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路西法
如果有剛出生的天使詢問，天界最耀眼的天使是哪一位，毫無疑問，路西菲爾殿下，天國的副君會成為唯一的答案。
光之使者，晨曦之星，天界最有權(quán)勢也最美麗的天使，單單是那金色的短發(fā)與雙眸就可以使見者目眩神迷。私底下，雖然也有不少天使詬病他的傲慢與浮夸，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誰也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米迦勒是守護(hù)伊甸園的天使之一，他知道最近加百列呆在這里的時間比過去還要多，但相較于拉斐爾的擔(dān)憂，他倒覺得這沒有什么大問題。今天他當(dāng)值，怎么也沒想到會碰見他。
路西法只在伊甸園創(chuàng)造之初來過一次，之后再沒有見他在意過這處被稱為神之恩寵的樂土。米迦勒并不像拉斐爾那樣討厭路西法，也不像加百列那樣保持距離，雖然猶菲勒與他有些矛盾，但路西法身上確實有著令他無法忽視的魅力。
他是天上最閃亮的一顆星辰，是耀眼的光輝，凌駕于眾天使之上，是父神創(chuàng)世之后耗盡心力所創(chuàng)造的第一個，也是最完美的孩子。他無法討厭他，甚至，作為一名天生的戰(zhàn)士，他幾乎要折服在他的強(qiáng)大之下。
更何況，米迦勒想著，他對待自己并不像拉斐爾所說的那樣傲慢。
“親愛的米迦勒，”路西法金色的短發(fā)因飛翔而稍稍有些凌亂，他得體地將額前的發(fā)絲理順，優(yōu)雅地向米迦勒打招呼，“太好了，是你輪值。”
“路西法，你今天怎么有空來伊甸園？”在路西法刻意的接近之下，米迦勒與他已經(jīng)不像過去那般生疏。
“噢，我來探望一下父神最心愛的寵物，莉莉絲，”路西法聳聳肩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他俊美絕倫的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看看加百列把那個小家伙照顧得怎么樣了，你不會不讓我進(jìn)去的，對吧？”
“她很好，路西法，你不該質(zhì)疑艾爾的能力，”米迦勒想起路西法當(dāng)初說的那些話，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但我會讓你進(jìn)去的，天國的副君有這樣的權(quán)利。不過我會讓人去通知艾爾，畢竟這是他負(fù)責(zé)的地方。”
“感謝你，我的朋友，”路西法上前一步熱情地抱住了米迦勒，熱烈地大聲道謝，“你不要緊張，我不會傷害她的……看在上帝的份上。”
拉斐爾除了說路西法傲慢自大之外，最常提起的是他的浮夸。這點，就連米迦勒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有時候?qū)嵲谑恰鋸埩艘恍２贿^，幸運的是他的外貌與舉止并不讓這些行為顯得討厭。
“殿下，請。”米迦勒退到一邊，請他進(jìn)入伊甸園，又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囑咐捷芬去通知加百列。他的行為向來磊落，這也是他在眾天使中享有良好聲譽的原因。
路西法進(jìn)入伊甸園后輕松地找到了莉莉絲。小家伙穿著一件一看就知道是加百列風(fēng)格的細(xì)麻長裙，赤著腳躺在一棵大樹的枝椏之上，躲避午后過于熱烈的陽光。她好似睡著了，但當(dāng)路西法靠近之后，卻敏感地睜開了眼睛。
“嗨，小東西。”路西法顯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語氣輕佻，帶著上位者的輕蔑，“你好呀。”
莉莉絲無法不記得他。當(dāng)時在大殿見到的七位天使，就屬這位殿下最讓她害怕。
“路西菲爾殿下。”她壓制著自己恐懼的情緒，從藤蔓上爬落下來，向他施禮。
“噢，竟然還記得我么？”路西法嘆息般低語，一步步地靠近莉莉絲，伸手挑起她臉側(cè)的一縷長發(fā)。“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莉莉絲。”
