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白芷言冥思苦想，終于想出一條好計策來。與肖然商議了，后者卻仍覺不妥。

　　知道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白芷言便道：“打仗的時候，傷亡一定是再所難免的。而且現在是冷兵器時代，兩軍交戰拼的就是計謀和人數。若是受傷士兵能恢復戰斗力，對于戰爭格局的影響是極大的。晉王他是軍人，他一定會重視這個法子！”

　　肖然還是有些不安：“你說的這個法子太簡單了，也就是拿濃鹽水給人沖洗傷口。為啥不想點花哨的方法，唬人會更有成效的。”

　　“濃鹽水殺菌是很好的。現在這個時代，士兵一受傷，就算是輕傷且有大夫救治，也一樣會因為感染而死得七七八八的。只要傷口消毒做好了，輕傷者很快就會康復，重傷者也可以減低感染概率。其它法子我也不是沒想過，但沒這個好用啊。”

　　“你再想想，再想想。”

　　“我之前甚至想過提取青霉素的。但青霉菌的生長需時間，又對溫度有要求，關鍵是要提純非常困難。粗提青霉素又很容易致人死亡。別忘了實際應用時，還得做皮試呢。這個實在不現實。倒是……”芷言想了想，道，“高濃度酒的酒精含量高，也能消毒殺菌。只是行軍打仗時帶太多酒

　　水一是有害于軍紀，二是增加太多軍糧開支，不太現實。”

　　“濃鹽水也會消耗很多鹽啊。這玩意在古代也是貴貨吧？”

　　“但這個效果有保障。二戰的時候，醫用殺菌劑都不好用，反而是這個法子得到廣泛應用，你就能想象它有多高效了。那可是有千千萬萬的人試驗過的。”

　　見肖然依舊有些忐忑，她便又和她商議了一陣。終于，肖然同意去和晉王來個“了斷”。

　　在肖然和白芷言覺得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時，青寧的日子卻似乎好過不少。

　　甄宜法對她很是大方，私底下瞞著旁人送了不少好物。起初，她還會道謝收下，次數一多，她就有些慌了神，不敢收了。畢竟這位可是禮樂署所有人等的長官。

　　這天，甄宜法又拿了一物來相贈。青寧一看，竟是一方硯臺。她推回硯臺道：“大人，青寧并不識字，您送我硯臺我也就只能把它當擺設放著蒙塵。”

　　甄宜法低了低頭，復又抬起道：“這硯臺并非是送予妹妹的。”

　　“那是……”

　　“這是送給段大人的。”

　　一聽到自己心上人的名字，青寧當即起了戒備。

　　捉住青寧的一只手，甄宜法寬慰道：“放心，我并不是想和你爭奪男人的心。我也有我的傲氣在。只是聽說段大人素喜集硯，這塊硯臺是我費盡心思找來的，是我的一份心意。你交給大人，只需說這硯臺是你送的便是，不用提我名字。”

　　青寧心下感激：“如此就多謝大人了。”同為禮部官員的段甄二人，同朝已久，相互之間的喜惡都有所了解。這段時間以來，承蒙甄宜法的諸般指點，她才能更小心應對他的喜惡。段玉慶只覺得兩人心有靈犀，這感情是越發篤厚了。

　　“只是，此物看上去似價值不菲，如何是我一個官妓可以買得到的？”青寧有些遲疑。

　　甄宜法卻似早已打好腹稿，開口便道：“你的姐妹連城和肖然皆各侍奉在一位殿下身側，要拿到些好玩意自然比旁人容易。你就說，是從她們那兒取的就是。”

　　青寧雖然不識東西的珍貴與否，但段玉慶這樣窮講究的人卻是識得的。還未接過硯來，一眼望去就知道是名硯端硯了。再拿過來一看，那地色如秋雨乍晴，蔚藍無際，上又有浮云飄動，竟是端硯中極其少見的天青浮云凍！

　　段玉慶略顯激動地把玩著手中硯臺，一邊望向青寧：“寧兒，你是從哪里找到這樣的好東西的？”

　　青寧笑道：“我肖姐姐似乎很得晉王寵愛，屋子里擺了一些難能一見的稀罕賞賜物。我聽人說起段郎你素喜集硯，又看到這方硯很是古拙大氣，就向肖姐姐討了來，送與段郎。”

　　一聽到東西是晉王賞賜下來的，段玉慶臉色就不好看了。那個強霸才女，為害社稷的禍害！當日如何欺凌他這個清流正派的，他直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歷歷在目。

　　他的東西怎么能要？那會染上晦氣的。段玉慶趕緊往手上吐了兩口唾液除晦。

　　見一向甚為講究的段玉慶，這會兒竟眉頭緊皺地往手上吐沫子了，青寧馬上想起晉王曾在簪花宴上辱他之事，連忙勸道：“正因為東西是他的，段郎才要把此物收起來。所謂渴飲敵血，生啖敵肉。段郎自然不能真去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但生奪敵物卻是可以的。”

　　段玉慶一想，也是。要是晉王有一天看到他送給美人的名硯，竟是自己的死對頭那里，該如何氣恨交加呢？不由朗笑道：“果然還是寧兒知我！”

　　自此后，甄宜法便三天兩頭拿東西來，要青寧送給段玉慶。青寧樂得收此人情，只覺每一日都過得如在云端，幸福得有些暈暈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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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來到晉王府，肖然這回的心境卻是忐忑不安的了。

