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純妃對子女的教養(yǎng)問題令乾隆和太后很是不滿意, 四格格如今被送到皇家寺廟中,打著的名號就是為“生病不愈”的純妃祈福,既然如此, 純妃自然不能“突然病愈”, 出來管理六宮事務(wù), 否則, 便會惹人懷疑。
而嘉貴妃呢, 她倒是一直比純妃更得乾隆的心,但前些日子在芃芃假借仙人托夢為由, 敦促乾隆在火器和開放通商口岸方面進行轉(zhuǎn)變時, 嘉貴妃錯誤地估量了乾隆的心思,企圖在乾隆跟前給芃芃上眼藥,一下子觸到了乾隆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經(jīng),也讓乾隆看到了她隱藏在柔順外表之下的野心。為了警告嘉貴妃, 乾隆按照一早便做好的打算,將嘉貴妃寄予厚望的長子四阿哥過繼了出去,雖說日后四阿哥可以承襲郡王爵位,但他徹底與大位無緣了。
嘉貴妃剛剛得知四阿哥要被過繼的時候,對這個現(xiàn)實非常不能接受,一度昏厥過去。但在后來,她與四阿哥進行了一場談話,在那之后,無論是她也好,四阿哥也好,似乎都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自此之后,嘉貴妃在后宮之中,表現(xiàn)得越發(fā)謙恭, 也因著她的這些表現(xiàn),乾隆對她的態(tài)度緩和了些許。
按理來說,若是找嘉貴妃來協(xié)理六宮事務(wù),也并非不可,但嘉貴妃給芃芃上眼藥的行為,始終是皇后心中的一根刺,皇后可以接受后宮的妃嬪們出手對付她,卻不能接受她們對她的孩子下手。
尤其是,近些年來雖說后宮之中不斷地涌入更加年輕貌美的新人,分薄了嘉貴妃的圣寵,但無論后宮之中風(fēng)頭最盛的妃嬪怎么變換,后宮之中,始終有嘉貴妃這個老牌妃嬪的一席之地,當(dāng)初,乾隆最為寵愛魏嬪之時,嘉貴妃可以稱得上是寵妃,前些日子,乾隆頻頻招幸章佳氏時,嘉貴妃依然保持著一定的圣寵,既不會太過惹眼,又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從這方面來說,嘉貴妃可以算是一個頗有手段的女人了。
這讓皇后不得不忌憚。
對于皇后來說,與其選擇對翊坤宮抱有敵意的嘉貴妃,倒不如選擇一個對乾隆影響相對較少,一直以來在后宮之中也頗為安分守己的妃嬪。
愉妃就這樣進入了皇后的視野之中。
雖說愉妃的圣寵,不如嘉貴妃,不如純妃,也不如魏嬪,在生下五阿哥之后,就再也沒有生育,但隨著五阿哥漸漸長大,一日比一日更得乾隆喜愛,愉妃也算是母憑子貴,在后宮之中有了一定的地位。
憑著她在后宮之中的資歷、她的位份,以及她的子嗣,由她來暫代六宮的管理之權(quán),也是夠格的。在皇后手底下人手不足的情況下,會想到愉妃,也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舒妃側(cè)頭想了想道:“若是由愉妃來暫時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倒也并無不可。只是,愉妃雖說目前看起來沒有野心,不代表她手中有權(quán)之后,仍會沒有野心。在大阿哥與三阿哥失去皇位繼承權(quán)、四阿哥又被皇上過繼出去的情況下,五阿哥就是皇上實際意義上的長子,且皇上對五阿哥向來十分喜愛,難保愉妃不會生出別的想頭來!
權(quán)力的滋味兒,一旦沾染上,就很難再戒掉。
否則,純妃和嘉貴妃怎么會在得知皇后要擇出一人來填補婉嬪留下的空缺之后,牟足了勁兒相互角力呢?
