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12.30 已替換
紀青盈怔了怔,一股寒意從背后緩緩升起,整個人都僵在那里,說不清心里是苦還是澀。
“殿下……歡喜便好。”紀青盈垂了眼簾,她能說什么呢?
此時此刻提到納妃,背后自然是巨大的政治交易。這就像在大盛宮城之中醒來的初刻一樣,整個世界都在碾壓她,她還能如何。
“孤并不歡喜。”太子的聲音低沉而溫柔,里頭還帶了些隱約的迫切,“紀小慫……”
“殿下。”紀青盈很快又抬起頭,正視太子的眼睛,“殿下待我之心,我知道的。這納妃之事,既然是迫不得已,我不會再讓殿下心煩。既然我能為殿下做得不多……”頓一頓,飛快地拭去眼角不自覺滑落的眼淚,“那……至少不給殿下添麻煩。”
“紀小慫。”太子想要伸手去擦她的眼淚,展臂之間牽動傷勢,臉色又變了變。
紀青盈忙上前去扶他:“殿下你先坐穩些,別再傷著了。”
太子順勢緊緊握住她的手:“小慫,你可信得過孤?”
“殿下不容易,我明白的。”紀青盈也避開了太子的目光。
彩云易散,人心易變,天下哪來那么多坐懷不亂的長情郎君。他今日可以為了政治交易娶名門閨秀做妃子,明日就可以為了穩固江山跟人家生兒子。信與不信,還不都是一時情熱。
太子咬了咬牙,伸手去撥她的下頜,強迫她與自己正視相對:“你信不過孤?怕孤分了心?還是怕孤將來一退再退,舍棄了你?”
紀青盈淚光瑩然地望著他:“殿下素來都知道我傻,又何必問我這些。要納妃要立后要如何翻云覆雨,殿下算無遺策、自有決斷,我還不都是逆來順受嗎。殿下還想要我說什么?”
太子靜靜地回望她:“孤要你安心。孤自來言出必行,先前承諾于你的,今后也必不相負。”
“是。”紀青盈看得出,太子此刻即便是這樣簡單的動作,也痛得冒汗,心下到底還是不忍,向前靠近了些,又去按了按他冷汗涔涔的額角,“我盡量。”
“盡量什么!”太子一把拉開她拿著帕子的手,肩上的一道傷口便迸裂開來,瞬間眼前都黑了一下,下一刻鮮血便滲出來,染紅了剛換的里衣。
“殿下!”紀青盈這下也著急了,趕緊叫德海公公并在外侍奉的醫士進來幫忙給太子重新處理傷口。
太子鐵青著臉,咬牙不語,待得傷口剛剛處理完,衣裳連帶子都沒系好,便冷冷吩咐德海公公:“將藥放下,出去!”
德海公公也是嚇得一震,帶著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趕忙去了。
紀青盈卻沒什么害怕,反倒是同樣怒上心頭,坐到太子跟前發急:“殿下你這是干什么!要我的命是不是!你要納妃就納啊,眼前還要再折騰自己,你傷我的心還不夠嗎!這傷口裂開了多疼,你知不知道我看著多難受……”到這里便再說不下去,只是轉頭去哭,肩頭不可抑制地抖動著。
太子的神情不由微微一頓,沉了沉,才放緩了聲音道:“別哭了,孤小心些便是了。”又輕輕舒了一口氣,低聲道,“納妃的事情,孤這也是跟你商量著。大約還是要辦的,不過你放心,不論到什么時候,孤心里也只有你一個人。”
紀青盈抬眼去望他:“殿下的話實在好聽,可是難不成殿下去……去臨幸別的妃嬪,也要想著我?那還是不必了!”
“真是什么話都敢說。”太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又輕松了些,慢慢伸手去牽她,“你這小壞蛋,到如今還不曾叫孤臨幸,這就開始操心起旁人來了?”
紀青盈一噎,看著太子的手伸過來,也不敢躲開或是較勁,生怕他又動作太大牽動傷口,只好叫他握住了手:“這是實話,殿下要是……要是……那樣想著我,還是別想了。”
“胡說什么。”太子嗤道,看著紀青盈淚痕滿臉,雙頰卻飛起淡淡緋色,越發好笑,“孤要納妃,是賣給譽國公府一份人情,另外還有些關于永寧侯府、文安侯府的考量。娶進來,也不過就是養在宮里。難不成孤還會叫人挾制了、連同房生子的事情也叫臣下脅迫?那也太小覷于孤了罷?”
