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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葉煜不知道嫪毐到底有沒有派出刺客,也許是怕打草驚蛇,也許是找不到空隙行刺,總之,這十天里無論底下怎么暗流涌動,面上也永遠是安寧祥和的氣氛。

  自從有了葉子嬰之后,葉煜就是再忙也會擠出時間陪他,甚至都養成了習慣,但這回考慮到安全問題沒把小家伙帶過來,竟莫名有種寂寞的感覺。

  好在嬴政及冠的日子總算是到了,警惕了好多天的葉煜深呼吸幾口氣,再度打起精神,將眼中的疲意消得干干凈凈,一雙黑眸炯炯有神,換上早已備好戎裝,好一個玉樹臨風的年輕將軍。

  他本就是此次的冠禮的護衛,無論是明面上還是暗地里,故而穿著戎裝出席也沒什么。

  冠禮的日子自然是測得大好的天氣,就為了這個日子奉常寺就不知道忙碌了多久。好在他們的辛苦沒白費,這確實是一個晴空萬里、陽光普照的好日子。

  葉煜來到嬴政殿外等候,沒多久就見到那個不知何時起已經比他還高一點的弱冠青年。嬴政一身莊嚴的玄色,衣角用亮黑色的線繡著的飛龍,銀線繡著祥云,領口邊袡是在纁底上的勾云紋,腰帶鑲著上好的昆山玉,帶著的佩飾是象牙制的瑞獸。

  在他走動間衣袍上的黑龍也好似活了起來,遨游于云端,而嬴政宛若是被黑龍簇擁著,那本就不再收斂的氣勢此時經過這么一烘托,更加鋒芒畢露,只要一眼就能讓人明白他的身份。

  那雙狹長的鳳眼在走出寢殿的時候因為光的刺激微微瞇起,然后落到了側立著等候的葉煜身上,勾唇一笑道:“勞愛卿久等了。”

  “臣也剛剛來到。”葉煜看著嬴政的模樣,心生一股滿足之感。那個早熟得令人心疼小太子成了如今氣宇軒昂的秦王,而他有幸見證這個過程。唯一遺憾的是他沒能看到嬴政繼位的時候,但他相信他一定能看到嬴政成為秦始皇的那天。

  雍城是原來秦國的國都,現在成了陪都,但是那些宗廟和祭祀的場所仍是一個不缺。

  以嬴政的身份自然不用向葉煜那樣去招待來賓,事實上在嬴政抵達之前那些大臣就已經著裝整齊地等候在那里了。

  嬴政先進去了,而葉煜則是召來了蒙恬過問了幾句防守的問題,才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他余光瞥了瞥,嫪毐的位置果然是空著。

