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守昌州
昌州城被圍困近一個月,雖然城內軍民的生活照常,但糧草藥品彈藥已經開始捉襟見肘。
許文崢叛變的變故誰都是沒有料到的,如今昌州被大軍圍困,一切聯系線路受阻,已然成為一所孤城,為穩定軍心民心,所有情況被作為機密,只有少數個幾人知道。
敵軍不斷投入兵力,圍而不打的狀態最是可怕,幾次突圍都以失敗告終。
“犢子!我他娘真想給他們扔兩顆毒氣彈。”陳濟煩躁的將水杯蹲在桌子上,灑出來半杯水,桌上的軍報被陰濕了一大片。
“哎呀……”葉珣忙跑過來把水杯挪開,抓起文件抖抖上面的水,一邊說:“好歹都是中國人,用毒氣彈可過了些,再說那只能同歸于盡啊。”
陳濟苦笑:“也得有啊,咱連飛行員都沒有。”
“要是有個驅逐機中隊,這些天能見度不錯,正適合轟炸。”葉珣不留神碰翻了筆筒,鉛筆撒了一地。
陳濟的手撫上他的額頭,似乎懷疑他發燒燒壞了腦子:“你小子還當是在東北軍啊,三百架飛機可你挑?”
“至少他們沒把機場毀掉。”葉珣打掉他的手,將打翻的筆筒立起來,把幾根鉛筆扔進去。,低垂的眼瞼下,兩個眸子轉來轉去,似乎在糾結什么。
“你會開飛機?”陳濟盯著葉珣的眼睛。
葉珣一怔,這人有兩下子!的確,沈司令請人教他飛行,他只學會了技術理論,因為……
“學過,但沒飛過,我暈高,”葉珣遺憾的說,“而且暈血,暈針。”
“開玩笑,那天到前線視察你也去了的。”陳濟反駁。
“那是因為心理醫生幫我矯治過,沈司令讓人押我進手術室看了一場開胸手術。”
葉珣回想起那場“災難”,無影燈下,從病人胸中汩汩流出的鮮血至今歷歷在目,當時只感到頭腦一陣陣眩暈,一股熱浪從胸中沖向四肢百脈,沖得他喘不過氣,想要側頭躲避,身旁穿了白大褂的副官強行扭過他的腦袋……出了手術室大門,他就徑直奔去洗手間,吐了個昏天黑地,如此反復幾次,他真的克服了血液恐懼癥,但要是他選,他寧可暈一輩子血。
葉琨坐在寫字臺前,拉開左邊的抽屜,摸出一把□□。
干凈的棉布沾了皂角水,一點點擦洗著槍膛槍管,去除殘留的火藥殘渣。
“葉琨。”愛比爾開門進來,悄聲喚著他,走上前,輕輕摟住他的肩膀。
葉琨擦槍的手停下來,閉眼沉思一會,才慢慢掙脫開愛比爾的手:“別這樣,愛比爾,這里是指揮部。”
愛比爾湊近他,用額頭揉蹭著他的臉頰脖頸,她身上特有的香味讓他沉醉。皮膚上一陣濕涼,葉琨側頭去看,她在流淚。
“戰場上不那么好玩吧,”葉琨的聲音虛無縹緲,“以后別這么任性了。”
“我就是想,”愛比爾哽咽著,擦了把眼淚,半晌才說出話來,“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去天堂。”
葉琨苦笑:“恐怕我殺戮太重,死后要打進十八層地獄的。”
“為什么你不能帶我走?在這里你不快樂,你要被自己的父親猜忌,而且還要拿著槍打內戰,而且我們很難在一起,而且你總是躲著我,而且……”愛比爾越說越激動。
“愛比爾,你聽我說,”葉琨打斷她的話,“你有一半的中國血統,又是在中國長大,你知道,子從父命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他要你死呢,你也順從?”愛比爾哭著問。
葉琨神色黯淡下來,傾吐一口氣,淡而堅定的聲音:“……是”
“如果你這樣說,我會以中國血統為恥!”愛比爾近乎咆哮。
“咳咳……”葉珣從門外進來,葉琨顯得有些慌亂,愛比爾擦著眼淚借口出去。
“不是因為有重要事,真不好意思打攪你們。”葉珣尷尬的開口,手里提著一只大鳥籠。
葉琨嘴角一挑,一個不太成功的微笑,“拿的什么?”
