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冰天雪地伐木忙
400年前，胡麗曾經(jīng)看過一卷圖冊。這圖冊是輾轉(zhuǎn)從皇宮里流出的。畫的是番邦向大明皇帝進(jìn)貢的各種修習(xí)長生術(shù)的法器。而這九龍神火甕就在這些法器之中。
據(jù)圖冊所載，戰(zhàn)國年間，有一個道行高深的方士親手鍛造的這口大甕。它通身烏黑。外壁用的是丹砂，至剛至陽。內(nèi)膽用的是鉛汞，至陰至寒。這兩種材質(zhì)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竟然發(fā)生了意想不到的效用。
圖冊上說，如果是得道高人放在這大甕里被鍛燒，那么煉出來的丹藥可以延年益壽。而如若是修了千年的邪煞放在里面，那么鍛煉出來的丹藥則可以讓人通神攝鬼。
胡麗見大甕的外壁上不時地會閃出綠光。她用小刀從上面輕輕劃下了幾塊碎片來。她仔細(xì)看了看這碎片，果然和黃皮子放在窗臺上那些的一模一樣。
“這應(yīng)該不是包丹藥的外衣。”胡麗細(xì)看后，默默念道，“如果是外衣的話，那應(yīng)該是另外放在爐子里鍛冶包裹的，怎么會被潑在這大甕的外面�！�
胡麗又看了看大甕的外壁。她見到那從甕邊沿處起，往下大片大片地附在外壁上的亮片。她恍然大悟，這其實(shí)應(yīng)該是人在里面被鍛冶時，因?yàn)楦邷氐撵褵诋Y里痛苦地扭曲掙扎。這一掙扎，使得甕里的液體往外潑灑了出來。久而久之，那些汁液一層又一層地粘附在了甕的外壁上，以至于這大甕的原有顏色都看不清了。
胡麗吃了一些碎片，沒多會兒，她身上的那種不適感便完全不見了。她摸了摸本來現(xiàn)了原形的半邊臉，也覺得全恢復(fù)成人形了。她將碎片裝滿了事先準(zhǔn)備好的袋子。將袋子收好后，她才抽出空來認(rèn)真打量自己身處的這個石室。
這里看似是一個煉丹房，但胡麗卻看不出是哪個年代的。她從未見過修在地下的煉丹房。這里四面皆是石壁，壁上有無數(shù)手掌大小的黑洞。胡麗走到壁前，聽到那黑洞里有風(fēng)聲，看到洞里有兩個黑魆魆、亮晶晶的黃豆粒大小的眼珠子。她又看了看其他的那些黑洞，它們都和這個一樣。
一聲聲“嘶嘶”的威脅聲從四面八方的各個洞里傳出來。
這樣的伎倆當(dāng)然是嚇不到胡麗的。她一見到那兩只眼睛，便馬上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了。她將手伸進(jìn)一個洞里，只聽嗚嗚的聲音隨之從里面響起。
一只金黃色的黃皮子被胡麗從洞里掏了出來。其他洞里的黃皮子見到同伴遭難了，連忙從洞里探出頭來。它們對著胡麗，又是齜牙，又是吱吱地叫。
胡麗看到這些家伙顯然是要給她手里的這只黃皮子出頭，忍不住笑了出來。
“想不到你們還挺講義氣的，”胡麗說道，她將手里的黃皮子甩在地上，說道，“滾吧！”
被扔在地上的黃皮子肚皮朝上，它使勁翻回了身，回頭直立著看了眼胡麗。似乎是知道了胡麗并不好惹，那黃皮子在逃入最近的洞口前發(fā)出了一聲“嘶———”的長音，其他的那些黃皮子一聽這聲音，立刻將頭縮了回去，轉(zhuǎn)身就往洞的深處逃去。
胡麗聽到大部分的聲音最終都匯集到了一面墻的后面。她想著這其中一定有蹊蹺，便走到那面墻前，一塊一塊地拍打墻上的石磚，看會不會有什么暗道或者密室。
