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修
徐嬤嬤把睡熟了的敏哥兒送回松翠林,鄭福毓叫青陵拿了一把剪刀過來。
香包做的極好看,在鋒利的剪刀下被剪出了一個窟窿,里面的干花瓣便破口而出。
“是玉簪花。”青蕊說道,雖然不知三姑娘為何要將敏哥兒的香包剪了,但是看姑娘的模樣,應該是有什么問題。
“青佩,您針線做的好,看看這樣式你能不能做出來。”鄭福毓將玉簪花都在錦帕上,然后將剪破的香包遞給青佩。
香包雖做的精巧,但是不是什么難繡的,青蕊瞧了瞧,說道,“繡法普通,奴婢做得來。”
福毓點了點頭,敏哥兒肯戴在身上,應當是喜歡的,若是不見了也得鬧上一陣子,“明日午膳之前做好,里面裝玉簪花,再加些玫瑰粉。”
“是,奴婢知道了。”
看著被錦帕包裹的干玉簪花,誰給敏哥兒送的這香包?
里面是玉簪花夾著夜來香的味道,夜來香在夜中開花,香味濃郁,沁人心脾,若是長時間放在身邊,對有身孕者,身子不濟者,年幼者有極大的傷害,可至女子滑胎,也可致小兒氣喘。玉簪花應當是用夜來香熬的水泡過,而后曬干,所以這玉簪花中也帶有夜來香的味道,是誰,竟然將手伸到了一個七歲孩子的身上?
柳姨娘?鄭福柔?還是誰?
她伸手將幾片玉簪花花瓣捻碎,放在鼻間聞了聞,玉簪花的味道夾雜著夜來香的味道,兩種花都屬于香味較為濃烈的花,此刻混雜在一起,不知是什么味道。
敏哥兒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什么人會將心思動到他的身上來?
福毓垂下眼眸,沉聲道,“拿下去。”
“是。”青柳將桌上的東西拿著,轉身便出去了。
后日便是襄老王妃的壽辰,今日便開始挑首飾了。
“姑娘覺得這珊瑚手串如何?”青柳將一串紅色的珊瑚手串從首飾盒里拿出來,擺在福毓的面前看。
“不是還有一日么,作甚么那么急?”她看了一眼,繼續翻手中的書卷。
也許以前的她是會欣喜的,但是如今一想到顧懷城,她便想直接拿劍一劍殺了他,當年她確實是不知廉恥,但是顧懷城也背信棄義,只要一想到顧懷城,她便沒什么可高興的了。
“聽杜鵑說,柳姨娘給了二姑娘一支嵌珠銀鍍金寶玉蜻蜓簪子,姑娘可不要被二姑娘比下去了!”青陵連忙說道。
此次去的是王府,京中有名頭的貴夫人都會前來賀壽,柳姨娘一個妾,自然不能前往,她可謂下了大本了,今日到場的夫人,無一不尊貴,若是能夠攀上一門,那不是樁美事?即便鄭福柔是庶出的女兒,但是國公爺也只有兩個女兒,都是宮中的的教養嬤嬤教的,禮儀規矩學的絲毫不輸貴女,即便是不能嫁個嫡子,那也能嫁個高門里有幾分本事的庶子。
“祖母不是給姐妹幾個裁了衣裳又打了頭面么?”她指尖摩擦著書頁,“那又什么可急的?”
青陵被姑娘的話一噎,哭喪著臉,一想到二姑娘那裝模作樣的樣子,便是一陣氣悶,姑娘以往最是見不慣二姑娘了,怎么現今都不管了?
