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衷腸
“好。? ?一看書 ”
王爺也小聲,弄得兩人間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他起身出鋪子,蘇一也便起身跟在他身后,把頭埋得低低的。饒是如此,也擋不住別人眼里瞧出些什么來。兩人出了鋪子剛一陣兒,便有姑娘問陶師傅,“她和王爺?shù)降资裁搓P(guān)系?你知道么?”
陶師傅一邊記首飾一邊收銀子,“你們不是瞧出來了么?”
那姑娘嘴角往下拉了拉,“她有什么好的……”
陶師傅抬頭瞧她,“王爺人就好這口,還真不是好不好的事兒。”
他也心生好奇呢,蘇一與尋常姑娘比起來,除了樣貌出眾些,確實沒什么旁的可稱道。便說與他學的這一門手藝,擱女孩兒家身上也是不加分的。往常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繡樓里做些荷包香包的,那才叫真姑娘呢。況她還是脾性暴躁的,年至十八了也沒相上個人家。可人王爺偏就瞧上了,你說奇也不奇?
他又為什么篤定人王爺就是瞧上了蘇一呢?這也是明擺著的事兒,蘇一自個兒不敢往上想,只當摸不透王爺?shù)男乃迹伤乔频谜嬲鎯旱摹H思夷堑茸由矸荩喂蕸]事兒要親自往他的小鋪子上來?今兒還說白了的,說是給他們攬生意來了。他與陶家可沒交情,全都是為著蘇一來的。才剛那打情罵俏的模樣兒,可一點也不避諱叫旁人瞧見了。
姑娘們又三三兩兩聚在一處嘀咕一陣,陶師傅便不管了。只要有錢賺,旁的顧他什么。因著她徒弟蘇一攀上了王府這高枝兒,連帶他鋪子也得利。這叫什么,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耐著性兒把這些姑娘招呼到出鋪子,卻有一個姑娘留了下來,與他說:“陶老板,我能在鋪子里待會兒么?”
陶師傅瞧她兩眼,錦衫緞裙,金簪玉鐺,不像是無家可歸的人,卻不知她等在鋪子里為的什么。才剛她也沒定首飾,是以態(tài)度上便不那么殷切。他往自己的桌子邊去,閑閑道:“姑娘隨意坐吧,我就不騰出手來繼續(xù)招待您了。”
“誒。”這姑娘應(yīng)了聲兒,自去交椅上坐下。因算不得上門客,便把手掖在大腿上只顧坐著,并不斟了茶吃。她坐著也是沒趣兒,便不時瞧兩眼陶師傅打首飾,又瞧他手邊兒擱著各樣式的工具。壹看書 ·她平常不大出來,以前即便出來也是往憩閑苑那等子地方去。最近才慢慢了解這市井深處的生活,喧鬧蕪雜,卻好像也不壞。
陶師傅不知她是誰,也沒那心思問,自顧打自己的首飾罷了。正敲了一陣,聽門上有聲兒,轉(zhuǎn)頭去瞧,是他兒子陶小祝回來了。回來了也只是隨意一聲“我回來了”,并不如以前那般親切。他便應(yīng)也不應(yīng),就與陶小祝來個冷臉對冷臉。他是去給周家挑豆腐的,難不成他還給他斟茶再問一聲“累不累”?不過心里暗“呸”一聲,也不知呸誰的,面上不作聲兒罷了。
陶小祝也是無所謂,自往交椅邊去。挑了豆腐回來,自然要吃茶解渴。交椅上坐著的人他也瞧見了,不過沒心思多瞧。正吃了兩杯茶,忽想起什么,便把目光直接放到了那姑娘身上。細細看了兩眼,這會兒便想起來了,這是沈家的三小姐。
他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忽說了句:“喲,什么風把您吹咱們這來了,三姑娘。哦,也不是了,您這會子是周家大奶奶。”
陶師傅聽他這陰陽怪氣的說話,也便抬起頭過來瞧。三姑娘又是周家大奶奶的,在腦子里回量一陣,自然就對上了沈家三小姐的號。他是沒見過的,不知這位是誰。這會兒聽陶小祝說出來,自己也滿肚子問號,怎么她來他家鋪子上干坐著做什么?
沈曼柔聽了那“三小姐”和“周家大奶奶”都不是十分受用,臉蛋紅了紅,說:“您認識我?”
“不認識。”陶小祝自去柜子里拿首飾,到桌邊坐下,“就是早前在蘇家門前瞧熱鬧,見過您一回。那事兒鬧得大,這會兒認識您的人也該不少。大娘和安心日日間賣豆腐養(yǎng)活你們,辛苦不說,也掙不出多少錢來。您倒是還有閑錢,來鋪子上定首飾。有這個錢也該省著,給大娘買米買菜才是。日日在家白吃,還要穿金戴銀,也就您了。要說你們這些大戶人家養(yǎng)出來的嬌貴呢,一輩子不知柴米油鹽貴。”
沈曼柔叫他說得臉白一陣紅一陣,到底是在人家鋪子上,不好分辯什么。她小聲兒,“我來鋪子上不是定首飾的,是找蘇姑娘的。”
陶小祝聽到她說是來找蘇一的,更是不大歡喜,仍是刻薄嘴,說:“真?zhèn)是攀上高枝兒變鳳凰了,你們這樣的才配得起在一處玩呢。像咱們,給你們提鞋都不配。”
“你就不配!”沈曼柔還沒出聲兒,倒是陶師傅撂下銅錘子叱陶小祝,略回頭瞧他說:“我怎么養(yǎng)出你這么個東西,越發(fā)嘴碎起來,跟那周家姑娘學的?陰陽怪氣什么聲口?你要是不能說話,就甭出聲。怎么,人家沈三姑娘也惹到你了?”
