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如今母親身子不見好,女兒想的是多為母親祈福,把三嬸娘送到念慈庵去,讓三嬸娘終日青燈古佛,為母親祈福。”
念慈庵,里頭的姑子不乏皇室貴族宗婦,犯了錯就送到那里頭去,與其讓秦氏在鄭府里煎熬,裝瘋賣傻,不如送到庵里去。
鄭凜仔細一想,確實也是個不錯的法子,秦氏他不能打殺了,畢竟秦氏還是秦家的女兒,要是真做出了那些事兒來,不等于和秦家鬧翻?送到庵里去也好,省的干凈。但是一想到秦氏加害自己的妻子,他是又氣又惱,氣自己不能一手了解那人的命。
“那里頭條件艱苦,管轄嚴厲,也不必但心三嬸娘會偷跑出來。”她繼續說道,三嬸娘那日求她的事兒,便是讓她去老夫人那兒求老夫人,將她送到念慈庵里去,起先福毓還是有幾分驚訝的,旁人不知那念慈庵是如何回事,莫非秦氏還不知?那念慈庵,就是女子的大理寺,與其先去求祖母,不如先將事兒同父親商議,再叫父親去好人祖母通氣,這事兒才好辦。
第二日便來了信,說外家的人明日就進京了,福毓去正院小坐了一會,同尤氏說了幾句話之后便回去了。
“姑娘,蔣姑娘送了信兒過來。”青陵從外頭進來,將手中拿著的東西遞給福毓。
信里頭說的是尋醫的事兒,蔣新月已經委托了蔣津遠,蔣津遠自然答應了下來,蔣津遠近日會出京,正好一道去尋一下那位姑姑,若是能尋到,便帶進京城來。
尤氏氣色雖是好了許多,但是體內余毒未清,這補藥一碗碗地吃了進去,身子卻還是那個樣子。
莫非她重活一世,改變了那般多的事兒,母親還是會死?上輩子,母親是被自己氣死的,但是這輩子,身邊的事兒都被改變了,她全然沒有一絲準備。
福毓將信折起來,自她重生以來,改變的事太多了,前世母親沒有這個孩子,三嬸娘也未出那樣的事兒,事態的發展,她愈來愈不知道方向了,如今心里簡直是如同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那日她在竹林碰見的是顧懷慎和太子還有蔣津遠,她從來不知顧懷慎是□□,且太子被流放,顧家一點牽連也無,她覺得實在是奇怪,雖然她不知朝堂之事,但是她也知道,皇上駕崩之后,繼位的是四皇子,蔣家一下成為京中眾人巴結的對象,但是蔣津遠和四皇子是表親,為何又會同太子一黨呢?論說,要投靠的也應當是四皇子才是。
這些事,她越想越想不通。
“姑娘,兩位表姑娘過來了。”門口繡花的青蕊起身,將繡墩搬到了一旁。
“請進來。”她收了信,說道。
這幾日,嚴家姐妹也是極少出來走動,只是偶爾往老夫人那頭去瞧瞧,尤氏那兒也去了幾回,只是這會兒來明珠樓有何事?