不說別人,就說舒妃自己吧,她當(dāng)初入宮來,并不怎么得寵,后宮之中那些爭權(quán)奪利之事也一直沒有她的份兒,她只安心守著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過日子?捎谐蝗,寵冠后宮的魏嬪突然失勢,純妃與嘉貴妃也被皇后尋了由頭奪去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后,這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就落到了舒妃與皇后新招攬的婉嬪身上。當(dāng)時,舒妃還不是皇后的人。后來,舒妃會徹底倒向皇后,一是因為芃芃救了她的兒子,對她有著莫大的恩惠,二便是因為權(quán)力。皇后能夠扶持舒妃,自然也能夠轉(zhuǎn)而扶持其他人。但在嘗試過手中掌權(quán)的滋味兒之后,舒妃又怎么可能會輕易放開這權(quán)柄呢?
不說別的,手中有權(quán)之后,哪怕舒妃依舊不得寵,宮中上上下下,再沒有人敢小覷她,不會有人克扣她的份例、不會有人怠慢她,她想要做什么事,都方便了許多。眼見著她有了前程,愿意向她投誠的下人多了,在一些地方,她也安插上了自己的人手。
因為舒妃協(xié)助皇后將后宮事務(wù)打理得井井有條,連乾隆也不免高看舒妃一眼,近些年來寵幸舒妃的頻率,比往年高了一些。
在勢力越來越大的情況下,人是很容易膨脹的。若不是芃芃對舒妃母子有恩,且十阿哥年幼又不得乾隆寵愛,指不定舒妃心中也會生出別的念頭來。
將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托付給愉妃,舒妃沒有異議,舒妃擔(dān)憂的是萬一養(yǎng)大了愉妃的野心,后面會不好收場。
對于舒妃的擔(dān)心,皇后顯然也頗為理解,但……
“婉嬪如今不能處理做事,咱們終究要再推一個人出來的。不是愉妃,就是嘉貴妃。就目前而言,愉妃上位,比嘉貴妃上位,對咱們來說更為有利。至于后頭……愉妃若是老老實實做事,沒有旁的心思也就罷了,倘若她真要生出什么不該有的心思來,本宮既然能把她捧上來,也能夠把她再推下去。”皇后道:“更何況,愉妃在宮中這些年來,并沒有什么根基,所能倚仗的,不過是皇上對五阿哥的寵愛。本宮只是將這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給了愉妃,卻不會費盡心思為她擋住來自嘉貴妃和純妃的刁難,能不能接穩(wěn)這個活計,還得看她自己的本事!
舒妃和婉嬪當(dāng)初的待遇可與愉妃不同,她們當(dāng)初雖然也沒有什么根基,但都向皇后偷了誠,皇后自然會為她們保駕護航,“自己人”和“外人”的待遇,總是不一樣的。
舒妃聽到這兒,當(dāng)下也不再遲疑,只道:“娘娘英明,如此一來,倒可以利用嘉貴妃和純妃在一定程度上對愉妃加以牽制。無論她們?nèi)礁髯杂兄?什么樣的心思,都得顧忌著些,以免被其他人抓到把柄。”
皇后點了點頭:“正是這個理兒!
舒妃離開之后,皇后走到窗邊,打開了一點兒窗戶,看著窗外大大的日頭,瞇著眼道:“是一個好天氣!
只是,哪怕空中的陽光再怎么明媚,仿佛都無法透過重重宮墻,照進幽暗深沉的紫禁城中來。
后宮的天空,始終讓人覺得壓抑并充滿了陰霾。
這時,芃芃突然“噠噠噠”地跑過來,一把將窗戶給關(guān)上了。只見她轉(zhuǎn)過身,一張白皙嬌嫩的小臉上滿是不贊同之色:“皇額娘,太醫(yī)說了,您生十三弟的時候傷了身子,坐月子的時候可不能吹風(fēng)!
還有啊,她雖然不知道皇后為何只是看了一眼窗外的風(fēng)景,忽然就開始傷感了起來。但既然窗外的風(fēng)景會讓皇后產(chǎn)生負面的情感,那就別看了唄。
皇后看到芃芃板著一張小臉,一副小管家婆的樣子,方才心中生出的那些愁緒,不由消散了開來。她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芃芃的小臉:“你如今倒是越發(fā)膽子大起來了,本宮做什么事,竟都要先跟你請示了才行!
