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癆病?
吳柳道:“沐兒,到時雇個牛車,早早起身,一早出發,也不過一個多時辰就到了。”吳沐本來還想說點兒什么的樣子,又硬生生止住了,只說:“爹說的也是。妹妹跟爹說話吧,我去看看催妝禮備的怎樣。”
淑娘一直默默地聽著吳沐跟吳柳說話,見吳沐離開,才問吳柳道:“哥哥最近與爹說話就這般模樣?”吳柳嘆口氣點點頭道:“自打我不同意他在鎮上成親,他說話就這個樣子了。”說著忽然打個冷戰,淑娘忙起身到吳柳房間拿出一件舊夾衫:“爹,天涼了,你身體又不好,怎么不多穿點兒?”一邊說一邊幫他穿上夾衫,觸到吳柳身體,只覺全是骨頭,忍不住道:“爹,還是請郎中來看看吧。”
吳柳搖頭:“你哥哥嫌不吉利,不肯郎中進門。”
淑娘只得道:“那爹也不能硬撐啊,哥哥不肯郎中進門,爹你可以出門到醫館去的。”不由分說,叫過春花一起攙起吳柳便要出門。
吳柳卻急道:“不忙不忙,爹先去如廁。”說著便自己去了西廁。
淑娘來到店中,見店里改了形狀,擺著酒缸酒壇,又有幾樣不易壞的下酒菜在柜臺上,完完全全是個小酒館的架式了。她只做看不見,對吳沐道:“哥哥,我見爹近來瘦了不少,想帶爹去看看郎中。”吳沐堆起一臉笑來:“妹妹果真好孝順。去看看也好,免得大喜的日子再病倒了,倒難看。”
淑娘氣得不行,懶得再理他,轉身回了院內,見吳柳已洗了手,便道:“爹,我已經跟哥哥說了,咱們這就走吧。”
吳柳見女兒堅持,又已經知會了嗣子,只得跟淑娘一起來到附近的醫館,請日常給吳柳看病的劉郎中把脈。那劉郎中一見了吳柳便吃驚道:“吳學究怎么瘦成這般模樣?”細細地診了脈,看了舌,又問道:“吳學究二便如何?可有腹痛?耳朵里有響聲嗎?身體疲乏嗎?有沒有暈倒過?近來胃口怎樣?”
吳柳尷尬道:“自月初吃壞了肚子,便略略有些發黑,至今仍是如此;那小的倒沒什么,夜間比往常多起夜一次。不覺得腹痛,耳朵里偶爾有些響,飯量也少了些。近日小兒娶妻,未免操勞了些,略覺疲乏,也有走了困的時候,沒有暈倒過。”
劉郎中沉吟一陣,看了一眼淑娘,才對吳柳道:“暫且說不上什么大事,吳學究腸胃上有些不好。我這里開個藥方你每日吃飯前兩刻趁熱服,飲食上也要清淡些,莫要貪涼,多穿些不要著涼。”說著開了方子遞給吳柳。
吳柳接過來向劉郎中道了謝,淑娘道:“爹且去柜臺拿藥,我這里多問問郎中。”吳柳應了,到外面柜臺上請伙計照方抓藥。
淑娘打發春花看著吳柳,自己問道:“不知先生有什么想對我說的?”
劉郎中贊許地點點頭,道:“小娘子果然伶俐。你爹這病原先不重,若能早早吃藥到今日早已痊愈了。他卻認作吃壞了肚子自家調養,拖了這半個多月,如今癥候重了些。”
淑娘道:“我卻不懂,還請先生明言。”
劉郎中又道:“你爹大便發黑,像是有血跡混于其中。”
淑娘大驚:“便血?”
劉郎中點頭道:“須得多調養一陣了,小娘子多多上心照顧吧。”
淑娘心事重重地謝過劉郎中,辭了出來,伙計恰好包好了藥遞出柜臺,春花趕著接在手中,淑娘忙上前付了帳,對吳柳道:“爹,我們家去?”吳柳也無甚別的事要做,自然跟女兒一路回家。吳沐正忙給客人打酒,見到三人顧不上招呼。
淑娘道:“爹,你可要記得煎藥吃。雖然哥哥娶妻是大事,爹你的身體也是大事啊。”吳柳一邊笑一邊點頭道:“淑兒你說的我都記著呢,放心吧,爹都多大的年紀了?自己能照顧自己的。”又關心道:“倒是淑兒你,怎么最近見你總是穿得那么素?你才成親,又年輕,有些個忌諱。親家母沒有說與你聽嗎?”
淑娘無奈,當初說守孝只是一時之計,誰知此后要花這么多功夫圓這個謊?只得繼續編造借口:“我見郎君日常喜歡,便按他心意穿了,婆婆倒也沒說什么。”
吳柳贊許道:“既是女婿的意思,便沒甚妨礙了。”淑娘心中暗道除了自己是穿越的這事不能暴露,別的事情還是老老實實按步就班吧,收尾實在是件麻煩事啊。
吳柳又道:“如今你哥哥眼見就要成親,紙筆店也被他改了酒店賣酒,爹想著過了大禮之后就把匾額換了。”
淑娘嘆氣:“也好。我看那店已完全是家小酒館的樣子了,爹把紙筆店的牌匾撤了也罷。隔間再打開來的話,地方上也稍微大一點兒。”
吳柳點頭道:“你家去同女婿說一聲,改日來把那些紙筆及識字圖冊帶去親家學堂里吧。”
淑娘沉默一陣應了,轉而對老父說起昨日施禹水看的戲來,道有空時不妨去看看,也免得整日在家枯坐無聊。吳柳問道:“真是這般好看?這幾日不行,等你哥哥成親后尋個空帶你哥哥嫂嫂一起去。”
快到午飯時,吳柳道:“淑兒來了半天了,快家去吧。你如今出了嫁,常回娘家怕你婆婆不高興。”因為有春花在淑娘不好說起婆婆什么,只得應了,又勸吳柳記得按時煎藥吃,這才帶春花一起回到施家。
晚間施禹水拿出蓋了官府大印的地契來給淑娘。淑娘接過來后看也不看,對丈夫說:“今日我去看爹,哥哥好生無禮,我心中惱他,不想送他這禮了。”施禹水道:“娘子莫急,你家郎君我一早就慮到了,地契乃是岳父之名。”淑娘轉怒為喜:“你這么做正合我意。”說著便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施禹水漲紅了臉道:“娘子……你不是說娘叫你守足了孝?怎可如此?”
