簾,期盼著陳啟宇能再出來。

  陳啟宇在帳中終于尋得唐牧捧杯喝茶的時間,湊在他耳旁輕言道:“先生,帳外有個小娘子,言說您方才同她家相公多說了幾句話相公便不見了,她要問她家相公去了那里?”

  見唐牧仰頭看天像是在思索,陳啟宇又補道:“她相公叫李書學。”

  唐牧狠狠擱下茶碗:“年級輕輕不去修河堤,如今竟連家里婦人也找我來要人?告訴她,去修河堤了,叫她回家等著去。”

  陳啟宇出帳來原話傳給韓覃,韓覃聽了這話就往上游役夫們去筑堤的地方奔去。她才跑不多遠,便見有幾個役夫用擔架抬著一個男子遠遠向這里走來。不用看臉,只要看那身百層千補的衣服,韓覃就知道那必是李書學。

  她幾步撲上去就要替他翻身,一個役夫說道:“小娘子,節哀吧,人已經死了。”

  韓覃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慌得去拍李書學的臉,要替他度氣,要替他掰開牙關,如此在眾人注視下忙了快一刻鐘,才相信李書學是真的死了。她癱坐在地上雙眼直勾勾的望著李書學,想起自己這幾天因為錢的事情煩心總是摔摔搭搭未曾給過他好臉,心中又是悔又是愧,抬頭見陳啟宇伸手要拉她起來,一邊搖頭一邊哭嚎:“是我偷偷把他帶出來的,這下死在外面,叫我回去如何給族里交差啊。”

  陳啟宇指揮那些人來給李書學收殮尸體,又問些韓覃家住何處姓甚名誰的話,韓覃一概不聞不聽,片刻間勃然大怒,瘋子一樣往回跑著,跑到河堤上大帳前掀簾沖進去,卻見帳空人散內里不過一些飄飛的紙頁而已。

  “表姑娘!”鞏兆和亦掀簾子進來,不可置信叫道:“怎么會是你?”

  韓覃回頭問道:“唐牧去了那里?”

  當年她逃跑之后,唐牧曾帶著鞏遇父子并怡園的人像瘋了一樣幾乎掘地三尺的,將京師和太原府翻了個遍,就是為了找到她。但如今看她一身婦人打扮,顯然是成年之后已經嫁人了。他連忙解釋道:“二爺已經起程去往山東查勘河道,我在此等陳主事回來一起出發。”

  韓覃冷笑:“很好,既你要去找唐牧,就帶我一封親筆信給他,記得一定交給他要叫他看到。”

  她到桌前揀起那丟在一旁的禿筆,取張紙來刷刷的寫著,寫完遞給鞏兆和道:“務必交給唐牧,叫他親自看上一眼。”

  她出門時已用完所有力氣,而役夫們也在陳啟宇的指揮下把李書學抬到了熊娘子家門外。如今鎮空人散,熊娘子自然不可能叫死人進家門。陳啟宇見韓覃站在那里一無主見,忍不住勸道:“雖不是故鄉,可如今黃河漲水不過船渡,悶熱的天氣中放幾天只怕要臭掉,也是對死人不尊,不如趁著有役夫們在,就此將他掩埋在鎮上吧。”

  韓覃應了一聲,將熊娘子家翻檢了幾件李書學的衣服出來,一件件翻著皆是百層千納過的縫補衣物,他這短短的一生竟連幾件像樣衣服都未曾穿過。陳啟宇雖出自名族,卻也是貧家之后,見此心中有些不忍,吩咐鞏兆和道:“鞏哥,去把我那套常服取來,給這位相公穿上好叫他能入土。”

  鞏兆和去河堤上取了衣服回來,見陳啟宇指揮著役夫們在街中搭著帳篷,又不知從那里弄來口薄皮棺材準備要給李書學收殮,他忍不住勸道:“陳主事,二爺那里還等著您了,咱們快走吧。”

  陳啟宇道:“你先去追,我辦完喪事自會騎馬連夜不宿的趕來。”

  鞏兆和眼看勸不動陳啟宇,只得自己騎馬先行一步。陳啟宇使喚著幾個役夫替李書學擦洗換衣收殮,再到點燭祭帳哭靈,直弄到半夜將李書學埋到一片荒地里起了坐高墳之后,與韓覃兩人點著香燭擺著幾樣酒點坐在墳頭時才問:“小娘子還未告訴在下,你姓甚名誰,那里人氏?”