“表姐怎么過來了?”福毓站起身,笑道。
“昨個兒得了幾朵珠花,想著毓表妹應該喜歡這樣式,就送過來了。”嚴茵笑了笑,身后的丫鬟便將一只盒子打開了,里頭躺著幾朵精致的珠花,樣式倒是京中少有的,上頭有細珍珠攢在一起,小巧精美。
“叫下人送來便好了,表姐何必親自送來?”福毓叫她二人坐了下來,又叫青柳去沏茶來,青陵則從那丫鬟手里捧了盒子。
“也有幾日沒見著毓表妹了,請安時也撞不到一塊兒去。”
她笑了兩聲,才道,“是了,倒是有幾日了。”
話是這么說,但是她心里也清楚,不過是幾朵珠花罷了,叫個下人送過來就行了,兩個人倒是自己親自過來了,不必多說,看著樣子也知道是尋她有事的。
福毓也不問,只管挑了這幾日看的書和抄的經文來說,一會說《金剛經》一會又說到看的幾本詩書,對她二人過來有何事是只字不提。
“說起詩來,倒是想起柔表妹來。”嚴卿笑著答道,“我們姐妹讀的詩書不及表妹,這才情也是論不上的,不過是為了尋那幾分雅致罷了。”
她們姐妹早年喪父母,在家時也不被人喜愛,將她二人做克星,若不是嚴氏后頭將她二人接進了鄭府,如今回去怎么可能有人來巴結她們?再者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祖父祖母也未辦學,不過請了一二年的先生,認得幾個字也就罷了,后頭還是到了京城,跟著幾個表姐妹一道念了幾年家學。
福毓笑了笑,抿了口茶,鄭福柔那日寫的詩驚艷了許多人,這事兒早就傳開來了,她自來不愛這些,在這上頭花的心思也少,自然知道自己差了鄭福柔幾許,“二姐自來學得好,以往先生最夸的便是二姐了。”
兩姐妹笑了笑,又說了這幾日看的書,明里暗里地捧了福毓幾句。
嚴卿將茶杯放下,用余光打量毓表妹,穿著平常,挽著垂云鬢,耳邊有幾絲碎發,青蔥玉白的手指握著上乘的白玉瓷茶杯,她生了一張鵝蛋臉,眉毛不濃不淡地正好,下頭的眼睛十分地好看,看人的時候就像是不喑世事的小姑娘,肌膚如凝脂,唇不點而赤,雖然不過十二的年級,但是稚嫩地面容慢慢地長開了,愈發地像尤氏了,少女的嬌美和甜膩一覽無遺,舉手投足間貴氣橫生。
想到此,她便是一陣氣悶,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怎如此大,不論是身世樣貌還是處境,那種云端的日子,誰不想去過?
幾人說了會兒話后,便各自吃著青柳端來的果子或者飲茶,福毓也不急著說話,看看這兩個表姐到底是多沉得住氣。
“毓表妹,其實今日過來是有一事相求。”嚴茵實在是忍不下了,放了東西才說道。
福毓勾了勾嘴角,“可說不得求,一家子人,表姐還是說說這事兒,若是能幫,我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兩人對視一眼,嚴茵嘆了聲氣,“其實這事兒原本不該來勞煩表妹的,只是,我們實則是無法了。”
嚴茵這才將事情的原委說來,原來是自己的堂兄,知道她們姐妹倆住在鄭家的,便找了過來,這堂兄是嚴老爺的一個庶子的兒子,最是游手好閑,在家那頭賭了錢,欠了一筆銀子,人是逃不掉了,被追債的人一路追了過來,便說自己有兩個妹妹是在鄭家,只管找他兩個妹妹要錢去,這追債的人才找到了她們兩個。
她們是沒想到這個堂兄欠下了一大筆的銀子,她們姐妹二人平日是有些積蓄的,但是比起那筆銀子來,卻是極少的,那頭堂兄又說如果不幫他,他就去傳她們姐妹克死了自己父母,女子要是傳出這樣子的名聲,還有哪家愿意娶?她們也是沒得辦法了,老夫人那兒求不得,只會說她兩姐妹沒用,這府里上下,便是不知道求誰了,才求到福毓的頭上來。