淑娘奇怪道:“我不過謝你解了我心中煩惱,并未如何呀?”忽然想到他不會是以為自己在挑逗他吧?果真施禹水支支吾吾道:“娘子以后莫要再做此舉了。”淑娘了解,口中答道:“我以后不了。”話一出口卻見丈夫又一臉不樂意,訕訕地說:“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淑娘一邊在心中發笑,一邊扮無辜:“郎君你也知我年紀還小,有些話聽不大明白,郎君是何意思?還請明示。”
可憐施禹水上輩子活了三十多歲,又娶了妻,卻是夫妻相敬如賓,尋常羅氏面對他時唯恐不端莊了惹笑。今世他本來就對淑娘容貌聲音滿意,又敬她對前身的真心,又愛她見識,他雖嘴上叫娘子不要做親熱之舉,實則心里卻喜歡她對自己親密。現下看了心儀的人面對自己一臉不解,哪里說得出心聲?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口,最后來了句:“娘子還是當我方才沒說過吧。”淑娘仍是一臉無辜:“郎君方才說什么了?”施禹水忙道:“我說地契是記在岳父名下。”一邊又在心里贊自己機靈。淑娘不再裝模做樣,跟著換了話題:“我就說郎君此事辦得好。”又慢慢將吳沐過繼以來的表現說給丈夫聽。
施禹水皺眉道:“娘子到底年紀小,岳父也是心地厚道。你這個嗣哥哥,只怕不是單純的,或者,只怕他生身父母不是單純的。我記得娘子說過岳父是在你伯祖父家長大的,想來岳父一直感激你伯祖父的養育之恩吧?”
淑娘點頭道:“伯祖父不但養大了爹,還送爹讀書,自家的孫子讀書不成退了學經商,卻把爹送到縣學繼續讀書,后來還給爹說親,便是祖父在世也不過如此了吧?爹自然是感激不盡的。”
施禹水又問道:“那岳父怎么住在縣里了?”
淑娘回答:“爹成親之后,娘為了方便爹到縣學讀書,把嫁妝拿出來買了縣里的院子,這才在縣里長住。”
施禹水沉吟片刻,道:“娘子莫怪我說的苛刻。你家祖上原在鄉下種田,即便行商發達了,也不過搬在鎮上。一個鎮能有多少人?便是十里八鄉都照顧一家酒店的買賣,也不見得賺錢到何種程度,不然不是早就全家搬來縣里?你家與你伯祖父家一者在縣里一者在鎮里,只怕來往也不甚方便。岳父是讀書人,你伯祖父家卻一直行商,自古以來商人便是重利輕情。況且,人心易變,行商幾十年眼中怕只能看見錢了……”
淑娘沉默不語。施禹水怕娘子是因自己說得難聽,又安慰她道:“是我說的不對,娘子莫生氣。”
淑娘道:“我只怕郎君說的都是事實,那爹就……今日郎中對我說爹便中有血,我本就心里不好受,并不是氣郎君的話。”
施禹水驚道:“怎么岳父身體這般差了嗎?”見娘子點頭,又略帶煩躁地說:“只可惜我于醫道上絲毫不通……”
淑娘反安慰他:“術業有專攻,那些郎中們浸淫醫藥幾十年才能有所成就,郎君所學乃是舉業,兩者并不相干。”
施禹水道:“娘子像是忘了我與娘子說過,岳父本來該于四月間便因病……”
淑娘大驚:“是了,我怎么忘了這一茬?”她也焦急起來,便又問道:“你可記得爹是生的什么病?”
施禹水道:“具體我卻不知,聽爹的意思像是癆病?過人的,娘子就是照顧岳父病體才……”
淑娘皺眉:“癆病?癆病該是什么樣子?”她想起人都說紅樓夢里的林黛玉是肺結核死的,又說古代說的癆病就是肺結核,便又問:“是不是經常咳嗽?還會咳血?”
施禹水點頭:“好像是這個樣子吧。娘子,不若明日到附近醫館問問?這家坐堂大夫張郎中在縣里很有名氣的,平日里岳父看的不是劉郎中嗎?”
淑娘點點頭,又困惑地搖頭道:“若說癆病,你我二人論親前倒像,那時爹便是整日咳嗽。可是如今劉郎中明明是說便中帶血呀?”
施禹水皺眉,嚴肅地對淑娘說:“娘子,你我不通醫道,莫再多做猜測。今日岳父看診時你不是守在一旁?明日去張郎中那里,把你昨日聽到的都講予他,問清楚再做打算。”
淑娘聽他語氣嚴厲,只得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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