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今日當值的女官走進來稟告：

　　“尹公主攜周翁主，于長信宮外求見長公主。”

　　竟然敢登門？

　　瞧這膽兒︿(￣︶￣)︿肥得！！

　　館陶長公主簡直是從鼻腔里哼出‘不見’這兩個字。昊天上帝作證，這對一貫注重禮節與鳳儀的帝國第一公主而言，是何等罕見的失禮表現。

　　此時，

　　宮室中另幾位貴婦，仿佛心有靈犀般同時進入了暫時失聰的狀態。

　　當然，

　　即便心里再憤怒，

　　館陶長公主也不會進退失據到輕易將‘把柄’送到對頭的手心。

　　所以，

　　當長樂宮女官恭恭敬敬站在昌平公主面前，

　　給出的理由絕對讓人挑不出錯：絕非故意輕慢！實在是楚國王太后遠道入京，皇太后身子骨又那樣，必須由長公主親自招待啊。只能請昌平妹妹抱歉了。

　　在這個長安收獲內戰勝利，諸藩王室人心惶惶惴惴不安惶惶難安的日子，帝室對一位王太后的態度絕對小事。

　　別忘了，楚國是藩國中數一數二的大國啊！

　　事關全國大局！！

　　昌平公主也是先帝的女兒，是大漢的公主，想來必然會諒解的(⊙o⊙)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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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禮之妻剛踏進長信宮之東南閣，長公主劉嫖就迎了上來，笑盈盈地往內讓：“從姊久不至長樂宮，當為貴人而多忘事矣！”

　　前任宗正現任楚王的正妻徐氏，對館陶長公主來說也是親戚，母系的親戚。徐王后本人雖然不是竇家的女兒，卻是竇家女兒的女兒——其母，是竇太后的堂姐。

　　竇后沒有親姐妹，未入宮時和這位堂姐極親近，連帶著對堂姐的女兒也青眼有加；這門聯姻才是劉禮能討到老太后歡心的核心原因。

　　楚王后連稱“不敢”，禮畢在劉嫖左首坐下。

　　這時，又有宮女進來稟報，說南越國的新稻到了。

　　楚王后聽了問，好奇地問長公主：“翁主嬌愛稻米如故？”

　　“如是。”長公主淺淺笑，象所有驕傲的母親一樣嘮叨其‘兒女經’：

　　她可愛的阿嬌啊，喜歡吃稻米制的粥、羹和糕點，飲食習慣上簡直算^_^南人了。在阿嬌的影響下，長樂宮的菜色也開始往南邊靠——就昨天，母后還從善如流地跟著阿嬌吃稻米飯呢！

　　“哦？！”

　　楚王后就著話題向長公主推薦楚國的特產：“我楚地亦多好稻。”

　　館陶皇姐訝然：“僅聞吳越自古產稻，荊楚亦有？”如今漢宮里用的大米，都來自吳越。

　　“長公主不知……”

　　“……楚國湖澤遍布，物產豐饒。種植稻米或不如越人久遠，但米脂較之更勝一籌！”

　　劉禮夫人的這個‘楚王后’雖是新出爐的，位子都還沒坐熱，但明顯感覺上已經到位，這不，堅決維護自己王國的物產名聲呢。

　　“啊？當真？”

　　館陶長公主興致高昂——由于陳嬌的緣故，皇宮對稻米種類和特色的了解是^_^越來越深入了

　　到后來，楚王后簡直是拍胸脯打包票，立刻著人去楚王官邸取稻米。長公主也湊趣，招呼宮人們把楚米、越米都淘洗了，放碗里蒸，看最后哪個出的米湯更濃更醇！

　　打發完侍從去辦差，

　　兩位大漢貴婦東拉西扯地，很自然就談到眼前堂邑侯太子陳須的婚禮。

　　王后察言觀色，若有似無地嘆道：“長公主呀，妾聞，古者婚嫁，必娣姪從之，以為‘媵’。”

　　“然也。此古禮也；同姓諸女共侍一夫，家室和而有序。”

　　長公主劉嫖幻想了一下那遙遠的商周古事，輕輕搖了搖頭，感慨說：“乃……憾今人罕用也。”　

　　‘媵’是一種非常非常古老的婚制。

　　《周禮》規定：貴族王族嫁女兒時，一定會讓同姓的堂姐妹或族女陪嫁；女兒嫁過去成為正室，陪嫁的同姓諸女則當‘媵’——也就是偏房，比‘妾’地位高很多——這套做法通行于上古至戰國兩千年間，不過當代已近絕跡。

　　“長公主何遺憾之有？”

　　王后眼睛一亮，馬上充滿誠摯地提出建議：“戊有女，容止端雅，慧而知禮；當可遵循禮制，充為粱王主之媵！”

　　“咳，咳咳！”

　　長公主驚到了，一口氣倒不上來直接引發駭喘，努力平了平氣息，接著用不可思議地眼神瞪表姐——這位不會是驟登王后寶位，樂暈頭了吧？？

　　劉戊？

　　那個起兵造反，最后被朝廷大軍掀翻再踩上一只腳的前任楚王？？！！

　　沒事搞個媵干嘛？

　　還是個叛亂廢王的女兒？？！！

　　昊天上帝啊！她劉嫖得多想不開，才給自家找這種麻煩？？？！！！

　　楚國徐王后平平靜靜地坐在那里，仿佛全不覺自己剛才的話是何等驚世駭俗。

　　“從姊，”

　　劉公主淡淡笑了笑：“何出此言？？須知……婚姻非兒戲吖！”

　　楚后也是一幅‘我很認真’的表情。

　　“王后，劉戊雖死，爵位尚存。”

　　長公主婉轉地提醒……不，是拒絕兼警告：“依制，其女乃王主之尊！”

　　是，劉戊是自殺了！

　　但天子并沒有明令廢黜他的楚王名分——人才輩出神通廣大的楚王族走通了梁王的路子，竟讓這個首惡反王得以依封王身份下葬了！！　

　　如今，劉戊的兒子們雖然失去爵位，王位是便宜你們夫妻了；但人家的女兒依然是‘王主’頭銜啊！

　　“妾知之，知之。”徐王后泰然，頻頻點頭。

　　“王后虛言何益？漢之王主，何曾屈居側室？！”

　　館陶長公主將身子倒靠進身后軟墊，歪頭看著表姐嗔笑。

　　自大漢開國，

　　除非倒霉到出塞去和番，劉氏之女只為正妻！

　　徐王后當了那么多年宗正夫人，裝什么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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