如今一想到自家那些不中用還沒臉皮的親戚,就躁得慌,要不是父親不在了,她們兩姐妹哪里還會吃這等子苦,受這等子氣?寄居在鄭家,還不是得了老夫人幾分青眼,才放在身邊好好教養。
“自父親母親相繼離世,我和姐姐真的是被逼的沒法子,若不是姑祖母,我們姐妹倆如今也不知過得是什么日子。”想到以往的生活,嚴茵便掉淚,父親是嫡子,她和姐姐是嫡出的姑娘,父疼母愛,自父母離世后,祖父眼里頭就只有庶出的那個叔叔了,叔叔是個當不得家的,嚴家家大業大,就是被那幾個座山吃空的叔叔和兄弟姐妹敗光了,還把手伸到了母親的嫁妝上來,大姐出嫁時,嬸子就動了母親的嫁妝,這回回去祭祖,她們沒帶多少東西回去,就說她們姐妹如今攀上了國公府了,野雞變鳳凰,臉窮親戚都瞧不上了。
福毓看兩個表姐哭得梨花帶雨,若是生為男子,早就想將美人摟在懷里寬慰一番了。嚴家的事兒,她多少是知道些的,自表舅去了之后,嚴家日漸敗落。嚴氏便是幫著娘家的,但是國公府家大業大的,操持與花費要更多,這扶持便也慢慢少了下來,嚴氏心疼侄子,侄子又后繼無人,只得了兩個女兒,所以他想著兩個侄孫女在嚴家也過不了什么好日子,弟弟也教養不好,若是隨意配了人,只怕侄子侄媳死不瞑目,所以接到京城里頭來了。
“既是幫,我也幫不了多少銀錢。”她說道,自行倒了杯茶,“既然有了第一回要錢,就定會有第二回第三回的。”
這種人無疑死最貪婪的,日后只會將她二人當做搖錢樹,終有一日會將她二人害了的,她只能給她們提個醒,后頭的事兒,只看嚴茵和嚴卿夠不夠聰明了,她能幫的也只有出些銀錢,畢竟嚴家的事兒,她一個外人,也不好去管,辦好了,有人自然是感激她,若是辦不好,到時候就有人來戳她的脊梁骨了,這種事,她是不會去做的。
現下嚴家姐妹也只想快些湊些銀錢將堂兄打發了,她們豈不知福毓說的這些,但是又能有什么法子?
福毓叫青柳取了張一千兩的銀票,又取了二百兩現銀給她們。
“我拿的也只有這么多,表姐可要好生想明白了。”
“多謝毓表妹,若不是毓表妹,我們如今......”
“表姐還是早些休書一封送回去,到時候若真是要鬧起來,可就不好收場了。”她說道,到時候要真是傳了出來,這京城,她們肯定是難待了,家中稍微有些許殷實的,哪里會愿意娶這么個女子做媳婦?若是又回去了,只怕過得更加不好。
兩姐妹是謝了又謝,哭了一回才走。
“哎喲我的姑娘,這一千二百兩銀子就這么出去了!”徐嬤嬤著實心疼那銀子,兩位表姑娘,是個什么樣的人,她不是不知道的,姑娘這一千多兩銀子送出去,到時還不知這兩位表姑娘會不會記姑娘的好呢!
“我忙是幫了,日后記不記我的好處,便是她們的事兒了。”一千二百兩銀子確實不少,但是她和兩個表姐平日里也無多大仇怨,以往的鬧得那些脾氣,確實是她自己不懂事,這個人情她是賣了,也沒想過日后會記她的恩。
徐嬤嬤被噎的啞口無言,兩位表姑娘親自來給姑娘送珠花,她便知道是有事來求姑娘了,偏生姑娘還傻乎乎地給了那么多的銀子,誰知道這表姑娘是不是唬人的?
“好了嬤嬤。”她拉著徐嬤嬤的衣袖,嗲了一聲,然后對青柳說道,“去瞧瞧東跨院是否安排妥當,丫鬟婆子都配好了嗎?”
“是。”青柳應聲便退了下去。
最后一回見外祖母,還是她吵著要嫁給顧懷城的時候,外祖母不遠路遙來勸說她,后來回去了,便是多年不見了,她在王府過得不好,又和國公府斷了關系,外祖母到底如何,她也不清楚。
想到顧懷城,她便恨得牙癢癢,若是早日識破顧懷城,她怎么落到那種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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