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她過去的經(jīng)歷很悲慘,很容易讓她演變成變態(tài)殺人兇手。而且她過去從來不申請助學金、獎學金、低保、貧困補助,也不出去工作,那到底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從她剛剛回答問題的情況來看,她說話很有條理,完全具備策劃犯罪的能力。有沒有可能這就是她的作案模式?借租房行騙來維持自己的生活,而這一次她被張正娟識破,所以情急之下殺人滅口?”
“而且她剛剛說的那些,和事實不符。有兩種可能,一,她在說謊。二,她有精神病,以為自己說的是真的,事實上那只是她的幻想。”劉少飛擲地有聲地說。
隨后,他又和南城碑這邊專門負責這個案件的專案組成員說:“現(xiàn)在我先分配一下任務。錢茜去查孟詞的賬單記錄和南輝超市的監(jiān)控錄像,王力去查鄰居證詞的真?zhèn)危瑥埧扇ズ托艽竺髡勗挘茨懿荒艿玫揭恍┚索。”
其他人應聲而去,而劉少飛則和技術人員說:“準備儀器,測謊。”
孟詞的臉埋在雙手之間,眼淚落下的那一刻,她真是恨透了這一刻的自己。哭什么呢?哭,也只不過是讓別人看笑話而已,自己也只是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為什么要哭呢?
可是,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遭遇了殺人犯之后,怎么可能不害怕?
在情景重現(xiàn)時,那個聲音一直在說“不要怕,他不會傷害你”,但她卻知道,昨天,她但凡跑慢一點,也許就變得和娟姐一樣了。
他們問她為什么不報警,可是她為什么要報警?
娟姐欺壓她,娟姐的丈夫欺壓她,那娟姐死了,她不報警又怎么了?畢竟,她能做的最大的報復,也僅僅是不報警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頭暈腦痛,身上的每一寸肌骨都是酸軟的,眼淚鼻涕也一齊流下,這些讓她看上去狼狽不堪。
等到有人進來的時候,她連頭都不敢、也沒有太多氣力抬起。如果她死去的父母知道她在別人面前儀態(tài)全失,該有多失望?如果阿公知道她被生活逼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又該有多傷心?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大腦的暈痛讓她忍不住想閉上雙眼睡過去,但她現(xiàn)在還不能睡,事情還沒解決完。
突然,她的肩膀不知被誰拍了拍,那不清不重的力道幾乎讓她不寒而栗。她立馬就抬起了頭,身子往后縮,沙啞的聲音帶著尖銳:“走開!你們都走開!別碰我!”
“好,我不碰你,你放松你一點,沒事了。”依然是安撫的聲音。是剛剛那個審她的男警官劉少飛。
他說完,遞給她一張紙巾。
她接過紙,擦干凈臉上的眼淚和鼻涕,避開他的目光,看向旁邊的空地,強自撐著疲憊的身軀坐直,輕聲問:“我可以走了嗎?”
劉少飛聲音平靜地說:“你所說的和我們在案發(fā)現(xiàn)場看到的不一樣,所以我們對你進行測謊,只要測謊沒有出現(xiàn)大的問題,你就可以離開了。”
孟詞眼睛紅紅的,眼眶又泛起了淚,但那眼淚始終沒有落下來。
她皺了皺鼻子,妥協(xié)地點頭:“好。”
她被帶進了專門用來測謊的房間,有人開始調試測謊儀,又開始把一些線連接在她身上。當一切都準備就緒,技術人員說可以了,坐在她對面的劉少飛便開始問她問題。
她低垂著眼,聽他問:“你叫什么名字?”
“孟詞。”
“今天多大了?”
孟詞有些忐忑地回答:“24歲。”
“老家在哪里?”
“南縣。”他問的問題很平常,孟詞稍微放松了一點,疲憊席卷而來。
“今天吃飯了沒有?”
“吃了。”
“昨天上午十一點之前你去了南輝超市購物?”
問到關于昨天發(fā)生的命案了,孟詞強打起精神,抿唇:“是的。”
“你討厭娟姐嗎?”
“很討厭。”孟詞點了點針扎一樣痛著的頭,她不僅討厭娟姐,還討厭熊大明。
“她死了你高興嗎?”
孟詞晃了晃頭,閉口不言,她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她討厭娟姐,但娟姐死了,她就得重新找房子,而她的錢不夠。
劉少飛又重復了一遍這個問題:“娟姐死了你很高興嗎?”
孟詞強撐著眼皮:“不知道。”
“因為死者是娟姐所以你不想報警?”
“是的。”
“你回到便利店的時候是什么時間?”
“不知道。”她當時沒帶手機,也沒有手表,只能從購物結算的賬單上推算出大概的時間,但她沒仔細看賬單。
“你回到便利店之后看到了兇手?”
“是。”
“你跑的時候兇手追上來了嗎?”
“追了。”只是沒有從后門追出來,而是繞了前門。
“你真的看見兇手了嗎?”
“看見了。”她不可能會忘記。
“兇手穿著黑色皮夾克?”
“是的。”
“你是先看到的兇手還是娟姐?”
“兇手。”
“你看到娟姐的時候,娟姐還活著嗎?”
