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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八月。暗草驚風


  【〇二九】

  “哼!自己把城守丟了,還有臉說送!”遲衡無名之火竄上心頭。

  元州王歪打正著,說到遲衡最上心的地方了。他不容許那些輕蔑朗將的話,一句話也不想聽到。  

  第一次聽遲衡說那么多話,元州王有點兒吃驚。

  將說的話回想了一遍,依舊順著剛才的話題激遲衡:“怎么,梁千烈說他是顏王軍的一支?別笑死人了,你以為皇帝會那么笨,傻乎乎地讓顏王橫行元奚?這不等于拱手江山嗎?”

  遲衡不吭聲,誰當皇帝誰的王朝,誰在意,反正他是絕沒有為皇帝獻命的想法。

  即使是顏王軍,梁千烈自己都會時不時把王朝大罵一頓,所以,遲衡只一心練刀,大部分原因也只是為了能在活下來。平心而論,他對元州王既無好感也不會厭惡,更不會想殺他,俘虜回城是為了盡責立功。

  見他不動聲色,元州王話題一轉:“不錯,梁千烈和顏鸞關系不錯,可顏鸞有什么?軍權?就那么幾支舊部?有城池?就一個元州城,皇帝派過一個太守去,他就得……”

  “閉嘴!”遲衡忽然暴怒,刀往前一推,“別怪我的刀利。”

  他的刀鈍,放在皮膚上如同鐵塊,豬肉都剁不爛,毫無殺傷力,只有運力時才會鋒利無比。這一怒一推,元州的脖子頃刻沁出血來。元州王吃痛,更訝異于遲衡的喜怒無常,剛才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愣了一愣,前后一想,雖不明原因,但眼前這小子要么聽不得顏鸞,要么聽不得元州城,一聽就激動。

  他捻了捻白袍前襟,越發從容:“自古英雄出年少,上次你們率兵破了本王的北關,本王就上心了。可嘆你還跟著梁千烈,只會打戰的莽夫罷了。本王一介王侯,有封地,有爵位,有……”

  遲衡聽都懶得聽,尋思怎么逃脫。

  許是戰了許久,他發覺手都有些軟了,手心全是汗,前方三個將領虎視眈眈,真叫難辦。

  “都以為本王丟了元州,無處可去,卻不知本王這是放長線。”元州王忽然話題一轉,重重地說,“顏鸞打不下元州,皇帝遲早要他死;他打下了元州,自然有人會將他耗死,呵,別以為他現在得志輕狂,摔下來比誰都慘,不止他一個,還有他全家,哼!”

  “閉嘴!讓你的兵都死遠!”遲衡心一急,心口忽的抽了一下,手上的勁又軟了些,還有些癢癢的,他忍不住用掌心蹭了蹭刀柄。

  他這一蹭,元州王隱隱露出詭異的笑,沖手下揮了揮手:“由都,你們向后退。”

  遲衡感覺手心的不僅癢,還有點疼,跟長倒刺一樣。

  元州王回頭對他說:“放心吧,有本王在你手里,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梁千烈是不是想和顏鸞聯合?那也是死路一條,把顏王軍削成現在這樣皇帝都不踏實,聯在一起,他能受得了?連死忠的顏家老大都不放心,皇帝能放心長了反骨的顏鸞,不出一個月,顏家必會大禍臨頭,到時候……”

  聽他這么說,遲衡恨得牙癢癢,二話沒說,狠踹一腳。

  元州王本能往前一跪,就在膝蓋要挨著地時,遲衡拉住他的頭發一把將他拽起:“我叫你,閉嘴!”

  元州王散亂著頭發,狼狽不堪,依舊帶著笑容:“本王手無寸鐵,部下離得也遠,鞭長莫及,壯士何須如此大動干戈?請問,是本王先上馬,還是你先請?”

  就這一匹馬,顯然只能同騎。

  遲衡順手抽掉元州王的腰帶將他的雙手綁了個死結,往前一推:“滾上去!”

  元州王異常聽話,別扭著姿勢跨上了馬。

  遲衡手執大刀,對著那幾位劍拔弩張的將領說:“你們,往后去!”直到那幾位將領離得稍遠了,遲衡飛身上馬,一手攬韁繩,一手持刀,夾住馬肚向前飛奔而去。

  黑馬揚起黑蹄追風趕月,一氣跑出十幾里地。

  一路上人煙稀少,偶爾草叢中有一個兩個耕作的人影,見到騎馬的也迅速鉆進草叢之中。被綁實了的元州王非常識相,不吭聲了,也不掙扎,嘴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說是王侯氣度也好,說是順其自然也好,他都沒有掙扎過,遲衡當他本來就這副嘴臉,沒多想。

