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口是心非
“這里是一千兩銀子。”謝紹延從中抽取了兩張出來,“啪”得一聲拍在桌上,指著身旁的兩位道:“這兩位都是京城里頭來的大官,離這里六里遠有個皇家莊園,我們哥幾個奉了皇命修繕園子,現(xiàn)在招人,工錢一人一月六兩銀子,每頓餐都包饅頭大肉,銀子事先給,保證不拖欠,愿意的現(xiàn)在就跟著走,這一千兩是預(yù)先支付的,去了就簽訂工程合同。”
司馬成玉瞪著眼珠子看他,不是說好一人給五兩銀子嗎?怎么變成六兩了?
謝紹延斜了他一眼,眼中的含義很明顯,你是在乎這點銀子還是要成功把人拉過去?
司馬成玉不說話了。
一旁圍觀的河工們看的眼睛都直了,那可是一千兩啊!
他們便是一輩子做工都賺不到這么多錢。
李二爺嘿嘿一笑,竄了上來,伸手就要拿過銀票,謝紹延手一提,李二爺撲了個空,他也不惱,堆著滿臉的笑,“這位公子,大少爺……倒不是我們不愿意去,您看看,能不能緩一段時間,咱們這跟東家簽了協(xié)議,這河工的事情也耽誤不得啊。”
“緩一段時間?”李文強不似其他幾個人好說話,他斜著眼睛,狠狠一瞪,“我們修的可是皇家別院,那是能夠緩緩的嗎?知道我們這位是誰嗎?”他手指了指司馬成玉,后者拿出玉牌在李二爺面前晃了晃,頭昂得越發(fā)高了,“這一位,可是右相嫡子……”
李二爺瞧清楚了玉牌上的司馬二字,松了一口氣,面上的笑容和善了幾分,“原來是東家家里頭的人,那就好辦了!”
河工們叫嚷了起來,“既然是司馬公子,那這事就好辦了,先把上個月的樂銀給我們。”
“是啊,這邊銀子還沒有給,那邊,又拉著我們?nèi)バ迗@子,這事怎么成?”
“先把銀子給了,一切都好說!”
……
“大伙兒聽我說一句,這件事情一碼歸一碼,這位少爺瞧著清正,是個堂堂正正的人,明顯與東家不是一路子,人家銀票都拿出來了,請咱們過去,咱們又何必再為難人家。”陳曉上下打量著司馬成玉,之前他說到司馬清的時候眼中的鄙夷和嫌棄明顯,看來這兄弟兩個關(guān)系不和。
他們嫡庶之別,大戶人家親情少有,關(guān)系不和也是常有的事情,他眸光落在謝紹延手中的銀票上,眼眸微瞇,心中有了計較。
恐怕他們來,就是故意搶工人的,這里地勢偏遠,人煙稀少,能湊足一兩百個壯丁已是難得,他們?nèi)羰嵌既バ迗@子了,這河道的事情勢必會耽擱下來,差事沒辦好,上頭不好交代,司馬清必然受到懲罰……可是,這跟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
這些大戶人家的恩怨,讓他們自己爭斗去,他們只要好好做工,賺到銀子就好,這些事情,也不是他們該管的。
他話音剛落,當(dāng)下就有人跟著叫道,“曉哥,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咱們已經(jīng)干了一個月,現(xiàn)在去了,那月銀還能拿到嗎?”
“是啊,難道上個月我們就白干了?東家若是按照我們違約論處,不給我們工錢,我們豈不是虧了。”
一位河工咽了咽口水,“可是這位爺可是帶了現(xiàn)銀啊,工錢也比這邊給的多……”他有些心動。
謝紹延一直在旁邊默默查看著眾人的反應(yīng),瞧見李二爺在聽到克扣工銀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心虛,了然的瞇了瞇眼睛,看來銀子,司馬清已經(jīng)給了,至于為何沒有送到工人手中,這中間經(jīng)過了幾次手,怕是已經(jīng)被司馬清身邊的人,還有眼前這位李二爺給瓜分了。
“諸位放心,你們東家拖延工錢在先,是他的不是,欠你們的工錢,他絕對不敢少。”謝紹延決定速戰(zhàn)速決,“我們這邊差事催得緊,愿意的直接跟著走,當(dāng)場簽協(xié)議付銀子。”
陳曉第一個站出來,“我跟你們走!”
“爽快!”謝紹延扭頭,給了司馬成玉一個眼神,后者連忙從馬背上將布袋子解開,拿出六兩碎銀子扔了過去。
其他人一看,當(dāng)真是先給銀子,一點都不含糊,這下一個個雙目放光,都來了精神,他們出來打拼便是為了賺銀子,在這里修河道,每日里風(fēng)吹日曬,一個月賺了四兩碎銀子,還拖欠到現(xiàn)在都不給,修繕園子的差事可輕松多了,一個月給六兩,三餐還大魚大肉的伺候著,這樣的好事就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從未見過出手如此大方的東家。
有銀子,誰會拒絕?
