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掐架
轉(zhuǎn)眼七月十五,林重陽休沐,很難得他要懶床。=
昨夜沈之儀請客,回來的時候過了宵禁時間。
原本他是不肯去的，鬼節(jié)這種特殊的日子,加上全城宵禁路上沒幾個人,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一盞白燈籠飄飄忽忽的，很容易讓他聯(lián)想到聊齋的開場畫面,雖然是巡夜打更的火夫卻也讓人心里瘆得慌。再者每個坊都有柵門攔街鎖住,進(jìn)進(jìn)出出實在麻煩,落更以后林重陽從不出門的。
這是第一次。
當(dāng)然昨夜有錦衣衛(wèi)殺神相送,估計就算有鬼也會繞道走。
更何況請他去喝酒的人是魏十三，并不是沈之儀小廝沈左,擺明就是沈君瀾的意思,沈君瀾不會輕易找他做什么，這事兒就有點微妙，他不得不去。
他被魏十三送去石碑胡同的一家私房菜館,除了沈之儀還有好幾個人，都是二十來歲出頭的青年官員，見了林重陽十分熱情。
林重陽秉著不多話我就吃吃喝喝的原則，挨個見禮,然后他們負(fù)責(zé)說他負(fù)責(zé)吃。
那些青年們個個文采斐然，口才絕佳，說起八卦來妙語連珠，林重陽聽得也津津有味。
然后沈君瀾就大步流星地走進(jìn)來,朝著眾人拱拱手說了句客套話。
林重陽感覺場面靜了靜，氣氛有點尷尬，不過他也不打算做潤滑劑，依然埋頭吃那些糟鴨掌、雞爪、鴨舌，對尷尬的場面視而不見。
那氣氛也不過呼吸功夫就被沈之儀自己化解，很快氣氛又活躍起來，而沈君瀾則被安排和林重陽對坐一桌。
私房菜館都是一些小方桌，眾人席地而坐，其他幾人是并桌暢談，林重陽和沈君瀾兩人一桌。
這樣小型聚會分兩撥，還是挺尷尬的，好在林重陽心理素質(zhì)強大并不在乎，也并沒有撇了沈君瀾過去那邊表示自己“合群�！本湍敲茨剜竟献印�
過了一會兒他看了沈君瀾一眼，把一碟子南瓜子推過去，笑道：“世兄，老爺子藏哪里呢，躲貓貓啊�！闭媸亲屓藷o語了。
沈君瀾看他眼前空的幾個碟子，招手讓人再上幾碟，“你沒去馬巷胡同？”
林重陽捏破一個南瓜子，“都去多少回了，每次都說還沒回來。他老人家給我留信兒說祭祖回來就找我呢，結(jié)果也沒影兒�！�
沈君瀾道：“那我也不知道了�！�
林重陽呵呵，你不知道？還有你錦衣衛(wèi)不知道的？
“老爺子不是進(jìn)宮面圣了？”像老爺子這樣的身份，要致仕得面圣吧。
沈君瀾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好像是有這么回事，陛下留他在慈慶宮住了三日，說是甚為想念秉燭夜談�！�
(⊙o⊙)哦！
林重陽的內(nèi)心是震驚的，他從來不知道皇帝居然對沈老爺子那么寵愛有加，不但讓他住在慈慶宮，還日日促膝長談……
慈慶宮可是太子?xùn)|宮，雖然沈老爺子是太子太師，可也沒有幾個太子老師能住在東宮的吧。
還日日促膝長談，這是有多少悄悄話？
還瞞得那么嚴(yán)實，反正他在翰林院都沒聽說過。
“想必致仕成功了�！崩蠣斪邮钦嫘囊率�，不是拿捏皇帝，皇帝自然也沒必要上演挽留戲碼。
畢竟以前已經(jīng)挽留過很多次，現(xiàn)在老爺子年紀(jì)的確大了，精力不濟(jì)，只能致仕。
沈君瀾點點頭。
“老爺子會去哪里呢？”林重陽故作疑惑。
沈君瀾似是很猶豫，眼神都有點發(fā)冷了才道：“你可以去雙馬椿胡同�！�
咦，老爺子在京城還有多處房產(chǎn)？
他當(dāng)即道：“還沒宵禁，那我去找老爺子了。”
他要去找沈之儀告辭，卻被沈君瀾按住肩頭，“改天再去�！�
他力道挺大的，林重陽掙不脫，只好道：“我去方便�！�
沈君瀾這才放開他。
林重陽起身出了堂屋。