莉莉絲僵硬地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動彈，路西法的靠近與觸碰讓她忍不住顫抖起來。不同于加百列觸碰她時那種渴望的輕顫，是確確實實因恐懼而來的戰(zhàn)栗。他的贊美更像是一把尖銳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頸之上。
“這段日子，本殿一直在記掛著你。一直在想，你究竟成長到什么程度了。現(xiàn)在，就讓我們來看看美麗的小東西這些日子以來跟著加百列學(xué)了些什么，好么？”路西法的聲音有著一種浮夸的性感，他低著頭玩味地欣賞著莉莉絲因為恐懼而僵硬的神情，緩緩地靠近她的耳邊，低聲道，“讓我們，好好看一看。”
他的強(qiáng)大容不得莉莉絲有半分反抗。
“你猜，我首先看到了什么？”路西法怪聲怪氣地問道，原本挑著發(fā)梢的手惡劣地抓緊了她的長發(fā)。
莉莉絲疼得輕呼一聲，眼中已經(jīng)盈滿了晶瑩的淚水。
“啊，欺騙，謊言。你已經(jīng)學(xué)會說謊了，親愛的。故意受傷，假裝落水，去獲得主人更多的關(guān)愛？”他的神色似乎帶著幾分滿意，金色的瞳孔如同地獄里最兇猛惡毒的蛇盯住獵物一般驟然緊縮。
可憐的莉莉絲因著頭皮的疼痛而微微皺瞇起的眼猛然睜大，死死地盯著路西法近在眼前的俊美臉龐。
“然后呢？哦，自私，嫉妒與貪婪。對了孩子，我喜歡你這種倔強(qiáng)的眼神。那么，你是嫉妒加百列的朋友們？嘿，多么邪惡的占有欲，由嫉妒衍生的貪婪，我喜歡。親愛的，你很好。”
莉莉絲開始瑟瑟發(fā)抖，她極力地偏開頭，雙手推拒著路西法，想要逃脫的他掌控，但雙方力量的懸殊讓這一切看起來有些可笑。
“來，還有什么？”路西法的左手仍舊抓著她的頭發(fā)，右手卻捏起了她的下頜讓她繼續(xù)直視著自己，“噢，你太讓我驚訝了孩子，竟然是欲望。你真不愧是父神的杰作，夜之魔女莉莉絲。你說，要是加百列知道了你對他有著如同野獸一般低賤的渴望會怎么想？”
路西法的侵略性是拉斐爾完全無法比擬的，若說他的肆無忌憚原本只是讓莉莉絲有些害怕，那么此刻從那薄唇中吐露出來的話語足以讓她恐懼到絕望。
“不……”莉莉絲哭泣著，無意識地喊著心中最信任和依賴的天使，“艾爾，艾爾……”
“好孩子，你終于害怕了么？”路西法放開她的臉，語調(diào)突然變得萬分溫柔，他的瞳仁之中甚至沒有半分的敵意，“你學(xué)得不錯，但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現(xiàn)在的你太脆弱了。但沒有關(guān)系，記住，你是永恒的黑暗，光芒無法觸及的深淵，你注定不會受到神的眷顧，也注定會被神所被拋棄……不過現(xiàn)在，你的艾爾來救你了。”
他的話音一落，莉莉絲就聽到了自己最熟悉的聲音，帶著讓她心安的力量在耳邊響起，“路西法，你放開她！”
她心中升起了希望，卻看到路西法近在咫尺的臉上突然現(xiàn)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就在她毛骨悚然之際，對方輕柔地吻了一下她的唇，終于放開了左手，還給她自由。
不同于艾爾溫暖柔和的唇瓣，那冰涼的觸覺讓她惡心欲嘔。一恢復(fù)自由，莉莉絲就推開了他的禁錮，哭泣地跑向加百列。
她第一次感到那么害怕，不止是因為路西法，更是因為他的話語。他仿佛能夠看透人心一般，一次次戳中她心底最禁忌的秘密。她真的會被神所拋棄么，也會被艾爾厭惡？
“莉莉絲，”加百列心疼地將她抱進(jìn)懷里，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地安撫。他在接到捷芬的通報之后已經(jīng)盡快趕過來了，沒想到還是讓這孩子受到了傷害。路西法是他最忌憚，也是唯一不放心的家伙。“沒事了，莉莉絲。”
加百列從前向來避免與路西法正面沖突，如今卻毫不避諱地對他露出了防備的神色。
“不要這樣看著我，加百列，本殿又沒有欺負(fù)她。只是表達(dá)一下對寵物的喜愛，應(yīng)該沒有問題吧？”
“路西法，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莉莉絲是父神交托給我照看的，我絕不會放任你在言語或者任何一方面羞辱她。”
