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這還不夠深情
至于李文強,完全就是個蠢貨,可以忽略不計,他絕對不能聰明,就這樣蠢下去挺好的,說不定還能保住李家……
這樣一個沒有野心,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蠢貨,并沒有多大的威脅。
昭華公主紛紛亂亂地想著,想的有些深遠,父皇曾說過,不管做任何事情,一定要有一個全局觀,就像是下一盤很大的棋,任何一個不起眼的棋子,都有可能是決定成敗的關鍵,別看這些紈绔子弟不務正業,每日里流連青樓賭場,花天酒地,可很多時候,還得靠他們成事。
前世,她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看錯了人心,她看錯了嚴如是的心,更看錯了燕王的心,當初,她并非是因為相信嚴如是才誤認為燕王謀逆,而是潛意識里,她就不相信燕王是好的。
自古皇家無真情。
因著平日里燕王跟皇兄不和,處處與皇兄作對,對待母后更是毫無尊敬可言,他每次看著母后的眼神帶著仇恨,唇角總是帶著嘲弄的弧度,她雖不喜母后,可母后終究是生她養她之人,她怎能容忍別人這般對她。
再加上母后總是在她面前說燕王狼子野心,說他是個不祥之人,天生帶著反骨,此人不除,定為大患,久而久之,她便信了。
如今重新回頭來看,她先入為主的想法,真的有多可怕。
看皇兄和燕王私底下的眼神溝通,分明是極要好的,父皇曾說過很多次,他最不愿看到的便是兄弟相殘,他也一直對著他們三人感慨,說皇帝看似風光,可真正坐到這位置就知道責任和壓力有多大。
人生老病死,恩怨別離,悲惱憎忿,都只是一場修行,得到多少,就會失去多少,種種的追求,名利,金錢,地位,感情……到最后都會成為手中握不住的細沙,匆匆流逝。
天下萬物,風云變轉,身為帝王,失去的都是最珍貴的,到最后能做的就是無情無欲,盡力的做好手頭的事情,盡帝王該盡的責任,為國家而活,為了天下人而活。
昭華公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回來也有一段時日了,朝堂之上的事情她不會過多的插手,如今,也只能在這里做一些小動作來牽制住嚴如是。
秦默回來的時候,昭華公主正對著史冊看的入神,他低垂著頭走上前,沉默的站在公主身側。
“回來了?”昭華公主未曾抬頭。
“嗯。”秦默應了一聲,隨后添了一句,“我今日……將事情辦砸了!
“在懺悔?”昭華公主移開視線,眸光落在秦默身上,見他低垂著眼簾,忍不住輕笑一聲,裝作不解地問道:“怎么了?”
“將才,謝紹延尋了我!鼻啬烈髁似蹋K是打算說出來,“他好似……傾慕公主。”
“所以呢?”昭華公主唇角一翹,身子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盯著他,似乎在等著他的回答。
她青絲上的木簪造型簡單,不夠精致,卻勝在質地淳樸,襯托得她面容姣好,笑容如清水出芙蓉,澄澈明亮。
那是他親手做的木簪,公主一直用著,從不曾換過。
秦默眸光落在那木簪上,內心最柔軟的角落一暖,唇角勾了起來,“公主金枝玉葉,有人傾慕,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昭華公主挑起來的眉頭緩緩的落了下來,將手中的史冊遞給他,“河道的事情,查清楚了!
明仁宗,萬歷十二年。
齊武王發生政變,自彰德而上,直攻京城,武陟便是進攻京城必走之路,大將軍嚴文祥為了抵御外敵,將此河道封鎖,同時嚴查此關,將此作為入京的盤查的要點之一。
平定叛變之后,明仁宗下令,將此河道填上,此后,這里變成了一片荒涼之地,也就漸漸從地形圖上消失。
秦默拿過史冊看了之后,眉頭緊鎖,越看越心驚,“這……右相他……”
“謀逆是吧?”昭華公主端著茶盞一飲而盡,瞇著眼看著秦默越來越鐵青的臉色,倒是難得見他這般喜怒形于色,這便是忠心和不忠心的區別。
秦默抬眸,聲音有些顫抖,“公主早已知道?”
