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姓吹名牛皮
佛安寺位于山中,廟廓綠樹環抱,花草簇擁,廟宇更是屋瓦鍍金,光彩奪目,蔚為壯觀,寶華殿內,香火繚繞,殿中彌漫著讓人安心靜神的檀香味,昭華公主跪在香蒲上,雙手交錯向上,恭敬地磕了三個頭,起身,看著莊嚴的佛像,在心中嘆息。
如若當真拜佛就能夠萬事如意,夢想成真,這天下便沒有紛爭,沒有動亂了。
從來拜佛,求的只是心安,而并非求事。
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昭華公主拜過之后起身,眸光便落在了對面的蘇暮雪身上。
她今日一襲白衣,長長的頭發只用一根木簪別上,渾身上下沒有多余的飾品,如此清新淡雅的裝扮,她還是頭一回見到。
眼看著蘇暮雪帶著侍女秀云走了出去,昭華公主漫不經心的看著陳列在兩邊的羅漢佛,走了兩步,回頭,推了推安寧郡主,對著蘇暮雪離去的方向努了努嘴,“好端端的,她怎么會來寺廟禮佛?”
安寧郡主抿著嘴,眼珠子滴流轉,“昭華姐姐你什么時候好奇心這么重了?想知道是不是?我偏不告訴你!”
“你當真不說?”
“唔,姐姐你想知道也行,你得先告訴我你跟李清漪是怎么回事?”,安寧郡主一臉的好奇,“我可聽說了,她被你扇了好幾巴掌呢,那臉啊腫得跟肉包子似的,真是解氣,可惜我未能親眼瞧見,昭華姐姐,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你早就該這般教訓她了,不過,你這樣甩她臉面,太后責罰你了沒有?你今日來此,莫不就是被太后罰的?唉,你的處境可真艱難,頭頂上壓著一個太后,被人欺負了只能隱忍,能怎么辦?如今好不容易還手了,還被太后訓斥,要不然你先歇著,我幫你對付那個賤蹄子?本郡主旁的不行,那些旁門左道的東西最擅長了,什么下毒啊,巫蠱啊,使絆子啊……本郡主可是手到擒來,教訓一個賤蹄子還是綽綽有余的。”
安寧郡主一臉的驕傲。
“……”,昭華公主斜了她一眼,“安寧,你壓根就不知道蘇暮雪為何來此,是不是?”
她說了大半天,昭華公主半個字都未曾聽得進去,而是冒出這么一句話,嗆得安寧郡主連連咳嗽,“你亂說,哪有這回事……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再說了,這京城里頭有我大郡主不知道的事?我可是京城萬事通!”
“萬事通?以本宮看,你干脆改姓吹,名牛皮得了,你最擅長的啊,除了搗亂,便是胡謅八道。”
素衣在身后,抿著嘴偷笑。
安寧郡主嘟著嘴,“你……昭華姐姐,哪有你這樣說人家的啊,虧我還一直幫襯著你,你……你說這話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哪有吹牛皮,我都是認真的,不信你問問我,這京城中大小事情,我安寧郡主有幾個不知道的……”
“好好好,你最厲害,你什么都懂,行了吧”,公主懶得跟她磨嘴皮子,直接轉身,帶著素衣往蘇暮雪離去的方向走去。
蘇暮雪是左相蘇賢之的嫡孫女,前世,左相一直扶持著燕王,跟平西侯爺暗中勾結,最后卻為了救燕王,慘死在平西侯刀下,她一直不解,左相為人清廉,在百姓心中威望頗高,為何會站到燕王身邊,與皇兄作對?又為何會跟平西侯爺勾結上?
前世便是因此,她看不慣蘇暮雪,只以為蘇暮雪是那等心機深重的女子,以為她跟皇兄的死脫不了干系,最后她一杯毒酒,送蘇暮雪上了路。
后來她查到,左相的兒子和兒媳,也就是蘇暮雪的爹娘,是被山賊所害,那伙子山賊武藝高強,像是從軍營中出來的,據說是母后派去的……
“哎,昭華姐姐,等等我——”,眼看著公主一言不合轉身就走,安寧郡主提著裙子跟上。
長生殿內。
蘇暮雪上了香,又添了不少香油錢,一轉身,正對上昭華公主那雙清涼的眸子,她一怔之下,連忙曲膝,“公主怎么來了?”
昭華公主一雙銳利的眼眸透過她,掃向香臺上供奉著的長明燈,前有木牌,刻著“蘇牧”,“蘇安然”,“蘇陳氏”,她指著蘇安然的牌子問道,“他是誰?”
蘇暮雪扭頭看了一眼,眼眸中閃過一絲哀傷,“蘇安然是我哥哥,嫡親的哥哥。”
話落,又添了一句,“十年前,他們在回老家的路上,遇到了強盜……等祖父尋過去的時候,已經尸骨無存……”
昭華公主“嗯”了一聲,有些疑惑,“尸骨無存,又怎么確認是他們遇了害?”