鄭福柔已經十四了,不光是柳姨娘和老夫人對她的婚事看重,尤氏和鄭凜也是一樣,鄭府女兒少,自然是不能委屈了嬌養多年的女孩兒,即便鄭凜對柳姨娘心生不滿,但是對這個女孩兒也是疼愛的,但是鄭福柔若是要往高門第里湊,不是不可能,但是若是想要嫁個嫡子,這身份恐怕不夠,門第高了,恐別人瞧不上,門第低了鄭家的人不許,鄭福柔也不會允許,這回柳姨娘下了血本,自然是想鄭福柔能夠攀上一門好親事了。
用過晚膳之后,太陽陰了些,天氣倒是漸漸有些涼快了。
鄭福毓沐浴過后換了一身慘綠色輕紗雙面繡的羅裙,披著已經干了的頭發,屋子里彌漫這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坐在羅漢床上,面前擺著的事一盤棋局,她一手拿著書卷,一手拿著棋子,照著書上說的下。
襄王府除了有顧懷慎一位嫡子之外,同他一母同胞的還有一個嫡女,月和郡主,底下有庶妹兩個,庶弟三個,顧懷慎的生母七年前年前病逝,三年后襄王再娶,娶得是先王妃最小的庶妹小林氏,今年不過二十歲,只比顧懷慎大了三歲,大戶人家的嫡女嫁給高門第,死了后,為了籠絡高門第,會再嫁一個女孩兒進去,無論如何也要將關系拉緊了,不過是損失了一個女孩兒而已,在這個世道,女孩兒不過是為了家族的利益而存。
想起這個小林氏,鄭福毓攥緊了手中的棋子,眼中漸漸發冷。
高門大戶,沒有一個能讓人省心的,表面上都是光鮮亮麗,平常的老百姓,羨慕大戶人家的富貴,但是這富貴的表皮之下,誰又知道是什么?難以啟齒的腌瓚事,最后還不是會成為市井茶余飯后的笑料?
她是一個活了兩世的人,早已對這些看淡,前世那些不能接受的,到后來,已經看慣了,以往父母對她的保護,將她養成一個不喑世事的的嬌小姐,再活一世,她豈能再走前世的路?她對顧家的恨,是顧懷城給的,那這恨,便讓顧懷城來換還,顧懷城欠她的東西,她會一一討回,他叫她,安國公府,成為京中笑談,那她今世不惜代價讓他顧懷城身敗名裂,讓他也嘗嘗那滋味如何才解她心中之恨!
“姑娘,該歇息了。”
今日是青佩當值,她將手中的繡活收了,見姑娘一手執著一顆黑子,眼睛也沒有看棋盤,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青影,那本世子送來的棋譜,已經被姑娘的手捏變了形了,她覺得姑娘和以前不一樣了,但是眼前的人就是姑娘,那種奇怪的感覺,她無論如何也說不上來。
鄭福毓松了手,將書放下,然后落下那顆棋子,按書上說的,這便是死局了,沒有退路,在不知不覺中,早已經掉進了敵人埋好的陷阱,就如她一樣,掉進了顧懷城的陷阱,還以為顧懷城是愛她的,現在想來,也真是笑話了。
她站起身,走到床邊,用青佩端來的水漱口,然后又用撒了凝香粉的水擦了臉,脫了外邊的衣裳,才上了床。
青佩將姑娘脫下的衣裳掛了起來,收拾了姑娘的東西,得到姑娘的吩咐,才剪了燈芯,屋子一下陷入了一片黑暗。
敏哥兒來明珠樓時,在老夫人那兒坐了一會兒的福毓剛回來,正換了一身輕薄的羅裙,坐在羅漢床上照著棋譜下棋,青陵在一旁給她打著蒲扇,青佩正坐在門邊上捻針做針線,外頭日頭大,幾個丫鬟都在亭子里乘涼。
“七公子來了。”青佩一見是七公子和七公子身邊的楊嬤嬤,便起身將擺在門口的繡墩移開了,滿臉的笑容。
在看棋譜的福毓一聽到青佩的聲音,便放了棋譜,看著那粉雕玉琢的小團子邁著小短腿一路跑過來,然后翻身爬上了羅漢床,跟在身后的楊嬤嬤一口一個小祖宗。
“跑這么快也不怕摔了。”她接過青陵遞過來的錦帕,給敏哥兒擦著汗,然后又讓青陵給他扇扇子。
敏哥兒喝了一杯茶,喘了幾口氣之后,才說道,“三姐,我丟了一個香包,是不是丟在三姐這兒了呀?”他轉著兩只黑色的大眼睛,極為可愛。
“哦?敏哥兒說說,是個什么樣式?”
