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強留
趙曜受傷這大半個月, 沈芊一直都住在乾清宮偏殿里,不僅吃用都和趙曜一個規格,還每日都會在太醫會診之后, 去到主殿里陪著他說說話,陪著他批閱奏章,總之, 就像所有熱戀中的小情侶一樣, 成日黏在一起, 就算互相對著傻笑都覺得特別有意思。
若按往常,即便沈芊略有些傻氣, 不通皇宮規矩和人情世故,但趙曜卻是絕對不會忽略這些的。譬如,沈芊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 就這么不明不白地住到了皇宮里, 一住還就大半個月,這讓外頭的人怎么想?還有, 沈芊天天穿過偏殿往主殿跑, 乾清宮主殿里的太監宮女還個個都畢恭畢敬,可不是活生生地把話柄子往人家手里送?
然而,陷入熱戀期的趙曜就愣生生地像是瞎了一樣,對這些個情況通通視而不見!他不擔心這些嗎?自然是擔心的, 可他寧愿花更多的力氣在別的方面彌補回來,也不舍得讓沈芊離開皇宮,離開他, 這段日子的美好,甚至讓他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切實際的幻想——也許,沈芊能這樣一直留在皇宮,留到他們大婚那時候!
站在臺階下的守衛的高齊,第一百次聽到了上首傳來愉悅的笑聲,他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內心被吐槽瘋狂刷屏——我的個陛下哎!這都多少次了喲,您手里頭的是那些老頭子的奏章,不是沈姑娘的情書啊!能不能收一收您那蕩漾的笑容!
“高齊。”
吐槽趙曜吐槽得正歡,忽然就被苦主點名,高齊嚇得整個人都抖動了一下:“在!”
趙曜莫名其妙地看著身邊的親衛首領忽然跟得了羊癲瘋似得抽搐了一下,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你怎么回事?”
高齊的內心在滴血,他連忙俯首,恭恭敬敬地回:“陛下恕罪,微臣剛才……剛才有些走神。陛下是有何事要吩咐?”
趙曜放下手里的筆:“宮城一案,陳赟那邊查得怎么樣了?”
高齊回:“宮城手下所有人涉及此事的人,都被陳大人抓起來了,如今正嚴加審問,看看是否有幕后主使,以及漏網之魚。”
“嗯,此事交由陳赟辦,朕放心。”趙曜又問,“各省進京的布政使可都到了?”
“除兩廣、嶺南、西北等較遠地區的布政使,其余幾省都到了。”
“嗯。”趙曜沉默了一會兒,好半晌才又問了一句,“沈姑娘那日當眾打死宮城的事兒,外頭是怎么傳的?”
果然是要問沈姑娘,可真難為陛下撐那么久,至于怎么傳,還能怎么傳哦,就算外頭真傳了些不好的,他也得拼命給扭回來呀!畢竟陛下之心,路人皆知啊……至少,皇宮里的路人怕是都知道了。
高齊一直都憂心于兩人的肆無忌憚,可他一個護衛又不好直言進諫,最后,他也只能道:“姑娘智勇雙全,救助陛下有功,大臣們和百姓們都對姑娘贊譽有加,贊她‘巾幗不讓須眉’,而姑娘那日用的神器也在民眾中引起了廣泛的談論。如今京城百姓,都很認可姑娘的‘神女’之名,也都相信姑娘是天上派來相助大周的貴人!”
趙曜聽了這一番話,滿意地勾了勾唇角,所謂姑娘救助陛下這個說法,正是他養傷期間,吩咐高齊對外解釋他在刺殺中受傷的說辭,反正當時情況混亂,真正看到了實情的,無非項青云、高齊和另外幾個親衛隊的成員,而這幾個人顯然都不會透露口風。
他處心積慮地計劃了這么多事,從頭至尾,都是為了給沈芊增功勛、塑金身,好讓所有人都沒資格在她嫁入皇宮這件事上指手畫腳。然而,他再老謀深算,到底還是年少氣盛啊年少氣盛!因為太甜太粘,他將沈芊留在宮中一日又一日,自欺欺人地想著等自己傷好了就將她送出宮,可愣是到了現在,眼見著都能行動自如地上下朝了,還是沒把沈芊送出去!
高齊一次次欲言又止,他也都當沒看見,愣是讓高齊默嘆了好幾次,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吶!