類似的話語,最近在皇后口中出現(xiàn)的頻率并不低。
對此,芃芃適應(yīng)良好,因為她知道,皇后并沒有因為她的“管東管西”而生氣,反而對于她的關(guān)心頗為感念。不管怎么說,她每回橫插一杠,的確讓皇后的心情肉眼可見的好轉(zhuǎn)了起來,不是嗎?
于是,芃芃學(xué)著皇后的口吻道:“皇額娘如今倒是越發(fā)任性了起來,太醫(yī)吩咐您做什么,您偏要跟太醫(yī)對著干,從前的您可不是這樣的。難道說,在生了十三弟之后,您反而變得更加任性了嗎?回頭啊,我見了皇祖母,定要讓她老人家好好說說您!”
皇后聞言,佯怒道:“好啊,你非但敢對本宮管東管西,竟還威脅起本宮來了,看樣子,本宮不給你一點教訓(xùn)不行!
她這狠話放得倒是痛快,可具體涉及到怎么“教訓(xùn)”芃芃的時候,她又犯起了難來。
芃芃這么管著皇后,說到底也是一片好心,皇后不可能當(dāng)真對她做出什么嚴厲的處罰。
更何況,皇后往日里對小十二這個長子管教頗為嚴格,但對芃芃這個小閨女可當(dāng)真是視如掌珠,幾乎從未對芃芃進行過實質(zhì)性的處罰。最多也就是罰芃芃多寫幾頁大字,或是抄抄書,可這些已經(jīng)不能“震懾”到芃芃了。
因此,皇后在氣勢洶洶地說完這番話之后,突然陷入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之中。
芃芃仿佛也看出了皇后的色厲內(nèi)荏,只見她仰起小臉,用那雙又黑又亮的眸子認真地看著皇后:“好啊,皇額娘若是嫌‘忠言逆耳’,想罰我,我也只有受著了。不過啊,這些還是等皇額娘的身子完全康復(fù)了再說吧,當(dāng)前,皇額娘需要做的事,就是遵循醫(yī)囑,好生調(diào)養(yǎng)身子!
想了想,芃芃又道:“除非后宮之中發(fā)生什么非得由您來出面的大事,否則,您既然已經(jīng)決定將管理后宮之權(quán)暫時托付給舒妃和愉妃,就暫時不要操心后宮那些事兒了。至于后宮之中各個妃嬪的動向,自有舒妃會向您匯報,我也會替您留意著的。”
皇后看著眼前仿佛一夜之間成長了起來的小閨女,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從前這個小閨女愛纏著她撒嬌,愛在太后跟前賣乖討好,在乾隆幾日沒來翊坤宮之后偶爾也會跟乾隆鬧個小脾氣什么的,在皇后眼中,自家小閨女,完全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需要小心翼翼地呵護著。
除了“仙人托夢”之時,芃芃會跟換了個人似的,讓皇后覺得略有些陌生,但皇后自認為,她對自家的小閨女,還是頗為了解的。
直到這次,皇后險些丟了半條性命,小十二與芃芃紛紛流露出了與平日的稚嫩截然不同的一面,皇后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自以為保護得很好的孩子,早已在不知什么時候以極快的速度成長了起來。
興許契機就是這次她難產(chǎn)之事,也興許是在更早之前……
對此,皇后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到欣慰,還是該感到難過。
皇宮之中,布滿了危機,若是小十二和芃芃成長了起來,那么日后,他們的安全也能夠多一分保障,雖說皇后作為他們的額娘一定會竭盡全力的保護他們,但哪怕是皇后,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做到萬無一失,小十二與芃芃有了自主防護的意識,這很好。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既然他們已經(jīng)展露出了這樣的一面來,那么也就意味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已經(jīng)離他們遠去了,日后,他們也將介入后宮的紛爭之中。
這時,芃芃忽然握住了皇后的雙手,打斷了她的憂思。
“皇額娘,這是我的選擇,也是十二哥的選擇,您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您想保護我們,我們又何嘗不想保護您,保護弟弟?我們出生于皇宮之中,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孩童,這是我們或早或晚,都要經(jīng)歷的選擇,既如此,早一些,也沒什么不好,您沒有必要把什么都攬在自己的身上!闭f著,芃芃沖著皇后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只要皇額娘日后不嫌棄我們工于心計就好!
