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子遷抖了抖身子,趙王留給他的虎符是他的一大優勢,他懷疑李牧會拿了虎符就騎兵造反,因此并不愿意交出。
李牧靜靜地看著他又重復了一遍,“請太子交出虎符。”
他仍是不應。
郭開見此便出聲提醒,“殿下,給他吧。”
太子遷聽到自己從小信任的人都這么說,他猶豫了一下,竟真的從衣袍里拿出虎符交于李牧。
殊不知這一幕令一些人更加對他失望。
只因一個嬖臣的話就輕而易舉交付兵權,這樣的人如果成了趙王,他們趙國危矣。
因為他的舉動,李牧接過虎符后,神情仍然稱不上好,他轉過身,看向剛才站出來的將領司馬尚道:“你隨我出戰。”
司馬尚面色一喜,激動道:“是!”
李牧又看了一眼朝中眾人,邁開步子走出大殿,去迎擊秦軍了。
這次朝會本就是因為秦軍而召開的,李牧出戰之后,朝會自然就結束了。
眾臣三三兩兩地離開,唯太子遷、郭開和春平侯三人尚留在殿中。
太子遷這時候可沒有剛才被李牧嚇到的那副懦弱樣了,他惡狠狠道:“李牧該死!”
郭開附和他道:“李牧的確該死。”
太子遷又罵了幾句,過了癮后突然惴惴不安起來,“他若是派兵打我怎么辦?”
郭開奸笑一聲,“李牧不會這么做,秦軍在前,他必然會先去抗擊秦軍。等他回來殿下就是趙王,他若是敢謀反,就如那春申君一樣會為天下人所斥罵。”
春平侯也說道:“殿下是太子,李牧一干人等不過是亂臣賊子罷了。”
太子遷這才安心不少,他瞄到空無一人的趙王坐席,揚起自得的笑容走上去坐下,調整了下坐姿,端正地坐著好似在上朝。
底下二人對視一眼,皆向他行君臣之禮,口稱大王。
太子遷哈哈大笑起來,好似他已經成了趙王一樣。
事實上也所差不遠,在李牧出征后公子嘉一派立刻失去了優勢,郭開和春平侯又用金玉利誘那些墻頭草,太子遷的勢力越發越壯大。
而在王翦讓李牧吃了一場小敗仗的時候,太子遷在他那一派的朝臣擁立下名正言順繼位成了趙王。
繼位之后,趙王遷記恨著李牧那天在朝堂上以氣勢壓他,且幫助公子嘉和他作對的事情,意圖除掉李牧。
郭開卻破天荒地勸阻他,“李牧現在不可除。”
郭開當然不是因為李牧勞苦功高或者秦軍當前才這么說的,他如果是這樣的人根本不會與秦國共謀、引狼入室了。
趙王疑惑地問他,“有何不可?”
郭開回道:“現如今大王繼位,那李牧必然心中惶惶,警惕萬分,這樣一來大王的計劃就難以達成。”
趙王點點頭,又問:“那寡人當如何?”
郭開不假思索地回道:“大王現在應當斥責他打了打了敗仗,讓他失了軍心,再什么也不用做。”
只是斥責這樣不痛不癢的報復顯然不能讓趙王滿意,他皺著眉問道:“什么也不做?”
郭開解釋道:“等到他覺得大王報復就此為止,不再警惕之后,大王您就可以除掉他了。”
雖然郭開曾經隱忍多年后才報復廉頗,但實際上這此并非是他出的計策。
郭開不過是個善于讒言的小人,他的報復通常只是唆使君王厭惡某人,這種勸阻君王隱忍的事不是他會干的。
這計策其實是出自與他建立了良好合作關系的姚賈。
對于郭開來說,只要趙國不滅……不,如果秦國愿意給予他一樣的待遇,就是滅了也無所謂。
果然趙王覺得這個辦法妙極,立刻依言照做。
那些支持公子嘉的人得知了趙王的沒有對付李牧,只是訓斥出氣,還覺得他是個分得清主次的人,認為他和先王不像,反倒暫時安寂下來。
不過趙王成功繼位可不代表秦國就要撤兵了,難得有此機會,不撈一把再走那就不是秦國的作風了。
王翦和李牧都覺得對方是難對付的人,雙方各出奇招,輸贏你來我往,僵持不下。
王翦也是難得犟了起來,僵持許久也不愿撤兵,好在秦國現在兵糧充足,這種還不算太大的戰役完全能支撐下去,便也由著他去了。
只是另一邊去沒有這么么樂觀了。
在魏國出兵伐韓的第五個月,韓國國土幾乎全都被魏國納入囊中,而國都新鄭在被圍了近一個月后,終于被破。
韓非在嬴政睜一只眼閉只一眼的默許下救出了一些韓氏子弟,只是韓王本人和一些年長的公子卻不像葉煜當初滅楚那樣茍延殘喘,在破城的那日他們就被魏軍殺了,韓非最終只救出了幾個小蘿卜頭。
滅國的經歷對這些孩子來說太殘酷了,幾個年幼又嬌弱的孩子到了秦國后,又是夢魘又是水土不服,很快就撐不住去了,到了最后只有一個打小就體質好的宗室公子勉強撐了過來,據說那個三歲的孩子還和已經四十多歲的韓非是同一輩。
“咳咳咳……”葉煜突然被一口酒嗆住,猛地咳嗽了幾下才緩過來。
但他來不及壓壓驚,匆忙問道:“那孩子叫什么來著?”