這私房菜是一座鬧中取靜的園林式庭園，院子里有假山魚池，時令花草，景色清幽。據(jù)說老板娘是一個清麗脫俗的女子，不但擅美食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吸引很文人前來，不過今夜并沒有見到。
他問了門外一個侍婢，然后去東南角的凈房，經(jīng)過南邊假山魚池的時候，竟然聽到沈之儀的聲音，“珺錚何出此言？”
珺錚是在座一人蘇璁的字，蘇璁這個人林重陽有點印象，他一直以沈之儀好兄弟自居，時常會顯示他與沈之儀交情不一般。
蘇璁聲音有點氣急敗壞，“秉肅！外面都在說錦衣衛(wèi)如今無孔不入，更夸張的是有人晚上說的悄悄話，第二天就被他們知道，難道這不可怕嗎？”
林重陽原本還想過去打招呼，現(xiàn)在聽此人這般說倒是不方便，只好頓住腳步。
他又聽沈之儀笑道：“珺錚不好如此緊張，大家咬耳朵，錦衣衛(wèi)如何會知道？如果知道也是他們自己說出去的，再者說錦衣衛(wèi)如果監(jiān)視他們，又如何會讓他們知道他們知道他們說的悄悄話？”
林重陽差點沒繃住，沈之儀要氣人是真的能氣人吐血。
果然這話把那位珺錚兄惹急了，“秉肅，不要兒戲，你是咱們這科的帶頭人，大家可都盯著你呢，你若是和錦衣衛(wèi)走得近……”
“我哪里和錦衣衛(wèi)走得近了？”沈之儀打斷他。
“那為何我們小聚，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使來了？且和秉肅你那般親熱�！�
“親熱？”沈之儀的聲音透著無奈，“我說珺錚你眼神不大好，畢竟我們都是沈家人，同為朝廷命官，總不能見面敵人一樣吧�！�
“可你卻不該邀請他來的！”
“我并未邀請他，我只邀請了我?guī)煹�，他是來找重陽的�！?br />
林重陽蹙眉，難道有他不知道的什么貓膩？怎么魏十三叫自己來，沈之儀又說他邀請的，沈君瀾還成了來找自己的……關(guān)系有點復(fù)雜。
其實林重陽和沈之儀平日很少見面，和沈君瀾就沒私下接觸過，畢竟大家都忙，交通也不那么方便，除非有事兒還真不會沒事湊一堆兒。
“秉肅你要和他劃清界限！”蘇璁語氣越發(fā)咄咄逼人起來。
沈之儀也有點不耐煩了，“珺錚，同為沈家人，我們即密沈家和兗州沈家是聯(lián)宗的，京城的平國公府和兗州沈家也本是同根同源，那沈君瀾本是陛下提議從兗州過繼到平國公府的，難不成你讓兗州跟他劃清界限？這可能嗎？”
“可如今局勢……”
“珺錚放松，局勢沒有任何變化。五城兵馬司辦事不力，京城時有盜賊、火災(zāi)，陛下為百姓憂心忡忡，是以讓錦衣衛(wèi)督管兵馬司。你說的聽悄悄話也不過是錦衣衛(wèi)校尉辦差的時候無意聽到而已，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更何況只要今上英明睿智，其他也沒什么好顧忌的�！�
“陛下都好幾日不上朝……”
“蘇璁！”沈之儀加重了語氣，終于耐心耗盡，“錦衣衛(wèi)就是皇城禁衛(wèi)軍，不要再杞人憂天了�！�
錦衣衛(wèi)原本就是皇帝禁衛(wèi)軍，其實和其他二十一衛(wèi)沒有區(qū)別，只因為他是皇帝最親近的親衛(wèi)軍，且有南北鎮(zhèn)撫司、南北詔獄，可以奉旨捉拿犯事官員而不必刑部和大理寺過問，權(quán)力過大且文官不能參與，且被拿進(jìn)詔獄的犯人極少能無罪釋放的，難免讓人心生忌憚和反感。
只不過目前為止并沒有明顯的冤獄，錦衣衛(wèi)也從未胡亂拿人、栽贓陷害，所以只要不犯事也沒什么好怕的。
沈之儀這般說與林重陽的想法不謀而合。
其實兩者的矛盾，說到底還是文武的對立，文官壓倒了武官，一個七品的巡按御史都可以隨意斥責(zé)三品四品的武將，不能不說讓人憋屈。所以錦衣衛(wèi)的上升，無疑又代表了一部分武將的心氣兒，畢竟錦衣衛(wèi)指揮使都是勛貴之家、皇帝親信擔(dān)任。
