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滿眼的碧色仿佛望不到邊際一樣鋪展開來, 一直伸展到無盡的遠方。
天是一汪清透的藍水晶, 盈盈地懸掛在樹梢之上,任由柔軟而又潔白的云朵恣意徜徉。
恒星光有一些淡薄,就好像風一吹就能吹散,隔著蒙蒙的霧氣微弱地照亮這個世界的大地。空氣里滿是沁涼的水汽,讓人的臉頰覺得似乎隨時都在做面膜一樣潤澤, 只是有些涼意。
在無窮無盡深深淺淺的蒼翠之間, 有一點如同不小心滴在紙上的墨一般微小的棕黃色。那是一間小小的木屋,在木屋之后,才終于露出星際時代的科技化特征, 慢慢擴展開一片全自動化透明屏障包裹著的地盤。
——這里是《最后的綠洲》未來的拍攝基地, 也是莫一笑現在住著的地方。
青年隨意地拂開石頭上的一只蟲子,然后直接不顧形象也不顧及衣服會被弄臟地坐在了上面, 順手擦了一把汗水。
“好熱。”
他咕噥著, 眼睛里卻沒有抱怨的意味。
艾伯特導演將他帶到這里的時候笑著對他說:“小莫, 我需要你在這里變成安邁爾。”
他伸手拍了拍掌心下金屬部分已經生出銹跡的一臺大型自動除草機,臉上閃爍著一種可以稱為愉快的光芒。
“你有多了解黑暗時代呢?”
“缺乏人權——甚至人性——人類在失落家園之后痛苦的求生與自我救贖的過程。為了最終的存活, 人類失去了很多珍貴的東西甚至珍貴的精神。地球三十幾世紀高度發達的文明開始沒落和崩潰,紳士風度也好、人性的善良之光也罷, 都如同笑話。最典型的就是為了爭奪稀少的資源而發生的一次又一次戰爭——哪怕人類只剩下一個億——還有就是對精神力者的屠戮。”
莫一笑記得自己當時是這樣回答的。
老導演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很不錯, 但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表現安邁爾。你需要更多切身的感觸。來吧——這里會是你未來一個月的家。”
于是莫一笑住到了這片地方。
一個偏遠的星球的植物保護區。未來的《最后的綠洲》的拍攝地。
但現在沒有劇組成員,沒有攝錄儀,也沒有后勤。
什么?周到體貼細致入微的機器人?艾伯特導演說了, 黑暗時代精神力者費盡心思建立的庇護所,資源十分匱乏,所有的科技元件,無論是芯片也好還是高密度延展性好的金屬也罷,都被集中到了最需要這些的地方。
——比如防御措施,又比如生活必不可少的一些工程輔助型機器人。
那些能夠貼心地為主人準備飯食,甚至恨不得喂到你嘴里去的,不好意思,不存在的。就連做飯機器人都是最古老的款式,只會傻乎乎地切菜和往鍋里放東西,什么非常明白怎么放“適量”調料,還懂得判定咸淡的機器人……那可不是黑暗時代應有的東西。
莫一笑已經很久沒有嘗試自己做飯了,但在這里他不得不撿起他的廚藝。
他好奇地詢問艾伯特導演,假如他不會做飯難道要現學嗎?對方給了他一個充滿神秘意味的笑容:“不,當然不,我們有別的解決辦法。”——然后當天晚上他吃到了“別的解決辦法”做的菜。來自古舊、甚至運轉起來會發出一些機械的不好聽的聲音的機器人的作品。
莫一笑吃了一口就狼狽地吐了出來,自此非常慶幸自己有一手過得去的廚藝。
光腦還是可以用,但信號微弱得好像與世隔絕。黑暗時代的科技水平毫無疑問是好于莫一笑上輩子的,經歷過地球時代的二十一世紀,青年原本以為適應一切并不困難。但他忘記了,這里是“最后的綠洲”,精神力者在大規模屠殺面前的避難所。最大的幸運是安全和與世隔絕,沒有人會指望這樣的地方有多少可以用的機械和智能化的設備。
莫一笑住的甚至還是個木屋!
