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歸來
葉珣雙目圓睜,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一緊:“都說了那套宅子有問題,你還敢讓她住?”
“買下宅子卻不住,他們會起疑心。”葉琨閉著眼睛養(yǎng)神。
葉珣從后視鏡里看著他,心生同情:“可以翻修一下,拖延時間。”
“我們還有時間嗎?”葉琨說:“不咬勾,永遠(yuǎn)看不到釣魚的人,不是嗎?”
“二哥,”葉珣回了一下頭,遲疑說,“爹總算松了口,你們又剛剛團(tuán)聚,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嗎?住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你錯了,”葉琨苦笑著,“對她來說,沒有比葉公館更恐怖的地方了。”
葉珣不知該怎么接話,想當(dāng)年,母親懷著他逃出葉家時,寧愿在沈陽的街頭凍餓而死,也不肯回頭,如果母親還活著,他恐怕會做出與葉琨同樣的選擇,讓她遠(yuǎn)離葉家,越遠(yuǎn)越好。
葉琨仿佛能夠洞察葉珣的想法,忽然說:“你母親葬在沈陽,父親是知道的。他也知道,你不愿讓你母親遷回青城,就騙他說骨灰沒有下葬,隨風(fēng)灑掉了。東三省淪陷之前,年年清明,他都要派人過去。”
葉珣沉默了一會,道:“這不一樣,你在拿她做餌。”
“不會有危險的,”葉琨頓了頓,“我會陪著她。”
葉珣忽然猛踩了一腳剎車,巨大的慣性讓葉琨栽向前面的座椅。
“干什么你!”葉琨訓(xùn)斥他。
“你要搬出去?”葉珣詫異的問。
“是。”葉琨坦然的回答。
“你瘋了?”葉珣回頭看著他。
他們的車堵在馬路中央,后面不斷響起暴躁的鳴笛催促聲。
“你才瘋了,好好開車。”葉琨陰著臉說。
葉珣乜了他一眼,煩躁的掛擋起步,車子像匹發(fā)怒的野馬,在繁華的馬路上肆意穿行,葉琨也不理他,拉上窗簾,自顧閉目養(yǎng)神。
轎車停在飛瑟路111號,一座美麗的花園洋房,前主人是個富商,養(yǎng)了一房外室在此,為了躲避戰(zhàn)亂,打算舉家搬去香港,自然也不忘帶走這位優(yōu)雅迷人的女士。
走進(jìn)鐵藝大門,一條石子鋪就的甬道直通內(nèi)門,一樓是客廳,門窗都是彩色玻璃,鋪著紅木地板,東邊一座拱形小門通向餐廳,西邊是擴(kuò)出的小客廳,以及一個大露臺,露臺上放著藤桌藤椅,一架秋千,綠植爬滿秋千架,說不出的溫柔愜意。從寬闊考究的樓梯上去,正對樓梯的一間就是為彭氏準(zhǔn)備的臥室,臥室朝南,明亮寬敞,站在陽臺向外眺望,花園之美盡收眼底。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在這里藏一房外室。”葉珣撫摸著房間內(nèi)用材昂貴的陳設(shè),不陰不陽的嘲笑他。
葉琨給自己倒了半杯紅酒,坐在沙發(fā)上冷笑著:“是不是又想打上一架,看看自己的身手有沒有長進(jìn)?”
葉珣看他一副男主人派頭,在家里從未表現(xiàn)過的愜意輕松,翻了他一個白眼:“你這是離家出走,看爹回來怎么剝了你的皮。”
葉琨渾不在意的一笑,沖葉珣舉了舉酒杯,仰頭喝了一口。
葉珣看他小人得志的嘴臉來氣,又不敢說話過于放肆,獨自下樓去了花園抽煙。
在葉家,屬于彭氏的物品不多,只有可憐的兩只木箱,帶不走的,除了那座破舊荒廢的小樓,都被葉琨燒了個干凈,所以彭氏一走,竟沒在葉家留下任何痕跡,像是從未存在過。
葉琨對彭氏很好,每天為她梳頭,洗頭,帶她看醫(yī)生、散步。
有了安逸的生活環(huán)境,彭氏情況的十分穩(wěn)定,再也沒有失控發(fā)過病,甚至?xí)~琨的臉,一個人竊喜。
兄弟兩人還是會在省政府大樓和司令部里碰面,冷眼相對,形同陌路。
久久找不到卓銘瑄的下落,葉珣越發(fā)焦慮,夜夜失眠到凌晨,然后噩夢不斷,喊著銘瑄到名字從夢中驚醒,頭發(fā)睡衣全部濕透,黏糊糊的貼在臉上身上。
天亮了,他沖掉一身冷汗,還要照常上班,處理公務(wù),寬慰家里的大大小小。
今天彭氏的情緒格外好,她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兒,將肉湯和牛奶拌在一起,廚房被她折騰的不成樣子,傭人們跟在她的身后,忙得腳不沾地。
葉琨下班回來時夜幕已經(jīng)降臨,他很累,卻還是耐心品嘗了她的每一道“美食”,便去房間洗澡睡了。
已入深秋,天空忽然炸開幾個悶雷,俄而風(fēng)沙四起,夜幕像豁開一道口子,大雨傾盆而至,為飛瑟路111號蒙上一層水霧,空中閃過一道白光,伴著雷聲轟然,剎那間,昏暗的路燈盡數(shù)熄滅。
十余名黑色的暗影在雷雨聲的掩護(hù)下迅速像那扇漂亮的西式大門接近。
