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10壽喜一鍋（下）

　　不知道是卡式爐不太好用，還是瓦斯氣不夠充足，一開始還十分旺盛的藍色火苗在蓬勃地燃了幾分鐘后，抖了兩下，火勢漸漸變得微弱下去，再過兩秒只剩下中間那一小簇的火苗還在頑強的亮著，最后竟然完全滅掉了。

　　佳瑤抬頭去看坐在她對面的唐簡川，唐簡川也對如此不給力的火焰表示無奈。他站起來關掉開關，把瓦斯罐卸下來在耳邊晃了晃，又安了回去。再次打開開關，沒有任何燃起來的跡象。

　　唐簡川嘆氣，關掉卡式爐的開關，站起來走到廚房找出另外一罐瓦斯，晃了兩下安上去，再次打開開關。爐火騰地一下燃起來，明亮地火舌舔著鍋底，給架著的鐵鍋送去源源不斷的熱量，很快鍋里就開始咕嘟咕嘟冒起泡來。

　　香氣順著沒有蓋嚴的縫隙飄出來，飄進佳瑤的鼻子，把她按捺了許久的饞蟲和饑餓感給勾引了出來，肚子極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安靜的夜，沒有顧客的食堂，只有佳瑤和唐簡川相對而坐。肚子的叫聲不大，卻在這時顯得不小。佳瑤羞得想要把頭埋進桌子底下。

　　事實上也差多是這樣了，雖然不是桌子底下，也深深地低下了頭。然后她就看到唐建川在桌子下面的腿動了。他站了起來，離開吧臺。佳瑤抬起頭看見他走進廚房。半分鐘后，拿了兩幅碗筷勺子出來，一副放在自己面前，一副放在佳瑤面前。自然地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樣。

　　佳瑤有些尷尬，想說些什么有不知怎么說。正猶豫間，就聽見唐簡川問她：“要蛋液嗎？”

　　佳瑤被他問地一愣，下意識地就點了頭又立即搖頭，片刻后才回過神來，好奇地問：“蛋液？那是什么？”

　　唐簡川攤開右手，他的手掌里躺著兩枚橢圓形雞蛋。

　　“是用來做蘸汁的蛋液。就像平時吃火鍋時的芝麻醬。等到吃完菜煮面的時候倒進湯鍋里就是蛋花。”唐簡川跟佳瑤解釋著：“不用擔心生蛋液會生病，都是有機雞蛋。”

　　佳瑤一開始還有些害怕，聽了唐簡川的解釋，就點頭了，不過依然有些遲疑：“會不會不好吃？”萬一她吃不慣剩下怎么辦？豈不是浪費了？

　　“沒事，你先試試，如果吃不慣就放下。”說完，唐簡川就在在兩只碗里分別打入一個雞蛋，用筷子迅速攪開。

　　鐵鍋里的海帶湯已經開了很久了，小小的氣泡浮在菜上，咕嘟咕嘟地叫個沒完，似乎在挑釁著佳瑤的饑餓神經。

　　唐簡川把攪好的蛋液放回佳瑤面前，抽出紙巾擦掉筷子上的蛋液。揭開透明的玻璃蓋子，熱氣蒸騰而上，帶出濃郁的香氣。海帶湯、牛肉香、豆腐、菇類的香氣混在一起，更加誘人。

　　煮熟的白菜上漂浮著金針菇和魔芋絲，被煎的金黃的豆腐夾在他們中間，配著紅紅的胡蘿卜，看著格外好看。

　　佳瑤手中握著筷子，星星一樣的眼睛看向唐簡川：“可以吃了嗎？”

　　唐簡川被她眼里的星光閃了一下，又看到她像只等待的投喂的小老鼠一樣，忍不住嘴角翹起來：“再等一下。”