皇后聞言,心中涌出了一陣奇怪的情緒,似是有些酸澀,又有些感動。
她忍不住將芃芃攬入了懷中。
不管芃芃和小十二怎么變化,皇后只要知道,他們是她最心愛的孩子,這就夠了。從始至終,他們都是她動力的源泉,只要一想到他們,她的身上就會涌出無限的力量來。
皇后心中雖這樣想著,面兒上她還是忍不住要壓一壓芃芃的氣焰,免得芃芃有點小聰明便不知天高地厚:“工于心計?你和你哥那點子心計,放到后宮那一眾妃嬪跟前,怕是完全不夠看,你們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一些!”
與皇后相處多年,芃芃早就知道,皇后多少有些傲嬌屬性。
有什么好話呢,從她嘴里說出來,都不會太過好聽,因此,面對皇后看似潑冷水,實則暗含關(guān)懷的話語,芃芃選擇了直球回擊:“我知道皇額娘是在提醒我和哥哥,不要粗疏大意,也知道皇額娘是在關(guān)心我們;暑~娘放心吧,我們有分寸的,在做重要的事之前,一定會先向皇額娘請示。”
“更何況,我們雖年紀(jì)還小,想法不如后宮那些妃嬪晚上,心思也不及她們縝密,但我們也有屬于我們的優(yōu)勢。如今那些斗得正歡的后宮妃嬪,只怕沒有一個會把我和十二哥看在眼里吧?”
皇后轉(zhuǎn)念一想,芃芃說的,也不無道理。
“罷了,你自幼便是個主意大的,本宮也攔不住你。只一點,你打算做什么事,都必須讓本宮知道,不許瞞著本宮。”
皇后對芃芃嚴詞警告道。
芃芃點了點頭:“我明白。”
為了避免皇后繼續(xù)對她說教,芃芃很快又把話題繞到了太醫(yī)的囑咐上去,然后,皇后又開始頭疼了……
眼見皇后拿芃芃沒有一點兒辦法的樣子,皇后身邊兒的心腹們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皇后娘娘,還真是被五公主吃得死死的啊。
無論在什么情況下,皇后與芃芃進行談話,最后,談話的結(jié)果總會朝著芃芃希望的方面發(fā)展。
這一點,也許連皇后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很快,皇后有意讓愉妃接替婉嬪協(xié)理六宮事務(wù)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后宮。
在接到這則消息的時候,愉妃正看著五阿哥在校武場中練習(xí)騎射。
十幾歲的少年,在校武場中騎著駿馬奔馳而過,只見他熟稔地拉開了手中的弓,三支箭羽齊齊射出,每支箭羽,都扎在了箭靶上的紅心圈中。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金色一般,他就如同天之驕子,讓人忍不住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一直追逐著他的身影。
“咱們五阿哥的騎射功夫,又有進益了。”
愉妃身邊兒的心腹宮女海茵笑容滿面地對愉妃說道:“難怪皇上越來越看重咱們五阿哥,皇后娘娘也因為五阿哥,格外高看主子您一眼!
一旁的海洛亦道:“不是奴婢吹噓,如今諸位阿哥之中,功課與騎射功夫最好的,舍咱們五阿哥其誰?俗話說,立嫡立長立賢,這三項中,咱們五阿哥可是占了兩項。便是占著嫡子名分的十二阿哥,在才能方面,都不及咱們五阿哥。”
愉妃聽著身邊兒人夸獎五阿哥,雖然心中高興,畢竟,她是真的為五阿哥這個兒子而感到驕傲,但愉妃還是出面呵斥了自己身邊兒的兩個宮女:“不許胡說,十二阿哥生而高貴,如今尚且年幼看不出資質(zhì)秉性來,日后,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五阿哥怎么能與十二阿哥比?若是這話傳出去,沒得讓人以為本宮和五阿哥輕狂!”
