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小老虎再次伸出了爪子。
但岑昱知道,這一次,她問這個問題不是為了試探,就只是單純地聊天而已。
岑昱像孟詞一樣平躺著,好像整個人都沉浸在了回憶之中。
半晌,他才出聲:“當時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被幾個學生欺負了。癥狀和你是一樣的,害怕和人交流,害怕別人的觸碰,不敢看人的面目,不過她比你還要嚴重一點的是,你只要不看人的臉,不用和人拉近關系,你和人的交流沒問題,她則完全不行。”
孟詞側著身子,抿緊了唇,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取暖器以一種幾不可見的速度轉著,星空里的星星似乎也在自然地緩慢移動著。
她就這樣看著,在睡意襲來的時候她仍然強睜著眼,不敢入睡,心里仍然是忐忑的,想說點什么,但又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她原本是不愿意和另外一個人這樣共處一個密閉空間的,但她說過要配合他,要相信他,要勇敢要堅持,所以即使害怕,她還是進來了,看到了這樣一片星空。
很明顯,星空是假的,雖然做得很真,但假的就是假的。
她想,至于怎么弄出來的,關鍵應該就是那個取暖器。
做取暖器的人,很厲害,如果不是因為外邊的天空上星星只有稀稀落落忽隱忽現的幾顆,遠不如現在她看到的星漢燦爛。
所以,岑昱很厲害。
就在孟詞實在撐不住眼睛要闔上的時候,一直觀察著她的岑昱覺得是時候了,才開口問她:“我想你應該不是害怕和人交流,應該是不想吧?”
孟詞下意識地回答:“我不恐懼交流,但和人交流,感覺很麻煩。”
“怎么麻煩?”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孟詞努力地睜著眼,不說話。
岑昱又問:“為什么不敢看人的臉?”
“因為看過就不會忘,他們的表情,即使只是一眼,都會記得很清。人心里想的什么,基本上能從他們的臉上看清楚,我不希望在別人的臉上看到嘲諷、奚落、蔑視、仇恨等負面情緒。”
“那為什么不想和人交流?”
“因為我不是人民幣,不能讓每個人都喜歡。別人可能會欺騙我,可能會傷害我,和人交流太多可能會產生很多我預計不到的麻煩,這樣,我就掌控不了我的生活了。”
“有害怕別人的否定的原因嗎?”
“有一點點,也可以說沒有。別人怎么看我想我,和我沒什么關系,但是潛意識中我很還害怕別人不喜歡我,他們對我產生的負面想法會形成負能量,我感受到這種負能量會讓我自己很不高興。”
“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
“我,我不知道。”
“那覺得根本原因是什么?”
“根本原因……”孟詞沉默了,半晌,她又微微地動唇,“應該,是我害怕來自外界的傷害。”
岑昱早在決定和孟詞攤牌要為她做心理咨詢的時候,就已經摸清楚了她的癥狀,現在他做的,只是在確定孟詞自己知不知道。
他還在試探,她敢不敢把真實的病因說出來。
她不說出來,不管怎么做,都是治標不治本。
“為什么會害怕?因為曾經受到過傷害所以才害怕?”低沉的聲線帶著一絲溫柔,又有引導的意味。
說完,久久地沒有聽到回答,轉頭去看時,只見孟詞已經闔上了雙眼,呼吸平穩地睡著了。
岑昱看著她此時安靜而美麗的面龐,眼中泛起一絲冷意,隨后冷意消失,又被溫柔取代。他伸出手,將她頰側的發撩至耳后,唇邊露出一個笑來。
又過了片刻,他俯身在她的眼睛上親了親,又看著她,她沒醒,他又在她的唇上印了印。溫熱的觸感,一如記憶中的那樣軟,像幼時吃過的最好吃的軟糖,好像要軟到了人的心里。
那一年的那件事,不僅改變了她,也改變了他,又或者,每一個人都改變了。
他凝視著她,從櫻桃小口,到細膩的脖頸,再到……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不敢再看,只躺了回去,深呼吸,平復著剛起的燥熱。
這一天夜里,孟詞罕見地沒有做噩夢,在她的夢里,黑色的天空像一張黑色的大幕布,上面點綴著很多的星星,她坐在房頭看著星星,一顆一顆地數著。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的身邊又多了兩個長相精致的少年,一個溫和沉默,總不說話,嘴角卻微微地翹起。
一個陽光開朗,他指著天邊的某個地方:“孟詞,沈信,你們看,那應該就是人馬座吧?”
她順著少年指著的地方望去:“真的是誒!”她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肩上,笑,“王臨,真有你的。”
她的右邊,沉默著的少年則開口:“真拿你們沒辦法。”
兩人一起:“沈信你說啥呢?!”