“死了。”
“你覺得娟姐這個人怎么樣?”
孟詞皺眉:“不在背后說人壞話,是基本禮節(jié)。”
“如果有機會,你會殺娟姐嗎?”
“不會。”
“因為你很討厭娟姐,所以你殺了她?”
“不,不是我,我沒有殺人!”
“兇手的上衣是什么顏色?”
“黑色。”
“你昨天穿的衣服是什么顏色?”
“黑色。”
“所以,你是兇手嗎?”
“不是。”
“你看到兇手的時候,兇手在干什么?”
“他在看娟姐的手機。”
“娟姐的手機上有什么?”
“不知道。”
隨后,劉少飛又反復地問了很多問題,孟詞都回答了。她不知道他為什么堅持懷疑她是兇手,但她真的不想再在這里呆下去。她還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能堅持多久,她身上一分錢也沒有,這里離她家隔了至少半個小時的車程,她走回去要花好幾個小時。以她現(xiàn)在所剩無幾的體力,她甚至懷疑自己能不能順利回到她租的房間里。
測謊好不容易結束后,孟詞立馬低聲問他:“我可以走了嗎?”
她不想再在這里耗,每過去一分鐘,她拿回自己東西的幾率就會低一點。
但劉少飛卻說:“你還需要再等一等。”雖然測謊結果已經(jīng)出來了,但錢茜那邊查的監(jiān)控和賬單還沒有結果,其他鄰居的證詞、熊大明那邊的情況都還是未知的。
孟詞抿起了唇,兩腿緊緊地靠在一起,一絲縫隙也沒有。雖然她并沒有看向任何一個人,但脊背卻挺得筆直,像是寧折不彎的竹,明明很低調,卻讓人很容易注意到。
這時候,劉少飛說:“你可以先坐下休息一會兒,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也可以和我說。”
孟詞眼睫顫了顫,恨不得立馬能在哪里趴著睡一覺。但她還是站著,只烏紫的唇動了動,說:“不用,沒有。”
劉少飛又問:“你冷嗎?”
孟詞一陣咳嗽,之后又不說話了。
劉少飛就拿起了自己的一件衣服要給她披上:“穿上吧,你現(xiàn)在應該是著涼了,這里有一些常見的感冒藥,你要不吃一點?”
他一邊說一邊示意人去接一杯熱水來。
孟詞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倒了,劉少飛突然靠近,她嚇了一跳,立馬后退了兩步,險些摔倒。她戒備地看著他,雙眼濕漉漉的:“你別過來!”
劉少飛眼看就要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應聲落地,接熱水的小年輕也看到了,立馬就嚷了一句:“嘿!我說你這人怎么這樣啊!我們劉組長是好心,你別不識好歹。”
孟詞的頭更痛了,她已經(jīng)無暇說什么,只是戒備地看著每一個人。
劉少飛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色,他說:“我不是壞人。”
“那你讓我回去。”孟詞的聲音有氣無力,語氣卻堅定。
劉少飛搖了搖頭:“你的嫌疑還沒有完全排除,暫時還要等一等。”
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錢茜趕了回來,她一回來就說:“我查過監(jiān)控和賬單了,孟詞于10點15分時候進入南輝超市,與十一點時離開。法醫(yī)那邊已經(jīng)出了尸檢報告,張正娟的死亡時間是在10點40到11點之間。”
孟詞有很充足的不在場證據(jù),她抬起手輕輕地揉了揉額角,低聲問:“我可以走了嗎?”
劉少飛點頭說可以,并把她送出了警局的大門。孟詞剛要走,就聽到劉少飛說:“你病得很嚴重,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把手機借給你,你打電話讓你朋友來接你。”
孟詞雙眼有些空茫地望著外邊兒明媚的太陽和擁堵的交通狀況,心內苦笑了一聲。朋友,除了劉婷婷,她沒有朋友。而且她也不愿意再麻煩劉婷婷,畢竟她是結了婚的人。
都說,防火防盜防閨蜜,就算劉婷婷不防她,可高瑞那里……
她扶著樹搖了搖頭,說:“不用了。”
說完,喉頭一癢,又咳嗽了幾聲,略微休息了片刻,抬腳走開。現(xiàn)在她該研究的,應該是怎么回到那間出租屋,她應該從哪條路走。
看著孟詞顫巍巍的背影和有些蓬亂的黑發(fā),劉少飛嘆了口氣,剛要進去,正好看到剛剛孟詞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張被揉皺了的名片。
他想起剛剛孟詞搖搖欲墜的模樣,摸出手機照著名片上的電話打了過去。
孟詞凍成冰坨子一樣的雙手塞進衣兜里,她顫著腳步順著墻頭轉了一個彎兒,沒走幾步,就有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了她的腳邊。她嚇了一跳,連忙后退幾步,險些摔倒之際聽見有人說:“是我,岑昱,你不認識我了嗎?”
孟詞心神甫定,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眼圈兒紅紅地看向別處,心中驀然生出了無限委屈。她皺了皺鼻子,聲音嘶啞道:“我記得你。昨天你收留了我。”
也許是覺得他不會傷害她,也許是覺得他不會把她當成一個笑話,也許是他讓她覺得安全,她突然就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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