“咱們五阿哥在十二阿哥這個年齡的時候,功課和騎射這方面就已經(jīng)比十二阿哥出色很多了,即便是皇后再怎么精心培養(yǎng)十二阿哥,十二阿哥也越不過咱們五阿哥去。”海洛撇了撇嘴:“娘娘您就是太過小心謹慎了,連實話都不敢讓奴婢說。不過,即便奴婢不說,這一點,明眼人也是能夠看得出來的。倘若五阿哥不是比十二阿哥出色許多,皇上又怎么會這般寵愛咱們五阿哥,反倒對十二阿哥態(tài)度平平呢?皇上特意將四阿哥過繼出去,指不定是在為咱們五阿哥鋪路呢!
愉妃聞言,面兒上的笑容淡了些:“本宮說了,這話不許再說,你難道聽不懂本宮的話么?這話若是傳出去,只會給本宮和五阿哥招來禍端,你莫非當(dāng)真不知?”
海洛見自家主子是真的不高興了,這才悻悻地住了嘴,小聲地道:“奴婢知錯了,娘娘莫要生氣……娘娘放心,奴婢也就在娘娘跟前說上一嘴,在外人跟前,奴婢是一句不該說的話也不會說的。”
“你這性子,若是再不改改,遲早要招來禍端!庇溴c了點海洛的頭:“皇后娘娘如今將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交予本宮,便是對本宮的信任,你們?nèi)羰窃诒澈笞h論這些有的沒的,反倒讓本宮愧對了皇后的這份信任了!
提到愉妃掌權(quán)之事,海茵與海洛顯然也頗為激動。這可是她們家主子自入宮以來,最接近權(quán)力中心的一次了,愉妃雖是乾隆身邊兒資歷最老的妃嬪之一,雍正年間就入了當(dāng)時還是寶親王的乾隆府邸為格格,但她一直都是不怎么顯眼的那個。早期有孝賢皇后、慧賢皇貴妃,有純妃、嘉貴妃,都比她得寵,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出頭,后來,又有魏嬪,有了新入宮的更為年輕貌美的新人,就更沒有愉妃什么事了。
若不是愉妃命好,生下了一個頗得乾隆喜愛的阿哥,只怕愉妃早就淪為后宮之中的邊緣人了。
幸好五阿哥爭氣,有五阿哥在,乾隆偶爾也會來愉妃這兒坐坐,后宮之中其余妃嬪也不敢怠慢了愉妃。
這次,愉妃好不容易得到了這個機會,能夠代替婉嬪,幫助皇后管理六宮事務(wù),海洛和海茵都覺得,自家主子應(yīng)該抓住這個機會,在后宮之中取得更多的話語權(quán)。
若是一般的妃嬪,突然被這么個餡餅砸中,只怕早就樂得找不著北了。
但愉妃畢竟在這宮中浸淫了多年,她深知,這事兒沒那么簡單。
“自婉嬪近期無法再為皇后娘娘分憂的消息傳開來后,純妃與嘉貴妃便一直對那個名額虎視眈眈。因她們兩個都與皇后娘娘有舊怨,皇后娘娘不愿將權(quán)柄交到她們手上,這才提了本宮上來!
愉妃的目光飄向了遠方,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只是,本宮到底不是皇后的人,若是純妃與嘉貴妃給本宮使絆子,皇后定然不會出手幫助本宮。所以最近,你們在外頭時,一言一行,都得謹慎著些,明白嗎?在這節(jié)骨眼兒上,咱們?nèi)f萬不可被外人抓住什么把柄!
海洛和海茵聞言,肅然道:“奴婢們明白了,主子!
