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下午,外面太陽正是熱的時候,倆人帶著匠師躲在屋里研究房屋圖紙。在院外跟著匠人刨木材的方大志跑過來,有些不自在的站在門邊上:“老爺,外頭來了個自稱是什么、什么侯府的人找您。”
姜衛衍聞言放下手中的圖紙,見季玉竹擔憂地望著他,拍拍他的腦袋:“無事,我去看看。”
“我也去。”
姜衛衍挑眉,掃了眼旁邊低頭不說話的匠師們,捏了捏他的掌心:“那走吧。”
兩人相偕出院。
院外竹棚旁邊,新搭了個四面透風的簡易棚子,匠人們躲在里面遮陽干活。
曾福許文山兩人哼哧哼哧地抬著一大鍋的綠豆糖水放到桌上,正把大碗一一擺開,每碗盛上兩大勺,等晾涼了大伙可以甜甜嘴。
一名中年模樣的漢子牽著馬站在棚子不遠處,皺著眉滿眼嫌棄地掃視著這環境。
姜衛衍走前幾步,淡淡開口:“李叔。”
那漢子,也即濟寧候外門二管事李祿回頭,掃了一眼落后幾步的季玉竹,臉上堆起笑容:“大少爺,侯爺叫你明日回府一趟。”
連個禮都不帶行的?
季玉竹皺眉。
“哦?父親找我何事?”姜衛衍似無所覺,依然表情淡淡。
“小的倒是不知,大少爺明日回府不就知道了嗎?”李祿一絲敷衍都不帶地回話。
姜衛衍輕笑:“那就明日再說。”
李祿聞言強調道:“大少爺,侯爺強調了你明日務必回去一趟的。”
“明日指不定我有什么事呢?”手臂往外一揮,“李叔也看到了,我這兒還亂糟糟的,哪里走得開?”
“大少爺,你要是不回去,小的可要受責罰的。小的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可別讓小的難做啊。”李祿頓時有些著急。
“宅門簡陋,就不招待李叔了,請回吧。”姜衛衍徑自轉身,示意季玉竹跟著往回走。
“大少爺,你明日若是不回去,小心再被參個不敬尊長!”李祿急了。
姜衛衍擺擺手,不再搭理他。
李祿悻悻然地住口,看著兩人步入院門不見蹤影,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壓著嗓音罵道:“呸,個小雜種,要是不回去看侯爺怎么收拾你。”
說完才反應過來這是姜衛衍地盤,忙心虛地左右望望,確認沒人聽到才趕緊爬上馬背,打馬離開。
“你明日不回去可以嗎?”季玉竹有些擔憂。
“回,當然要回。不過是惡心一下這刁奴罷了。”姜衛衍勾唇壞笑,“我還要回去看看他們耍什么把式呢。”
看他沒有什么不愉快,季玉竹才松了口氣。
摸摸下巴,姜衛衍想到什么:“嗯……明日一大早我們就出發,先把你送去將軍府。”
季玉竹奇了:“怎么要去將軍府?我們不是昨日才去過嗎?”
“你去找小叔,讓他給你介紹相熟的鋪子訂做家具,順便讓小叔帶你逛逛京城。”
“……”總覺得在他話語里后半句才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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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把季玉竹送去將軍府,姜衛衍就優哉游哉地來到濟寧侯府。
被下人引到花廳,姜衛衍等得快要睡著了,那廂濟寧候姜振遠、夫人徐慧依才姍姍來遲。
姜衛衍懶洋洋地站起來,施禮:“父親,母親。”
“哼!”與姜衛衍有幾分相似的姜振遠冷哼一聲,揮退下人,徑自在首座坐下。
徐慧依端莊地笑了笑,穩穩當當地受了他一禮,才溫和地道:“阿衍無需多禮。”打量了他幾眼,“瞧著阿衍倒是清減了些,這段時日可是苦了你了。”抹了抹眼角。
姜衛衍心里翻了個白眼。
駱潛那家伙還說他胖了呢。
“過來。管他作甚!”姜振遠輕喝。
徐慧依依言往他邊上走,邊柔聲勸道:“阿衍也是不容易啊,一個人在外,怎地不多關心關心他呢?”
“慈母多敗兒!你就是縱得他太過了!這么一個忤逆子,你管他作甚!”姜振遠恨鐵不成鋼。
姜衛衍懶得聽他們演嚴父慈母的劇本,拱拱手:“不知父親喚我過來有何事?”
聞言,徐慧依煙眉輕攏,柔美的姿顏完全不似近四十歲的人,對著他欲言又止。
姜振遠倒是不作態,直接開問:“我問你,你最近去哪兒了?家里發生這么多事你也不知道的嗎?”
姜衛衍一臉淡定:“不知父親從何說起?”
“那你說說你最近哪里去了?怎么家里都找不到你的行蹤?”姜振遠壓著性子。
“無可奉告。”
“你這是什么態度?”姜振遠一拍茶幾:“你難道被除族還不夠,還想被參本子嗎?”
“我為陛下辦事分憂,何來不對?哪個敢參?”姜衛衍很是淡然,繼而嘲諷道,“況且,也不是沒被參過,當時府里不也沒說什么嗎?要不是托寧郡王的福……”
言下之意,在座三人皆知道。
“除族只是無奈之舉,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倒是累了你。”姜振遠有些羞愧,想起因由,又覺得惱火:“孽子!你還有臉說?誰讓你做出那等子事情。”
徐慧依見兩人遲遲不進入正題,還打算翻起舊賬,忙打斷他的話,一臉泫然欲泣地對姜衛衍開口:“阿衍,你父親并不是生你氣呢,他只是太過擔憂你舅舅家……他現在還被關在刑部大牢里……阿衍,你、你跟寧郡王向來交好,能不能去向寧郡王求求情、拉你舅舅一把?”
