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喝著咖啡，愜意聊著天，直到霓虹燈沖破黃昏的暗黑。

　　“曲畫，你外形不錯，如果進娛樂圈說不準會成大明星。”顏子菲若有所思看著曲畫那張美得不像凡人的臉。

　　“子菲，開什么玩笑。誰肯花錢來培養一個沒有任何基礎的新人？”曲畫驚異于顏子菲的腦洞。

　　“嘉睿一定會愿意。”顏子菲抬腕看了看表，還有半個小時楚脊他們就可以完工了。

　　“嘉睿影視公司？”曲畫將咖啡噴了子菲一臉。

　　“對。”子菲優雅地拿出化妝棉從容擦去。對著粉餅鏡子淡定地補上了妝。

　　“他們這樣的大公司從來不會浪費一分錢去培養毫無勝算的新人。”曲畫抱歉笑了笑。

　　“我說可以就可以。我們顏氏集團正在收購他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顏子菲說這話的時候，霸氣側漏。

　　“謝謝，我只喜歡做一個小律師。”曲畫心底七上八下，似乎很多的東西因為自己的改變都有了變化。顏子菲想賣這個人情給自己，讓她遠離楚脊？又或者是暗示曲畫，楚脊的命運握在她的手中？楚脊和嘉睿還有三年合約，這三年是他的黃金三年。

　　曲畫心中瞬間千萬個念頭掠過。

　　“曲畫，代我向令教授問好，回到D市，我們幾個好朋友再一起聚一聚。”顏子菲站起來，拿起桌上的愛馬仕小包。

　　“你先走……我再坐坐……”曲畫仰頭看著天空。一頭亂麻般的情緒。

　　今夜回不回酒店？

　　回去或者他不會回來，或者他會回來。但是自己好像是答應了子菲，遠離他。

　　盡管說得并不明白，顏子菲的意思已經非常清楚了。

　　顏子菲的背影消失在霓虹燈盡頭。

　　重來她還是不知道怎么做決定。她不想放棄也不能往前走。

　　直到身邊喝咖啡的人越來越多。

　　曲畫伸了伸有些發麻的大腿，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夜色清涼，滿街繁華之下，曲畫抱了抱胳膊。

　　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迎面走來，大概三十五六的年紀，黑色高檔的合體西服，臉龐立體，棱角分明，眼神明亮清澈。手中提著一個大大的公文包。

　　跟曲畫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詫異地喊出了曲畫的名字。

　　“令教授！”曲畫失聲喊道。

　　是令凡特。

　　令教授和曲畫都沒有吃晚餐，令凡特帶著曲畫走進了一間西餐廳。

　　“曲畫，你怎么弄成這樣？”令凡特見曲畫精神頹唐，心不在焉的樣子皺了皺眉。這跟曲畫積極進取的形象完全不符。

　　“令老師……今天有點累而已……”曲畫尷尬地低下頭。令凡特不僅是她大學時候的老師，還是她的頂頭上司。

　　令凡特寬容一笑，拿著菜單問道:“來瓶紅酒？”

　　曲畫有些木然點了點頭。

　　“曲畫，你是我好的學生之一，如果不做律師了，非常讓人遺憾的。”令凡特紳士地為曲畫倒上了紅酒。

　　“謝謝老師……”曲畫急忙起身致謝。

　　“令老師，我的人生目標便是做一名優秀的律師，從未改變過。”

　　“既然如此，為何想上班就上不上班就失蹤？”介于曲畫的疏懶，令凡特已經決定將曲畫除名了。

　　“令老師，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我保證……明天回去后絕對不再犯……”曲畫幡然醒悟，自己造成了多么不好的影響。

　　“曲畫，你是認真的？”令凡特迷惑地望著曲畫，她真是太古怪了。負面傳說一大堆，從來不做任何解釋。

　　曲畫使勁點點頭。舉起杯子:“令老師，感謝您對我的栽培，對我的照顧，我一定會朝著我的目標努力。”

　　那水韻墨染的眼睛無辜地望著令凡特。

　　在課堂上令凡特無數次看見這雙眼睛，今天來看，竟然讓他的心莫名一動。

　　他不僅僅是個教授，還是個男人，一直未曾遇到合意的女子。

　　“如此就好。”令凡特舉杯碰到一起。

　　曲畫將紅酒一古腦灌進了喉嚨，此刻的曲畫還沒有喝過酒，這是生平第一次。

　　瞬間紅暈爬上了臉頰，有些飄飄然的感覺真不錯。她拿起酒瓶自己又倒了一杯，抬眸淺笑:“令老師，我幫你倒酒……”

　　不顧令凡特的反應，曲畫又是一杯酒下肚子了。反正老師不會是壞人，正好享受這飄然忘我的時刻。

　　曲畫雙頰如酡，眼神無辜迷離。

　　“還要喝……”曲畫站起來，抓過酒瓶。笨拙地掀開了蓋子。

　　一只手按住了曲畫的倒酒的手:“你不能再喝了。”

　　“呵呵……怎么不能喝了……又不給我做這個又不給我做那個……又妨礙到誰了……你說我喝酒妨礙到誰了？”曲畫舌頭有些打結，眼皮沉重。她是滴酒不能沾，否則必醉無疑。

　　“曲畫，發生什么事了？說出來，或者我能給你一些幫助或者建議。”令凡特專注地看著曲畫表情有些奇怪的臉。

　　“你不知道……好多好多的事……最讓我開心的就是我中暑之后醒過來……那時候外婆病了，可是我身上連一百塊錢的車費都沒有……我要回去看外婆……我發了幾天的宣傳單才湊夠……可是外婆是生病了要很多錢……不治療她會死的……”曲畫絮絮叨叨地胡亂說起來。令凡特詫異地睜大了眼睛，這個女孩子成績優異，竟然又如此窘迫的時候……心中升起深深的自責，自己的學生如此凄涼的境地，竟然沒有發現。當時還誤會她了。

