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身為黃國后裔、執(zhí)掌大權的楚國令尹,春申君黃歇從未向如今這般落魄。他的腰間沒有鋒利的寶劍和象牙的佩飾,頭上沒有貴重的金玉冠,身上的衣服沒有任何精致的花紋,料子只比尋常的百姓好上那么一點。
他中了項燕的聲東擊西之計,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吳地已經被項燕攻破,并且遭到了楚軍全面抓捕,幸有一干下屬將他護送了出來。
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敗就是敗了,他本想以自己換全族人活命,卻聽說楚王立刻下令夷了他的三族。
這個位高權重了半輩子的老人之頓時就留下了兩行熱淚,他恨自己為什么當初為什么要鬼迷心竅,更恨不留半點情面的楚王。后嗣斷絕、再無軟肋、恨紅了眼睛的他正如楚國所忌憚的那樣,意圖聯(lián)合他國給楚國一個慘烈的打擊。
不過他沒有選擇最為強盛的秦國,因為他很清楚秦國有華陽太王太后以、昌平君、昌文君這些人,他若是去了秦國,或許還沒見到秦王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他最先去的是多年無戰(zhàn)事、兵糧充足的齊國。
他原以為對于這樣一個送上門的好機會,齊國會支持他,哪知道齊王竟然沒什么野心,不愿生戰(zhàn)事,更嫌棄他年老無用,將他拒之門外。
剩下五國國之中,秦國危險、燕趙太遠、韓國弱小,春申君唯有奔向魏國。
也好在齊國雖然沒打算與他合作,但也沒有將他的賣給楚國,否則他估計根本到不了魏國。
“勞煩你了。”堂堂春申君,此時竟然對一個男寵這般客氣地說話,比他招攬門客時態(tài)度好上數(shù)倍,這放在是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
棹瞥了眼春申君派人抬過來的箱子,微微不屑,卻還是說道:“棹沒別的本事,這個忙倒還是能幫上一二,只是要君侯等段時間了。”
春申君忍著恥辱,應了下來。
在齊王那邊的碰壁給了春申君一個教訓,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楚國令尹了,光是有誘人的籌碼還不夠,他還需要能在君王面前能說得上話的人,所以他找上了棹。
棹是魏安僖王的男寵,按說與如今的魏王應該不親密,然而事實也的確如此。魏安僖王逝去后棹也沒了榮寵,新王也只把棹當做是他父王的姬妾之一,沒為難他,但是也沒有再給予他特權。
可是這樣一個沒有恩寵與勢力的前男寵,卻是春申君借用魏國打擊楚國的期望。
并非是春申君消息過時,而是棹的確有這個能力。
棹在作為魏安僖王男寵時,多次受賄,建立了不小的人脈,同樣,他手上還有不少高官的把柄。毫無疑問,本身性格就不討喜,失去了靠山又捏著這么多人的把柄,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暗地里打算除掉他。
然而沒有一個人成功,因為棹身邊有一支護衛(wèi),很多人都懷疑這是魏安僖王留著保護他的。盡管沒人覺得迷戀秦將葉煜的魏安僖王會特地保護一個替身,可這的確是最有可能的解釋。
事實上,他們只猜對了一半,魏安僖王的確不會保護他,所以他的護衛(wèi)是從別處來的。
試圖除掉棹的人在失敗后都被他放出了把柄。他們恨得咬牙,但卻不能借助魏王來除掉他,試想,彈劾一個不涉朝堂、幾乎沒什么存在感的人,這不是明擺著是告訴別人棹手里有他們的把柄嗎?
故而那些人都收斂了心思,權當沒他這人存在,倒也讓他過得瀟瀟灑灑。
春申君正是看中棹手里的人脈和力量才會找上他,這可比慢慢說服一位位大臣要快得多,也有用的多。
不過唯一的缺陷就是,棹好財。雖然春申君從出國逃出來的沒有沒有帶上金玉,可是作為門客都能穿裝飾著寶珠鞋子的春申君,他身上的好東西可不少,盡數(shù)拿出后,這才勉強說服了棹。
在春申君焦急地等待著棹的回應時,棹卻毫無動靜,直到有行商來到了他府上。
“越多越好?”棹念著這個詞,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不過你下回再去的時候順便告訴他,他的三個人情我都還完了,若是再有什么事,讓他帶金玉來。”
行商牢牢記住,退下了。
始終沒有動靜的棹從這一天起,才開始連連派小侍造訪幾位大臣。
幾日后,春申君被魏王接見。
而在秦國,葉煜和幾個親衛(wèi)正騎著馬從郊外的軍營中打算回到城內,左右沒什么急事,再加上也快到了城門,他也只是讓白蹄烏常速前行,而非疾馳。
這時候,有個大約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坐在路邊一塊巨石上看著他。
這不是什么罕見的事,葉煜的容貌一向不分年齡性別地引人注目,他早就學會無視了。
不過今天卻不一樣,葉煜注意到了這個打量著他的人,因為這個人的目光與常人不一樣,似乎是在辨認或者說是研究他的面容。
葉煜拉了拉韁繩,來到巨石旁問道:“您是在找什么人嗎?”