她們在愉妃跟前說的那些話,雖然聽著有些不大穩(wěn)重,但她們既然能夠成為愉妃的心腹,那代表著她們自有自身的過人之處。在外人跟前,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她們還是很清楚的。
她們雖對自家主子和小主子的前程十分看好,但說到底,八字兒還沒有一撇呢。愉妃如今才剛要掌權(quán),她們可萬萬不能把事情給搞砸了。
接下來,果然不出愉妃主仆所料。
在嘉貴妃和純妃得知,皇后寧愿將這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給予從來沒有這方面經(jīng)驗的愉妃,也不愿意給予她們的時候,她們的臉色,當(dāng)真十分“好看”。
她們倒是很想拿話刺一刺皇后,可皇后最近一直縮在翊坤宮中養(yǎng)胎,她們根本找不著機會,便也只能去找愉妃的麻煩。
好在愉妃看著是個軟柿子,實際上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嘉貴妃每每拿話語諷刺愉妃,都被愉妃裝作聽不懂,岔開話題,又或者是反諷到嘉貴妃身上;嘉貴妃心中不忿又派人去找愉妃的把柄,可只能找到一些捕風(fēng)捉影的傳聞,終究沒能找到什么有力的證據(jù)來攻訐愉妃,反倒是有一回,乾隆來看望愉妃之時,恰好撞見了嘉貴妃擠兌愉妃的模樣,還呵斥了嘉貴妃幾句。
總而言之,幾次交鋒下來,嘉貴妃竟是沒能在愉妃手中討到什么好處!
私底下,嘉貴妃對心腹道:“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本宮如今倒是看明白了。這愉妃,從前都說在裝木頭呢!
本以為,依照嘉貴妃在宮中積攢多年的勢力,對付一個愉妃,不在話下,可最后,反倒是嘉貴妃因為輕敵,而栽了一個跟頭。
嘉貴妃對愉妃提出的種種質(zhì)疑,明里暗里給愉妃使得種種絆子,非但沒能使愉妃失去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的資格,反倒原本對愉妃不甚熟悉的人,領(lǐng)教到了愉妃的手腕,間接助她坐穩(wěn)了這個位置。
純妃見愉妃眼下風(fēng)頭正盛,且嘉貴妃也沒能在愉妃手中討到什么好處,便也暫時偃旗息鼓了。她向來只做有好處的事情,沒有好處的事情,她自然不會去做。
若是愉妃在嘉貴妃的攻訐之下,顯露出了難以招架之勢來,純妃說不得會推波助瀾一把,幫著嘉貴妃把愉妃給拉下來。但嘉貴妃既然沒能在愉妃跟前討到什么好,那便說明,愉妃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除非純妃有著付出大代價的決心,否則很難將愉妃給拉下來。
既如此,純妃自然也懶得做無用功了。
更何況,對于她來說,愉妃坐上這個位置,怎么也比嘉貴妃坐上這個位置要好一些。嘉貴妃在宮中勢力深厚,愉妃雖入宮多年,但因不曾掌權(quán)、也不曾加入任何派系的緣故,總歸比嘉貴妃要好對付一些。
就這樣,愉妃周旋于各方勢力之中,終于握穩(wěn)了手中的權(quán)柄,而不會再像一開始一樣,每做出一個決定,就會有許多人跳出來質(zhì)疑她。
皇后知道了此事后,對舒妃道:“看樣子,本宮倒是小瞧了這愉妃!
一直以來,愉妃從來都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過人的手腕來,皇后還以為,她哪怕能夠抓穩(wěn)手中的權(quán)力,讓后宮中的其他妃嬪敬服她,也要花多一倍的時間。可最終的結(jié)果,實在是出乎人的意料。
“皇后姐姐,我早說了,對愉妃此人,萬萬不能掉以輕心。能夠培養(yǎng)出一個深受皇上寵愛的阿哥來,她絕對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
“既如此,你就好生盯著愉妃吧!被屎蟮。
舒妃道:“這些日子,我會好好試探一下愉妃的口風(fēng)。愉妃若是愿意像我一樣,向皇后姐姐投誠,也就罷了,倘若她不愿意向皇后姐姐投誠,那就得限制她的權(quán)力!
皇后對舒妃的這個提議卻不怎么看好:“愉妃入宮已有多年,她若是想要向本宮投誠,早就可以這么做了,又何必等到今日?”她看了看舒妃:“不過,試試倒也無妨。反正,即便此事不成,咱們也沒有什么損失!