少年嘴角噙笑:“沒文化真可怕,那是半人馬座。”
兩人怒,對視一眼,就要去打他,他也不跑,站在原地,臉上是“我有說錯什么嗎”的表情,被兩個人一左一右一個勾住了脖子一個抱住了腰,兩雙手就伸至他身上撓他的咯吱窩。
一時三個人跑的跑追的追,歡聲笑語回蕩在美麗的星空之下,每個人的笑容都是那樣的真實。等三個人都玩兒累了,孟詞回頭,就看到她的阿公站在遠處恨聲道:“個鬼娃子,喊你莫和男娃兒廝混,只是不聽話。”
然后,三個人站著一起聽訓,不知道又發生了什么,大家都作鳥獸散,撒丫子跑遠。
孟詞看著跑遠的兩個少年,揮手大叫:“你們去哪兒?唉,你們回來啊……”
孟詞口中呢喃著“你們回來啊”醒來時,發現已經是第二天清晨。自己竟然一覺睡到天亮,神清氣爽了不少。這時散熱器旁邊已沒了人。她起身出去,伸了個懶腰,就看到不遠處岑昱正坐在一塊兒石頭上,安靜沉著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當她打呵欠的時候,岑昱回頭,孟詞登時被一口氣噎得干咳起來。岑昱走了過來,下意識地拍了拍她的背給她順氣:“你沒事吧?”
剛拍了一下,就被猛地推開。
而孟詞下意識地后退了好幾步,心口突然就想被什么絞緊了一樣,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刻,被很多人圍著……的那一刻。
她臉色登時就變得蒼白了,周圍好像有很多人影對她指指點點的,還有人壓著她,對她踢打著,但她努力地深呼吸,定睛一看,那些人影又消失了。
她閉了閉眼,腦門冒出了冷汗,眼睛也開始濕潤。抬頭,就看到岑昱很擔心地看著她。
她又深吸了一口氣,開口:“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聲音喑啞晦澀,但充滿了歉疚。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剛剛我沒注意。現在好點沒?”他有些后悔剛剛的舉動,事實上他是存了試探的意味的,想看她到底嚴重到哪個地步,會不會攻擊人。
孟詞擺了擺手,哆嗦著唇不說話。
岑昱等她好一點了才收拾東西,把所有的物品放在背包里。
等到孟詞緩過來的時候,岑昱問她:“你餓了沒?”
孟詞一邊走一邊回答:“還好。”
隨后岑昱又說:“我帶有面包,如果你餓可以吃一點。但如果不太餓我建議等回家再做早餐。”
孟詞選擇回去再吃,因為剛剛的事情,孟詞覺得有些尷尬,但見岑昱神色自若,便漸漸地也變得自然了。在路上的時候有時會遇到一些上山鍛煉的老人,因為認識岑昱和岑昱搭話,岑昱只是傾聽的角色,聽對方講房市講股市講最近哪哪兒的新聞,見縫插針偶爾應和兩句,統共沒說幾句話態度冷淡卻有禮有節,看上去倒也相談甚歡。
孟詞在旁邊聽著聽著,忽然就聽到對方問:“這是你女朋友?小姑娘長挺好看的。”
說話的人是頭發花白還有一點啤酒肚的老頭,看上去六七十的模樣。
孟詞剛要否定不是,但因為對方是陌生人,和陌生人她一貫是能不說話則不說話的,唇張了張,又閉上了。
卻聽岑昱轉移話題道:“聽說您孫子過幾天就要結婚了,恭喜啊。”
他沒刻意否認,孟詞心口熱熱的,心臟似乎去了喉嚨口。
然后她又聽到老爺子說了一通他孫子如何出息新娘子如何如何婚事如何如何的話,等老爺子說完,岑昱便以還沒吃早飯為借口先帶著孟詞離開。
等走開之后,岑昱又問孟詞:“早飯想吃什么?”
孟詞低著頭跟著岑昱身后:“好吃的就行。”
岑昱停下來等她,她在他后面幾步停住,岑昱嘆了口氣,走近她,和她并排:“好吃的,是什么?”
“你做的東西,都好吃。”
兩個人回去之后,便是和之前兩天一樣的岑昱做早餐,孟詞做自己的事情,然后孟詞告訴了我不是路人甲和上官,說自己昨晚去露營了,還看到了星空。
聊了一會兒,早餐好了之后就和岑昱吃早餐,吃完,岑昱就告訴了孟詞一個讓她覺得很慘痛的事實——為了她的身心健康,從今天起,她必須增肥、鍛煉身體。
因為岑昱說,只有身體健康了、強壯了,人才更容易變得樂觀,更容易扭轉消極心態,他的第一個案例才更可能成功。
孟詞的心情是悲痛的,因為她一點也不想運動~~(>_<>
然而岑昱已經做出了時間表,她需要每天晚上十點之前入睡,每天早上六點他會準時叫她起床一起出去在山間跑步,七點回來準備早餐。
當然,其余時間自由安排。
岑昱在和孟詞溝通之后,孟詞不好意思說反對,默默地答應下來后,兩個人就開始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偶爾在休息的時候聊幾句,這樣的日子竟然讓人覺得很放松。
因為有另外一個人在,不會覺得孤獨,因為各自在做各自的事情,彼此都有自己的空間,不會覺得危險。
時間過得很快,一天的功夫眨眼就過去,孟詞覺得自己的神經不再緊張得過分了,對岑昱的家也熟悉了,很快就到了第二天要晨練的時候,孟詞很驚喜地發現外邊兒下了雨,于是她連忙起床跑到樓下問岑昱:“今天應該不用出去跑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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