  如果說葉煜那次把全朝堂的人請來已經是很多人,那么嬴政這一次來觀禮的人就更多了,并且個個身份舉足輕重。

  到了吉時,嬴政開始受冠,大賓仍是呂不韋,還帶他也算作是嬴政的仲父了,不論血緣,就這么看他可比宗室要和嬴政關系近些。

  布冠、皮冠……最后卻并非爵冠,而是玄色冕冠。

  整個過程秉承著一貫的肅穆,正好給了葉煜警惕的環境。

  嬴政的冠禮不需要取字,因為秦國不興表字,所以就在他頷下的紅纓系好,微微調整了一下腰間的太阿劍,轉過來看著百官時,奉常就宣布了禮成。

  穿著那身不知出自多少織女手才做成的禮服配上那足有九九八十一顆貫玉的鷩冕,及冠的君王站在玉階之上掃視過他的群臣。

  而葉煜在這個時候敏銳的聽到了不同尋常的聲音,他一邊隨著百官向嬴政恭賀行禮,一邊用目光向嬴政示意。

  就在此時,在冠禮上缺席的嫪毐忽然騎著馬領著他的兵闖入了正在舉行冠禮的殿前廣場,這樣大的動靜可不再是只有葉煜能發現了。

  “發生了什么?”群臣原先還當是嬴政有什么安排,直到外面的廝殺聲傳來,一些膽官員才白了臉色。

  葉煜立刻就站到了嬴政下方,同時附近埋伏的衛卒也動了起來,層層騎兵護住了在場所有人,還有一部分衛卒早在嫪毐闖進來的第一時間將半包圍了他們。

  看著眼前那些突然出現、穿著耀目銅甲的精兵,給嬴政受冠后就站回文官首位的呂不韋神色微變。

  他明白了,嫪毐的行動恐怕早已被嬴政知道,現在看著是嫪毐在作亂,但實際上,大概是嬴政想要借此一網打盡。

  “眾卿不必慌亂!辟恼Z氣十分平靜,且具有信服力,微風甚至都沒有吹起他的袍角。

  而葉煜也在他邊上有條不紊地指揮著衛卒,白蹄烏被某個親衛帶了過來,蒙恬也騎上了戰馬遵從葉煜的命令。

  嫪毐一見這明顯是早有防備的情形,就知道自己入了陷阱,頓時目眥欲裂,“趙政。 彼胁恢辣澈蟮耐剖质菂尾豁f,否則這時候矛頭一定一個對準他的心腹之患。

  盡管外面殺聲震天,但是大臣們卻在精兵的護衛下還是無比安心地撤入了殿內,這一幕更顯得嫪毐像個笑話。

  嫪毐抓緊了手中的韁繩,快速計算了一下在場的衛兵,頓時信心再起,直斥嬴政,“你這寡恩薄義的小人,竟然害自己的親母,還殺了自己的親兄弟,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不知內情的人均是一臉茫然。嬴政兄弟?那不是成蟜么,長安君叛亂了本就該死啊,以及長安君現在不是在趙國好好的么?

  葉煜聽嫪毐這般厚顏無恥扯大旗,真是要被氣笑了。

  嬴政先一步輕笑出聲,他上前一步,面上不見一點惱怒之色,如鷹的目光看著坐在馬上的嫪毐,如視螻蟻,竟讓嫪毐一時噎住,他的衣袍在走動時隨之動了起來,在陽光下那上面的黑龍更是栩栩如生。

  葉煜偏頭看向嬴政,距離最近的他是最容易察覺到嬴政周身氣勢的人,他心想嬴政大該也是被嫪毐惡心到了。

  這是葉煜頭一回見到嬴政氣場全開的樣子,他甚至能想象到日后嬴政君臨天下時候的模樣。

  就在此時嬴政又出聲了,或許是因為出神中被嚇了一跳,葉煜感覺心跳好像都慢了一拍,匆匆回過神,心中自罵了一聲。

  嬴政眼中帶著一抹厭惡之色,他看著嫪毐冷冷地說道:“你說誰是我親兄弟?”

  他語氣中的輕蔑讓嫪毐面色漲紅,嫪毐也知道今天是孤注一擲了,再不遮掩什么,“自是太后腹中的孩兒!

  后頭聽著這一切的大臣們一片嘩然,他們沒想到太后膽子那么大,養個男寵也就算了,竟然還為其生兒育女。

  嬴政冷笑道,“不過亂臣賊子罷了!彼@“賊子”卻是個雙關語。

  此時嫪毐的萬人軍隊已經逐漸到來,那些精兵似乎顯得有些有些渺小,嫪毐感到底氣足了,正要一揮手讓人攻過去,將嬴政除去。

  然而他的手舉起來還未下令,后頭就傳來了又一陣廝殺聲。

  “怎么回事?”嫪毐忙轉頭問道。

  “給寡人將這賊人緝拿!”嬴政沉聲下令。

  “臣遵令。”葉煜一躍上馬,拔出腰間湛盧劍,駕馬上前。

  他的舉動像是按下了什么開關一樣,那些原本攔截的衛卒也開始發力,有序的精兵步步向前,倒是給嫪毐軍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而原本觀禮的武將也紛紛來搭把手,他們穿著禮服雖然不如葉煜的戎裝輕便,但也不至于無法行動。

  盡管嫪毐軍有數萬人,但是拋去在其他地方的,進來的不過幾千人,而這些人也比不上能以一敵五精兵。

  葉煜和蒙恬不過率領區區千人,就將正面的數千的嫪毐軍壓制住了,剩下數千人也進不來。

  眼見著周圍的兵正在減少,嫪毐咬咬牙,憤恨地看著嬴政和那個一點傷都沒受的葉煜,“后撤!”

  嫪毐目露兇光,心想著既然一時攻不下來,那倒不如將這里包圍,讓這些人出不去,就算殺不死,也能像沙丘之亂一樣活活餓死他們!