林重陽自然不想?yún)⑴c這些，他既不想?yún)⑴c任何黨政，也不想?yún)⑴c文武之政，因為任何內(nèi)部爭斗都只會消耗力量，導(dǎo)致外敵入侵，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慶幸今上尚算英明，既沒有重用宦官也沒有濫用詔獄，如今和文臣之間還是保持著互相尊重的親密合作關(guān)系。
當(dāng)然矛盾也是有的且也不小，只是大家都理智，總體上來說皇帝英明、群臣勤勉，整個朝堂還是呈上升趨勢的。
這時候有人拍了拍林重陽后背，驚得他立刻回頭，發(fā)現(xiàn)是沈君瀾就松了口氣。
果然是武功高強嗎？他居然一點動靜都沒聽到，這么說沈之儀和蘇璁的對話沈君瀾也都聽去了。
他怕沈之儀和蘇璁看到他倆偷聽不好，就扯扯沈君瀾的衣袖示意先離開。
誰知道沈君瀾不但不走，反而道：“你不是要去凈房么，一起吧�！�
然后抬手握住林重陽的肩膀，一用力就推著他往前一步。
夭壽了，偷聽還這么大聲，再厚的臉皮也不好意思！
他剛想表示自己是剛過來的，結(jié)果假山后那兩人沒了動靜，估計是蘇璁認(rèn)慫了，因為方才他明明已經(jīng)說了倆字的。
他掙開沈君瀾的手，“我方才去廚下瞧了瞧沒想到世兄也過來了，同去同去！”
其實真的不想同去啊，上學(xué)的時候女同學(xué)們習(xí)慣性結(jié)伴去洗手間，并不知道男同學(xué)是不是也這樣。
被沈君瀾這么一打岔，回來的時候那里自然空無一人，等回到屋子里，那位蘇璁兄已經(jīng)走了。
其他人也正告辭離去。
林重陽也去告辭，卻被沈之儀叫住，“他們走了，咱們正好痛飲�！�
他掀開兩只茶碗拎起一旁的酒壇子開始斟酒，那豪邁的架勢讓林重陽感覺自己是不是得罪他了。
林重陽雙手撐住桌上，“師兄，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沈之儀睨了他一眼，“難道我有怕人偷聽的嗎？”
林重陽琢磨這句話不是說給自己聽的？他就機(jī)智地閉嘴不接話。
沈之儀將酒碗推給他，“喝酒�！�
林重陽道：“小弟不勝酒力，喝不了這么一大碗烈酒�！彼刹幌氘�(dāng)出氣筒，但是也不想弄僵，畢竟都是兄弟。
沈之儀就笑，把酒碗拿過去自己一飲而盡，“師弟大了，師兄算個啥�！闭鍧M兩杯，再自己喝掉，那架勢倒是要將一壇子喝干似的。
林重陽笑了笑：“師兄你要是有話就直說吧，別打啞謎，你也知道我喜歡直來直去，根本不擅長猜謎�！彼狭税岩巫幼拢刹幌胝局慈撕雀梢粔泳�，太傻。
沈之儀又喝了幾碗，兩頰泛紅，雙眼水亮，泛著涼意看了林重陽一瞬，隨即又笑起來，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居然趴在酒壇子上笑個不停。
林重陽蹙眉，“師兄，你請我來就是為了看你發(fā)癲的？”在他的記憶里沈之儀從來都是自信從容帶著一點傲氣的，這樣癲狂卻少見。
沈之儀停了笑，嘴角撇了撇，“我請你來？”
“你沒請我來，你請沈千戶來的。”林重陽起身，真想罵一句操蛋，這些人神經(jīng)病一樣的，好不容易考上進(jìn)士當(dāng)了官，不好好當(dāng)官賺名撈錢實現(xiàn)抱負(fù)，居然妄想背后瞎嘀咕。
沈之儀拎起酒壇子仰頭喝了幾大口，然后狠狠地擦了擦嘴，譏諷道：“沈千戶對我這么上心好奇，我當(dāng)然要邀請他了�！�
這么說他沒邀請自己，是沈君瀾讓自己來的。
林重陽抬手搓了搓臉，現(xiàn)在沒外人了，這就代表自己人可以隨便說？
看沈之儀的架勢是。
可他不是他們的自己人，他和他們有的只是同學(xué)情誼，不包括官場明爭暗斗的彎彎繞，恕不奉陪。
“既然師兄和沈世兄有話說，那小弟先告辭！”
沈之儀和沈君瀾的矛盾，他不清楚源于什么、內(nèi)情是什么、本質(zhì)是什么，就算知道也絕不摻和！
自己還沒來得及獲得圣主隆恩呢，可不想卷入莫名其妙的斗爭里去，還是好好地做自己的翰林官，好好編書、普及教育、提高科技生產(chǎn)力為上。