　　“對不起，曲畫……”令凡特拍了拍曲畫的肩膀。

　　“您是令老師……您怎么對不起我了？沒有沒有……”曲畫用雙手支著下巴，眼皮似乎睜不開了。

　　“算了，有空再說。你住哪里？”這曲畫的架勢是馬上要趴在桌子上了。

　　“我在哪里？我開車……掉進了海里……”曲畫說著腦袋便碰到了桌子上，竟然醉得睡著了。

　　聽得令凡特一頭霧水，她酒量如此不濟，還喝得這么爽快。

　　令凡特打車將她送到他住的酒店，將她放到床上便拉起自己的行李出了門。他必須得到前臺重新開一間房。

　　“先生，今晚已經沒有空房了。您可以到別的酒店看看。”前臺服務員禮貌地說。

　　令凡特抬手看了看手表，二十三點了。這個時候找酒店真不是容易的事。

　　可還是得找。

　　令凡特將行李拖出酒店，剛才還好好的天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厚厚的雨幕中漆黑一片，連個出租車也沒有。

　　不得已令凡特只好拖著行李又回到了房間。心中頗是尷尬，跟自己的女學生同居一室，要是傳出去，于自己名聲有損。

　　曲畫趴在床上一動不動，令凡特擔心枕頭壓住了她的鼻子，將她睡姿擺端正了。她長長的眼睫毛在燈光下輕輕顫動，白皙的臉龐，殷紅的嘴唇。黑發如緞鋪在潔白的被單上，身上散發著少女的清香。

　　令凡特強迫自己正了正心神，提醒自己她是自己的學生！

　　令凡特幫曲畫脫掉鞋子，給她蓋好了被單。

　　盡管如此，他卻擔心她突然醒來，看到他嚇壞了。

　　令凡特用最快的速度洗好澡，坐在沙發上，只好就這樣將就一晚了。他穿戴整齊，像隨時可以出門一樣。

　　“外婆——媽媽——小北——”打盹的令凡特被曲畫的叫聲驚醒。擰開了床頭的燈，俯身察看。

　　曲畫還是在睡夢中，眼角有隱約的淚珠，眼睛并未睜開，做噩夢了？

　　突然曲畫伸出手在空中亂抓，無助帶著哭腔地喊道:“不要走，我怕……不要走……”

　　這孩子究竟有著怎樣的經歷？

　　令凡特坐在床頭拍著曲畫，抓住她的手安慰:“好，我不走。”

　　曲畫反手過來抓住他的衣袖，臉色慢慢柔和回來，嘴里低聲呢喃:“外婆……外婆……畫兒回來了……”

　　令凡特不由得認真看著她的臉，越看越是不忍，越看越是憐惜，不由得心中想要保護她，照顧她……從前只看她的表面，她專業課程優異，性格樂觀堅強。就是有些時候行為有些怪誕。想必是她的特殊經歷引起。

　　曲畫抓住令凡特的手，翻了個身將手貼在臉上。嘴里含混不清:“外婆……你要好好活著……畫兒不能沒有你……”

　　令凡特任由她抓住手，一些從來未有的感覺從心深處升起，那柔軟的黑發，無辜的眼睛。緊抿的小嘴……他突然有種沖動，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這樣的想法讓令凡特嚇了一跳。

　　接著他開始剖析自己，對這樣一個女孩自己應該類似于父親的愛，對她同情，憐惜……

　　令凡特輕輕舒了口氣，想起二十歲那年那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以為她嫁到海外富商收場。從此心中再也不相信愛情兩個字。一門心思的教書育人。

　　眼前這小女孩，心中生起的不是那一種愛。

　　等到曲畫安然入睡，令凡特將曲畫的手放進被子中幫她掖好，棱角分明的臉上浮起柔柔的笑意。便和衣坐上了沙發模糊地睡去。

　　曲畫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凌晨五點。她看自己好好躺在床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

　　接著她看見了和衣坐在沙發上的令教授。

　　曲畫深深不安，自己喝醉了，害得他一夜不能入睡真是抱歉。

　　驀然楚脊的身影出現在腦海，楚脊顏子菲……她們怎么樣了？

　　昨晚她關機了，曲畫害怕地打開手機。他有找她嗎？他有怎樣的昨夜？

　　心中酸楚，眼角忍不住留下淚來。打開手機一看，世界如此寂靜，竟然沒有一個電話找她。

　　曲畫眼淚忍不住簌簌落下。重頭來過，她還是一個愛哭的女孩兒。

　　曲畫起身的聲音驚動了令凡特，他看見曲畫的模樣，心中大慟。走到床邊俯身，一迭連聲問道:“曲畫，怎么了？”

　　曲畫更是委屈難當。令凡特自然擁住曲畫的肩膀，拍著問她:“你外婆的病還沒有好？”

　　令凡特的懷抱像是曲畫想象中父親的懷抱，溫暖慈祥柔軟……她的小女孩情懷燦然綻放，回抱著令凡特。

　　“已經好了，謝謝老師。對不起……”曲畫突然意識到，令凡特是華大最年輕最帥氣最多金的教授的時候，臉紅了。

　　“曲畫，以后有什么困難盡管跟我說。作為你的老師對你的窘況一無所知，真是失職。”令凡特心中沉痛，這女孩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老師，謝謝您！我明天回到事務所一定好好上班。”曲畫匆匆起身，返回她住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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