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英兒從城郊回來，對沈云道：“公子，你道那教書的先生是誰？”

　　沈云疑道：“是誰？難道是你我相識之人？”

　　英兒道：“真是巧了，你還記得我們初到那日，帶著大老虎，又救了我的那個道士？我看著像他。”

　　沈云也有些奇怪，問道：“為何是他？你可看準了？”

　　英兒答道：“我也不知，那先生沒穿道袍，書生樣子，可面貌卻十有九分像，我回來問了問，聽說是師爺在城里發了告示，來了幾個人，選了個學問好的。來歷家世也都查過的，應該沒什么問題。”

　　兩人談論，又說到那剛來的大夫江若朝，還有楚沉天，英兒跟沈云比劃起楚沉天那有氣無處撒的樣子，自是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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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過了數日。楚沉天傷勢日益見好，他身上布條漸漸拆了，又露出平日里黑壯的肩背來。阿黃雖未被喂下湯藥，卻挨了許多打，傷勢嚴重。但有江大夫調理，他亦是很快恢復，又能行動如初，陳州丞開堂審問，他便站出來，指認擎沙派數人綁了他和那幾個城外孩童。

　　未免民心惶恐，陳州丞未提及蠱蟲之事，只說擎沙派天良泯滅，綁架幼童。那許金貴和彭副幫主早不見了人影，沙幫主只推出幾個嘍羅頂事。那幾人也一口咬定自己并非主謀，來龍去脈一概不知。此也都在沈云和陳州丞料想之中。陳州丞差人描繪畫像，四處貼榜，懸賞許金貴等人。

　　這幾日里為幫陳州丞辦理事務，沈云索性住在州府。沈行也早開始恢復教授兵士練武之事。為防那姜族異動，沈云提議從各個州縣多挑出些本來身強體壯，習過些許武功的兵役士官來州府修習，由沈行親自指點，然后再回去監督各地兵士練武，以求萬一不測時能抵御強敵。

　　沈云又道：“千軍易得，良將難求。不知這塞北諸地，哪位將軍可以倚仗。”

　　陳州丞道：“如今時局不明，還需李大人回來后再行商議。”

　　沈云點頭稱是。正逢江若朝前日配好了解蠱之藥，那孩童家長聽說此事，皆是心痛嘆息，卻無人敢提出去關外求制藥之蠱蟲。家境好的要了藥方，兩個家境差些的，直言問道：“若是不持續服藥，又如何呢？”

　　江大夫道：“若是只服了我這三劑藥，暫時間……性命尚可保住，只是日后身體會日益衰弱，撐不過三五年。”

　　江大夫見這兩對父母面有悲色，不忍嘆道：“我……本就打算在此多住些時日，看看有沒有更持久省事的法子。”

　　沈云見狀，想起自己曾經體弱，父母相對垂淚，四處尋訪神醫，怕自己活不到成年。不禁心下想：“天下事，為之難者易，不為易者難。無論如何，我總要去關外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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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般想著，待眾人慢慢離去，她叫住江若朝，道：“江大夫，不知那蠱蟲如何辨識？”

　　江若朝看沈云神色，知她有意為這幾個孩童去尋那蠱蟲，不由得心下里敬佩，道：“沈公子，不如到我院中說話。”

　　沈云隨他到了院中，只見這小院雖是他暫住，卻別致整齊。一開門江若朝的藥童便迎上前來，引他們坐進屋里，又端上新茶，一股沁沁清香。

　　待兩人坐定，江若朝道：“沈公子，若要尋那蠱蟲，也是有個方法。”

　　隨即喚他的小童來私語幾句，那小童去了，片刻拿了個盒子過來。

　　江若朝道：“這盒子里是我在滇南求得的一只蠱蟲，名叫金蟬靈。雖不是蠱中之王，卻也十分珍貴。我瞧著姜族人要給這幾個孩子種的蠱蟲，應是由同一只母蟲所出。那母蟲必定來歷非凡，若是在近旁，我這只金蟬靈必有所感。”

　　說罷他打開盒子，沈云對蟲蛇一類十分懼怕，此時定神看去，卻見這蠱蟲并不丑陋，如拇指大小，形似絲蠶，卻通體透明，隱隱有珍珠玉光。江若朝待她看了，把盒子按上，吩咐小童收走了。

　　沈云道：“想不到江大夫竟有此珍奇物。”

　　江若朝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蠱也一般，既能害人，也能救人。以我這蠱蟲唾汁為藥引，能治瀕死之人。”

　　沈云想了一想，問道：“據先生所說，這打算施蠱之人，應是個中高手，若他養了數只蠱蟲，這金蟬靈若有所感應，我等又如何知道哪一只是呢……？”

　　江若朝答道：“沈公子謹慎，這金蟬靈確實不能辨別哪只是那母蟲。然這幾名孩子還未用藥，我可取他們的少許血液，那其中有蠱蟲津液，母蠱會湊上前來，其余蠱蟲皆會躲避，是以可辨真偽。”

　　沈云點頭道：“如此是萬無一失了。沈某冒昧，不知是否可借先生這金蟬靈一用？”

　　江若朝片刻不語，沈云以為他心下猶豫。這時江若朝開口道：“沈公子身份尊貴，卻愿為了幾個孩子身赴險境，江某實在佩服。只是這金蟬靈平日喂養看護，只有我一人知道。”

　　沈云心里一嘆，只道他是不愿意的了。不想他竟然道：“我愿與公子同去。”

　　沈云聽罷愣了片刻，只聽江若朝說道：“公子可聽過先賢醫者有云：‘為醫診病治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愚智，皆應普同一等，如至親之想。亦不得瞻前顧后，自慮吉兇，護惜身命。’”

　　“見彼苦惱，若己有之。”

　　沈云沉默不語，她自是不敢單獨帶江若朝這蠱蟲前去，萬一金蟬靈有個好歹，她無法向江若朝交代。但若帶江若朝同往，雖辨識蠱蟲容易許多，卻不免也讓他陷入危險之地，江若朝看似不如她和沈行功夫高強，不知到時他可否自保。沈云思慮片刻，對江若朝道：“江大夫醫德高尚，沈某也是敬仰。只是此事重大，我或要與二哥商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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