舒妃會有這種提議,終究是為皇后在著想,皇后也不愿意拂了她的一片心意。
在這之后,沒過多久,又傳來了章佳氏親往延禧宮拜訪魏嬪之事。
由于章佳氏先前曾在太后跟前招供,說她特意在皇后懷著身孕時害得皇后動了胎氣,那件事是魏嬪指使的。
因此,在這個消息傳出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延禧宮處。
如今,魏嬪可謂是進退兩難,無論她選擇見章佳氏,還是拒絕見章佳氏,只怕有心人都有話說,她很難撇清與章佳氏之間的關(guān)系。
“章佳氏如今就在延禧宮門口等著,說是見不到您,她就不回去。娘娘,咱們該怎么辦?”魏嬪身邊兒的太監(jiān)憂心忡忡地道。
章佳氏懷著身孕,若是魏嬪不許她進來,一直讓她在門口等著,回頭章佳氏若是動了胎氣,有心人豈不是要把這算到魏嬪頭上來?
然而,魏嬪一旦同意了面見章佳氏,就正好中了章佳氏乃至章佳氏身后之人的圈套,倒也當(dāng)真讓人為難。
魏嬪冷冷一笑,摸著肚子道:“讓她進來吧,她既然趕來見本宮,本宮又有什么不敢見她的呢?”
從來只有她算計旁人的份兒,如今既有人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就做好被她刮下一層肉來的準(zhǔn)備!雖說她是如了章佳氏的愿,讓章佳氏踏入了延禧宮,但事態(tài)的發(fā)展如何,就由不得章佳氏掌控了。
在見了章佳氏之后,魏嬪的第一句話:“本宮雖不知道是誰派你來陷害本宮的。但本宮知道,派你來陷害本宮之人,一定沒安好心。她讓你做下這樣的事來,只怕就沒準(zhǔn)備讓你和你腹中的胎兒活下來——若本宮是她,本宮是肯定會斬草除根的,絕對不會容許一個手上捏著本宮把柄的人活下來!
章佳氏本是準(zhǔn)備按照那宮裝麗人的吩咐,與魏嬪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好讓她們的計劃進行得更加順利的,可她沒有料到,她才剛一見到魏嬪,魏嬪就在她的面前放下了這么一個驚雷。
“指使我的人,不就是魏嬪娘娘你嗎?怎么,魏嬪娘娘眼見著我沒了利用價值,就準(zhǔn)備把我踹到一邊兒去了嗎?”她知道魏嬪素來能言善辯,如今吃了這么個啞巴虧,定然不會隱忍不發(fā),多半要在她跟前搬弄是非,挑撥離間。對于魏嬪的話,她只要不聽、不信,也就是了。
魏嬪深深地看著章佳氏,似乎要透過章佳氏年輕貌美的皮囊,看到章佳氏的內(nèi)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章佳氏雖有些心機手段,但在魏嬪面前,仍然不夠看。換種角度來看,倘若她當(dāng)真那般聰慧,也不會被那幕后之人耍的團團轉(zhuǎn),被賣了還幫人倒數(shù)錢了。
魏嬪并不關(guān)心章佳氏的死活,但她不能容忍站在章佳氏身后的人意圖往自己身上潑臟水,因此,她要調(diào)動自己的口才,盡可能地挑撥章佳氏與她幕后之人的關(guān)系,爭取從章佳氏的口中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魏嬪相信,章佳氏和那幕后之人彼此之間的信任是有限的,要動搖章佳氏對那人的信任,并不是一件難事。
“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誰,你應(yīng)該心知肚明。這里只有你和本宮在,你又何必在本宮跟前做戲?”魏嬪彎了彎唇角,勾勒出一個冰冷的笑容來:“還是說,因為本宮戳中了你心中那隱秘的擔(dān)憂,所以,你慌了呢?”
章佳氏聞言,立刻變了臉色:“魏嬪娘娘這樣會說話,難怪曾是這后宮之中的第一寵妃。只是,憑著挑撥離間,來鞏固自己的地位,終究不是長久之道!
“看樣子,你對本宮很是防備嘛!侨恕惯B這一點也意識到了,在你來之前,還特意提醒了你一番,讓你不要相信本宮的話,當(dāng)真是了不得。讓本宮來猜一猜,站在你身后之人究竟是誰?是純妃、嘉貴妃、舒妃,還是愉妃?”