　　唐簡川用剛才攪拌蛋液的長筷子在鍋子里翻了一下，很多被壓在下面的食材就被翻了上來，包括在鍋底的肥牛片。

　　一直盯著他的動作的佳瑤立刻被肉吸引了目光——餓了大半天，唯有肉能解憂啊。

　　“好了，可以吃了。”唐簡川放下長筷子，拿起自己的筷子，微笑著對佳瑤說。

　　“啊，那我吃了啊。”像是征得唐簡川的同意似的，佳瑤說了這么一句，就把筷子伸進了鍋子里。

　　第一筷居然沒有夾肉！唐簡川驚奇了一下，她不是早就在盯著著幾片肉了嗎？不過轉念一想，唐簡川就明白了。佳瑤當他是朋友，所以不會掩飾她的想法，但是這代表著佳瑤會違背自己的準則與標準，如此沒有教養第一筷子就夾走鍋中最好的東西。

　　“嗯！果然好吃！”佳瑤把一片蘸了有機蛋液的白菜放進嘴里，順滑香甜，吃得佳瑤忍不住瞇起眼睛不住地點頭。

　　唐簡川看她吃得滿足，也忍不住食欲大增起來：“好吃就多吃點。”

　　佳瑤剛加了一塊金黃的老豆腐，才咬了一口酒聽到唐簡川說了這么一句話，立刻忍不住笑出聲來。

　　唐簡川有些糊涂，他是說錯什么了嗎，還是臉上有東西？怎么突然笑起來？

　　面對唐簡川的不明所以，佳瑤笑得更加厲害，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平復下來，跟唐簡川解釋：“聽過那個廣告嗎？好吃點好吃點，好吃你就多吃點。”

　　佳瑤解釋完，就又撲哧一下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唐簡川坐在她對面，搖著頭表示對她的笑點無法理解，干脆低頭吃起東西來。

　　熱乎乎的壽喜鍋源源不斷地冒著熱氣，飄到上空去給小小的食堂籠罩一層煙霧，又給玻璃附上一層更重的水汽。

　　佳瑤吃了幾片白菜葉兩塊豆腐兩個香菇三片胡蘿卜五段金針菇，放下筷子雙手捧著臉，胳膊肘支在吧臺上，怔怔地看著，過十幾秒鐘嘆一口氣，過十幾秒又嘆一口氣。

　　唐簡川聽到他嘆氣也停了下來，好奇地看著她：“怎么不吃了？”不是一來就說餓了？

　　佳瑤維持著剛才的動作，又嘆了一口氣。撩起兩只眼皮，看一眼唐簡川：“我想喝酒。”

　　“咳咳咳。”唐簡川被佳瑤的想法嚇得咳了起來，這姑娘干脆是干脆，就是太干脆了！唐簡川不知道，是該慶幸她對自己不設防呢，還是該對她的膽子大生氣。這樣的夜晚，跟一個男人要酒喝……

　　唐簡川站起來朝后廚走去，佳瑤的目光立刻跟著他移動，在唐簡川彎下腰去她看不到的時候，還伸長了脖子看，等唐簡川站起來看過來的時候，她又立刻收回動作假裝什么都沒干的樣子。其實唐簡川根本也沒看到。

　　唐簡川在廚房里翻翻找找了好久，才記起來那瓶青梅酒被前天回來的父親帶走了。唐簡川背對著佳瑤笑了一下，這可不是他不給，實在是不湊巧呀！

　　佳瑤看見唐簡川空著手從廚房出來，瞪大了眼睛，胳膊也從吧臺上拿了下來，詫異地問唐簡川：“酒呢？你不是去找酒了？”

　　唐簡川聳聳肩攤開雙手：“我記得是有一瓶青梅酒的，可能被我爸前天帶走了。”

　　佳瑤瞪大著眼睛看向唐簡川，明顯不相信他的說辭：“沒有青梅酒，那別的呢？葡萄酒？威士忌？白酒總有吧？再不濟還有上次那個呢！”

　　唐簡川好笑，他是做飲食生意沒錯，可是他的食堂門前明晃晃寫著“不提供酒水”五個字，她就沒看到？

　　況且，“你就那么想喝酒？”

　　佳瑤被唐簡川問倒了，這才發現自己有些過火，她雙手在桌子底下搓了搓，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個，也沒有特別想喝啦！這不是如此良夜月……”