路西法一絲懼怕也沒有，反而淡定自若地反問道，“羞辱？本殿可沒有羞辱過這可愛的小東西，你自己問她，我有說過什么嗎？”他攤了攤手，佯裝謝罪道，“如果真要說，那大概就是因為莉莉絲實在是只太可愛的寵物。可愛到讓本殿也不禁心生憐愛……噢，加百列你不會生氣吧？相信你不會這么小氣的，對不對？”
加百列有些頭疼地看著路西法，一時也實在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單從地位上來說，路西法甚至還高出他半階。而且，他剛才所說的話也沒有任何問題。莉莉絲只是父神交托給自己照看的，并不是他的所有物。路西法只要不傷害她，他就沒有理由拒絕這位副君對莉莉絲的親近。
“莉莉絲？”加百列當(dāng)然知道這些道理，事實上，也正是這些道理給他的心靈帶來了難以排解的不安寧。懷里人劇烈的顫抖說明路西法并不像他自己所說的那般友好，他的呼喚帶了幾分詢問，又像是一種保證。
莉莉絲緊緊地揪著加百列胸前的白色衣料，將臉埋在加百列的胸口輕輕顫栗著。她幾乎要被路西法一口一句寵物弄瘋了！聰明的莉莉絲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而更讓她絕望的是，加百列一句也不曾反駁過——他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
她靠在加百列懷里，搖著頭不肯說一句話。
“路西法，我想這里并不歡迎你，你該離開了。”加百列再也無法保持過往的平和，對著路西法厲聲道。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么本殿就先告辭。”副君露出了一個自認(rèn)為迷人的微笑，眼神似有深意地瞟過加百列懷里的人，而后轉(zhuǎn)身隨意地?fù)]手道，“莉莉絲，我會再來看你的。”
莉莉絲因為這句話顫了一下。她更是緊靠在加百列身上，胡亂地擦著嘴唇。
“不要擔(dān)心，莉莉絲。”加百列抱緊莉莉絲的身軀，輕聲道，“他已經(jīng)走了，我不會讓他再傷害你的。”
“艾爾……”莉莉絲抬頭望向抱著自己、一直溫柔照顧自己的天使，心中涌起的恐懼卻有增無減。她的腦海中一遍遍地回蕩著路西法的話語。
要是加百列知道了你對他有著如同野獸一般低賤的渴望會怎么想？
野獸一般低賤的渴望……她隱隱的，想起那令人羞恥的感覺。
艾爾他，會怎么想呢？
“莉莉絲，你的臉色不太好，”加百列擔(dān)憂地看著她，輕柔地?fù)崦凰恋眉t腫的嘴唇，“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hù)好你。”
莉莉絲恍惚地看著他，心中有許多紛亂復(fù)雜的情緒。加百列對她的照顧是有目共睹的，身為當(dāng)事人，莉莉絲的體會更是深刻。但此刻，她想到的是，這些細(xì)心的看護(hù)或許都只是出于這位作為父神最忠實仆人的天使，他與生俱來的責(zé)任感與溫柔性情。在他眼里，其實自己也不過是父神的寵物而已，這一點上，他與拉斐爾甚至路西法的認(rèn)知沒有絲毫不同。
聰慧過人的莉莉絲甚至進(jìn)一步想到，這位天使或許能夠在路西法手上保護(hù)自己，卻一定不會違抗父神的旨意。
天，她在想什么？
此時的莉莉絲并不敢深想。她只是一觸及到那個禁忌的，充滿罪惡的念頭就神思混亂地掙扎開來。如此褻瀆父神的想法讓她深深地恐懼，她竟然為了艾爾去嫉妒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父親？
路西法的話語再一次涌現(xiàn)在莉莉絲的腦海里：你是永恒的黑暗，光芒無法觸及的深淵，你注定不會受到神的眷顧，也注定會被神所拋棄。
“不……”她癡癡地看著加百列的臉，絕望地低喃。若是被父神拋棄，她就再也無法接受艾爾溫柔的觸碰，無法承受那溺人的眼眸。
“莉莉絲，不要害怕。”加百列抱緊她，親吻她的額頭與臉頰，“我會照顧好你的。”
“艾爾，”莉莉絲伸手勾住他的脖頸，主動獻(xiàn)上自己的紅唇。一遍遍地呼喚他，她問他，“艾爾，莉莉絲，只是寵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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