“好看,嗯,就是好看......”
“那好看的東西可多著,三姐怎么知道敏哥兒說的是哪一個?”她笑著逗他。
敏哥兒張了張嘴,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只得求救似的看著楊嬤嬤。
“回三姑娘,七公子丟的是個繡奶貓撲蝴蝶的香包,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七公子喜歡的緊。”楊嬤嬤說道。
她自然是知道敏哥兒喜歡這香包,她也不逗他了,叫青佩去拿了那只做好的香包,模樣以假亂真,小孩子得了東西,便喜笑顏開,說了幾句討喜的話,她便叫青陵帶著他一道去玩了。
楊嬤嬤是尤氏身邊的人,是尤氏的帶過來的陪嫁,連同丈夫女兒一路陪嫁過來,以前是在尤氏身邊做繡娘的,后來因為意外傷了手,楊嬤嬤忠心,尤氏便將她留了下來,后來放在了敏哥兒身邊。
“三姑娘有事要同老奴講?”楊嬤嬤隨著尤氏也在大宅門里混跡了那么長的時間,要是沒幾分眼色,早就不知道被打發到那個地方去了,現在見三姑娘的模樣,故意讓大丫鬟青陵將七公子帶到一邊玩去,便知道三姑娘肯定是有事要同她說了。
鄭福毓一笑,“我不過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嬤嬤罷了。”
“請三姑娘問,老奴若是知曉,定不會瞞著三姑娘的。”看著少女笑的明艷,那臉同夫人極為相似,日后都是美人。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問問嬤嬤,敏哥兒那香包是何人送的。”
“是卿姑娘送的,那日七公子去給老夫人請安,卿姑娘便拿了這么一個香包來逗七公子,七公子見那樣式可愛,又香,便喜歡上了,拿了便讓老奴給將腰中的麒麟玉換了。”
卿表姐?她給敏哥兒送東西,這算不得什么,她一向處事圓滑,也懂得收買人心,平日里她拿些小東西來逗敏哥兒,她也是知道的,只不過,卿表姐同敏哥兒也沒什么過節,敏哥兒不過是個孩童,說幾句氣話也權當耳旁風過過就好了,怎么......
楊嬤嬤見三姑娘的模樣,心中忐忑不已,于是問道,“三姑娘,那香包可是有問題?”她也是急的背心發汗,若是七公子出了什么事,她十條命也還不上啊!
“確實是有問題,那個香包我已經剪了,叫青佩做了個一樣的,你是敏哥兒身邊的嬤嬤,這其中的利害,你也是明白的。”她看了楊嬤嬤一眼。
楊嬤嬤被鄭福毓看得心里發毛,臉稱是,東西是表姑娘送的,老夫人又在場,所以才會讓人鉆了空子,但是也確實是她的疏漏。
“今后注意些,今日我饒了了一回,但是我是容不下第二回的。”
“是是是,老奴明白了,日后定當十分留心,多謝三姑娘的提點。”
“嗯。”福毓沉吟一聲,“此事先不要稟告給娘,娘親庶務繁忙,不要去打擾。”在沒有弄清楚之前,還是不要稟告給母親的好,省得讓母親多添幾分憂思。
“是,老奴知道了。”
見三姑娘擺擺手,楊嬤嬤連忙退了下去。
鄭福毓看了一眼同青陵玩的開心的敏哥兒,笑意滿滿爬上嘴角。
才翻了一頁棋譜,便見青蕊一臉急色快步走了進來。
“姑娘,夫人小產了!”
鄭福毓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青蕊連忙扶住她,才得以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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