趙誠如實回道:“名信,韓信。”
兵仙大大!
葉煜雙眼蹭得亮起來。
興奮地走了兩圈,葉煜突然頓住。
他想起來韓信似乎不是王公貴族出生,而且那個時代好像還有一個韓公子韓信——韓王信!
落差感太大,葉煜一下子收起激動的神情,坐回去嘆了口氣。
他靜靜地思索了會兒關于韓王信的事情,心想著只要好好教導以后說不定又是秦國的一員猛將。
他想的遠,但韓非現在可想不到這個。
在魏國滅韓之后的幾次朝會,韓非都稱病不去,直到今日他才再度上朝,并上書嬴政,只是這一次卻不是為了援助韓國,而是為了攻打魏國。
幾個月來韓非四處奔波為韓國謀求出路,人瘦得快皮包骨頭了,連雙眼也沒有以前那么明亮,聲音也干澀許多。
也是看在自己重視的賢人風一吹就快倒下的份上,嬴政才破例對他的行為坐視不管,甚至允許他派人去援救韓國。
韓非出列,用他那不知是口吃還是哽咽的話語訴說著魏國的暴行,末了行大禮懇求道:“臣,請王上出兵伐魏。”
嬴政好生安撫了他,卻沒同意他的請求。
秦國的確有借此攻魏的打算不錯,但也不會急于一時,如果現在急哄哄地應了韓非,那吃相未免太過難看。
韓非就算浸于悲傷之中,他也是個看得比誰都透徹的人,秦國的打算他不是不知道,甚至也感到厭惡,但秦國卻是他目前唯一能依仗的。
他轉頭瞥了眼武將隊伍,喉結滾動一番,還是應了嬴政,道謝后退了回去。
之后,王翦伐趙回朝,雖然對手是李牧,但他還是取得了不錯的戰績,被嬴政大大嘉獎一番。
這一年秦國的豐收可不止是在這些戰績上,因為有著鄭國渠和楚國的國土,今年秦國的糧食收成比往年都要好。以至于第二年天下大旱,秦國竟然沒沒有收到太大的影響。
入春之后天上一直沒有下雨,太陽反而越來越大,那些前不久剛種下去,只冒了個小芽的作物很多都干涸而死。
這樣的現象一直持續到了六月,天上終于落下了小雨,那些靠天吃飯的農民們頓時喜極而泣,哭得比下雨都厲害。
“臣請王上出兵伐魏。”韓非垂眸,再度請命。
他這并不是第二次請命了,先前零零散散請求過不少次,只是不巧趕上了大旱,原本已經打算出兵的秦國只好先擱置一旁。
嬴政作沉吟片刻,長嘆一聲,才道:“善。”
韓非不悲不喜,只是行謝禮,又道:“臣請隨軍。”
嬴政允了他,然后看向武將隊伍,問道:“孰愿與右監同行?”
王翦先前和李牧懟上了,指不定今年還要伐趙,所以他沒攬下著擔子。
眾人皆看向葉煜,葉煜已經養精蓄銳一年多,現在出戰不算頻繁,眾人都以為這回出戰的會是他。
然而當事人葉煜卻半點動靜都沒有,和他以前積極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有人心里嘀咕,覺得葉煜還心向魏國,所以不愿伐魏。
有好事者當即站出來,“臣以為葉將軍最為適宜。”
結果回他的卻不是葉煜,也不是嬴政,而是韓非。
“葉將軍不適宜。”韓非淡淡道。
那人被韓非噎了一下,但念及伐魏是韓非提出來的,干脆放棄了爭論。
葉煜有些奇怪反駁的人竟然是韓非,他原本以為會是嬴政。
在八年前他就說過不會主動請命伐魏,可當時韓非和李斯已經離開了,應當不知道此事才對。
嬴政也說道:“還有何人?”
既然葉煜和王翦都不出,幾個年輕的將領躍躍欲試起來,接連上前。
嬴政看了看,點下了王賁、蒙恬、李信和羌瘣四人,由韓非作為主帥,這四人作為將軍出征。主帥多半是坐鎮帳中,這么安排也不奇怪。
五人領命后,今日的朝會便結束了。
葉煜朝韓非走去,打算感謝他今日出言替他解圍的舉動。
韓非卻在他靠近的時候退后幾步,好似唯恐避之不及。
葉煜斂起笑容,“右監這是何意?”
韓非銳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冷聲道:“這便要問將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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