“陛下,大都督陳赟陳大人求見。”
“傳。”趙曜對外說了一聲,隨即又對著高齊一揮手,“你先下去。”
高齊沉默地拱手退出,而已經從山東都司都指揮使高升為正一品大都督的陳赟穿著一身武將的朝服,器宇軒昂地抬步走進來,朝著上首的趙曜躬身行禮:“臣,陳赟參見陛下。”
“愛卿請起。” 趙曜笑著對陳赟抬了抬手,又頗有趣味地看了看他身上那帶著麒麟補子的一品武官的大紅朝服,“你穿這一身倒與穿戰袍時的樣子截然不同,哈哈,英武之氣少了些,這貴氣倒是多了不少。”
陳赟一聽這話,黝黑的臉立馬就紅了,本就不善言辭,現下越加結結巴巴:“臣也是第一次穿這衣服……臣沒想到,陛下會封臣做大都督……臣近日來,都甚為惶恐,已經連著五六天未曾出門了。”
聽到陳赟說這話,趙曜忍不住哈哈大笑。大都督府的大都督這個位置,他一開始就想好要給陳赟,畢竟當初韃靼人攻入京城,五成兵馬司、大都督府、駐京衛所等所有軍事機構幾乎全軍覆沒,那些指揮使們基本上也都殉國了。而大都督使作為前、后、左、右、中五個都司的總調度和總指揮,雖與兵部互相掣肘,互相支持和牽制,但從名義上來說大都督府確實有著統帥天下軍馬的權利,而大都督更是皇帝之下的軍隊第一人,這樣的職位,非功高不能得,非心腹不能授,而陳赟恰好完美符合了前面兩條。
但說實話,即便趙曜一直認可陳赟的忠誠,但也著實沒料到陳赟竟然真的連想都沒想過這個位置,確實是實誠得有些木愣了,果然不愧是個一門心思撲在軍營里的人。
“陛下,臣今日來,是有些話想說。”陳赟見趙曜終于笑完了,便忍不住緊張地搓巴著雙手,抬眸看向趙曜。
趙曜的心情顯然不錯,他挑了挑眉:“哦?你想跟朕說什么?”
“嗯……額,臣是想說……那個……”陳赟支支吾吾地,死活憋不出后面半句話,憋得臉都紅了,才擠出一句,“臣……臣是想說,朱夫人甚是想念沈姑娘,托臣來問問,姑娘最近得空不?”
趙曜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收,臉色略黑:“張大人的夫人?”
“是。”陳赟會說出這句話,自然也是受人所托,倒不是朱夫人真的多么想念沈芊,而是張遠顯然看出了沈芊長住皇宮的不妥,拐著彎子委婉地提醒趙曜。
趙曜自然是明白這弦外之音,可他卻很不高興,他對任何妄圖將沈芊從他身邊帶走的人,都沒有好臉色:“張卿七八天前才到京城,朕又剛賜了新宅,朱夫人怕是搬家宴客都忙不過來吧,怎么還有空見沈姑娘?”
陳赟本就不擅長做說客,如今陛下又放了臉子,他哪里還說得下去,整個人都僵硬了幾分。
“倒是沈姑娘留在青州城的貼身丫鬟,長久住在張卿府上怕是不妥,讓她明日進宮來,也好服侍沈姑娘。”趙曜想著沈芊前些日子還念叨著她那個大丫鬟蕊紅,便順勢開口,然而他這要人的架勢,落到陳赟眼里,便儼然一副不僅不愿意放任,還要把沈姑娘的家當都搬到皇宮里來的意思,真真是讓他急得不行。
陳赟自己腦袋笨,轉不過彎來,但張遠可深謀遠慮、聰明睿智得很,他一到京城,先是聽說了沈芊那傳得越來越神化的名頭,隨即又得知了沈芊已經在宮中住了半個月了——他內心立刻便警鈴大作,馬上就明白了趙曜的心思和意圖。
張遠內心很矛盾,他并沒有想清楚到底該不該支持趙曜的做法,但有一點他卻是知道的,那就是沈芊絕不能再在皇宮中待下去了,否則,不論陛下想做什么,恐怕都做不成了!
所以,他才會用這種法子向陛下進諫,甚至破了自己那絕不揣摩圣意的例。
然而,很可惜的是,熱血上頭的趙曜并不覺得此事有張遠以為的那般嚴重,他依舊還是想要多留沈芊一些時日,并極有可能將這個時日繼續無限制地拖下去。
就在趙曜打發走陳赟之后,他便立刻放下奏章,轉頭興奮地往偏殿走,正巧,也遇上了從偏殿過來,按時盯著趙曜換藥吃藥的沈芊。
趙曜一看到沈芊,便像是大型犬看到了主人,整個眸子都亮得發光,身后更是有條隱性的尾巴不停地搖啊搖的:“芊兒,我讓張大人把蕊紅送進宮了,她明天就進宮陪你了~”
這話里的意味,滿滿都是要邀功的意思。沈芊也早就明白了他的套路,踮起腳尖,微笑著摸摸他的臉:“嗯啊,太謝謝你啦~現在我們去換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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