  只是他的命令剛剛下達沒多久,后面就有人響應:“后有敵軍!”竟是無法撤退了。

  嫪毐大驚,眼見著腹背受敵,他看了看遠處的嬴政,又看了看正被好幾個士兵圍攻的葉煜,一甩韁繩,提劍欲襲葉煜。

  葉煜哪能沒察覺到這個連戰場都沒上過的家伙,他踹開邊上一個敵軍,手中劍在其喉間一劃,又順勢了結邊上一個人。

  嫪毐此時已經舉著長劍砍了下來,葉煜不過抬劍一抵,又手上使力,那完好的青銅劍竟然直接斷成兩截。

  銅劍本就不適合砍,對上的又是葉煜這削鐵如泥的寶劍,也無怪乎會斷裂。

  但嫪毐卻是別嚇退了幾步,他見葉煜朝著他攻來,頓時擲出斷劍,阻攔一下葉煜,自己則掉頭跑回去,等回到他原先暫時安全的位置之后,又從邊上一個士兵手里搶了把武器。

  “后撤!撤退!”哪怕知道后面有敵軍,但是前面的骨頭更難啃,嫪毐也只有期望能在后面找個突破口。

  他心中抱著各種各樣的期望,他心想,另一頭應該已經偷到放在蘄年宮里的玉璽了,只要突出去他就可以調動縣兵,到時候就算是嬴政有精兵也架不住人多。

  但這一切都需要他先離開這里。

  廝殺聲不絕于耳,眼見著自己的兵越來越少,卻還是難挪寸步,嫪毐開始急了。

  嫪毐不甘死在這里,他對著嬴政的方向大喊,“趙政,我已著人盜了你的玉璽,你就等著像趙武靈王一樣死去吧!”不管嬴政信不信,只要他起疑了派人去查看玉璽,那時后面得攻勢就會弱下來,他就能找機會撤退了。

  嫪毐自以為想得很好,沒想到卻得到葉煜一聲輕嗤,而嬴政也是半點不急,好似早就知道他的計劃,并且做下了準備一樣。

  不止嫪毐慌了,連殿內的呂不韋都心驚不已。他現在只慶幸自己原本的打算是鷸蚌相爭,所以半點動作都沒有,不然只怕也被嬴政洞察了。

  血腥味越來越濃,嫪毐參差不齊萬人的隊伍被前后兩千精兵加上眾多武將圍剿的差不多了,而他最終也被葉煜拿下了,甚至如果不是嬴政要活的,他早已尸首分離。

  這時率領著另外一千人從后面攻擊嫪毐軍的將領也出來了,是李信和羌瘣。他們帶著一些剛才打算逃走的嫪毐軍。

  樂間卻目露疑惑,他沒在觀禮的隊伍里看到自己的侄子,還當樂叔就是那外面的將領呢,孰料居然不是。

  他正這么想著,外面就又傳來了馬蹄聲,有了嫪毐之事,眾人萬分警惕地看著那個方向。

  這一回卻不再是敵軍,而是樂間剛剛想到的侄子樂叔和王賁,以及他們率領的最后一千精兵。

  這兩人也像李信他們一樣下馬復命,“竊賊已誅,王璽無事,戎狄兵退!

  “善!”嬴政滿意地應道,他瞥了一眼遠處一地的尸首的血腥,說道:“冠禮繼續。”

  眾人這才想起冠禮的流程還未走完,思及嬴政從頭到尾的反應和安排,他們默契地什么都沒有說,心中卻是明白嬴政是個不簡單的王。

  原本冠禮結束后還可以在雍城多待幾天的,可是出了嫪毐之亂那自然待不下去了。

  沒兩天,眾人又回到了咸陽,次日就開始上朝商討如何處置嫪毐等人。

  嫪毐被判車裂,且夷三族,其門客參與叛亂的都處死,罪名輕的就為鬼薪,協助他的官員全部被梟首。

  然而輪到趙太后的時候,卻難以判定了。

  哪怕早就知道了嫪毐要叛亂,而且還從太后那里得到了太后璽,但是正當嫪毐出現在嬴政面前時,嬴政還是因趙太后而生氣。在雍城時無論趙太后怎么求見他就沒有應,回咸陽時也沒有將其帶上。

  嬴政厭惡嫪毐,甚至恨著愿意為嫪毐生子,并且由著他殺害自己的趙太后,他打算將太后遷至萯陽宮。

  說是遷,但是誰不知道這是“囚”的意思,頓時就有人站出來反對。

  趙太后不管怎么錯,可她畢竟是嬴政的母親,還是王太后,因此反對的人還不少。

  嬴政心中積聚著怒氣,他剛剛握住大權,這時候最不喜別人反對他,然而這些接連跳出來的人卻讓他覺得自己還和以前一樣受到轄制。

  “夠了!”嬴政怒道。

  朝堂頓時寂靜了下來。

  嬴政看著這些人,緩緩呼出來一口氣,再抬眼時正好瞥到葉煜,“葉愛卿,您覺得應當如何?”

