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成親前夕
結親的禮儀繁多復雜,忙起來便不知時日,一轉眼,只剩下婚禮事宜了。施吳兩家皆忙亂幾天,不由都松了一口氣。
施家送催妝禮時,吳家小院已經多了不少人,都是親戚們特意從鎮上趕來參加婚禮的。倒是備好的一桌酒席還沒有擺上桌來。
催妝禮已經擺在吳家小院里,計有珠釵一對、玉璧一雙、銀釧兩只、梅花鈿兩盒、茉莉粉兩盒、五男二女彩扇兩端,另有銷金紅蓋頭一幅。卻是官家明令除婚禮冠帶外,平民不準使用銷金首飾,只得準備珠釵日常也可穿戴。
親戚們見了不由得議論紛紛,原來吳家親戚長居鎮上,尋常所見的催妝禮少則兩盒香粉兩端扇,多則加一對銀鐲,蓋頭只是一塊紅布,也有叫女家自行準備蓋頭的。見了縣里這般整齊陣仗不由咋舌。
雖然議論紛紛,仍有幾個中年婦人上前招呼劉媒婆挑夫諸人落座,另有幾個到灶房端出酒菜來請,不肯在姻親面前失了禮數。
吳柳見女兒好事將成,心里輕松,看上去明顯比之前年輕幾歲,如今正興致勃勃的與幾個堂兄弟說話。
“三哥,大郎家的現在如何了?”
“還在養著,郎中也沒說什么時候能養好。大郎,你來說!蔽迨鄽q的吳松一邊答一邊順手把右側的孫子吳芥拽過來,這人看上去不過也不過十六七歲而已。
吳芥忙道:“是了,郎中說好好養,能養回來,娘子如今比先好些了,能抱小郎了!
“能喂孩子就好,慢慢養著總會好的,”周圍的幾個老人紛紛插言。
年近六十的吳楊則問起吳柳的身體:“柱子,這時節天氣又熱,你又忙亂,覺得身體怎樣?”
吳柳不由笑道:“二哥,眼前淑姐兒好事將成,連日里沐哥兒也多多看顧我。這幾日雖然忙亂,身體倒覺得比先輕松些了。”
吳松接話:“如今多少小娘子過了年歲,沒有嫁妝只得在父母家中枯坐,柱子你給淑姐兒早早備好了嫁妝,又能看著她嫁一個好郎君,心里一喜,這沖喜的意思到了,可不眼見得就好了!
吳柳笑:“三哥這樣說倒有些道理,只是我一直吃那郎中的藥,想也有些作用的!
幾個人紛紛稱是,又隨口聊起其他。
這邊吳淑娘的三個堂伯父帶著兒子們跟吳柳說話,另一邊兩個婦人招呼來客吃酒吃菜,大伯母則領著幾個兒媳、侄媳、孫媳擁在淑娘的屋里準備回禮。
淑娘取出早已備好的幞頭、長衫、下裳、鞋子,呈給伯母看。大伯母年紀都有六十多了,眼睛早已花了,于是叫三弟妹看了針線。三伯母也有五十了,幸好眼睛花的不厲害,看著衣物針腳點點頭道:“雖不是一等針線,回禮這樣也就夠了!币幻娼惺缒锇岩挛锓旁跍蕚浜玫亩Y盒里,一面問道:“淑娘,明日鋪房留不留人看著新房不叫人進?”
淑娘不由紅了臉,低了頭慢慢回道:“三伯母,我想著,他家這一向都尊禮,應該不妨事,就不要留人了!
一個堂嫂接口:“說的也是,你那公公是個夫子,讀書人都重禮節,不會在這些小事上失禮的。”
另一個堂嫂也點頭:“倒也是!