　　呸！她在說什么啦！什么如此良夜如此月根本不挨邊好嗎？

　　兩人正在僵持著，門鈴叮鈴鈴地響起來，黃鸝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哎呀呀，冷死了冷死了！”

　　佳瑤轉身看去，就看到程蕓在關門，而黃鸝已經跑到熱水器那里去接了一杯水喝。

　　才喝了兩口，黃鸝就發現了吧臺邊的兩個人。

　　唐簡川站著正面對著黃鸝他們，佳瑤坐在吧臺邊上半側著身子看著她們。

　　“哎呀，佳瑤姐，你這么早就來了啊！”黃鸝端著水杯湊了過來，程蕓也對著兩人點頭，脫了大衣和圍巾掛在衣架上

　　黃鸝還是那副咋咋呼呼的性子，程蕓依然沉默寡言。當然，才三四天不見而已，當然不會變到哪里去。

　　佳瑤對著兩個人微笑，“是啊是啊，我來找你們，你們卻去了現場！”

　　“哎呀，我們去看小鮮肉嘛！”黃鸝笑嘻嘻地對佳瑤說，然后又撇撇嘴：“其實也沒有多鮮嘛，都是化妝化出來的，還不如簡川哥膠原蛋白多！是吧！”最后一句是問程蕓的，想要尋求她的支持。

　　程蕓依然不說話，卻十分用力的點頭，表示非常贊同黃鸝的話。

　　唐簡川見慣了這兩個人的沒整形，瞪了他們一眼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他一坐下，黃鸝就看到的桌上的東西，立刻興奮起來：“卡式爐！壽喜鍋！正好餓著，謝謝佳瑤姐！”

　　程蕓走過來看到這些東西，也很是高興，隨黃鸝說了一句“謝謝佳瑤姐”。

　　佳瑤還沒有表示，唐簡川先不干了：“明明都是我準備我做的，你們怎么不謝我？”

　　“謝你和謝佳瑤姐沒有區別啦！”黃鸝翻著不明顯的白眼，心想簡川哥你居然還吃這種醋：“再說，如果不是佳瑤姐來，這鍋壽喜鍋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吃到嘴呢！”

　　程蕓也跟著點頭，表示黃鸝說的有道理她贊同。

　　佳瑤也歪著腦袋對唐簡川眨眼，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黃鸝和程蕓也很快洗了手拿了碗筷坐下來。怕食物不夠，黃鸝和程蕓還又煎了一盤老豆腐，洗了一盤白菜葉一盤香菇倒進鍋的最下面。三個人邊吃邊聊，吃到一半的時候，黃鸝突然把筷子啪地一放，嚇了另外三個人一跳。

　　“你干嘛？”唐簡川皺著眉頭看向黃鸝，好好的吃著飯拍什么桌子？

　　黃鸝才不理會唐簡川的問話，她自顧自地說著自己想到的事：“同志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三個人都搖搖頭。

　　“今天是11月11日，光棍節呀！”黃鸝提醒道。

　　“哦。”佳瑤應了一聲然后看了一眼唐簡川，恰好對上唐簡川看過來的眼睛，兩個人視線接觸一秒后，立刻移開，不約而同低下頭。

　　“我們這里四個人！都是單身，剛好對應了1111，真是太巧了！”黃鸝一拍手，從位子上站起來，拿了四個杯子接了四杯水回來放在每個人的面前。

　　黃鸝舉著杯子，看向另外三個人：“今晚1111，我們四個單身貴族有緣聚在一起吃同一鍋壽喜鍋，不如我們以水代酒走一個，為我們的單身生活干杯！”

　　佳瑤看了一眼唐簡川，也端起了自己的杯子：“為了單身！為了壽喜鍋！干杯！”

　　隨著佳瑤的話音落下，黃鸝和程蕓都舉起杯子：“為了單身！為了壽喜鍋！”

　　唐簡川笑著看看三個，最后視線落下佳瑤身上：“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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