一塊有些松動了的石磚被胡麗拍到。這磚頭一被按下，整個一面石墻便緩緩地在胡麗面前升起了。
胡麗迫不及待地彎腰探頭往里看去。
只見石壁的后面，一個本來應(yīng)是煉丹人用來休息的狹小石屋竟像一間小作坊般。在里面做工的都是些上了歲數(shù)的黃皮子。它們的身材要比剛才看到的那些大上許多，但都行動遲緩，有的臉上還張了一片片的白毛。
這些做工著的黃皮子里，有幾個在齊心協(xié)力地捏面人。白花花的面團(tuán)在他們爪子里那么一擺弄，幾個栩栩如生的人手人腳便憑空而出。還有幾個長了很長胡子的，它們用兩只前爪握著毛筆的下端，笨拙地在捏好的面人臉上畫上五官。這些眼鼻一被畫上，整個面人的臉便活靈活現(xiàn)了起來。
石壁升到了頂時，辛勤勞作著的工人們這才看見了胡麗。胡麗走進(jìn)了石室，它們立刻嚇得四散亂竄，紛紛鉆進(jìn)了墻頂一塊很大的豁口里。面人散落了一地，幾件正在縫制的衣服和針線還連著，線團(tuán)掉在地上，滾落進(jìn)了翻倒的墨汁里。
胡麗研究了下這些黃皮子的手藝，她想起了前段時間那只被打死的黃皮子。那黃皮子原來就是披著個這樣的面皮裝成人樣的。
再左右看看，胡麗也找不出什么新奇的東西了。于是，她又從進(jìn)來的那個洞爬了回去。當(dāng)她從洞里出來時，月亮已經(jīng)快要落到了西面�？磥硖焓强煲亮�。
胡麗下山的時候，莊一拂一直小心地跟在她身后的不遠(yuǎn)處。他的腳步極輕，連胡麗都沒有注意到半分。
其實(shí)，早在胡麗第一次跟蹤莊一拂時，他便知道了。又或者說得更確切些，那一次是他故意引胡麗去那里的。
而這一次，則是胡麗在幾次拒絕開門時，莊一拂便覺出了不對來。于是，他佯作離開后，偷偷地藏在了房后。那是一個他看得見胡麗出門，而胡麗見不到他的地方。
果然，胡麗就如他所料地從房里出來，急匆匆地往山上趕去。
朦朧的夜色下，月白風(fēng)清。莊一拂將胡麗的一切舉動都看在眼里。
也如同胡麗所料的那樣，莊一拂就是當(dāng)年將她打得神形俱滅的道士。經(jīng)過了這數(shù)百年后，他以另一種方式追她到這里了。
胡麗快到家時，先是看見了她房子的后面知青集體戶的那排房子。吵鬧的人聲正從里面?zhèn)鞒鰜�。院門大開著，胡麗進(jìn)去一看，周圍的鄰居正都你一言我一語地沖著李虎的新房指指點(diǎn)點(diǎn)。
盡管離得不近，但胡麗還是很清楚地聽見了姜紅在里面的叫罵聲。
“你他娘的還是不是男人！怎么，還和我睡了一半，再跑出去和你媽睡……”
“了不得嘍，”李老太的哭鬧聲跟著從里面?zhèn)髁顺鰜�，“新媳婦罵婆婆嘍，不得好死哦！”
“讓鄰居都評評理！”說著，姜紅走出來打開了門。她只披著了件襖子，扣子也沒扣，大剌剌地敞著，露出了大半個胸來。
只見她沖著圍觀的人群大喊道，“大伙兒都來評評理，有這種婆婆嗎？��？兒子媳婦洞房，她搬個板凳坐在我們門口，死氣白咧地盯著。怎么，算時間哪？那個兒子也是個不中用的，癟犢子一個，睡了一半非說要到外面陪他娘……”
“你巴瞎啥��？”李虎臉面羞紅地急忙跟了出來，大家還聽得見里面李老太那毫不遜色于姜紅嗓門地嚎哭聲。
“都散了吧！散了吧！”李虎一面讓人都回去，一面使勁把姜紅往屋里拉。
姜紅本來就衣冠不整，她不想進(jìn)去，被李虎這么一扯，連頭發(fā)亂糟糟地披了下來。
“我不，我就不……”姜紅擰不過李虎的力氣，雖然嘴里罵罵咧咧的，但還是被拽了進(jìn)去。
