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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此為防盜章, 如果購買不足60%,請耐心等待一段時間再看。??壹?  ?看書  W  老板吳胖子正光著膀子,露出滿身肥膘, 揮汗如雨地烹制著他的拿手絕活孜然炒肉。

  看見他進來,吳胖子一點不意外, “聞著味回來的吧,這鍋快得了嘿,等會兒給你夾五個饃,你跟志遠分, 晚飯就算齊活了。”

  香氣充溢在熱氣騰騰的小作坊里, 高建峰對這口兒挺上癮,飛快從鍋里捏起一條尖椒, 吹兩下直接扔進了嘴里。

  “沒辣味,”他慢條斯理地嘗著,“你口條壞了?”

  吳胖子嘖了一聲:“火氣本來就大,還吃那么辣, 小心回頭長痔瘡。”

  高建峰看著他, 笑得意味深長:“過來人, 好有經(jīng)驗啊。”

  倆人還正貧著,忽然外頭傳來“啊”地一聲嚎叫,跟著又是“通”地一響, 聽動靜特別像砸夯。

  吳胖子久經(jīng)沙場, 立刻招呼店員:“去瞅著點, 別教砸壞東西, 哎,就是折一筷子頭也得給我盯死了,必須讓丫挺的賠!”

  店員得令麻溜兒地去了,沒兩分鐘又輕手輕腳地回來了,“是,是打起來了……”

  吳胖子撐大一雙三角眼直瞪他:“那你跑回來干嘛,還不拉架去?”

  “拉不住……”店員手扶門框,一陣搖頭晃腦,“我怕自個兒再折里頭……”

  慘叫聲配合著他的話,響起的時機恰如其氛。高建峰早聽出來了,叫喚的人是張路,不知道這貨又跟誰撩閑被收拾了,他心想活該。

  然而下一秒,他聽清張路連聲兒都變了,高建峰不覺擰眉,跟著猛地扒拉開擋道的胖子,箭步竄出了后廚。

  外頭的場面,多少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張路被人一腳踹翻在地,緊接著一只勁瘦的胳膊死死抵在了他胸前,端看他臉上痛苦猙獰的表情,顯然那手肘的力道,已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看來是撞上硬茬了!可這位“硬茬”,高建峰掃一眼,不由愣了一下。

  這人他有印象,剛才一直坐在門邊,穿了件連顏色都瞧不出來的破T恤,然而衣不驚人貌驚人,眉眼異常的清透干凈,透著一種斯文厚道式的俊朗。

  當然,人不可貌相,該人現(xiàn)在的模樣,已經(jīng)徹底顛覆了他之前的判斷。不管張路怎么哼哼唧唧、罵罵咧咧,這人始終一言不發(fā),目光兇狠執(zhí)拗,仿佛無所畏懼。

  高建峰打過的架不少,依他的經(jīng)驗推斷,這種人要么是已經(jīng)狠到混不吝的程度,要么就肯定是個初出茅廬的生瓜蛋子。

  但不論是哪種,不知道害怕,都是最可怕的。

  高建峰一躍而上,一把抓住了那人曲起的右臂:“哥們兒,差不多得了,別太過。”

  夏天并沒讓這幾句話叫回神,下意識只想甩脫抓住他的手,不想那雙手猶如鋼鉗,他掙了兩下沒掙開,胳膊上的勁兒倒被卸掉一多半,被他壓制了許久的張路好容易松口氣,頓時爆發(fā)出一陣搜腸抖肺般的咳喘。

  這幾下聲嘶力竭的咳嗽,總算把夏天給拽了回來。他低頭看看地下的人,一瞬間,禁不住打了個冷顫,自己在干什么?和一個陌生人在小飯館里打架嗎?

  前因后果,順勢襲上心頭,被他揍的家伙確實是個不相干的人,而他呢,也的的確確是在以暴制暴、借機發(fā)泄私憤。

  泄私憤……簡簡單單三個字,卻有著他極為熟悉的內(nèi)涵,不就是夏六姐兒和夏至一脈相承的行事風(fēng)格么?

  原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殊途同歸了,他和那兩個人在本質(zhì)上,根本就沒有什么區(qū)別……

  高建峰攥著手里那只胳膊,驀然覺出力道全散了,他盯著那人看,正看見他眼里陰郁的暴戾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漫上了一層不知所措的茫然。

  “到此為止,”高建峰沉聲說,“成么?”