“我也去——”
“我也去——”
“還有我——”
……
工人們一個個的走了上來,司馬成玉丟銀子丟的起勁,他們拿銀子也拿的開心,不一會兒功夫,除了李二爺,所有人都站在了司馬成玉這般。
李二爺摸著鼻子,其實他也想去……可是想到大東家,想到被他吞進去的銀子,就有些犯愁,他若是走了,回頭大東家追究下來,他還在這邊暗自糾結(jié),那邊,司馬成玉他們已經(jīng)上了馬,在他們身后,工人們收拾著東西也跟著呼嘯而去。
別院里。
安寧郡主迷迷糊糊轉(zhuǎn)醒,身旁已經(jīng)沒了人影。
她垂首看了看,衣裳完整,沒有任何動過的痕跡,安寧郡主起身,望著窗外開的茂盛的蘭花發(fā)呆,腦子里有片刻的怔忪,他昨晚那般的暴戾,讓她以為他會……
可兩個人同榻而眠,他卻當(dāng)真受禮,不曾碰她半分。
她起身,打量著房間,很干凈,素凈的床,素凈的衣柜和軟榻,沒有多余的裝飾,來到屋外,一眼就瞧見了立在院子里,認(rèn)真作畫的張澄泓。
他一身青衫,身姿挺拔,清雅溫和,烏發(fā)用玉冠齊束在腦后,此刻立在案前,修長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持著狼毫勾線,細(xì)致地在宣紙間勾勒著,雙眸如潭,很是專注。
長風(fēng)吹起,衣袂飛揚,恍若謫仙。
她以前怎么沒覺得,這般溫潤的男子專注的模樣很是好看。
想到昨夜那突如其來的吻,安寧郡主面色紅了紅,她輕輕的走上前,伸著脖子往畫上看去,那是一幅女子戲水圖。
畫里以藍天白云為襯,以滿山的茶花為鋪墊,一身濕透的女子站在潭水中央,揚著水花嬉戲,也不知道聽到了誰的呼喚,她回眸淺笑,眼眸中滿是俏皮。
那一瞬,漫山的茶花失色。
畫像中的女子正是她。
作畫者對她的面容形象了如指掌,一定是很在意她,時刻注意著她,投入了全部的情感,才將她畫的如此栩栩如生,好似活過來一般。
安寧郡主垂眸看著這幅畫,仿佛看到了她在深山幽潭里戲耍,溫柔的潭水環(huán)繞,她歡喜的嬉戲著,看著揚起的水花在空中拋出唯美的弧線,突然聽到了幾聲急切的呼喚,她扭過頭,在瞧見來人時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鱉魚快下來,這里的水好清澈,還有小魚……”
來人面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我不是鱉魚!”
“哦,我忘記了,你是書呆子,根本不會游泳,哈哈……不會游泳的旱鱉魚!”她哈哈笑著,玩心大起,揚起手中的水珠就往他身上灑去,看著他黑著臉躲閃,越發(fā)的高興,“哈哈哈……不服氣你下來啊,你來打我啊,哈哈……想打我是不是,你不敢下水……”
……
“發(fā)什么呆?”清潤的聲音響起。
安寧郡主一回神,不知何時,張澄泓已經(jīng)放下筆,來到她跟前,見她呆愣愣的看著自己,眼眸中一片迷茫,唇角一勾,輕笑道:“喜歡看我?”
“啊?”安寧郡主腦海中想著她根本不曾去過什么深潭,也不曾在里面嬉戲過,更不曾與他玩鬧過,為何會看見這樣的場景,聽到問話,大腦來不及反應(yīng),直接回道:“喜歡。”
待抬起頭看到他面上的笑容時,安寧郡主才反應(yīng)了過來自己說了什么,當(dāng)下面色一紅,推開他就要向外走去。
張澄泓好不容易逮住她,又豈會放手,拉著她的手臂一用力,將她往懷中一帶,低聲在她耳畔道:“不必為了我去讀詩,也不必刻意去學(xué)詩詞歌賦,我們之間,我一個人會這些就夠了。”
他似是沐浴過了,不同于昨晚的酒氣熏人,身上的味道很是干凈,帶著雨后初晴的清新雅致,安寧郡主臉色又紅了幾分,“誰為了你去讀詩了?本姑娘最討厭那些文縐縐的東西!”
“當(dāng)真不是為了我?”張澄泓垂眸看她。
“不是!”斬釘截鐵的回答,她安寧郡主是何人?輸了什么也不能輸氣勢!
“你不喜歡我?”
“……”他一介書生,為何問話比她還要大膽開放?安寧郡主心中有些打鼓,她自然是喜歡的,只是話說出口,就變成了“你可真是會說笑,誰會喜歡一只大鱉魚?”
“口是心非的小東西。”張澄泓淺笑。
(https://www.dzxsw.cc/book/145592/749065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