安寧郡主上前,拉了拉公主的衣角,小聲勸道:“姐姐,這是人家的傷心事,你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專挑別人的痛處問?”
“本宮問話,你插什么嘴?一邊呆著去”,昭華公主瞥了她一眼,目光繼續盯著蘇暮雪,似是等著她的回答。
“沒關系,這件事情在京城中也不算個秘密,只是年歲久遠,知道的人不多了,也就無人再提及”,蘇暮雪淺笑,恭敬地回道:“當年,家父帶著哥哥前去老家,可是十余天過去了,老家那處卻等不到人,便沿路探查,發現他們最后的落腳點是在奇峰山下,那奇峰山上有強盜窩,等祖父得了訊息,帶著官兵前去剿匪,在山上看到了自家的馬車,那上面有我們蘇家獨有的徽章,強盜頭目被抓之后,供出他們確實劫過從京城而來的馬車,一男一女帶著一小男孩,還有六個家丁,他們怕事情暴露,殺了他們……不過中途,小男孩——也就是我哥哥,被爹爹拼死送了出去,至今,下落不明。”
秦默處理完事情,便來到公主身邊報到。
公主既然點了他做貼身侍衛,他自是要寸步不離地跟著公主的。
”祖父多年來遍尋奇峰山周圍的村莊也未能找到哥哥,漸漸的,也就死了心,哥哥那時年少,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在山中逃亡,山中野獸頗多,他怕是兇多……”,蘇暮雪低聲說著,不經意的轉頭,一眼瞥見了秦默,她話音戛然而止,一雙溫柔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瞧著他。
秦默被她盯得有些無奈,身子往后偏了偏,隱藏在陰暗處。
蘇暮雪似是察覺到自己失了態,連忙低垂下首。
昭華公主一雙漂亮的眸子在蘇暮雪和秦默身上來回審度,怪不得她今日打量秦默之時,總覺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她看了許久,都未能找出異樣之處。
她原以為這是因為秦默是她前世的大恩人,她乍見之下心情過于激動,情緒過于亢奮才導致的錯覺,可如今,當蘇暮雪和秦默同時站在她的面前,她便找到了這異樣之處——秦默的眉眼和臉型輪廓竟跟蘇暮雪有六七分相似。
這倒是有意思了。
她打聽多年前這件事,便是想解開皇兄跟左相之間的恩怨,如若秦默當真跟蘇府有關,這件事情就好辦了。
蘇暮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秦默,沉默片刻,扭頭看著昭華公主問道:“公主,不知這位是……”
“本宮新選的貼身侍衛,原羽林軍的大統領,怎么?蘇姑娘也對他感興趣”,昭華公主明知故問。
蘇暮雪咬了咬唇,她受到的教育是不允許這般孟浪地瞧著陌生男子的,可終究抵不住心中的詫異,她急于求證,便也顧不得那些禮數了,“瞧著有幾分面熟,蘇某魯莽,敢問這位大人家住何方,年齡幾何,家中可有什么親人?”
秦默扭頭看向公主,在得到她的首肯之后,道:“回姑娘的話,在下姓秦名默,是個孤兒,年齡……幼時摔了一跤,全然忘記了,小時候的事情,一概不記得,如今只身一人住在京城。”
蘇暮雪的眼眸一點點的發亮,聲音也顫抖了起來,“那你去過奇峰山嗎?或者,你來自奇峰山附近?你是怎么來到京城的?你老家在何處你記得嗎?不……不能這樣問,從你有記憶的時候,你在何處?”
秦默擰起了眉頭,搖了搖頭,“在下并不知道奇峰山,也從未聽說過此處,自在下有記憶以來,便是在河間府,后來一路乞討來到了京城。”
河間府距離奇峰山有千里之遠。
十年前一個逃亡的小男孩,怎么可能跑那么遠。
蘇暮雪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來,或者,真的只是巧合,她怔了怔,眸光在秦默的面上輾轉片刻,終是嘆了一口氣,低聲道:“是蘇某魯莽了,公主,郡主,暮雪身子不便,先行告退。”
昭華公主眼眸在木牌上刻著的“蘇安然”這三個字上流轉片刻,看了看蘇暮雪離去的方向,眼眸中劃過一道幽光。
世人只知佛安寺香火旺盛,是京城最大的寺廟,卻無人知道,在佛安寺的后山,建了一座皇家別院,專供皇家貴人前來禮佛修行。
昭華公主剛來到別院住下,安寧郡主就屁顛屁顛的著人帶著一堆行李來到門口,也不管公主是否同意,她吆喝著下人將自己的行李一股腦的全都堆放在公主房間,大有賴著不走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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