他轉(zhuǎn)身就走，沈之儀倒是沒攔他。
門口的沈君瀾道：“我送你�！�
這話跟踩了林重陽尾巴一樣，他道：“不必勞煩，我騎馬來的�！�
“現(xiàn)在宵禁時間，或者你想留宿？”沈君瀾看著他，面色平和，并沒有因為沈之儀的指責(zé)而惱怒。
毫不猶豫的，林重陽抬腳就走，“我可沒有夜不歸宿的習(xí)慣�！�
他回身跟沈之儀告辭，拱手道：“師兄，告辭�！�
沈之儀沒吭聲，林重陽也沒管他，轉(zhuǎn)身就走了。
沈君瀾看著沈之儀，淡淡道：“你既然是沈家人，就要記住，沈家是從來不結(jié)黨的�！辈唤Y(jié)黨不經(jīng)營自己勢力，家族弟子們也都憑本事科舉，且都要有自知之明不貪戀權(quán)勢，該退就退。
沈之儀揚眉，“是么，如果我沒記錯，我的親事還是令叔幫忙撮合的�！�
沈君瀾毫不客氣道：“楊大學(xué)士看中你想挑你做孫女婿，托我六叔說合，你若不同意自然可以拒絕�！�
之所以托熟人問而不是其他人，就是為了如果不成也沒什么，就當(dāng)閑話一句，不會有什么閑話傳出去。
更何況原本六叔還以為沈之儀一定會拒絕呢，誰知道他倒好像是在等著人問一樣，順?biāo)浦劬痛饝?yīng)了。
現(xiàn)在還拿這個說事，沈君瀾不由得嘴角露出一絲譏笑，“你跟蘇璁說的那句話，我也送給你。”
說完，他也轉(zhuǎn)身離去。
沈之儀死死地捏著手里的酒碗，可惜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沒將之捏碎，恨恨地拍在酒壇上。
白瓷酒碗碎裂，茬口刺破了他掌心，殷紅的血蜿蜒而下。
屏風(fēng)后一個清麗女子驚呼一聲，疾步走出來，“落梅，拿藥箱來。”她捧起沈之儀受傷的手，“沈郎，你……這是何必。”
沈之儀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緩緩道：“無妨。”
京城高傲美麗的女子好征服，可這仕途卻步步險途，不得不謀。
他當(dāng)然是想借助楊琦的勢力為自己謀好處，他不為自己打算，又有誰會為他打算？
中了探花又如何，朝中無人，照舊升遷艱難，沈老爺子？沈家？
未曾進(jìn)入沈家的時候，他覺得那是高山仰止、高嶺之花，進(jìn)入了沈家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遠(yuǎn)不是那么回事，沈家不但不會不遺余力地襄助自己家族子弟和門生，反而還會扯后腿！
他們慣會做的就是絮絮叨叨不厭其煩地告誡：腳踏實地，不可好高騖遠(yuǎn)，恪守本分，不可結(jié)黨營私……
可在朝中為官，哪里有不劃分勢力的？沒有勢力，遇到詰責(zé)誰替你說話？沒有勢力，如何施展抱負(fù)？
外人眼里風(fēng)光、富有權(quán)勢的沈家，其實也不過一個華麗架子而已。
如果他不自己謀求升遷，只怕七年八年地也離不開翰林院！
他不想把大好的青春就那么浪費在編纂幾本史書上，這種事情更適合那些庶吉士來做，他需要的是快速進(jìn)入六部那些實權(quán)部門，用最快的速度來觀政學(xué)習(xí)，掌握為政要領(lǐng)，間或外放去地方歷練積累政績，然后回來繼續(xù)高升……
這才是他想要的仕途！
而不是明明有升遷的機(jī)會卻還要謹(jǐn)小慎微、謙遜地要求繼續(xù)磨練。
尤其當(dāng)他知道原本陛下已經(jīng)考慮將他轉(zhuǎn)入戶部任主事，結(jié)果卻被沈家一封奏疏上呈皇帝，建議讓他繼續(xù)在翰林院歷練或者外放從七品知縣做起，而不要給與特殊升遷。
這是要拿他的前途來博沈家的忠厚名聲嗎？
沈君瀾這是來示威警告？
林師弟扮演一個什么角色，是沈家物色的可以取代他的人？