  河邊的景色又與剛才不同,地勢高峻,水勢已經變得湍急,水聲嘩嘩作響。

  遲衡覺得手越來越癢,一摩擦刀柄還疼了起來,倒刺越來越硬似的那種疼。一開始只是肉里,很快整個手都不自在了。刀又沉,他暗中一個用力,試圖握緊大刀。這一用力不要緊,他幾乎痛呼出聲來,因為倒刺般的疼直接刺進了肌膚里頭一樣。

  砰的一聲大刀徑直跌落在地。

  “吁——”遲衡急忙勒住韁繩回馬,到了那刀掉之處,他一手執韁繩,跳下馬來,剛一彎腰,忽然心口又是一抽。他的手挨著刀柄,立刻火燒火燎地疼開了,不但是手,渾身都扎刺了一樣,他趕緊看了看掌心、手臂和腿,卻發現沒有任何異常。

  遲衡驚了,腳底瞬間擱了幾百根針一樣,扎著疼,他一動,痛如潮涌而來。

  他站定了,一動不動。抬頭望天,天空也似乎暗了許多一樣,開始慢慢地搖晃,再傻也知道,他中招了。

  元州王慢悠悠地從馬上下來,背著雙手道:“你難道不知,本王最擅下毒?很少人像你這樣肆無忌憚地和本王騎一匹馬,真是,年少無知啊!”

  遲衡跪在地上,恨不能立刻給他一刀。

  再怎么小心他也不會想到,無影無形的毒會讓自己忽然間扎滿刺一樣,這種聽上去很稀少的東西,怎么就……越生氣,就越癢越疼,他終于明白元州王為何數次激怒自己了。

  風簌簌的,元州王目視前方的河,很謹慎地離馬遠了一些,離遲衡也有數丈的距離。

  順著風,有淡香襲來,沁入遲衡的鼻尖,每一縷都讓他的經脈軟了一分。這可如何是好,遲衡張開手掌,覆在沙礫上試圖擦出血來,誰知根本就是一碰就痛到手腳抽筋,且無濟于事。剛才手越來越發癢時就察覺不對勁,悔之已晚。

  只有腿還勉強撐著全身力氣。

  但也持久不了,那脈詭譎的香已經沁入他的身體,遲衡能感受到血液凝滯,順著經脈下去,腿腳漸漸無力。

  周圍詭異的安靜,無人開口。

  馬蹄聲起,遲衡吃力地回頭看去,三匹馬飛奔而來。

  元州王淡淡地笑了:“遲衡,紂無道,起而伐之,如今元奚國將不國,你守著破落的顏王軍,只是死路一條。念在各為其主的份上,你貿然挾持,本王也不怪罪。年少神勇,是個可塑之才,本王可饒你不死,且許你一個護軍之職。不出兩個月,元州必定復歸本王!”最末一句,擲地有聲。

  眼見馬匹上的三個將領紛紛飛身而下。

  遲衡手指一動,元州王警惕地后退一步。遲衡按了按心口,心跳變得緩慢,他蔑視地笑了:“敗軍之將,喪家之犬,自不量力!”

  元州王臉色一變:“殺!”

  將領由都立刻手搭弓箭,遲衡猛的跳起,翻身入河。

  那河水從高處跌落,湍急迅猛,一個急浪瞬時將他裹住推入懸崖,眨眼功夫那灰色的衣服就不見了,只有洶涌的水一浪接一浪的翻滾。

  由都搭弓對著河面射了幾箭,箭入河中,無聲無息。

  河水翻滾,元州王嘆了聲可惜。

  且不提元州王攜諸位將領縱馬而去,水響遏云,蒼天凝碧。

  這邊,岑破荊將數百殘兵收拾得一干二凈,血色染河,卻不見遲衡歸來。等了一等,越等越不安,自己與二三黑狼騎著馬,順著路往前探去。

  很快就找到了一匹躺著的死馬。

  岑破荊認出這是左護軍的坐騎,一副惡戰過的狼藉場面,卻不見一個人影。

  越想越詭異,岑破荊急忙縱馬前行,且行且問,有看見過的小孩為他們指路,說在河邊打架,打著打著就都跑了。河邊草土松軟,馬蹄一踩一個印,看著至少四匹馬以上的蹄印紛亂向前,一種不祥涌上心頭,岑破荊策馬狂奔。

  就在水流最急的地方,他看見了一匹躑躅的黑馬。

  黑馬垂著頭,嗅著地面上的東西。

  近前一看,是把大刀。遲衡那把其貌不揚的刀橫在地面,刀刃遲鈍,連一滴血也沒有。岑破荊翻身下馬查看足跡,足跡極多極亂,最后顯然是三匹馬離開了這里。而后慢慢起身,看著奔涌的河面,心中一涼,心亂如麻,兀自猜想了一會兒,起身吩咐黑狼:“去!你們挨個問旁邊的人家,看到什么說什么,一個都不許漏下!”

  黑狼應聲離開。

  四下無人,岑破荊撿起了遲衡的大刀,凝眉向河,佇立許久,一言不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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