“笑話了。朝廷決策,豈是區區一個寧郡王能左右的?”姜衛衍挑眉,“再說,你們不是跟越郡王很熟嗎?這些年也給他送了不少銀子,怎么不找他幫忙呢?”
聞言,徐慧依眼底閃過一絲怨毒,卻不再開口,只抓著手帕低頭裝作拭淚,并小聲啜泣。
姜振遠見狀心疼了,轉頭就對著姜衛衍呵斥:“你還有臉說銀子!你之前把家里挖銀礦的事情給捅上去,不光沒了大筆銀錢,陛下還借著由頭罰了我一年俸祿,外加閉門禁足半年。甚至、甚至還讓王爺對我們產生間隙,你倒好,拍拍屁股就不知道跑哪兒撒野去了。”
“怎么,這會兒不說越郡王對侯府信任有加了?”姜衛衍嗤笑,“私自開開礦,還是銀礦,只是罰俸禁閉,您還不滿足?真想讓全府上下陪你一起被砍頭?”
“孽子!”姜振遠氣急,起身撩起袍角就打算給他一腳。
旁邊的徐慧依連忙扯住他:“夫君不可!”轉頭對著姜衛衍哀求,“阿衍,母親向來待你不薄,你就當給母親一個面子,幫幫你舅舅吧!”
姜振遠被拉著,這會也強壓怒氣:“往日你母親舅舅待你都不錯,今日不過讓你去說幾句好話,怎地都做不到?”
確實是不錯,各種女人銀子往他身上砸。從他十四五歲開始就不停地往他房里塞各種各樣的女支子、姬女,帶他喝酒逛青樓賭場,教他斗雞斗犬……
要不是尤府一直看著他,估計他早就不知道歪到什么地方去了。
姜衛衍嗤之以鼻,表面也跟著作出一副好兒子的樣子道:“母親,不是我不想幫你。”裝作為難地想了想,“其實這事,寧郡王私下里早跟我說了,叫我不要插手呢。”
聞言,姜振遠徐慧依面面相覷。
姜振遠蹙眉:“寧郡王知道智淵是因何事被關的?”
“應是知道。”
姜振遠凝神深思,轉身看向徐慧依:“夫人,智淵究竟是去做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就被押解進京、連徐府都被封了不許進出?”
徐慧依有些慌張:“妾身不知,只聽他說是給越郡王辦差的。”
姜振遠不傻:“那越郡王緣何對我們避而不見?”
“妾身、妾身……難道不是因為那礦銀的事情嗎?”徐慧依寬袖里的手掐緊帕子,強自淡定,轉身對著姜衛衍哀聲哭訴,“阿衍,母親只是想讓你說說情,你就算不想幫忙,也沒必要拐彎抹角地扯出寧郡王呀。”
“反正這忙我是幫不上了。”姜衛衍聳聳肩。
姜振遠擺擺手:“既然如此,這事暫且放放。”若是這孽子所言不虛,那徐智淵所涉事情不小,可別把侯府拖下水。侯府目前還自身難保呢。
徐慧依聞言暗恨,知道姜振遠這是心中有了取舍,不愿意踏她弟弟這渾水了。
“說說,你最近哪里去了?怎地這么久都不回來?”姜振遠冷靜下來,倒是開始慈父了,“還跑去京郊買地,要不是下人采買遇上你,府里還完全不知道。”
姜衛衍也耐心地跟他打起太極:“沒錢啊,買不起京城的房子,只好去京郊蓋房子,當個農家戶了。”裝裝窮,說不定能從侯府里掏出點銀子給季哥兒花用?
“胡扯,堂堂侯府長子,從三品的宣威將軍,怎么如此自降身份?”姜振遠痛心疾首,“若不是你出賣家族,何苦落到如此境地?”
“我為朝廷、為陛下辦事,何來地出賣之說?若是循規蹈矩,何至于遭此際遇?況且府里只是挨些訓斥銀子,此事就悄無聲息地過去了,我可是被除族……”姜衛衍冷笑一聲,不再往下說。
姜振遠嘆了口氣:“不是父親狠心。當時那狀況,不處置了你,越郡王往后還不知會如何對待府里呢。”
“難道越郡王比陛下還重要嗎?為了越郡王,竟敢貪那等銀子。”
姜振遠忙看看四周,確認花廳四面門窗敞開,并無他人在附近,才連忙呵斥:“這話能胡亂說的嗎?”繼而放低聲音,“陛下病體沉疴,眼看……前面兩位郡王,一位身體有疾,一位出身低賤。縱觀上下,越郡王的大好前程就在眼前,難道不該緊緊抓著嗎?跟著越郡王,說不準侯府爵位還能再進一步。”怒瞪他一眼,“結果被你這孽子橫插一杠,毀了越郡王大事,不處置你,如何平息他的怒火?”
“私自開礦是死罪,難道父親不知道嗎?”
“待越郡王成就大業,自然就不算私自開礦了。”
“您看,我把這事捅上去了,家里也沒傷筋動骨,不比日日擔驚受怕好?”
“放屁。如今越郡王待我們已大不如往日了。”姜振遠痛心疾首,“大好前程、榮華富貴,就這么被你搞沒了。區區除族不過是小懲大誡。難道除族了你父親就不是你父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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