“嗯。”昭華公主低低地應了一聲,轉動著手中的茶盞,眼眸流轉著復雜難以辨認的神色,“我原先還奇怪,為何要修河道,其實有一個最重要的點被我忽略了,河道在于運輸,這一帶的河道比較偏僻,能運輸什么?人?軍馬?糧食?不……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私鹽!他們要走私鹽。”
秦默的面色又沉了幾分。
“若要引進私鹽,只有兩條路可走。”昭華公主用手指沾著水,粗略的在桌面上劃上一個大致的圖,“一個是水路,一個是陸地,陸地這一塊是袁少和鄭德在管,他們二人都是父皇的心腹,這些要塞也不可能讓旁人去管,他們只聽命于皇兄,陸地他們行不通!
她劃了一個叉,將陸地那條線擦去,在代表水路的虛線上點了點,“只能走水路,走水路的話,這條支線就是必經之路,這條路線周圍偏僻,沒有農田需要灌溉,商船不通,且常年干旱,河道狹窄,歷史早已被人遺忘,這條支線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沒想到,他們將主意打到這里來了,我還真是低估了嚴如是。”
嚴如是?
秦默猛然一怔,“公主是說世子……這件事他也有參與?”
“什么叫他也有參與?”昭華公主斜了他一眼,嚴如是這是偽裝的有多成功,便是她說出此事是他所為,就連秦默都是一臉的震驚,“這件事情,他便是幕后主導者!”
秦默是徹底被怔住了。
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是否要將此事告知皇上?”
“我已經派冰梓上路,將此事傳給皇兄。”昭華公主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想必明日皇兄就能收到消息,接下來的事情,自有他和三哥作主!
秦默沉靜的看著公主,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一個怪異的感覺,公主她并非此時才知道嚴如是要謀逆,她是很久之前就已經察覺,很久很久之前……
他猶豫了下,開口道:“公主打算怎么辦?”
“怎么辦?不怎么辦!”昭華公主唇角勾起冰冷嘲弄的弧度,“秦默你打過獵不是?獵人要逮捕野獸,不是因為它做錯了什么,更不會在它做錯的時候高喊一句它錯了,大家快來逮它,而是……”
她眼眸中閃過一道狠戾,“在它露出軟肋之時,給它致命的一擊!”
他們如今缺少的便是證據。
嚴如是既然有了心,必定會有動作,他要屯兵養馬,要制造兵器,要銀子,大量的銀子……只要他有了動作,就不怕抓不到他的錯處。
別院外。
張澄泓洗漱完畢之后,在竹林里練了一會兒武,轉身正要離去,清脆的讀詩聲從不遠處傳來。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張澄泓沿著小道走了過去,見一個白衣女子背著手,對著一個小山丘念念有詞。
白衣女子聽到腳步聲,心中一喜,面上卻露出愁苦的神色。
她緩緩地轉過身來,在看到張澄泓時面上的驚詫神情演繹的很是巧妙,“張公子怎么會在此?”
“……”張澄泓瞥了眼她身后光禿禿的小山丘,再看了看她面上凝重的神色,眉頭蹙了起來,“郡主也喜歡蘇東坡的詞?”
安寧郡主在聽到“也”字時心中又是一喜,阿姐誠不欺她。
“是啊,將才看到這里風景蕭條,不禁想到了這首詩,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如此真摯的感情,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嗯!睆埑毋c了點頭,輕嘆道:“這是他悼念亡妻所作!
安寧郡主也跟著嘆了一口氣,為了顯示自己對蘇東坡了解頗深,繼續感慨道:“世間竟有如此深情的男子,一生只愛一人,便是亡妻離去多年亦不曾忘記她,時時悼念牽掛著,如此真摯的感情真是叫人唏噓不已,天人相隔,世間最悲痛的莫過于此啊!
張澄泓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微妙,“你覺得……蘇東坡是深情的男子?”
“是啊!卑矊幙ぶ髦刂氐攸c了點頭,“我若是能找到這樣一個好男兒,便是死了也甘愿。”蘇東坡都對他的亡妻不思量,自難忘了。
這還不夠深情嗎?
張澄泓緩步走進一分,清潤的眸光落在她面上,眼中的戲謔一閃而過,“你可知,蘇東坡在寫下這首詩時正懷抱著貌美的小妾?”
“哈?小妾?”安寧郡主呆住了。
“不光如此,他還為小妾寫過詞:不合時宜,惟有朝云能識我;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張澄泓又走近一步,眸光深深的看著她,“原來在郡主眼中,這樣的便算是好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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