“別這樣看著本宮,是你自己告訴本宮的。原本本宮想不明白,你既然無意向本宮投誠,又為何要頻頻到本宮這延禧宮來。同樣的,你去另外幾個妃嬪宮中的頻率,為何幾乎跟到本宮來的頻率一樣,F(xiàn)在,本宮卻是明白了,原來,在那時候,你和你身后之人,就已經(jīng)開始布局了。通過這種方式,你和你身后之人成功地混淆了后宮之中諸位妃嬪的視線,讓咱們不知道,你究竟是誰的人!
“這次,那幕后之人能夠想到將這盆臟水潑在本宮的身上,不也正是因為你與本宮有這樣的‘淵源’嗎?倘若你平日里不曾往本宮的延禧宮走動,她即便說是本宮指使你去陷害皇后,也沒有人相信吧!
魏嬪牢牢地鎖定著章佳氏,用最蠱惑人心的話語說道:“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將那人掩護得好好兒的,你自己呢?只要你成功地將這件事栽到了本宮的身上,倘若在此之后,你出了什么‘意外’,本宮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而那人卻可以將自己撇得干干凈凈,既達成了目的,又除去了你這個威脅。你覺得,那人究竟能否做出這樣的事來?”
“本宮猜,那人定然跟你許諾了不少好處,才能穩(wěn)住你,讓你繼續(xù)為她賣命吧?但當(dāng)你失去所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你憑什么覺得,那人還會信守承諾呢?”
章佳氏聞言,神色開始驚疑不定起來。
魏嬪見狀,便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功在她心底種下了一枚懷疑的種子。
也許章佳氏不會直接告訴魏嬪,站在她身后之人究竟是誰,但魏嬪的話,終歸能夠給那人添些堵。膽敢這樣算計她,她若是不給那人一點顏色瞧瞧,只怕后宮之中人人都要以為魏嬪在失寵之后就變得軟弱可欺了。
“好了,本宮言盡于此。你最好想想,你這么為她賣命,到底值不值得吧。另外,本宮給你一個提示,那人怕是最近就要對你動手了,你好自為之!
說著,魏嬪忽然跌在了地上,抱著肚子痛呼了起來。
章佳氏還沒有從魏嬪方才的話語中緩過神來,見狀,手足無措地道:“你,你這是在做什么?我方才可沒有近過你的身!”
這時,躺在地上做痛苦狀的魏嬪卻道:“你近沒近過本宮的身……重要嗎?所有人都能夠看到,你進了本宮的宮殿,與本宮交談了一陣,然后,本宮就動了胎氣。你敢說,這事兒與你無關(guān)?你和你背后之人這樣算計本宮,本宮不過是禮尚往來罷了!”
魏嬪早就想好了,拒見章佳氏,根本就不能撇清她與章佳氏之間的關(guān)系。唯有她讓章佳氏進來,然后兩人鬧崩了,她才能最大限度的讓人相信,她與章佳氏之間,不是一伙兒的。
倘若魏嬪這一胎懷的是個女胎,魏嬪甚至還能狠下心,給自己來那么一下。但因為她這一胎,在她的夢中,是能夠讓她當(dāng)上太后的十五阿哥永琰,所以,她不敢輕舉妄動,也只能躺在地上干嚎幾聲。
章佳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延禧宮的。
在她被人架著趕出延禧宮后,后宮之人很快便知道,魏嬪與章佳氏進行了一番談話之后,兩人不歡而散,魏嬪還為此而動了胎氣。
眾人本來已經(jīng)篤定了章佳氏對皇后動手,是魏嬪指使的,但此時,又開始驚疑不定了起來。
章佳氏也因為害得魏嬪動了胎氣,而被太后和皇后下旨申飭了一番,如今她已是白身,連當(dāng)面挨訓(xùn)的資格都沒有。
她自己也因為魏嬪所說的那番話而心緒不寧,當(dāng)晚便動了胎氣。周圍的下人們見她失寵,便不怎么將她放在眼中,好在站在她身后的主子對她還算是關(guān)心,不僅處罰了膽敢怠慢她的下人,還親自為她送來了保胎藥,這讓章佳氏心中稍安。
然后,兩日之后,章佳氏落水的消息,再一次傳遍了整個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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