那人點了點頭,“您是秦將葉煜?”
葉煜回道:“是我。”
那人又看向了他腰間的湛盧劍,摸著下巴上的胡子,緩緩說道:“這劍的確配你。”
湛盧是名劍,能這么說已經是對葉煜的夸獎了,葉煜觀這人目光有神,不似尋常黔首,更不像是在裝腔作勢,便起了好奇之心,“何以見得?”
那人問道:“劍乃兇器,仁道之劍也不例外。而我觀你面相,是個真正存有仁善之心的人,同時也是個能狠決的人,故而有此一說。”
提及面相,葉煜就想到了第一次遇見徐福的時候,只是徐福是通過面相看運勢,這人似乎是看性格。
他攥著韁繩的手緊了緊,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狠決……盡管并沒有說錯。
甘茂曾對他說善不為官,但他能做官做到現(xiàn)在,還越做越高,自然不是什么純善之人。
他注意到這人帶著一點點魏國口音,下馬問道:“您是從魏國來的么?您是找誰呢?”如果說開始葉煜用敬稱只是出于這人比他年長,那么現(xiàn)在就是多了幾分真心實意了。
那人說道:“我從大梁來,名繚,我要尋秦王。”
大梁……名繚……
葉煜的眉睫顫了顫,心中冒出一個猜測。
“敢問您可是兵家之人?”葉煜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人微微點頭,似乎并不驚訝葉煜能猜到。
這時候葉煜已經有八成可能確定眼前這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尉繚。
當初穿越到魏國大梁,定下了要走武將路子的葉煜哪里能放過傳說中的尉繚子。他甚至幻想過被尉繚收入門下,就像是小說中遇到神奇的老爺爺一樣,只可惜這只是幻想罷了。現(xiàn)實中他久尋不遇,后來漸漸也就放棄了,沒想到今日竟然遇到尉繚自己送上門來。
心中有些激動,可是葉煜面上卻絲毫不顯露什么,仍是恭敬道:“我愿意幫您引薦給王上,只是我該如何像王上介紹您呢?”
尉繚便當場說了十二條治軍的經驗。
葉煜前世沒讀過《尉繚子》這一世這本書還沒出世,所以對于著十二條經驗,他是極為認真地聽著,一字不落的記在腦中慢慢消化。
等尉繚說完后,葉煜立馬應承下來,并說道:“若是先生沒有落腳之處,可到煜府中一宿。”
待到尉繚同意了,葉煜又將自己的白蹄烏讓了出來,讓尉繚騎著他的馬進城。
白蹄烏不是什么名種馬,但誰都知道這是他的戰(zhàn)馬,因此,等葉煜安置好尉繚,再換了一身衣服入宮的時候,連嬴政都聽說了這件事。
“聽聞愛卿今日恭迎了一人入城?”嬴政實在想不到有誰能讓葉煜如此態(tài)度。
“不錯。”葉煜先是驚訝了下嬴政知道消息的速度,隨即說道:“臣來見王上,正是為此人而來。”
“這人是誰?”
“此人名繚,臣認為此人有大才,想要引薦給王上。”葉煜將尉繚說的十二條經驗說了出來,果然嬴政也對尉繚很感興趣,甚至等不到明天,當下就派人去了葉煜府中請人。
尉繚進來的時候,嬴政是起身相迎,但是葉煜卻注意到尉繚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待尉繚行過禮后,嬴政針對那十二條問了他幾個問題,見他都答得上來,還頭頭是道,姿態(tài)越發(fā)越恭敬。
“繚先生覺得秦國現(xiàn)在該怎么做呢?”嬴政又拿秦國的現(xiàn)狀問他。
這問題在尉繚的預料之中,他不假思索地達道:“我想王上您已經看得很清楚了。之前楚國內亂,是秦國趁虛而入的大好機會,但是您卻沒有這么做。前不久春申君逃出,更是秦國蠶食楚國的好機會,但是您也沒有這么做。我想這是因為您很清楚,秦國能夠吞下楚國,可卻沒有辦法一口氣吞下六國。”
“不錯。”嬴政被說中的也沒有否認。
“您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離間各國的關系……”尉繚也提出了要用金玉賄賂各國大臣的計策。
這個計策其實秦國已經想到了,只是一直沒有實施,或者說秦國認為還不到實施的時候。
尉繚似乎是察覺了這一點,又補充道:“您不能夠臨行了再去做,那就像是淋了雨再賣蓑衣,不僅不夠及時,價格更是平時數(shù)倍。如此,您為什么不平時就準備好呢?再者,我聽說人們做第一件惡事時要躊躇許久,但是做第二件、第三件時就不會猶豫了,您若是早做準備,就不會誤了大事。”
嬴政深以為然,又與尉繚探討許久。唯一不和諧的地方是尉繚反對非正義戰(zhàn)爭,嬴政卻覺得秦國有那個力量,無需執(zhí)著于此。不過最后他仍是被尉繚和葉煜聯(lián)手說服了,至少記得了以后要做面子工程。
之前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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