  韓覃搖頭:“奴家家在嘉定州小涼山一帶,如此幾千里路上失了丈夫,孤身一人怎么才能奔回家鄉?”

  陳啟宇揉捏著黃裱紙成一團往那火堆上燃著,食指在鼻下摁了許久才道:“在下如今是個六品官兒,自幼家貧,如今俸銀一年也不過六十兩銀子。三年前成親,一年前妻子病亡,如今也是個孤身。若娘子不嫌棄,不如就跟我走。”

  韓覃忙搖頭:“奴家不給人做妾!”

  “我娶你。”陳啟宇見韓覃滿臉戒備的樣子,一笑道:“雖說亡夫墳頭說新夫,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但如今你在難中,就信我一回,可好?”

  韓覃下意識捏了捏綁在腰間的錢袋,方才那口薄棺花去她五文錢,如今袋中只余四文錢并十幾個銅板,這點錢遠遠不夠她一人回到古拗村去。再者,沒了李書學,那天高地遠只有七八戶人的地方,她回去有意何意義?

  她亦捏黃裱紙來揉著,揉作一團替李書學旺旺的燃了一堆,燃完又取根柴枝來細細挑揀著將那未燒盡的邊邊角角全挑起來燃碎,捏盞起來將酒灑在燒透的灰燼上,才回頭問陳啟宇:“公子家在何處?家中幾口人,前面的嫂子可有留下孩子在膝下?您可有妾室在家中?”

  陳啟宇道:“在下如今住在京中,家中止有老母并亡妻所遺一個小姑娘。貧寒,納不起妾。”

  韓覃點頭:“好吧,奴家跟你。既我相公都死了,我就沒有再回龍頭山的道理。”

  當初為了書學娘一份救命的恩情故,亦是因為她多少年奔波的疲累叫她只顧著自己躲在拗古村和李書學去過一份自足的日子。可如今李書學的死就仿佛是母親譚莞與姐姐韓萋在天給她的警示一般。叫她不能隱居在小涼山只顧著過自己的清閑日子。

  曾經陷害韓家一門上下的高瞻仍居于高位,柏舟還是遭發賣的賤籍,若韓府牽扯白蓮教一案不能平反,他終此一生都無法參加科舉。僅僅三兩銀子怎么能補償怎么夠?

  身為一個姐姐,她的責任遠遠不止于此。

  她得給柏舟爭到一個能考科舉的公平未來,把曾經陷害韓門一府的高瞻拉下高位,只有如此,母親譚莞和姐姐韓萋的在天之靈才會得到誥慰吧?

  雖然在她昨日才成親的亡夫新土未干的墳上要有點哀傷樣子才對,可陳啟宇還是忍不住咧嘴笑起來。遠處栓在樹上的馬正蹄腿吐氣甩尾趕著蚊子,韓覃從還未成親就死了的李書學墳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先往那匹馬身邊走著:“陳公子,奴家一入京城就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您幫奴家去辦成,除此之外,奴家再無所求。耽得今夜,我明早還要出賣掉我的驢和車,那是我如今唯一的家財,出賣掉以后才能跟你走。”

  陳啟宇在后跟著,走到樹前解了馬韁抱韓覃坐到馬上,親自牽韁在前走著。跨越六年的緣份,就這樣突然又出現在他眼前。他仰頭對馬上兩眼哭的桃子一樣通紅的韓覃說道:“我如今還有件要緊的差事要趕往山東,你那板車與驢先就寄在此處,等咱們回程再來處理,好不好?”

  既為官家人,公事大過天。韓覃自然不敢怠慢這新夫的公事,忙應道:“好,咱們給熊娘子打聲招呼就走唄!”

  這日五更黎明時分,兩人一馬,韓覃終于告別自己在小涼山里六年雖苦卻心輕舒暢的日子,為了弟弟柏舟能脫賤籍,亦為了能將覆韓府一門的仇人拉下高位,在一次開始了命運無歸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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