  語速不快,一字一頓,在夏天聽來倒是頗有鎮(zhèn)靜效用。他轉(zhuǎn)過頭,對上說話人的眼眸,既淡且定,有種塵埃散盡后的風(fēng)平浪靜。

  后來張路是怎么被勸走的,地上的碎玻璃又是何時被清理的,夏天都沒顧得上理會。他半邊身子靠在墻上,看上去像若有所思,實際上,只是在心無旁騖地在發(fā)傻呆。

  高建峰也沒撤,靠在不遠處的柜臺上看他,這人情緒正常了,又恢復(fù)成一派溫和堂正……和剛才不動聲色的狠厲比,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形象。

  教人看不出,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恰在此時,店主吳胖子“姍姍來遲”般的出現(xiàn)了,手里抓著五個香噴噴,用馬糞紙包好的孜然夾饃。

  “拿著吧。”吳胖子把饃裝進一個稀薄的隨時可能碎掉的塑料袋,順勢看了眼門邊靜默不語的暴戾少年,“哎,想著帶你弟來,跟他說,我給他留了老湯泡的肉臊子。”

  高建峰微微點了下頭,“等開學(xué)吧,周二放學(xué)早,我?guī)麃沓灶D加餐。”

  倆人看似閑聊,眼睛卻都不約而同地往一處瞧,等吳胖子返回后廚,高建峰往門邊走,停在了夏天面前。

  “噯,手破了。”高建峰看著他攤在膝蓋上,血漬呼啦的手說。

  夏天茫茫然地轉(zhuǎn)頭,兩秒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左手背上的確有道口子,從中指骨節(jié)一直蔓延到手腕處,血流得小臂上都是,不過這會兒早就干透了。

  可能是碰到哪兒劃傷的,也可能是擋住酒瓶子那一下被割破的。

  夏天抬了抬眼:“知道了。”

  說完,他覺得不大對,好像少了點什么,可尋思半天也沒找出一個能表達想法的詞匯,只好默不作聲,繼續(xù)盯著自己受傷的手發(fā)怔。

  看來是個生瓜蛋子,高建峰在心里想,這人打架沒輕重,過后自己還跳不出來了。他嘆口氣,從褲兜里摸出兩個創(chuàng)可貼,扔在了桌上。

  “一會兒洗干凈了再貼。”高建峰說,頓了下又說,“剛才那人…本來也不地道,事過就算,別想太多。”

  聽出這話里有明顯的紓解意味,夏天眨眨眼,總算從無序的狀態(tài)中抽離出來,看著桌上的創(chuàng)可貼,他抬起頭,倉促地笑了下:“謝謝。”

  高建峰沒再吭氣,也沒再看他,拎著那一袋子噴香四溢的孜然夾饃,徑直推門走出去了。

  夏天手背上的傷,被他簡單沖洗之后,用創(chuàng)可貼隨便那么一貼,也就算是處理完畢。

  這點小傷,他完全沒在意,身邊的人更沒有,至少徐衛(wèi)東和徐冰跟他同桌吃飯,兩個人都極有默契地像平常一樣,對他這個人保持熟視無睹。

  夏天自己也忘了,飯后習(xí)慣性的幫著收拾碗筷,卻被陳帆溫聲制止了。

  “手傷了不能洗碗,徐冰今天負責(zé)收拾,記得等會把桌子也擦了。”

  這句話撂下,徐冰立刻驚訝抬眸,兩顆漂亮的杏眼里寫滿了“煩”,夏天站在一邊,余光也能感受到她投來的厭惡注目,跟著聽她把碗筷摔得叮當作響,氣鼓鼓地端去了廚房。

  夏天沒言聲,走去浴室洗干凈了手。

  如果是平時,他或許會一言不發(fā)搶過刷碗的活兒,反正傷口又不是不能沾水,沒必要活得那么嬌氣矜貴。但今天心情不好,他懶得再管那么多,至于徐冰愛怎么想,隨便她吧。

  舉凡心情不好的時候,做題會是最有效的治愈辦法。

  關(guān)上門,排空亂七八糟的思緒,夏天全神貫注做完了一套化學(xué)篇子,對答案的時候,感覺心情終于隨著正確率一起,開始穩(wěn)步提升。恰在此時,房門被敲響,陳帆推開一條縫,笑著問:“能進來嗎?”