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了位中年女士,筆挺的黑色立領(lǐng)西服,烏發(fā)整齊的挽在腦后,少有銀絲,中性十足,她擁有絕代的美貌和高貴的氣質(zhì),沒有男人不為之折服,除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個男人,那個幾乎可以不為所動卻改變了她一生的人。
內(nèi)門大開,十幾個黑影竄入客廳,在昂貴的西洋地毯前停住腳步,只見他們身穿黑色雨衣,長筒膠靴,手執(zhí)□□,帽子拉下來遮擋臉部,皆看不清容貌,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哪里,便能散發(fā)一陣寒氣。
女士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信步向他們走去。
“將軍閣下。”為首之人脫下雨衣搭在右臂,深鞠一躬:“屬下從新京而來,帶來總司令對閣下的誠摯問候,為實現(xiàn)大東亞共榮大業(yè),委屈您了。”
女士笑了笑:“歡迎回來,秋元君。”
“夫人。”秋元忽然換了稱謂,頷首道:“屬下無能,讓夫人受苦了。”
他指華陽被葉家救回的事,為此,他不得不離開青城逃往滿洲,被他稱為夫人的人,也不得不重新謀劃,直到卓銘瑄落網(wǎng),一切才得以正式啟動。
“不過請您放心,這座房子隱秘且安全,傭人都由錢老板親自安排,十分妥當(dāng)。”秋元補充說。
“卓銘瑄怎么樣?”她問。
“一直在昏迷,靠注射蛋白維持生命。”秋元說。
“要讓她活著。”卓銘瑄說。
“是。”秋元又問:“我有一個疑慮,在葉家,卓銘瑄的分量是否遠(yuǎn)不及葉華陽。”
“我們別無選擇。”女士聲音冰冷的說:“她在葉家的分量我不關(guān)心,在葉珣心里的分量才是最重要的。”
“說到葉珣——總司令提到了夫人的兒子。”秋元頓了頓說:“他有許多顧慮。”
女人嚯的一聲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聲音冰到了極點:“他是愛新覺羅的子孫,有無比高貴的血統(tǒng),與我志向相同。”
“總司令顧慮,葉琨是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的戰(zhàn)神,他的手上沾滿了大日本皇軍的血,如何肯為天皇效命?”
“我再說一遍,”女人轉(zhuǎn)身背對了他們,提高聲音,“他是我的兒子,我會說服他,輪不到別人說三道四。”
秋元趕緊上前一步道:“是,總司令有令,若夫人能成功策反公子,便任命他陸軍少佐銜。”
女人冰冷的臉如同凝霜:“否則,便命你擇機除掉他,對嗎?”
秋元搖頭苦笑:“您知道,我是不會這樣做的。”
已經(jīng)日上三竿,葉琨的副官小鄭在樓下來回的走著,徘徊了三個多鐘頭。正當(dāng)他再一次抬手看表聽樓上聲音的時候,一個女傭輕手輕腳從樓梯上下來。
女傭向他鞠了個躬,雙手奉上一份文件夾:“二少今天頭疼,不去司令部辦公了,這些文件簽發(fā)下去,其余公文請都拿到這里來。”
小鄭有些怔愣,他跟了葉琨整整十年,曼說是頭疼,就算被司令打的遍體鱗傷,發(fā)了高燒,也極少見他耽誤公務(wù)。跟隨葉琨經(jīng)歷大小戰(zhàn)役無數(shù),小鄭練就了十分敏銳的洞察力,所以接過公文的瞬間,他發(fā)現(xiàn)了女傭的虎口和食指肚上的硬繭。
他故作鎮(zhèn)定:“我還有事,要與二少當(dāng)面說。”
女傭為難道:“現(xiàn)在恐怕不行,他吃過藥已經(jīng)睡了。”
“真是很緊急的事情,煩請通報一聲,二少一向以公事為重,不會怪罪的。”
女傭快急哭了:“真的不行,太太睡在他邊上,若驚嚇到她,我擔(dān)待不起。”
小鄭知道她嘴里的太太有多要緊,當(dāng)下將信將疑,將文件收進(jìn)公文包,準(zhǔn)備離開,只聽身后一陣鈍器的破空聲,他反身用手臂格擋,一根胳膊粗的鐵棍掄了上來,幾乎打碎了他的手骨,他奮力反抗,卻只堅持了片刻,后腦被鐵棍擊中,眼前一懵,便人事不知了。
一柄閃著寒光的匕首刺向他的胸膛。
“你干什么?”女傭拉住緊握匕首的男人的手。
“殺了他。”男人說。
“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男人又說。
“不行,”女傭再一次阻止,“別在這里弄,弄臟地毯,我無法向夫人交代。”
“麻煩。”男人輕蔑的冷笑,收起匕首,將昏迷的小鄭從玄關(guān)拖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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