“她這會兒算哪門子的姑娘。”陶小祝冷笑一聲兒,平常沒少在周安心那處聽她的閑話。周安心能說她什么好?不過也就是好吃懶做,富貴小姐做派那些話,可見陶小祝對她是沒有好印象的。他駁完陶師傅這話也就不說了,沒得再吵起來。
陶師傅也懶得理會他,轉(zhuǎn)了頭去跟沈曼柔說:“你且坐著吧,一一待會就回來了。”
“嗯。”沈曼柔應(yīng)了聲,到底沒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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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蘇一跟王爺出了鋪子,一路往南離了南大街。她一直埋著腦袋,好一陣子才將臉上的紅熱散盡了。因著老說錯話,這會兒便不先提了話來說。王爺領(lǐng)著她走,便先與她隨意扯起些閑話來,又問她些以前的事。
蘇一不知道他怎么老對自己這些事感興趣,但問了便只好回他。小時候說過的那些便不說了,索著記憶里聽起來還有些意思的說與他聽。說罷了,便聽他說:“你們這樣的才有趣,不像我們宮里長大的,打記事起就沒多少趣事兒。四歲開蒙,每日學的都是四書五經(jīng)古詩駢文,得閑的時候不多。”
蘇一笑笑,“您說我們好,我們卻都覺得您那樣兒的才不枉活這一輩子,什么都見識了。不像咱們,吃不飽穿不暖也是有的。這種苦處,像您這樣兒的人不能理解。之于旁的,想也不敢多想。”
王爺步子放得慢,“表面瞧著光鮮罷了。我母妃原也不過是個普通宮女,一朝得幸生了我。從小我便常聽人說我母妃如何上不得臺面,受盡嘲諷。那時我不過六歲,她就遭人所害去了。后來我被安排進紫宸殿,叫那時的淑妃娘娘為母妃。淑妃娘娘也有自己的兒子,便是現(xiàn)今龍椅上坐著的那位。對我能如何用心?養(yǎng)著罷了。”
蘇一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跟自己說這些個,聽罷心頭覺得有點悶,也不知怎么開解他。她悶聲聽著,步子隨他走得慢。心里那種感覺應(yīng)是心疼了,想著他長這么大,不知受了多少非人的委屈。他們的日子確是瞧著光鮮,背后不知又有怎樣的一番苦處。
后來,王爺又絮絮叨叨與她說了不少。再說的也都是家長里短的尋常事,其中心機和隱忍都是蘇一自個兒聽出來的。然雖聽得出,卻還是不知接些什么話。她沒過過那樣的日子,只覺得十分憋悶罷了。倘或換了她,在那高墻深宮里,怕是一日都活不下去。
這般說著話,便到了一座寺廟前。王爺抬步往廟里去,她也便跟進去。這會兒游園逛景,城里城外的道觀寺廟都是好去處,也不算走錯了地方。倘或有什么心愿,燒柱香祈個福也是順手的事兒。
蘇一去觀音殿祈福,燒了香抱在手里,在蒲團上磕頭。求的是她爺爺?shù)慕】甸L壽,這會兒再多加個王爺,希望他往后事事順遂吧。在宮里呆了那么多年,又經(jīng)歷過奪嫡之事,往前的日子一定過得辛苦。這會兒既安閑下來了,便要事事開心順遂才好。她磕完頭起身把香插去香爐里,與王爺出觀音殿。
這會兒不提那傷感的事了,蘇一便又想起鋪子里問的話來,因還問他:“王爺,您還沒說,今兒來找我什么事呢?”
王爺回她話,“也沒什么要緊,不過是這些日子乏味,找你來說說話。”
日子變得乏味,也還要怪她。這會兒來找她確也是應(yīng)該,自然是要盡心陪著人說話給解悶兒的。蘇一跟上他的步子,嘴上說:“都是民女的不是,要不是我一時口快,說您平常總?cè)ロe苑,也不能鬧得您這會兒連處放閑的地方?jīng)]有。往后,民女再也不往外頭說您的事了。再說的話,叫我爛舌根子!”
王爺側(cè)頭瞧她,“也沒什么要緊,換你沒事兒陪我還有意思些。等明兒小白配好了戲班子,也就沒那么無趣了。我就這么個身份,眼下是沒什么用的,能給你拿去賺些銀子,也算有價值了,你說是不是?”
是不是?蘇一直了直眼,可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她略過這話,自拉了小白來說:“等小白配好戲班子,不知猴年馬月呢。他不是往姑蘇去了么?這一來一回在路上耽擱的,再加上在那處尋人的功夫,得要兩月余。他再想玩玩的,三個月怕也回不來。”
王爺停住步子瞧她,滿臉地懵意,半晌問她:“小白往姑蘇去了?什么時候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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