林重陽打定主意不摻和，自然也就懶得揣測他們的心理，畢竟對他來說一個是師兄是一個是沈老爺子的孫子，他們本是一家人，自己根本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這時代的同宗關(guān)系還是非常強大的，榮辱與共，一個人的行為就代表了家族的意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犯下謀逆大罪也是會被連坐的。
沈之儀和沈君瀾都是人精，林重陽篤定他們懂這個利害關(guān)系行事也有分寸，就當(dāng)他們兄弟吵架而已。
實在不行，不是還有老爺子么。
雖然想得通卻也不爽，就好比家里兄弟吵架，會拉攏別的兄弟壯聲勢一樣，他這是做了夾心餅干！
還是被迫的！
如果他知道沈之儀和沈君瀾鬧矛盾，別說魏十三叫他去，就算八十抬大轎請他也不去！這次是給老爺子面子，以后這種場合絕對跟他沒關(guān)系。
夜里他跟馮順交代早上不用叫他，十五休沐，他決定給自己放個假，睡個懶覺放松一下腦子。
他要睡個懶覺來安撫自己，可都城是不養(yǎng)懶人的，辰時一到，鐘樓那綿長洪亮的鐘聲準(zhǔn)時響起，簡直是振聾發(fā)聵的。
林重陽拿被子蒙住頭，翻個身，繼續(xù)睡，“錚、錚……”果真是緊十八，慢十八，不緊不慢又十八，這么來兩遍，一共就是一百零八聲，一聲都不待少的。
這鐘聲悠遠(yuǎn)洪亮，內(nèi)外十里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
似乎生怕老百姓偷懶誤了時辰，不僅僅是一百零八聲鐘聲不遺余力，還有城門、角樓上的譙樓，上面也有鐘鼓，配合著晨鐘暮鼓，清晨先鐘后鼓，日暮是先鼓后鐘，反正總要京城內(nèi)外犄角旮旯的耗子也要聽得清清楚楚知道已經(jīng)天亮，趕緊起來忙碌。
這已經(jīng)是老百姓們深入骨子里的習(xí)慣，伴著晨鐘起來洗漱、燒火做飯、燒水煎茶、安排一天的活計。
林重陽發(fā)現(xiàn)還真是沒辦法睡懶覺，只能爬起來，晨跑、打拳、射箭，回來吉祥已經(jīng)備好洗臉?biāo)?br />
吉祥看他有點怏怏不樂的樣子，輕笑道：“這是怎么了？”
林重陽捏了捏眉心，“沒事，今兒我要去一趟雙馬椿胡同拜見老爺子，你幫我備一份薄禮�！彼跻а狼旋X道：“就是薄禮！”不是客套話。
最好就帶兩個餅子去。
吉祥還是第一次見林重陽這般小氣呢，以往就算生氣也極少在他們面前流露出什么，看來是昨夜不愉快。
她趕緊準(zhǔn)備幾包廚下新出爐的點心，都是林重陽指點著她們改進(jìn)的，有一口一個的小面包，還有小核桃酥。
她說給林重陽備飯，林重陽表示不用，他要去吃大戶！
老爺子家的孫子們吵架殃及他這個池魚，自然要去找老爺子討公道。
他帶了馮順騎馬離開狀元胡同——原本是花枝胡同因為他住進(jìn)去那里老百姓就直接叫狀元胡同，距離雙馬椿胡同有兩里多地，騎馬一刻鐘左右就到了。
上前敲門跟門子亮明身份。
那門子一聽是林重陽，也不用先通報，直接就領(lǐng)著他們進(jìn)去。
穿過影壁、月洞門、屏門，然后直接去了正院，結(jié)果要上正屋臺階的時候，就聽見一聲嬌呼，他扭頭看過去，就見廊上東邊角門內(nèi)閃過一道綠色的人影。
林重陽尋思是家里有女眷被唐突了，便有些不好意思，遂站在階下等候。
角門處躲著的綠渏捂著嘴一臉不敢置信地飛奔回去東院，進(jìn)了正院，她壓低了聲音小聲叫道：“小姐，小姐，你猜誰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乃們說，就算是女人的靈魂，但是作為男人的身體，青春期到了是不是也會做春夢？我詢問過一些男同胞們，似乎是不受控制滴？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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