　　門房最是精乖，看到她兩次來都能被自家主子接見，不等她開口，就笑著請她稍候，趕緊跑去通報去了。

　　因著心緒不寧，肖然忍不住來回地踱著步子，兩手交握，指尖卻攥得有些過緊了，微泛青白。

　　隔了一陣，門房回來了，過去幫她開了側門，恭恭敬敬地請她進去。

　　這回，下人引她去的是內書房。

　　可還沒進屋，卻聽到兩三嬌媚笑聲傳入耳際。肖然不知怎地，忽然覺得心頭一滯，有些不太舒服。

　　進門后，果然看到三名美人圍著劉紹禮，俱自獻媚。有拉著他的手放入懷里暖著的，有懶懶伏在他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捶腿的，還有舉了注滿美酒的酒杯往他唇邊送的。

　　劉紹禮就著美人的手，滿滿飲過，順勢在她頰上一香。美人便歡喜得整個人都有些顫抖了。其余二美見了，面有嫉色，想是他平素淫威頗重，并不敢出聲。

　　再看那三人，秀逸者有之，端莊者有之，妖嬌者有之。各有顏色，各有美態。肖然一個不小心，就在心里把自己和她們比了比。終覺還是自己更美，心下便浮起幾縷歡喜。接著又忍不住搖頭，暗嘲自己失狀，她可是個官兒，跟這些府里蓄養的家妓可不同！

　　她這邊在看美人，那邊劉紹禮卻在看她。頭次她說什么要另擇高枝的話，讓他聽了很不舒服。他自忖出身皇室，文韜武略，人人稱他美丈夫，放了他這樣的人，她還想尋誰去？

　　最可氣的是，這小女子實是記仇！他也就只是綁了她兩三時辰，她竟給他亂出主意，這是想害死他嗎？

　　但看到她眼里有妒色逝去，臉上又似有幾許失落，大悅之下，劉紹禮喚了肖然走到近前，把自己放在肉爐內的手直接放到她懷里，以示雨露均沾。

　　可肖然才覺得自己和那些女人是不同的，現在他馬上就把她的待遇跟她們降到一個水平線上！她就像被他的手燙到一般，幾不可察地往后退了一退。

　　就算這動作旁人沒發覺，劉紹禮卻是看了個分明。他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怎么，本王難道還不配讓你服侍？”已是有幾分威壓之勢漫出。

　　她搖了搖頭，忽然輕抬螓首，綻出她標致性的媚惑笑容。男人見多了，各種光怪陸離的現象也見多了，眼下這一幕實在不算什么的。她曾見過公司年會時，女職員們身穿比基尼上臺表演，而一些男領導甚至當著大家的面兒，沖上去把手伸到比基尼里胡來的。

　　脈脈含情地看著眼前男人，反正他們需要的也不過是一具具新鮮的肉體而已。肖然輕啟櫻唇道：“殿下，肖然幸不辱命，已為殿下謀定一計。”

　　見他肅容揮退三姝，肖然方繼續道：“殿下是帥才，想必對行軍打仗倍感興趣。”

　　“難不成你還想教本王軍事謀略？”

　　“我哪里懂這些？不過就算小女只是一介女流，也知道戰場上死傷乃是尋常事。今天想向您提的建議，就是關于士兵受傷后恢復戰斗力的法子。”

　　“哦？”晉王這才起了興致。

　　她就將與芷言商量的結果說了出來。那是一個以濃鹽水為首，高濃度酒精為輔，若這兩者都沒有用，再佐以青霉素的法子。不過，說是青霉素，其實只是青霉菌。這種菌得來容易，食物發霉腐爛時產生的綠色菌斑就是它。青霉素也是從這種菌提取的，只是此菌需要待孢子成熟才有消毒抑菌的作用，而且還需要提純。不過，前兩個法子要都不行了，估計傷者惡性感染的可能性也極大了。反正是死路一條，倒不如試試看了。

　　晉王全程像在聽神話一樣看著她。待她說完，倏地起身：“本王也是癡傻，你一個小小官妓能有什么見識？卻拿這起子話來誆我。官兒你也就別當了，作為欺騙本王的代價，你就陪我府里的所有家奴都睡上一遍吧。”話一出口，不知怎地，他突然覺得不太舒服起來。

　　啊，對了，這等于是戴了綠帽！劉紹禮把原因歸結于此，看著她嬌臉煞白，心情忽然很好，道：“又或者，你能把本王服侍高興了，本王或可放你一馬。”他想起了那日她的滋味，于是就有些口干舌燥起來。

　　在被他看盡丑態后，今天的她卻依然造作得有如初見之時，依然是那樣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恰到好處地展露出女人的嫵媚。他只想撕開她的衣服，沖入她的身體，看看那些嫵媚是否真是融在她骨子里的。

　　肖然莫名奇妙地看著他，他這已經連朝令夕改都算不上了，是前令后改了。但不管怎么說，若只是陪他上床，這其實都算不上是懲罰了。她想，老娘就當買了個美男子！

　　心里有了底，肖然反而敢與劉紹禮相辯了：“這三樣東西都是極為有效的，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試一試嘛。”

　　“在你身上試嗎？”閑來無事，嚇嚇她也挺有意思。

　　肖然賣力地露出害怕之色，渾身輕顫地道：“殿下怎能這樣欺負人家呢？”

　　果然哄得劉紹禮朗聲一笑。但這位尊貴的晉王爺可沒意識到自己智商退步了，更沒意識到智商退步的緣由。他只覺欺負眼前這弱女子很有意思，就算給他一屋子美色，現下的這樂子他也是不愿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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