  頓時眾人的目光就落在了葉煜身上,他身體僵了僵,不明白怎么這事怎么會突然問他,只好慢騰騰地走上前,借此腦中飛速思考起來。

  “臣以為……應當然安太后于雍城。”他說完還頗為心虛地望了望嬴政。

  嬴政沒想到葉煜居然也反對他,他緊抿著下唇,雙手攥得發白,卻仍是沒有放棄,只說“日后再議”。

  大概是嬴政心情不好,竟然連封賞都忘了就直接退了朝,眾臣也看出嬴政的氣怒,也沒提這事。

  這一回趙高沒有來找葉煜,不過葉煜卻主動去請見了嬴政。

  嬴政本來在氣頭上并不想見他,但他又想知道葉煜的理由,便還是宣了進來。

  在葉煜進來行過禮之后,嬴政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葉煜心中輕嘆,想起嬴政先前緊攥的手,忙解釋道:“臣覺得,若是王上不喜太后,才更應當讓其居于雍城!

  嬴政聽了這話,神情松了松,問道:“為何?”

  “叛亂當連坐黔首,王上此次饒恕了黔首,可是那些黔首、縣令難道會忘記這件事嗎?”葉煜問道。

  當然不會,那些人自然也是恨極了將禍患帶給他們的太后。

  葉煜又說道:“太后身體不佳應當休養,彗星時太后稱宮中有災不利于她,故而遷宮雍城,這是太后自己的主張不是嗎?王上您既然不喜太后,又何必為太后背上污名呢?您忘了還等著您任用的百家了嗎?”

  嬴政順著葉煜的話去想,覺得也是,這才消怒展顏。

  他放棄了將太后遷至萯陽宮的打算,仍然讓她待在雍城,換了一批又老又丑的婢女和閹宦給她,又多派了些衛卒去“護衛”,稱是防止余孽傷害太后。

  雖然還是有囚禁的意味,但是嬴政都接受他們的進諫,而且這事太后本來也有錯,眾臣就純當不知道,接連稱贊嬴政納諫如流,又贊葉煜擅于勸諫……倒比沒這事還多了個好名聲。

  嬴政看著這些毫不知情的人,心中嘲他們愚蠢,然后看向葉煜,正巧和葉煜投過來的目光對上。

  葉煜狡黠而無辜地眨眨眼,惹得嬴政心中發笑,礙于仍是朝會,努力維持著面無表情。

  嬴政心情好了,大手一揮,給參與平叛的人都給升了職爵。當然,這其實也不全是賞賜意味,更多的大概是因為他現在需要用人,原本看重的那些好苗子正好可以提拔一下,按個好地方用了。

  樂叔在趙國是和葉煜是同一職位,爵位差了點,但是如今經過合縱和如今的平叛后,也堪堪夠到了個侯爵,被封為華成君。剩下幾人原本職位都是偏將,這會兒正好一起晉升將軍,雖然還只是最低的規格,但明顯前途無量。

  不過到了葉煜卻讓嬴政頭疼了,葉煜是這次的頭頭,按說應該給個最大的。可是他現在已經是關內侯,往上走唯有徹侯。然而,他與葉煜商定的封地如今還未納入秦國囊中,一個沒有封地封號的徹侯,這完全是將葉煜置于尷尬境地。

  而葉煜的職位已經是將軍,再往上走除了上將軍這個超然身份之外,前后左右這四個養老職位早就被他決絕了,并且也不適合他。

  所以到了最后,嬴政唯有再給葉煜抬規格,什么俸秩食邑金玉親衛都多給些,比之徹侯待遇也不差了。

  葉煜是完全不介意這個,比起虛銜,他得的可是實惠。

  但在嬴政看來這些東西似乎才是虛的,又允他謁贊不名,明示眾人不可以輕視他之后才收手。

  謁贊不名是一種特殊待遇,就是遇到上朝或者拜見這類需要唱名的時候,那些唱名的人不能直呼他的名字,必須要尊稱官職。

  這個待遇給葉煜最大的影響其實就是平長輩稱呼他字的情況變多了。連王上面前的唱名官都不能叫他的名字,其他人自然也不敢了。

  不過葉煜知道這是嬴政一片好意,故而他的心中從未升起過半分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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