“還沒見過二姐,我剛剛去二姐和姐夫家看了看。”葉珣在桌上騰了塊地方,手中的大籠子擱在桌子上,籠子里是一只漂亮的白鴿,正咬著自己的翅膀,發出咕咕的聲音。
“二姐說這是一年前一個日本女人送她的信鴿,說是代表和平和往來,她嫁人的時候帶它來昌州的。”二姐一年前出的閣,嫁到昌州。
“哦,是有這么回事。”葉琨恍悟到,難怪看著眼熟,“你怎么弄這兒來了。”
“我們可以試著用它來通信。”葉珣盯著鴿子綠豆一樣小的眼睛看。
“你把城內的情況告訴你二姐了?”葉琨突然變了臉色,聲音異常的生冷。
翻臉不認人!葉珣腹誹,趕忙解釋:“沒有,我說拿來玩的。”
“別胡鬧了,若是被人攔截,你我都擔待不起。”葉琨一句話否決。
葉珣突然想起陳濟的一句話:有時候葉琨這副剛正不阿的樣子真的讓人討厭!就仿佛他是真理。
報復之心頓起,葉珣湊到葉琨耳邊,低聲問:“你怎么欺負人家愛比爾的,雨打梨花似的。”
“出去!”葉琨冷冷的說。
果然有效!葉珣再接再厲,神秘的說:“不瞞你說,離開青城之前我還邀請她跳舞來著,你的眼光的確不差。”
“別逼我動手,出去!”
葉珣退兩步站好,得意的笑著敬禮:“長官保重,葉珣告退!”
“噢,對了,”走幾步又轉身,倒退著說,“姐姐姐夫問你好,說如果今天可以的話,希望與你共進晚餐。”
“知道了。”葉琨頭也不抬,熟練地□□。六顆金燦燦的子彈被裝進槍筒中,“啪”一聲闔上,撥弄下轉上幾圈。
“他怎么樣?”愛比爾坐在小廳,葉珣才注意到她不再穿著那身不合身的軍裝,而是一件淡紫色旗袍,與她的異族容貌搭起來十分特別。
“在擦槍。”葉珣輕松地說:“所料不錯的話,他是準備在城破之時飲彈自盡呢。”
愛比爾紅紅的眼睛又開始流淚。
葉珣從口袋里摸出一條干凈手帕,默默的遞給她。
“怎么了嘛,軍人的配槍里,最后一顆子彈都是留給自己的。”葉珣安慰說。
指揮部的會議上,葉琨沖部下發了一通火,指責他們指揮不力。
“行了!”眾人離開會議室后,陳濟將葉琨按在椅子上勸道:“都知道你擔心青城,這不是沒辦法么。”
葉琨顯得十分頹廢,雖然軍火彈藥不足,余糧不足,死守昌州城也不是問題,只是兩只精銳的部隊都守在昌州,青城防務漏洞太大,又與昌州失去聯系,許文崢拉著幾萬大軍叛變,至今戰事不明。葉琨夜夜做夢,青城軍熬不住,許文崢打進葉公館,逼父親下臺;叛軍打進省城,控制司令部,占領機場;父親拍案怒罵他這個逆子,恨不能將他片片撕……
“還別說,你發起脾氣來挺滲人的。”陳濟一句玩笑讓他輕松了許多。
“對我還不是一樣,子篡父位,大逆不道,不論勝還是敗,我都得以死謝罪。”葉琨說的無奈。
陳濟拿起靠在桌邊的暖瓶,給葉琨的杯子里添水,也為自己倒了一杯:“你還別冤得慌,這打小許文崢就對你好,沒準真想推你上臺呢。”
“我謝他!”葉琨突然想起什么,“葉珣呢?這半天不見他人。”
“噢……”陳濟目光有些躲閃,閃爍其詞,“辦事兒去了,正是用人之際,總不能讓他閑逛。”
“他能辦什么事?”葉琨端起茶杯喝水。
陳濟支吾著:“其實……也別小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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