“可是殿下那吞吞吐吐的意思,分明便是無奈的很。”紀青盈心里稍微寬松了些,想想卻又不甘。
太子還是有些輕微的訕訕:“到底是孤要添妃嬪,且人人都在你位分之上,你這個小醋壇子又敏感,瞧你這個樣子,孤也不曾料錯。”
紀青盈垂目道:“當初殿下有意娶寶音鄉君,我不在意,殿下不高興。如今殿下納妃,我在意了,殿下又笑話我。明明是殿下更難伺候。”
太子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孤自然是難伺候的,除了你,誰也伺候不來。”
“殿下也太看得起我。”紀青盈心里終于松快下來,嘴上卻還是不愿意服軟,“想伺候殿下的人可多呢。”
太子看她神情,便知紀青盈心里的這一關大約是過了,他心里微微提著的那一點顧慮也終于放下來,輕輕舒了口氣:“孤卻不需旁人。”
紀青盈在他專注而溫柔的目光中臉上又熱了熱,心中仿佛有什么東西瞬間融化了:“那……我便相信殿下好了。”
“乖。”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就在重華殿終于回歸平靜安穩的晚間,大盛宮城的其他地方卻紛紛喧鬧起來。
最為燈火通明的是蘅芳宮,自從傅貴妃上次失寵復寵的起伏之后,肅帝便很少留宿在乾熙殿,幾乎起居都在傅貴妃處。
因而此刻的人來人往便也都以蘅芳宮為主,翊衛司、羽林郞,間中還有御藥局幾乎所有的御醫與醫士,并謙王爺、英國公等幾位宗親重臣送入的御醫。
接下來傳遍六宮的消息自然是石破天驚——肅帝病重,蘅芳宮封宮。
這樣的混亂實在非同小可,各處燈火重重,而人來人往的腳步聲則被兵甲鱗片相擊的鏗鏘響動掩蓋,乍然一聽,便像是整個皇城禁宮皆被兵所圍。
肅帝的后宮與東宮妃嬪自然也都驚慌不已,但很快就發現各個宮室門前有相對熟悉的翊衛與陌生的羽林郎衛聯合駐守,或驚或恐或惶惶,還是只能回到各自房中戰兢等候。
而紀青盈守在太子身邊,同樣是一夜未眠。只不過她并不是因著聽到外間混亂的兵甲之聲,而是因為太子當晚發了燒,雖有郗太醫一再保證,太子如此辛苦、如此傷勢,低燒是正常的情形,但紀青盈還是堅持親自在他身邊守了一夜,時不時給太子換一條溫帕子、在某些格外嚴重的傷處涂抹藥油,為疼痛難眠的太子喂水喂藥等等。
待到天色將明之時,太子的低燒終于退去了些,紀青盈才在床邊的坐榻上簡單地小憩了片刻。
隨后幾日,宮里的混亂依舊,紀青盈的日常也是照舊圍在太子身邊,幾乎是親自動手服侍了太子所有的起居,除了診脈和有些換藥的工夫是郗太醫帶著醫士過來之外,剩下的則全是紀青盈一手包辦。
德海公公瞧著太子臉色,也就沒敢過來插手,只是預備了謹慎仔細的內監和宮女隨時候命,萬一紀青盈累得狠了,就進去接手伺候這兩位主子。
誰知紀青盈之前在獵場體現過的英武之氣再度發揮,整整五天里,每天只睡兩個多時辰,還是能咬牙堅持,親自照顧太子。
太子雖然歡喜與她這樣親近,卻也心疼的很,在第三日上便開始催她去休息,紀青盈卻吃準了太子的心思,反過來發脾氣:“我不放心,怎么能睡得安穩?要是掌不住了,自然會請德海公公幫忙,這時候殿下催我做什么?說不得什么時候公務來了,殿下定然又是舍身為國的就跑了,還要我牽腸掛肚的。”
太子叫她這一通鬧,倒有些無奈起來:“依你便是。孤只是心疼你。”
紀青盈給他又抻了抻被角:“殿下若是心疼我,便快快好起來罷,宮里這樣亂,我心里害怕。”
太子捏了捏她的手:“最多再幾日,便安定了。”
紀青盈想了想,還是忍不住低聲去問太子:“再幾日……蘅芳宮那邊會……?”
太子淡淡道:“再幾日,皇上的癔癥大約便可確診了。蘅芳宮服侍圣駕最久,若是皇上癔癥的由來與飲食起居相關,蘅芳宮自然要給個說法。只不過,這事還沒那么急。除非……”
“除非?”紀青盈見太子說話之間似乎又有些猶豫,便重復了一次,“殿下又有什么話不便直說?”
太子手上微微用力,示意紀青盈近前附耳,便低聲叮囑了幾句。
紀青盈的眼睛登時又瞪大了些:“可是……”
(https://www.dzxsw.cc/book/145610/749259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