大伯母正待附和一句,左衣袖忽然被人拉了一下,就見小孫媳章氏沖淑娘對她使個眼色。大伯母頓悟,給幾個侄媳婦使眼色,于是眾人紛紛都出了房門,只留下大伯母。
吳淑娘自幼喪母,而今只能請堂伯母代替吳母來教導新婚諸事。
大伯母拿出一個紅布包裹,打開來只有一本彩繪小冊子。拉著吳淑娘坐在床沿,把彩繪畫冊遞給她。淑娘接過,在大伯母示意下打開,原來正是辟邪圖。見到露骨畫面,淑娘面紅耳赤,燙手一般把圖冊丟在床/上,不料圖冊質硬,反而顯出更加露骨的畫頁。淑娘忍不住準備站起身,被伯母按住不許起身,這才低聲跟淑娘慢慢描述夫妻之事。淑娘臉色愈來愈紅,始終低頭不語。大伯母當年出嫁自然也是經過這陣仗的——只當時沒有這般精致清晰的畫罷了——距今已有四十多年,她只生了兩個兒子,沒得女兒能夠教導。堂弟吳柳當年在自家時候比小兒子還小五六歲,當真是跟自己多養了個兒子沒差。如今他唯一的女兒出嫁,雖然輩分上是自己的堂侄女,年紀倒似自己小孫女了,因而看著淑娘臉紅十分可樂。不過倒也體諒淑娘打小沒有親娘無人指點,小娘子家面皮薄,不好多說,反正成了婚自然就知道了。于是十分放心的放淑娘獨坐,自己也出了房門。
淑娘見大伯母也出去了,自己收了臉上的紅暈,先伸手把畫冊拿那塊紅布重新包好,準備放在嫁妝箱底,這時幾個堂嫂并侄媳都進來了。原來幾人就在門口并未遠走,見長輩都走了,就一窩蜂的又擁進房里。侄媳婦章氏只比淑娘大三歲,早先寒食節時見了淑娘就曾湊在一起說話,如今見婆婆不再跟前就露出了活潑性子。
一眼看到淑娘床頭的紅布包裹,章氏心下暗笑,眼珠子一轉,就湊在淑娘耳邊小聲告訴她:“這畫冊如今在鎮里很是流傳的廣。原是早些年一個外地嫁過來的死了丈夫,偏又有一般子潑皮無賴日日在門前閑逛。這寡婦既沒銀子度日,又被潑皮們攪和,沒計奈何,偷偷畫了幾張辟邪圖賣給那些游手好閑的潑皮無賴,得了幾個錢財好度日。不料就中有個潑皮倒識貨,竟去大戶家里獻了,得了好大一筆銀子。后來大戶家還捧著銀子去寡婦家里求新畫呢。漸漸的出名了,就釘成了冊,專門賣冊子了,人都說咱們這縣里也有賣呢。如今寡婦光是賣這些畫冊就攢下了好大一筆嫁妝,好些媒婆上門給她說親。就連鎮上最大的絲綢行,主家新近喪了妻的,日前也專誠請了鎮上最會說合的黃媒婆上門求娶呢!
在場最親近的就是四堂-嫂張大美了,見章氏給淑娘這個沒出嫁的小娘子講這些葷話,不由得扯了扯她的胳膊,章氏這才住口不再提起。偏淑娘自現代社會穿越而來,對此恐怕比之古人還要了解的多,只是目前還是未嫁的姑娘,不能隨意摻合這類話題。倒有一樁奇怪之處,不都說古代婦女名節要緊?寡婦再嫁雖然歷朝歷代都不算什么大事,這寡婦畫這些畫冊為生,明顯與古人眼中的貞靜賢淑完全無關啊,算來只得一副大大的嫁妝是個好處,本應嫁不到好的,怎么反倒令人趨之若鶩了?因此聽了反多了許多不解,只是許多事情不好問出口,只得暗暗記在心理,待以后有了機會在相印證。
淑娘心中計較,口中卻問張大美道:“四嫂,這個喪妻的絲綢行主家是不是你前次說起的那個大戶?”張大美道:“正是上回來縣里我跟你說的鎮上那一家子的呢。”又低聲道:“上次不是告訴你,那個生了兒子的妾碰了一碰?把頭上油皮磕破了,誰知竟留了疤,大戶便厭了她。原指望有了小郎傍身,主母死了自己正可扶正,哪知兒子被衙門里抱走了,自己又損了容貌,如今后悔的什么似的!闭率喜遄欤骸版偵嫌腥苏f那小妾本來能不留疤的,被吃過她掛落的人暗地里下了藥害得。”又有一個接話:“原來主母在的時候壓得住,如今沒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出來跳腳了。”
幾個堂-嫂于是又開始簇擁著淑娘說些日后如何侍奉公婆小姑、如何妯娌相處、如何管理仆從等話。淑娘一邊聽嫂子們的吃過的各種啞巴虧,一邊心里暗忖未來老公也是獨子,自己沒有小姑沒有妯娌,又跟未來婆婆早有交情,對于未來婚后生活不由多了幾分期待。
來送催妝禮的劉媒婆、挑夫等吃過酒,幾個伯母又與劉媒婆約定了明日一早來家準備送鋪床禮,這才請她們帶了回禮的衣衫鞋帽往施家而去。
吳家院子地方狹小,卻住不下這許多人,熱熱鬧鬧的商量著怎么整治,有的說回鎮上明日再來,有的道左右不知能不能借宿,有的道這縣城外面幾里地似乎有一座道觀、一座廟宇、一家庵堂可供借宿,還有的道縣里也有客棧的,種種提議不一而足。最后還是由吳桐一錘定音,所有男子全部歸家,吳柳帶吳沐去客棧住一宿,把吳家小院留給女人們在吳家擠一擠,擠不下的就地上打個鋪蓋,橫豎天熱不會著了地氣,眾人無話,各自或準備離開或準備鋪床禮不提。
轉天一大早劉媒婆就上了門,嫁妝早已備齊,總共裝了二十二只紅漆箱子,都扎上紅花上好了扛架,另有一副描金漆畫的妝奩單獨擺在一個扎了紅綢的木架上。待早先訂好的挑夫到了,幾個人便招呼吃茶。吃完茶挑夫抬著嫁妝,浩浩蕩蕩跟著一群婦人往施家去鋪床。
…………
從施家鋪床回來,三個堂伯母都留下準備次日的婚禮兼教導淑娘婚禮時的儀節,堂嫂們侄媳婦們全部回鎮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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