  她的這份客氣,一直讓夏天有點適應(yīng)不過來。進別人房間要先敲門,這種事,六姐兒但凡能做上一回,恐怕都夠分量寫進天方夜譚了。

  陳帆手里抱著一摞簇新的衣服,有夏季的,也有秋冬兩季的,做工細致款式時新,而不出意外的,價格標簽都已經(jīng)被剪掉了。

  “路過商場,看見打折就給你買了幾件,沒量過你的身高腰圍,都是我大體估摸的,應(yīng)該也差不多。回頭你試試,不合身我再去換。”

  以夏天貧瘠的想象力,完全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么一幕,他也缺乏應(yīng)對這類場面的經(jīng)驗,沉默良久才想起來應(yīng)該先道謝,架不住還道得語無倫次:“我……其實不用的,小姨…我衣服……衣服夠穿了,真……真用不了那么多。”

  陳帆目光慈愛,近乎于心疼的看著他。

  夏天的那些衣服她見過,論舊的程度,明顯都是夏山河淘汰不穿的。少年人的身型和成年人到底有差,褲子幾乎沒有一條合體,有些還肥得不像話——這也是徐冰對他特別瞧不上眼的原因。

  他還是不太懂,陳帆嘆口氣想,時代不同了,現(xiàn)在城市里的孩子攀比心都重,八中平時又不要求穿校服,無形中,等于給這群少男少女提供了一個炫耀斗艷的場地。

  誰今天買了個Nike,誰戴了個時髦的電子表,誰的圓珠筆是進口的樣式新奇,誰穿的裙子又是商場里時髦的名牌貨……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而這些物件,陳帆都聽徐冰提過,同時也被徐冰追著央求,一一買來滿足過女兒的虛榮心。

  陳帆承認,有時候她的確很縱容徐冰。可她不想孩子被人孤立或是瞧不起,校園沒有想象中那么單純,它就像個微縮的小社會,和成年人的世界一樣虛榮、勢利、殘酷,不被主流群體接納的孩子,注定會比一般人活得辛苦。

  夏天很懂事,在陳帆看來,他比一般同齡人要更成熟穩(wěn)重,可因為年輕,有些態(tài)度還是遮掩不住。好比眉眼雖生得溫和,神情卻時常會流露一種冷冽的鋒銳,在不經(jīng)意間就透出憤世嫉俗的味道來。

  這樣的孩子,一定是敏感多思的。剛剛進城,在陌生的校園里,人生地不熟,如果遭遇排擠或是嘲諷,又無朋友可以傾訴,久而久之難免會產(chǎn)生自卑。

  陳帆并不知道,她的這些顧慮,對面的少年心中早都有數(shù)。

  可他沒有辦法,超出自己能力范圍的事,他解決不了,反倒是對穿舊衣服,他已算相當有經(jīng)驗——上輩子幾乎沒買過新衣裳,一直都是在撿夏至剩下的穿。

  何況現(xiàn)實生活中,要解決的矛盾還有那么多,他不想再花精力去操那些閑心,更不會為這類破事去自輕自賤。

  只是很可惜,少年人通過一遍遍地心理建設(shè),方才艱難樹立起來的那點底氣,就這么猝不及防地,被眼前或天藍、或純白的新“物欲”給徹底摧毀了。

  沒人關(guān)心在意的日子,他自覺可以適應(yīng),但有人愿意替他著想安排了,這種感覺,分明又溫暖窩心得讓他無所適從。

  陳帆說話間,挑出一件天藍色的Polo衫,一條黑色仔褲,“明天報道,就穿這個吧,給老師同學(xué)一個干凈清爽的印象,我們夏天長得帥,往那兒一站,看著就讓人喜歡。”

  她比劃兩下,滿意地一笑,又把一串鑰匙放在桌上,“明天先騎你姨夫的車去學(xué)校,他反正在院里上班走不了兩步道,等周末了,我陪你去商場買個新車,哦對了,上次說找個住得近的同學(xué)方便交流,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明天七點半,他在軍人服務(wù)社門口等你,帶你一塊去學(xué)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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