“都散了吧！”李虎一關(guān)門，又沖著外面的人喊了一嗓子。
大家看見最精彩的部分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便就都互相之間，繪聲繪色地討論著剛才聽見的奇葩八卦，回家去了。
這些人里很多都是幾個小時前，被李老太坑了份子錢的人。因此對于李老太家這么快就顯出來的婆媳矛盾，大家便都是懷著幸災(zāi)樂禍的態(tài)度。有的人甚至還希望姜紅能好好整治這對母子。
所有人都趕著回家補(bǔ)個回籠覺，因?yàn)檫@一天，是冬季全村人上山作業(yè)的第一天。
每當(dāng)冬季來臨之后，等到最初的幾場暴雪下過，山上的積雪都實(shí)了以后，全村的人便都要上山伐木清林道了。
一般情況下，男人都去伐木。女人則都負(fù)責(zé)將枝丫、腐朽的倒木、藤條灌木等從厚厚的積雪里翻撿出來。枝丫、倒木堆積起來可以做柴火，藤條必須要全部割除。
新來的知青由于體力跟不上，再加上沒有經(jīng)驗(yàn)，便都被李隊(duì)長安排去幫女人們清林道。
清林道都是一個小組一個小組，各負(fù)責(zé)李隊(duì)長所劃分給他們的區(qū)域。正巧的，胡麗和莊一拂被分到了一組。
“胡麗！”李隊(duì)長著急忙慌地叫住了胡麗，“給你們組再添個人。你舅媽，姜紅！”
李隊(duì)長還要忙著去幫伐木的人裝運(yùn)樹下山的軌道。他沒時間聽胡麗的反對意見，便又匆匆地離開了。他前腳一走，姜紅便慢悠悠地從山下走了上來，自覺地跟在了胡麗和莊一拂的后面。
到了工作區(qū)域，胡麗和莊一拂馬上就拿起鍬翻起積雪來。而姜紅呢，她則晃晃悠悠得如同觀光一樣，在周圍漫步了一圈后，找了個大石頭，坐了下來。
“你是打算當(dāng)監(jiān)工？”胡麗不客氣地嘲笑姜紅道。
聽出胡麗話里的不客氣，姜紅倒也不生氣。
“哎呦，你這丫頭。我不是沒干過這事嗎？”姜紅一開口，便滔滔不絕起來，“以前我……”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樣�！焙悈柭暸c姜紅說道，“這塊地方我分成三分，我們?nèi)齻�一人一塊。我干完了我就下山，他干完了也是。至于你，要是什么都沒干，我會找李隊(duì)長評評理，憑什么三個人的活，要兩個人干�！�
姜紅被胡麗說得臉紅了，她立時站了起來，好聲好氣得說道：“其實(shí)也……”
胡麗又一次打斷姜紅的話道：“你要是不干，也行，我會和李隊(duì)長說這里你什么都沒做。工分沒你的份，就給我和莊一拂。”
“哎喲，你這丫頭還真是厲害，”姜紅被胡麗說的羞愧難當(dāng)。她也不生氣，好像是真的感到自己錯得有些過份。她問莊一拂又討了一把鐵鍬，照著胡麗和莊一拂干活的樣子，也一板一眼的工作了起來。
姜紅在后來的工作里雖然干得非常笨拙，但是卻做得很用心。這大大地讓胡麗對姜紅改了觀。她沒想到，姜紅雖然有些刁蠻，但卻是個脾氣很不錯又不小心眼的人。
正當(dāng)山林里的人們干的正熱火朝天時，山下忽然急匆匆地跑上來了一個人。他遠(yuǎn)遠(yuǎn)見到大家便大喊了起來。
“不好啦！那些黃皮子都跑進(jìn)村來禍害東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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