他的生活在這里變得異常規律。
他每天早上六點在群鳥的啁啾中醒來,在各種機械設備的幫助下打水,洗漱,做簡單的三明治當做早飯,然后讀書—
是的,讀書。
古地球時代浪漫主義詩人的作品,比如拜倫的《唐璜》和《青銅世紀》,雪萊的《西風頌》與《致云雀》,還有很多黑暗時代的詩人的作品。
艾伯特導演要求他每天熟悉和揣摩一首詩或者更多,熟讀,理解,拆開嚼碎,最后晚上錄下來自己的朗誦,傳給艾伯特導演。
所以上午的時間,被青年拿來熟悉這些作品。
中午,做飯,吃飯。飯后有一陣小睡的時間,接下來才是重點。
“這片‘綠洲’的維護就交給你了,一笑。”那位導演輕輕松松一句話,將這片除他以外空無一人的基地托付給了他——當然,還有那些令習慣了這個時代先進科技的莫一笑難以忍受的機器人。
檢查機器人們的工作狀況,用緩慢得令人乏味的代步小車在這片基地里一點點轉悠,從谷倉的溫度檢查到打水井的清潔狀況。
在這里,尚未機械化的時代與星際時代的特質奇異地并存了——因為物質的匱乏。
一天,兩天,三天……
莫一笑得承認這一切都枯燥單調到了極點。生活就像是光腦上那個信號微弱的標識一樣,斷斷續續有氣無力地茍延殘喘著,讓人找不到樂趣何在。
前兩天,他勉強忍耐著度過了。到第三天,他就已經有了受不了的感覺,在和祁景言通訊的時候開始和對方抱怨這一切:
“……我覺得我要瘋了。單調,乏味,沒有任何娛樂,沒有星網信號,甚至沒有一本和詩與文學無關的有意思的書!我還有自己檢查上千畝的地方,我是說,當然,有系統監測,可我依舊需要乘著代步車把它走完……”
“那你找到艾伯特導演想要讓你發覺的東西了嗎?”
祁景言耐心地聽完他長長一串的抱怨,拋出了一個問題。
青年愣了一下,臉上露出苦惱的神情:“我不知道……我試著去揣摩劇本里面的安邁爾,試著去找出現在的生活和他之間的關聯。……或許是孤僻?或許是過度的沉默?又或許僅僅是要我對這樣的生活環境感到習慣?”
“笑笑,艾伯特導演是一個很善于發掘演員的人。他能夠讓演員展現出最特別的特質——只是在他手里。所以有的時候你會聽到一些媒體點評,說不知道為什么某某某演員在演他的電影的時候突然爆發,又不知道為什么之后會退步。其實不是退步,只是其他的導演沒有辦法像他一樣,從演員這個‘原胚’當中雕鑿出最流彩的那一部分而已。”
莫一笑沉默了一會兒,有些迷茫:“可是我不知道他到底要的是什么……他想要把我打磨成什么樣子呢?一開始看劇本的時候我以為我已經逐漸明白了,但當我來到這里,我又開始糊涂了。”
“糊涂?”祁景言卻突然笑了,“也許這就是他要的東西呢?導演,尤其是像艾伯特導演這樣藝術性很強、希望一切都為他的創作服務的人,或許你有沒有徹底領會他的意思,并不重要。”
莫一笑覺得自己隱隱約約摸到了什么,但并不十分清晰。但祁景言能點到這個份上,已經足夠了,更多的東西需要他自己來摸索。
于是青年轉換了話題:“《龍堡2》什么時候殺青呢?”
“還有三天。”他的戀人對他露出一個十分明朗的笑容——對于祁景言來說這實在不常見,“很快我就可以和笑笑待在一起了。”
莫一笑怔了一下才笑出來:“對了,艾伯特導演說過你也要進行……拍攝前的準備。不知道他會希望把你調.教成什么樣子?”
“亞歷山大是個變.態,唔,這么說,我覺得我的‘準備’大概不會很美妙。”
“還是個戀.童.癖性.虐.待的變.態。”莫一笑突發奇想,“你說艾伯特導演會不會給你看一些奇奇怪怪的禁.片?”
祁景言但笑不語。
“干嘛不說話?”莫一笑腦洞發散起來,頓時興奮得收不住了,“說起來會不會讓你熟悉一下各種奇奇怪怪的道具?皮鞭,蠟燭,鐐銬……亞歷山大的性.癖那么奇葩,說不定會找一個s.m老師來專門輔導你啊嘿嘿嘿。”
看他說得興起,祁景言慢悠悠地開了口:“笑笑,你是不是忘記了,在這部影片里,亞歷山大主要的性.虐對象就是安邁爾?”
莫一笑頓時沉默。
“我們閑來無事可以對對戲找找感覺什么的?”
“……”
“笑笑你一定不會拒絕配合我找找演戲的感覺,對吧?”
“……”
“這么一想我覺得確實需要讓導演多推薦給我一些道具什么的……”
“……不不不,景言啊。”青年干笑了兩聲,語氣變得誠懇極了,“有時候演員演戲演得太認真,是會入戲太深的,為了防止你真的變成一個喪心病狂喪盡天良的死變態,咱們還是不要輕易嘗試這些東西比較好。”
回答他的是男人的一聲輕笑:“怕了?……不過說起來,這好像是我們倆第一次拍尺度這么大的戲吧?”
“那些內容很少好嗎?只是為了情節服務。”
“我知道啊。”祁景言的笑容顯得該死的意味深長,“我就是有點擔心,跟你拍的話,我一不小心硬了可怎么辦……”
莫一笑·:……麻麻,就是這個人!他對我耍流.氓!
作者有話要說: 文藝片什么的,感覺很不好寫,因為情節一不小心就會變得非常枯燥啊……
這部戲大概拍攝過程很多都會快進,嘿嘿嘿,就比如幾章寫完四個月什么的。免得無聊嘛。
╮(╯▽╰)╭</dd></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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